【陈升毕】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模式演变分析

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模式演变分析陈升毕，邓懿珊，王杉，蒋勤娟，王厅，朱海燕(湖南农业大学园艺园林学院，湖南长沙410128)摘要：本文通过对安化黑茶产业发展历史的考察，结合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理论，初步阐释了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的演变轨迹，技术创新是安化黑茶产业发展的原动力，自明清时期安化黑茶兴盛以来，安化黑茶产业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式依次经历了20世纪之前的边疆市场（边茶）和政府系统（官茶）协同拉动模式，20世纪初到20世纪末的黑茶科学技术单向推动模式，20末到21世纪初的内陆市场需求单向拉动模式，以及目前逐步形成的技术、市场交互作用模式。关键词：安化黑茶；技术创新；市场需求；茶产业；安化黑茶唐宋时期就有记载，但初步形成产业规模，对国民经济和人们生活产生影响却是明清时期被定为边茶和官茶之后。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产业，安化黑茶产业的兴衰发展取决于黑茶产品、制作工艺等的创新和变革，以及与之相关的组织创新和市场开辟。创新，尤其技术创新是安化黑茶产业发展的根本动力。创新理论最先由美籍奥地利经济学家熊彼特于1912年提出，按照熊彼特的观点，经济发展的高潮源于一项新发明在商业上的首次应用，于是产业内部其他企业竞相模仿，随着技术扩散，经济发展会平稳下来，并陷入低潮，随着新的创新出现并应用，经济又进入下一轮高涨。技术创新作为根本动力，时刻推动着产业不断成长和发展，依次经过形成期、成长期、成熟期、稳定期产业发展各阶段，当产业成熟稳定之后，技术创新又会不断跟进，量变引起质变，最终导致产业的升级或者新兴产业的开辟。本文尝试分析安化黑茶产业，从明清时期的第一次兴盛到目前的再次复兴，其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的变化，以及在各个历史阶段与湖南农业大学等技术创新中心的互动。一、技术创新和技术创新过程创新理论创始人熊彼特认为，所谓创新就是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也就是说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入生产系统[1]。熊彼特的创新概念十分丰富，包括技术性创新和非技术性创新，成为后来者研究技术创新理论的起点。技术性创新指通常的产品创新和工艺创新，非技术性创新指由技术创新所引起的制度、市场、组织等方面的创新。随着人们对社会经济发展认识的深入，技术创新的概念也开始成熟，中国学者柳卸林认为，技术创新是指与新产品的制造、新工艺过程或设备的首次商业应用有关的技术的、设计的、制造及商业的活动[2]。强调技术创新要和经济效应联系起来，一项新技术如果没有应用于商业活动产生经济效益，只能称为发明而不能称为创新，并且此处的技术创新就属于技术性的创新。技术创新不是一个抽象的点概念，而是一个系统性和过程性的经济学概念，是创新理论的核心，贯穿从新观点出现到新产品、新技术第一次商业上成功为止的整个过程。技术创新是科学研究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过程，其宏观表现是经济增长和产业发展。为提高创新绩效，按照技术创新自身规律去实施技术创新，有必要弄清楚技术创新的具体实施过程。《牛津创新手册》中将创新过程分为三步：科学和技术知识的生产，将知识转化为用品，回应并影响市场需求。后来发展出众多企业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型，基本都涉及思想观点产生、基础研究开发、工程设计与制造、产品生产以及市场营销等一系列活动，如图1所示。营销部门市场需求工程部门研发部门思想观点生产部门设计部门营销部门市场需求工程部门研发部门思想观点生产部门设计部门图1一个简单的线性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罗斯韦尔对技术创新过程模式归纳总结，并指明创新模式的发展方向。