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标权刑事保护的现状与思考

商标权刑事保护的现状与思考

根据检察官办公室的数据，2019年，检察官办公室批准了4346起白领知识产权犯罪，增长31.5%。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见》，提出要加强知识产权刑事司法保护，推进刑事法律和司法解释的修订完善，加大对侵犯知识产权行为的刑事打击力度一、商标权犯罪影响的市场竞争秩序《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以下简称《TRIPS协议》）认为，知识产权本质上是私权，因此商标权也属于商标权人的私权，侵犯商标权犯罪所侵犯的法益首先是商标权人的商标专有使用权、禁止权和转让权等。侵犯商标权犯罪严重损害了企业的商誉和竞争力，不仅给商标权人带来巨大经济损失，还破坏了正常的市场竞争秩序和国家的商标管理秩序。我国刑法将侵犯商标权犯罪设置在第三章“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中，也说明了其所侵犯的法益包括正常的市场竞争秩序和国家的商标管理秩序。商标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它一方面鼓励企业提供高品质的商品和服务；另一方面也降低了消费者的购买成本，让其免受混淆和欺骗之害。因此，保护广大消费者的权益也是商标相关法律在公共利益方面追求的目标，以不特定消费者的权益为代表的社会公共利益是商标相关法律保护的重要内容，侵犯商标权犯罪所侵犯法益还包括社会公共利益。二、保护商标侵权纠纷现状（一）刑法对涉商标类犯罪的基本立法保护1950年公布的《商标注册暂行条例》是新中国成立后颁布的第一部关于商标管理的法律规范，对商标权的刑事保护最早提出的是1979年刑法中关于假冒商标犯罪的规定1997年，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修订了1979年刑法，在第三章“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中单独设置了侵犯知识产权罪一节。其中，侵犯商标权犯罪吸收了1993年《补充规定》中关于侵犯商标权犯罪的有关规定，在该节的前三条规定了假冒注册商标罪、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和非法制造、销售非法制造的注册商标标识罪三个罪名及相应的刑事责任，这些规定基本上符合《TRIPS协议》对于商标权刑事保护的立法要求。刑法虽然在此后历经多次修订，但涉商标类犯罪的罪名一直未进行修改、增加，期间在2004年和2007年，最高法和最高检相继公布了《关于办理侵犯知识产权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以下简称2004年《解释》）和《关于办理侵犯知识产权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二）》（以下简称2007年《解释二》），2011年最高法、最高检和公安部又联合印发《关于办理侵犯知识产权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以下简称2011年《意见》），对相关法律适用进行了扩大解释，但其基本罪名一直稳定未变。目前，对侵犯商标权刑事责任追究的主要法律依据就是刑法明确规定的三个罪名和2004年《解释》、2007年《解释二》及2011年《意见》。（二）商标权刑事司法保护力度加笔者以2015年至2019年《中国法院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状况》的相关数据为基础，分析侵犯商标权犯罪的现状。2015年至2019年全国地方各级法院新收知识产权刑事一审案件数和侵犯商标权刑事一审案件数如表1所示。根据表1可知，除2015年之外，侵犯商标权刑事案件占知识产权刑事案件的比例都在90%以上，且比重呈不断上升趋势。虽然2016年和2017年地方各级法院新收知识产权刑事一审案件数和侵犯商标权刑事一审案件数呈现同比下降趋势，但在2018年又出现反弹，2018年和2019年同比涨幅都在20%以上。2019年侵犯商标权刑事一审案件数已接近5000件。商标权的刑事司法保护力度正在加大。一般来说，一个地区的知识产权案件数量与当地的科技创新水平、经济发展状况和知识产权保护环境密切相关。北京、上海、江苏等经济强省（市）的各级法院知识产权案件一直保持高位运行态势，其知识产权的司法保护状况也更具代表性。笔者以江苏省为样本，分析其2017年至2019年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状况的相关数据，总结目前侵犯商标权犯罪的案件类型分布状况和变化趋势。江苏省2017年至2019年新收知识产权刑事一审案件数分别为328件、433件和583件，每年的增长率都在30%以上。2017年江苏省法院一审知识产权刑事案件类型分布状况如表2所示。从表2的数据来看，在案件类型分布上，新收涉商标类刑事案件共313件，占新收知识产权刑事案件的95.4%。新收涉商标类刑事案件中，假冒注册商标罪和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案件数合计为297件，占新收涉商标类刑事案件数的94.9%。