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闻报道的忠诚伦理忠诚于公正当代媒体报道的伦理原则

论新闻报道的忠诚伦理忠诚于公正当代媒体报道的伦理原则

一、文化透明性和制度建构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下，新闻传播媒体通常会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系统的新闻应用原则。例如，中国媒体作为党和政府的舌头，遵循新闻纪律的新闻原则，以及西方的新闻专业主义制度。当然,一般人们会使用一些事实、真相或者客观性等中性和功能性的词语来描述新闻共同的技术性判断,但在一般新闻事实的基础上还存在着巨大的选择空间;更重要的是,在具体的社会环境中,任何新闻报道都充满了特定的社会内涵,正是这样的社会具体意涵限制和确定了事实、真相或者客观性等相对空洞的概念。因此,在不同的新闻操作性原则体系背后实际体现了不同的理念和价值体系,这些潜在的价值体系一般不被察觉,却是新闻报道得到社会信任和普遍性认可的基本伦理道德基础。比如西方新闻专业主义体系就建立在透明性原则的基础上,简要地说就是希望新闻报道成为一种中立透明的管道,最大限度、不受干扰地传播社会信息,这样,技术上“保真”的新闻信息被认为是其获得社会信任的源泉。当然,技术性透明原则之上有更加基础性的道德观念,但在新闻专业主义体系中被抑制或者不被承认中国长期以来的媒介操作原则是建立在人民伦理的基础上的,也就是忠实于人民的最高利益,而人民的利益是由党和政府来代理的,则忠诚于党和政府就成为基本的行为法则。但当下社会环境发生了激烈的变化,媒介形态和运行机制都在不断变化中,不同利益主体之间的冲突日益凸现,不同新闻与传播理念之间存在着密集的对话与相互调适,新闻报道环境与事件本身的复杂性非常突出。人们还没有在新闻传播的基本道德原则上达成共识和认同,原来固有的伦理规范体系对媒介人的控制力下降,而引入的新闻价值理念和操作体系并未获得实际的成功,新的新闻伦理体系远未完全形成,人们往往基于不同的立场和观念对媒介提出不同的要求,导致媒介屡屡受到质疑和批评。比如在一些重要司法案件报道中被指干预司法公正,有“媒介审判”之嫌,在类似“南京彭宇案”和“小悦悦事件”的报道中被批评没有引导良好的社会道德风气,还有在“南平杀童案”等恶性社会伤害事件的报道中有煽情及导致“犯罪模仿”之嫌等等。面对种种批评,当前媒体变得无所适从,没有可靠的道德原则可以依靠,甚至无法为自己的传播行为提出有力的辩护,这就进一步导致媒体回避重大社会问题,明哲保身,并成为单向性功利法则的“俘虏”。本文的目的就是要尝试探索中国媒介新的伦理原则。这样的思考必须落实在具体环境和具体的事件上,因此本文以曾经引发剧烈争议的“南平杀童案”的报道为核心案例,先提出问题,进而深入到普遍性的伦理推理和思考中。二、报道内容为欠缺深度,报道是否存在保障报道不足的问题2010年3月23日早晨7时20分许在福建南平发生了一起杀害小学生的恶性事件,凶手郑某某在不到一分钟时间内用刀残忍地杀害了8个小学生,杀伤5人,事件重大,全社会关注,引发关于媒介伦理的广泛争议。接下来一个多月内,在广西、广东、江苏、山东和陕西等地也发生了多起类似的袭童案件。在“南平杀童案”(以下简称“南平案”)报道中,第一个让人感觉不适的是报道的量非常大,媒介一拥而上,都使用了大量的篇幅和时间来进行轰炸性报道,但人们好像也无法就这个现象提出什么质疑。鉴于事件的重大性和新闻资源的相对匮乏,新闻媒体当然应该对如此重大的事件进行全面大量深入的报道,而这和以后同类事件基本上限制在简讯恰成明显的对照。一些明确的批评认为报道存在煽情问题。