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冲要明代古浪守御千户所

河西冲要：明代古浪守御千户所黄秀环【摘要】明代古浪守御千户所作为陕西行都司下辖的十五卫所之一，其设立、发展、变化均与蒙古部落在周边的活动密切相关，明代军事形势、交通路线的变化与境内长城的修筑、改线息息相关,对于研究者较少关注的明初长城予以考证，关注冲边、松山新边长城及沿线城池堡寨,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利用舆图、考古发掘资料，进一步梳理境内城堡的建设情况及军事防御功能【期刊名称】《石家庄经济学院学报》【年(卷)，期】2019(042)002【总页数】8页(P124-131)【关键词】古浪;边防;长城;交通;卫所【作者】黄秀环【作者单位】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长城出版中心，北京100028【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E993明代古浪守御千户所作为陕西行都司下辖的十五卫所之一，其疆域〃东至扒沙，西连武威，南界黄河，北抵暖泉。广三百四十里，袤五百二十里”①。统辖范围主要包括今古浪县、及天祝藏族自治县的一部分。古浪所“东至庄浪卫二百一十里，西至凉州卫一百三十里”①，为河东、河西交通要冲，不仅如此，这里也是河套蒙古与西海蒙古交往的要道，再加上境内地形险要，境内外民族关系复杂，古浪所在明代军事、交通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1河西形胜及古浪所地理河西之地〃以一线之路，孤悬几二千里,西控西域，南隔羌戎,北遮胡虏”[1]，其边防、交通地位十分重要。实际上，河西地区的交通干道，以驿路为主，从凉州至甘州，再至肃州、嘉峪关，终明一代，并无大的变化，但是从河东至凉州主要通道有两条，而且这两条道路均经古浪所境内。在明前期，主要是从黄河索桥渡，经扒里扒沙等地至凉州卫。弘治、正德以后，由于蒙古部落南下，占据大小松山，交通通道逐渐转到从兰州镇远浮桥渡河，经过庄浪卫，古浪所下辖的安远堡、黑松堡、古浪所城、双塔堡、靖边驿，至凉州卫。弘治初，兵部尚书马文升也曾上言谈及河东、河西的交通路径：“陕西之路可通甘凉者惟兰州浮桥一道，敌若据此桥，则河西隔绝，饷援难通矣。”②万历二十六年收复大小松山之后，明前期的道路不仅得以重新恢复，而且变得更加重要。从地理位置来看，古浪所位于河西走廊东端，南依乌鞘岭，北邻腾格里沙漠，地势南高北低。其地形状况在《五凉全志•古浪县志》中有记载：〃三面皆山，龙沙绕北，峡内之河夹两山而出，县为和戎旧治。昔人谓井陉道上，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即如是也。”[2]可见地形之险要。而泗水堡、黑松堡等处，在俺答封贡之后，都变成了蒙古人自由出入的通途。2蒙古阿台扰边与古浪守御千户所的设置古浪守御千户所，在明初时仍称和戎。洪武五年（1372），宋国公冯胜平定河西之后，复设凉州，在古浪所辖的“扒里扒沙、暖泉、哨马营等处且耕且屯，以拓土地”[2]。洪武十年（1377），凉州卫千户江亨将和戎改称古浪，并修筑城池。洪武十二年（1379），古浪从凉州卫划分出来，改为庄浪卫屯守之所。正统三年（1438），右佥都御史罗亨信奏设古浪守御千户所。在陕西行都司下辖的十五卫所中，古浪所设置时间较晚，原因何在？当时甘肃镇面临的边地形势又是怎样的呢？在宣德末年正统初年，蒙古阿台、朵儿只伯在甘凉边外频繁活动，时常侵扰甘凉等地，给西北边地社会带来很大困扰。为防范阿台、朵儿只伯，明廷及甘肃等镇想了很多办法，主要有以下五种。2.1重视边备、加强防御宣德九年（1434）八月，俘虏多言阿鲁台已死，其原来所立之王阿台迁往凉州境夕卜居住，这使得甘肃镇边防变得紧张起来。宣德帝考虑到阿台无所依附，也许会生盗窃之心，于是敕令甘肃总兵官都督刘广及太监王安〃整兵慎防”[3]。正统元年（1436）四月，镇守肃州都督同知王贵奏报：阿台、朵儿只伯聚纠众犯边，本卫军马不足调用，请求于甘州摘拨官军前来哨备，得到正统帝允准。同年十月，阿台、朵儿只伯带领人马自亦集乃向东而去。针对阿台等人的动向，明廷及时调整策略，令〃甘肃以东至宣府将帅宜谨为备，毋为所乘”[4]。