他认为，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经过五代发展，分别是科学技术推动模式、市场需求拉动模式、技术和市场交互能动模式、职能并行一体化模式以及系统集成网络模型，并将前四种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统称为传统技术创新过程模式[3]。张炜对五种基本创新过程模式做了更加深入的对比研究，认为企业或行业技术创新并非必须沿着过程模式依次升级，而与企业和行业本身的情况密切相关，医药行业更适合技术推动模式，消费品行业更适合市场拉动模式，高新技术产业更适合系统集成网络模型[4]。人们平常十分重视企业的技术创新，往往对处于中观层面的产业技术创新视而不见，技术创新分为三个层面：企业技术创新，产业技术创新，国家技术创新[5]。很难有百年的企业，但是一个产业的发展历史往往几经兴衰，横跨百年，产业技术创新过程模式也会有历史性的演变过程。二、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过程模式产业升级必须把握技术进步的基本方向，依据科学技术与经济协调发展的规律，把握技术创新的切入点，充分、合理利用资源，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引进先进技术和自主创新，促进产业结构向现代化、高层次演进[6]。安化黑茶产业在转型、升级、演化的过程中，不同历史时期主导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式各有差异，影响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的主要因素有政府监管、科学技术、市场需求，结合罗斯韦尔对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的分类，可知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过程依次经历了政府和市场协同拉动模式、科学技术推动模式、市场需求拉动模式、市场和技术交互作用模式。1、政府和市场协同拉动模式（明清时期）明清时期，安化黑茶产业的兴盛，主要源于安化黑茶定为贡茶和官茶之后，引起的产品创新和工艺创新。湖南的安化黑茶于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由朝廷正式定为官茶之后,陕、甘、宁、晋等地区的茶商领茶引至安化采购黑茶,运销西北陕、甘、青、新疆、宁夏等少数民族地区,直至明末清初,西北地区的边茶大部分都是由安化黑茶供应[7]。1644年(清顺治元年)，有“泾阳砖每封旧称5斤，每二封装一篾篓”。此为茯砖茶最早的文字记载。清朝道光元年(1820)以前，山西商人来湖南安化就地加工花卷茶、芽尖、白毛尖、天尖、贡尖、乡尖、生尖、捆尖等茶叶，每年约1720吨，销往山西、陕西等省[8]。道光年间，安化创制“百两茶花卷茶”，后称“道光百两”，同治年间，晋商在百两茶的基础上创制千两茶，后称“同治千两”。茯砖茶、尖茶、百两茶、千两茶等安化黑茶产品的创制显然得益于贡茶和官茶模式。官茶主要运销西北市场，贡茶主要供应政府系统，政府通过茶引制严格控制安化黑茶的产销，形成独特的茶政。士农工商的阶层观念导致中国古代的商业文化并不发达，很多行业的技术进步都在政府严格控制下进行。这一时期，湖南农业大学是缺席的，因此技术创新的重任就落在制茶工人和商人身上。在没有专门的技术研究机构的情况下，技术创新主体只能是长期种茶制茶的茶叶世家或者贩茶卖茶的商人。如图2，这一阶段的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过程模式，应该归结为“政府—市场协同拉动模式”。产品创新茶商和制茶世家协同拉动政府和市场需求边茶需求产品创新茶商和制茶世家协同拉动政府和市场需求边茶需求工艺创新工艺创新满足需求贡茶需求满足需求贡茶需求图2政府、市场协同拉动下安化黑茶产业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型2、科学技术推动模式（20世纪初—1990年）技术推动模式是指由于创新主体拥有新的技术发明或发现，并利用这种发明或发现开展技术创新活动的方式。该模式是以基础研究为开始的线性序列过程，即基础研究—应用研究—技术创新—市场化[9]。技术创新主体通常以科学技术本身为出发点，依照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自身特点，进行产品和工艺的创新。20世纪的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过程模式可以归结为“技术推动”。