一些深入报道,比如《新京报》的《郑民生:走上55秒杀戮之路》有些批评更具挑战性,有人认为报道可能造成“犯罪模仿”或者“示范效应”,媒体的暴力可能引发现实的暴力三、媒体职业忠诚的具体做法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媒介规范体系一直建立在忠诚的基础之上(忠诚于党和政府,并以对人民的忠诚为最终依归),这实际上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道德要求。忠诚总是和团结、信任、责任等概念联系在一起,以共同体的持续存在为依归。这样来看,忠诚是当前中国稍显混乱的观念场域中极其稀缺的东西。那么在当代社会的复杂局面下,我们要能够吸收其他有益的伦理思想,重建一种更加基本和灵活的媒体忠诚体系,来解决当前媒体伦理的混乱局面。第一,忠诚作为第一伦理原则以及行为的判断准则和依据,一旦确定就坚贞不渝。忠诚一直是一种得到人们赞许的美德,麦金太尔也指出坚贞是一种重要美德我们在对媒体职业行为的评估中,也经常会用到一种以忠诚为中心的推理抉择模式:波特图式。这种伦理推论模式通过对事实、价值(观)、原则(伦理)、忠诚四个方面的反复推演来准确描述和捕捉特定人群真正的忠诚所在,帮助人们做出相对正确和合理的伦理决策及行为,并提供了一套基本的伦理判断标准第二,寻找首要忠诚,理清忠诚之间的内在关联,建立忠诚序列。在各种各样的忠诚原则中,寻找具有全面涵盖力的终极忠诚。忠诚在一定程度上是多元多层的。有研究者一般性地列出了许多种对媒介从业人员(实际上对大多数人适用)的忠诚要求:人类共同的忠诚,产生于职业实践的忠诚,产生于雇佣关系的忠诚,产生于媒介在公众生活中角色的忠诚第三,确定具体的忠诚对象,这和第二点紧密相连,但更接近具体的社会实践行为。这也是确认社会不同利益和发现核心利益的过程。忠诚一般需要确认一些具体对象来确定现实的利益,这样我们才可能确认不同社会主体的利益与需求,进行各种比较和甄别工作,获得具体的行动能力,并落到具体的报道行为中去。有研究者就以“新闻工作者为谁服务”为核心论题,并把“忠于公民”作为新闻的十大基本原则基于上述原则,可以发展出一种基于更广泛的人民性基础上的公民忠诚伦理体系来帮助媒体抉择,让我们从“南平案”报道的忠诚分析开始。四、第三,对受害者的忠诚是“不忠诚”的前提在“南平案”报道中,媒体主要面临如下忠诚要求:(1)对示范效应的担忧,关心人宝贵生命的人类忠诚。(2)对政府和管理者的忠诚。既有警示管理者的责任,也有按照政府紧急要求进行报道的压力。特别是深度报道可能涉及深层问题的检视,无论对错都是非常敏感的,当然触及政府和管理者,也考验媒体的政治忠诚。(3)公众忠诚。单就新闻职能来说,就是尽力探明事情的真相,最好是本质的真实,并告知公众。(4)被雇佣者的忠诚。寻找一个“好卖的故事”是媒体获利的关键性因素,满足观众的探秘心理,同时满足雇主或媒体自身的获利需要。(5)对弱势与受害者的忠诚。这里受害者主要指那些已经受害的孩子及其家属,还有那些可能受害的孩子及其家属。可以看出,在“南平案”的种种报道中有一种忠诚原则居于首要地位,这就是在人民伦理基础上的公众忠诚。进行专业报道,无论是满足大众知情权或阅听欲求,还是在经济上实现获利的需要,在理论上都应服从更高的理想才会有价值,而对公众的忠诚在媒体各种可能的忠诚中具有优先性。至于对政府和管理者的忠诚问题更好理解:虽然这样的报道可能给社会秩序或者政府的权威带来一些损害,但我们需要清楚的是,政府实际上是人民或公众的代理人,媒体的公众忠诚具有更高的优先性。长远来看,帮助指出某些问题,有利于管理者从长远和根本的角度进行调整和改善,这样的预警对任何希望善治的管理者都是必需的。而这个过程中管理者的从容与自信有利于增强社会自身的稳定性,当然也有利于社会管理水平的提高。那么,对被害者的忠诚呢?