2018年、2019年的案件类型分布状况也与2017年趋同，不管是涉商标类刑事案件数占新收知识产权刑事案件数的比例，还是假冒注册商标罪和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的案件数占涉商标类刑事案件数的比例，都占九成以上的绝对多数。（三）商标权刑事保护法律体系的完善近些年来侵犯商标权犯罪的实证数据表明，我国现行商标权刑事保护法律体系日益无法满足我国目前严格知识产权保护及建设知识产权强国的现实需要，现行商标权刑事保护法律体系与发达国家相比有一定差距，还存在诸多亟待完善之处。主要包括：现行商标权刑事保护法律体系的保护范围有限，仅将侵犯商品商标专用权行为纳入刑事追诉范围，对侵犯服务商标专用权行为、反向假冒商标行为等都未入罪或明确入罪；侵犯商标权犯罪的未遂犯罪与既遂犯罪的刑罚设置和量刑标准不够科学合理。三、完善商标刑法律责任保护（一）．反向治理刑法上的违法行为反向假冒商标行为是指将他人生产的商品或提供的服务谎称为自己所为并对应自己的商标对外出售或提供服务的侵权行为，其特点是借他人之优质产品树自己之品牌和信誉笔者认为，情节严重的反向假冒商标行为应当定性为犯罪。首先，反向假冒商标行为导致商品与真正的商标相分离，阻断了被假冒者商誉的建立和增加，降低了被假冒者的市场占有率和市场竞争力，严重侵害了被假冒者作为商标权人的合法权益。综上所述，反向假冒商标行为侵犯了刑法保护商标权的法益，相对于现行三种商标犯罪行为危害甚至更甚，理应纳入刑法制裁的范围。遵照刑法谦抑性原则要求，虽没有必要将其一律规定为犯罪，但应当将具有较为严重社会危害性的反向假冒商标行为纳入刑法制裁范围，以实现刑法作为保护权利和规范社会秩序最后一道防线的价值。（二）《trips协议》不论立法者的立法原意如何，从文义解释的角度看，《刑法》第二百一十三条规定的假冒注册商标罪的犯罪对象是不包含服务商标的《TRIPS协议》是所有WTO成员在知识产权保护的立法上必须遵照的最低标准。《TRIPS协议》明确了商品商标和服务商标均属于其保护的商标，还要求各WTO成员应当确立刑事诉讼程序对故意且有规模的假冒商标行为给予刑罚。英、法、德等国均在各自商标法中明确了服务商标和商品商标都属于假冒注册商标罪的犯罪对象。（三）未销售或部分销售情形的定罪量刑虽然2011年《意见》对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销售非法制造的注册商标标识罪规定了未遂认定标准，但对非法制造注册商标标识罪、假冒注册商标罪没有规定未遂认定标准，这使得司法实践中对该两种罪名是否存在未遂犯罪形态存在争议。2011年《意见》中关于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犯罪中尚未销售或部分销售情形定罪量刑问题的规定不尽科学合理。按照该规定，对于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相同的总犯罪金额在不同情形下量刑差异较大且不合理。例如：情形一，已销售商品金额20万元，未销售商品价值20万元，属于该条第三款规定的销售金额和未销售金额均达到同一法定刑幅度的情形，量刑起点应该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并酌情从重处罚；情形二，已销售商品金额为10万元，未销售商品价值为30万元，属于该条第三款规定的销售金额和未销售金额分别达到不同法定刑幅度的情形，量刑起点应该在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酌情从重处罚因此，应当对侵犯商标权犯罪的情节和数额综合考量，作出更加详尽的分析，完善其定罪量刑标准，以真正做到罪刑相适应。（四）商标权人私权保护的刑法介入侵犯商标权犯罪案件一旦进入刑事诉讼程序，商标权人一般无法对刑事诉讼程序进行控制。但商标权人最关心的是自己因遭遇商标侵权而产生的经济损失，虽然可以通过单独提起民事诉讼或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方式寻求对自身经济损失的救济，但往往很难真正弥补自己遭受的经济损失。商标权属于知识产权，具有私权的本质属性，过度的刑法介入不利于商标权人私权的保护，对商标权人私权的保护应当给予更多关注。在司法实践中，对商标权人私权的保护在最近的一些司法判决中也有所体现，如2018年无锡中院审结的耐克公司诉孙胜利、马兴全侵害商标权纠纷案将轻微侵犯商标权刑事案件纳入刑事和解范围存在良好的理论基础，有利于强化对商标权人的私权保护。一是符合刑事和解的立法原意。在轻微的侵犯商标权犯罪案件中，犯罪行为的社会危害性较小，商标权人经济损失往往较大，将轻微侵犯商标权刑事案件纳入刑事和解范围，对商标权人的经济损失进行最大限度弥补，符合法理和刑事和解制度的立法原意。二是符合刑法的谦抑性原则。虽然当下我国强调严格知识产权保护，但对于情节较轻或刚达刑事追诉标准的侵犯商标权犯罪案件，采用刑事和解这种轻缓的方式处理更为适宜。三是符合刑事诉讼的效益价值并兼顾了法律的社会效果，节约了国家对商标权犯罪刑事追诉的成本。（五）商标权刑事立法和执法工作滞后、知识产权司法鉴定工作缺失我国《商标法》第六十七条规定了几种与刑法规定的侵犯商标权犯罪相对应的违法行为，如销售假冒注册商标商品的行为，构成犯罪的，追究刑事责任。这也是相关行政执法部门在查处商标违法行为的过程中向公安部门移送案件的法律依据。但是由于地方保护主义、部门利益的存在，有些行政执法部门常常将很多应当移送公安部门作为刑事案件处理的案件作为一般行政违法案件给予行政处罚尤其是给予罚款而结案，致使我国商标权刑事立法和执法效果不成比例。另外，相关行政执法部门在实际执法办案过程中也存在诸多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