这段时间，湖南农业大学茶学系经历了从孕育到建立的整个过程，开始成为安化黑茶产业的智库，但二者之间互动不是很紧密，主要以学者个人的形式，对安化黑茶进行科学上的早期探索。19世纪末，清政府与俄国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俄商直接由南方贩运茶叶到恰克图，又夺了中国商人的生计，使其破产，恰克图的中国商号纷纷倒闭[10]。安化黑茶的西北市场丢失，号称“买卖城”的恰克图和晋商群体开始没落，动荡不安的世界局势使清政府疲于应付，往日西北市场和政府系统对安化黑茶的拉动力彻底消失。另一方面，知识分子看到中国的科学技术研究落后于世界，在西学东渐的时代潮流下，一些有志之士开始出国留学，回国后积极投身茶叶科学，对安化黑茶作基础性的科学研究和理论探索。彭先泽先生早年在日本九州帝国大学学习，回国后曾著《安化黑茶》、《安化黑茶砖》，是对中国黑茶进行系统理论总结的第一人，被誉为“中国黑茶理论之父”。机械制造行业制造技术的飞速发展对黑茶生产机械的研发也有促进，冯绍裘于1932年研发出木制揉茶机和人型烘茶机，在茶区推广，实现安化茶农由“人工揉茶”向“机械揉茶”的历史性转变。《湖南省建设汇编》载：1939年5月，湖南省茶业管理处派副处长彭先泽至江南试制黑砖茶样成功。1953年，安化白沙溪茶厂试制茯砖茶成功，打破“茯砖茶只能产于泾阳”的传统制茶格局，五年后，改手制茯砖为机压茯砖。同年，江南人民公社制成黑茶初制机械，第一块花砖茶问世[11]。新中国成立后，施兆鹏先生为编国家茶学教材《制茶学原理》，带领学生到安化对安化黑茶进行探索实验。90年代，茶学系依托实验室，对黑茶理论进一步作了深入、详细的研究，成果辑录成一本《茶叶科学》，后来又将主要理论成果写进全国统编教材《茶叶加工学》。这一阶段，安化黑茶产业有很大发展，各种制茶机械的研制成功并推广，砖茶创制成功，使安化黑茶品类更加完整，“三砖、三尖、一花卷”的安化黑茶品种格局开始形成，加工工艺逐渐完善。安化黑茶的产品创新和工艺创新，直接导致现代化的安化黑茶产业初步成型，其技术创新动力主要源于科学研究本身。一批学者和专家通过对安化黑茶作基础研究，实现黑茶技术上的革新，促进安化黑茶产业发展。如图3，这种由科学研究导致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的模式，被称为“科学技术推动模式”。茶叶行业的科学研究成果茶叶行业的科学研究成果黑茶市场新产品新工艺应用研究基础研究黑茶市场新产品新工艺应用研究基础研究其他行业的科学研究成果其他行业的科学研究成果图3科学技术推动下安化黑茶产业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型3、市场需求拉动模式（1990—2005年）20世纪末到21世纪最初几年，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的主要动力是市场拉动，技术创新主体通常以市场需求为根本出发点，然后去进行产品研发和工艺创新。1992年10月召开的“十四大”明确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第二年正式写进宪法。20世纪90年代开始，人们的市场意识逐渐增强，安化黑茶也开始以市场为导向，除西北边销茶市场以外，积极开辟内陆市场。安化黑茶的市场需求是被普洱茶带动起来的，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日益重视生活的健康品质，与普洱茶相关的各个利益主体看到了商机，掀起了挖掘重构普洱茶文化的高潮。普洱茶的功能特性、医药价值、茶马古道、少数民族的茶风茶俗等文化逐步被挖掘出来，并被媒介大肆渲染[12]。2005年，普洱茶名声大震。由于同为黑茶，安化黑茶借助普洱茶的东风，也开始被人们熟知，且有不错的市场占有率，安化黑茶对市场的吸引力主要在于其消食去腻等保健作用，安化黑茶中丰富的茶多酚、叶绿素、维生素c等多种有效成分能明显抑制体内胆固醇、甘油三脂(均为血脂主要成分)含量的上升，能去脂，解油腻，阻碍胆固醇的消化和吸收，促进胆固醇排泄[13]。这些保健功能都为安化黑茶占领市场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以湖南农业大学为主，包括各大黑茶企业在内的技术创新主体开始为安化黑茶的市场需求做论证。此时，湖南农业大学除研究黑茶基础理论之外，主要以安化黑茶的市场需求为导向，对其保健功能作出一系列科学研究，包括各种专利和硕士博士论文，导致黑茶产品、工艺和包装上的创新，使其在传统的“三砖、三尖、一花卷”品类产品格局上，创制出更多企业专属的黑茶产品，将安化黑茶产业发展推向新阶段。