在这样一个事件中,小孩及其家属是直接受害者,这是一个必须被时时刻刻记住并非常谨慎处理的问题,比如对未成年人的保护特别是心理和心灵保护问题。上面这些报道在处理这样的忠诚时可能有所不足,过于漫不经心了,整个新闻界在面对这些受害者时起到的正面作用都不太大,这是新闻人需要反思和改进的地方。然而,这样的受害者忠诚与公众忠诚没有根本的矛盾,理论上这种受害者忠诚和保护是公众忠诚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不是刻意把杀人者塑造为某种“英雄”或者无辜的应该被同情的人或“受害者”形象,对行凶者及相关环境事件的适当报道会让受害者及其家属了解这个给他们造成灾难的人是一个怎样的人,从而在更大的关于社会和人的语境中来思考和看待这个事件,从心理上解放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宽恕罪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特别是小孩子未来也特别需要这样一种宽恕精神,才可能真正走出心灵的阴影。在痛恨和惩罚中宽恕,这是一种人类的精神,宽恕不是纵容。关于宽恕,我们还很陌生。粗看起来,上述忠诚三原则(忠诚到底、寻找首要忠诚和确认忠诚对象)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我们初步理解“南平案”中的恰当报道原则。五、未来的受害者:能否成为忠诚的对象?然而,在“南平案”中有一些疑问需要我们继续探询。从“南平案”的报道来看,凶手得到了比较详细的报道,报道的主要动机在于询问“为什么这个人会犯下如此恶劣的罪行”。但在报道中,我们似乎发现了凶手在社会上的艰难处境,并可能存在精神疾病,没有得到足够的社会关怀和司法辩护,不由产生了几分同情。那是不是说媒体的报道也忠诚于凶手?这是否也是某种公众忠诚呢?如果是,那就说明在公众忠诚中有某种超越具体忠诚对象、更加抽象和形式化的理念。更加直接的冲突来源于未来可能受害者所导致的忠诚冲突。“南平案”报道是否真正引发了其后接连发生的多起袭童案没有得到证明,可能也不可考,只能从理论上讨论可能性问题。那么,上面的报道是否会引发犯罪模仿?虽然事件发生有很大的偶然性,传播的影响本身也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无法真正确证示范效应问题,然而,仅从推理出发,报道本身的量和持续时间是犯罪模仿的可能性之源。也就是说,对“南平案”的报道如果在量上达到某种程度,是无法杜绝可能产生的“示范效果”的,可能存在未来的受害者。那么,未来受害者也理应是媒体公众忠诚的对象之一,这样在公众忠诚内部就产生了某种难以弥合的冲突:不报道不符合当下公众的利益,报道则可能损害未来公众的利益。当然,更进一步的根本性追问是:凭什么认为公众忠诚具有最后的决定性价值和涵盖性?这是我们期望建立的忠诚伦理所面临的最大困境。在忠诚的理论分析中也可以看到忠诚伦理本身存在的问题。第一,如果我们忠诚的是一个错误的对象怎么办?纳粹或者种族主义可能就是一个例子。因此,最终忠诚对象的准确确认非常重要,并且需要为主导忠诚提供充分的理由。第二,社会中的人们可能要面临很多相互冲突的忠诚,如何平衡或理顺这些冲突的关系与秩序?第三,如果说应该忠诚于那种能够得到社区和大多数人认同的东西,那么如何处理多数人和少数人的忠诚问题就成为社会生活中的大问题。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忠诚于什么的问题是关键。就算能够在特定时期确认具体忠诚对象,但我们却无法保证对象本身不出现变化。另外,像人民和公众忠诚的构成殊为复杂,也很空洞,本身可能难以把握。因此,当我们忠诚于某一对象时,还需要追问忠诚的具体信念是什么。