该阶段，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的主要动力源于市场需求，安化黑茶产业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式被称为“市场需求拉动模式”，如图4。产品工艺创新黑茶市场开发研究黑茶企业市场需求创新主体产品工艺创新黑茶市场开发研究黑茶企业市场需求创新主体高校高校研究所研究所图4市场需求拉动下的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过程模式4、技术、市场交互作用模式（2006年至今）2006年至今，安化黑茶产业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式为“技术、市场交互作用模式”。该模式认为技术创新主体的创新动力既来自于内部或外部的新技术推动，同时也会受到市场需求的诱发，因此是一种技术机会和市场机会合成的结果。科技推力和需求拉力都受制度影响[14]。安化黑茶产业不能单纯依靠科技推力或者需求拉力，必须建立健全的制度，产权要明晰合理，科技资源安排不能脱离市场，通过产业政策将科技和市场相互融合。科学技术和市场需求都是技术创新的起点和动力，结合技术创新政策等环境因素，它们之间相互制约，共同完成安化黑茶产业中的技术创新过程，如图5所示。技术创新应用与开发研究茶叶技术研究确认技术水平技术创新应用与开发研究茶叶技术研究确认技术水平黑茶市场需求确认市场机会黑茶市场需求确认市场机会图5技术、市场交互作用下的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过程模式20世纪上半叶，由于国内时局动荡不安和科学研究的刚刚起步，忧心安化黑茶的学者只能专注于茶叶学术研究本身。下半叶，由于国家实行计划经济，对茶叶统购统销，市场观念缺乏，热心于安化黑茶产业发展的人士，只能专注于黑茶理论技术，整个20世纪，安化黑茶技术创新的动力主要源于科学技术研究。20世纪末，国家开始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长期被计划经济束缚的安化黑茶产业，迅速投入市场经济的怀抱，以市场为导向，正式开辟内地市场。这一阶段，安化黑茶产业技术创新的动力主要源于市场需求。2005年，中央电视台鉴宝栏目对一篓53年前产自白沙溪茶厂的黑茶进行验证鉴评，专家评估价达48万元，轰动茶叶界和收藏界。“鉴宝事件”的发生，标志安化黑茶单纯以市场为导向的发展模式走向巅峰。2006年，安化县茶叶协会成立，开始对安化黑茶产业进行规范。技术创新不是简单的线性过程，而是一个各种创新要素交互作用的系统过程，也是一种社会化的过程，在不同的社会经济一技术发展的环境下通过“创造性破坏”动态发展，具有相应的技术生命周期和路径依赖的特征，并在一定的技术一经济范式下形成一定的技术发展轨迹不断演化与转换[15]。目前，单纯依靠技术或市场的产业发展策略不再奏效，安化黑茶产业的技术创新过程开始进入“技术、市场交互作用模式”阶段。湖南农业大学茶学实验室被教育部批准列入省部共建重点实验室，关于安化黑茶的科学技术研究步入正轨，真正成为安化黑茶产业的智库。安化黑茶产业的核心监管部门—茶叶协会的成立，安化黑茶科学技术创新的主要基地—湖南农业大学茶学系重点实验室的进一步成熟，致使“技术、市场交互作用模式”形成。三、小结将技术创新作为基本动力，提高技术创新能力，是安化黑茶产业发展的重要战略之一，技术创新过程模式是产业技术创新的具体操作路径和实施方法，安化黑茶产生以来，其创新过程模式历经政府、市场协同拉动模式，科学技术单向推动模式，市场需求单向拉动模式，技术和市场交互作用模式。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黑茶市场的成熟，以及政府部门的政策支持，安化黑茶产业的技术创新过程模式将日趋完善和高效。参考文献：[1]约瑟夫·熊彼特.经济发展理论[M].商务印书馆,2000,73-74.[2]柳卸林.技术创新经济学[M].中国经济出版社,1993,1-2.[3]R.Rothwell.Towardsthefifth-generationinnovationprocess.InternationalMarketingReview,1994(1):7-31.[4]张炜.技术创新过程模式的发展演变及战略集成[J].科学学研究,2004,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