忠诚是具体的忠诚对象和忠诚信念的同一,两者同样重要,前者保证行为的确定性(当然也可能是“枷锁”),后者保证忠诚的稳定性。只有真正的忠诚才能够使我们面临真实的道德困境,并获得反思的可能性,使我们的忠诚无论从抽象和具体对象层面上都获得发展。那么,什么信念值得我们一直坚持和忠诚下去?基于这样的思考,我们也许可以进一步探究潜藏在公众忠诚背后的原则和理念。六、罗尔斯的自新自新思想对我国建立公民法现在,从“南平案”报道的伦理分析来看,忠诚三原则可能难以处理忠诚对象之间的结构性冲突。比如对政府的忠诚可能以一种特别的方式与对公众的忠诚方式冲突:如果政府坚持其要求的行政执行力,并声称其在忠诚序列中的优先性,那么对受害者和凶手之间的冲突以及如何对待凶手也不单是忠诚能够完全解决得了的。当然,时间序列中当下的公民利益与未来的公民利益之间的冲突可能也是忠诚法则处理不了的。如果进一步思考,我们也许可以提出忠诚伦理的第四点:忠诚于公正。公正恰是公众这个涵盖众多具体对象的概念中所蕴含的信念,是社会组织的最高价值,并能够成为一种社会结构性原则。在这个方面,罗尔斯的思考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的启发。罗尔斯首先就指出,“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正像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一样”现在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新闻媒体对公众的忠诚(公众本身是不确定的,其背后或者承载的理念主要是公正信念)必须蕴含一种对公正的信念,才会对其他的忠诚对象(政府忠诚、受害者忠诚、被雇佣者忠诚)具有涵盖力了。也就是说,无论忠诚于什么具体的对象,其最终的价值评判都应以是否公正为标准。那么何为公正或正义呢简要地说,人们对所有的自由具有平等的权利(自由优先的平等原则),如果暂时不平等,那只在有现实条件限制且有利于最不利者时才是合理的(正义对效率优先的差别原则)。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要对一个凶残的杀童者进行全面深入的客观报道了,对其进行精神病鉴定的诉求不仅仅是为了探究其杀人的原因(这种原因探究当然为了澄清事件全貌,长远目的是为了建设更好更公正的社会),也因为他拥有基本的平等权利,这是正义的平等与自由的优先要求。公正是宽容和社会谅解的起点,对罪犯的公正也为其改过自新和社会道德教育打开通道当然我们也能够愤怒地批评报道过分和煽情问题,因为这可能不仅仅是职业规范问题,更多则是违背了正义对效率和利益的优先原则,那些过量的报道、过分的文体表述和炫耀是否存在某种含而不露的商业吸引力考虑或者智识的傲慢,而有害于事实的呈现?当然,对受害者报道的谨慎态度也源于维护最不利者利益的原则。在正义的背景下,我们也能够面对代际利益问题。因为罗尔斯的正义原则是在一种“无知之幕”中提出来的,人们不知道自己的具体情况,当然不知自己处于什么时代,但他们还是会一致提出两个正义原则因此,忠于公正的媒体不但对所有事件或新闻当事人公正,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不同利益与声音的交流和调解中介或场所,而且使普遍公认的正义感能够彰显,并帮助人们在许多争议事件上形成某种“重叠共识”七、公正、公正的价值忠诚于公正的原则对“南平案”及类似案件的报道具有一定的启发性,但对中国具体的情况和特定的案例然而,这起码能够提醒报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