2.2鼓励杀敌，震慑不作为者宣德十年（1435）十月，正统帝谕令行在兵部尚书王骥等曰：今阿台、朵儿只伯屡屡侵扰边地，各处虽有官军守备，因他们出没无常，一直未能剿灭。希望王骥贴榜告示，若阿台、朵儿只伯再来扰掠，〃凡一应人等有愿奋勇效力剿贼立功者，许其赴官自陈，即关与糇粮兵器并绵布二匹，以俟调遣。若能出奇劫寨斩首擒贼者升二级，赏绢四匹，布加其半。其遇敌斩首擒贼者升一级，赏绢一匹，布倍之。舍人军余不愿升者，升其正伍官军。其他有功不愿升者，除正赏外，仍加一倍。凡能以少敌众出奇制胜斩首擒贼及获其马驼牛羊者，具其功绩奏来，不次升赏。阵亡伤故官军有功者在营纪录，户丁及代役之人照例升用，除正赏外仍加其半。如在营无户丁代役，只有母妻女子者，照正赏外，仍加一倍。陕西所属地方及洮泯等卫番土官舍军余人等有自愿出力敢勇杀贼或于各处山沟险阻藏伏密瞭出奇获功及遇贼设法剿杀者亦一体升赏”[5]。鼓励老百姓和官军积极杀敌。不仅如此，正统二年（1437）六月，“诛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安敬”[6]，其原因是之前都督蒋贵等统兵进剿阿台，驻扎在鱼海子，听信安敬言前途无水草不可进，因此弓I兵而还，后蒋贵遭都御史等官弹劾，正统帝命尚书王骥查明情况，最终诛杀安敬，〃军中以徇”。2.3利用蒙古内部矛盾，与脱欢合作正统元年（1436）八月，正统帝得知瓦剌顺宁王脱欢也在亲率人马征剿阿台、朵儿只伯，便遣使赍敕往谕脱欢，希望共同对付阿台，消灭边患。谕令曰：〃若两军相值，王宜约束部伍,遣人驰报边将，俾两无相犯，彼此并力追捕,则此贼可擒矣。”[7]2.4发布敕谕，进行招抚在脱欢与明军的两面夹击下，阿台和朵儿只伯处境困难，根本无力抵抗。再加上阿台外甥〃为边将所获，故遣使求款”[8]。趁此时机，正统二年（1437）二月，正统帝复遣人赍敕谕阿台及朵儿只伯等曰：〃尔等果识天命归顺朝廷，虽不能亲身来朝，但约部伍守法度如昔和宁王，则荣受官赏，岂不乐哉，不然我师一出，尔其毋悔。”[9]同年六月，阿台、朵儿只伯遣使殿中阿鲁〃赴京纳款”[6],从以后的事态发展来看，这种纳款也仅仅是权宜之计。2.5动用武力，出兵征讨正统二年（1437）正月，宁夏等处连续奏报边警，促使正统帝下定决心将于三月出兵征讨，这次征讨，明军在贺兰山后〃生擒达贼阿台部下同知马哈木”[10]。四月，阿台等进攻庄浪，〃抢掠人畜，右都督蒋贵帅土汉官军剿捕，都指挥江源等战死”[11]。十月，罗亨信上奏：“甘肃地方累被残（虏）阿台侵犯，军民不安。”[12]建议明年春暖之时出兵征讨，除了任命智谋勇略者一人为将外，再另外委派一名文臣参赞军务，其建议得到允准。正统三年（1438）四月，行在兵部尚书王骥同总兵官都督任礼、蒋贵等率领军马剿捕蒙古阿台、朵儿只伯等，右佥都御史罗亨信等参赞军务，他们在石城击败了朵儿只伯，朵儿只伯逃至兀鲁乃依附阿台，蒋贵率领轻骑二千五百人出镇夷间道，兼行三日夜及之，阿台等率众迎拒，指挥毛哈剌奋入其阵，诸将率麾下乘之，〃执其伪左丞脱罗及部属百人，斩首三百有奇，逐杀八十余里，获金银牌六面，玺印二颗，马骡驼牛四百有余，兵甲衣裘称是，阿台与朵儿只伯以数骑遁。”[13]。西陲得以安宁。在这种情况下，罗亨信于同年六月奏请〃设古浪守御千户所”[14]，得到允准。3古浪所境内长城与交通一般说来古浪所境内较为大家熟知的长城有两道，一道为明代中期修筑的冲边长城，南起乌鞘岭，经安远堡、黑松堡、古浪所城，北至泗水堡。一道为明代后期修筑的松山新边，东起大靖营，经土门堡，在土门堡北与冲边长城相接。明初河西是否也修筑过长城？假如修过，修筑的长城走向是怎样的？明清时期的历史文献对明初长城旧址有一些记载，如明陕西三边总督李汶在万历二十七年（1599）所上的《计处松山善后事宜疏》中称：“勘得自镇番以至中卫，烽堠相望，迄今旧址犹存。”③《读史方舆纪要》也记载：〃（庄浪）卫黄河南绕，松山东峙，河西之肘腋也。《五边考》：’卫东北百二十里有大小松山，东扼黄河，南缀兰靖，北阻贺兰，延袤千余里，号为沃壤。隆万间，番部宾兔盘踞其中，时肆侵掠，内地削弃，仅存一线。万历二十六年，抚臣田乐克复其地，建堡筑城，屯戍相望，乃割芦塘等处属固原，红水河、三眼井等处属临洮，阿坝岭、大靖城、土门儿等处属甘肃。自靖远卫界黄河索桥起，至土门山共长四百里，而兰、靖、庄浪千四百里之冲边始安。第芦塘、三眼井等处土疏易圮，时费修葺。若按初年旧址，自镇番直接宁夏中卫通树长边，则外钥尤壮矣，盖弃地犹六七百里云。’”[15]清嘉庆重修《大清一统志》也记载：〃边墙，在皋兰县北，有新边、冲边。明初旧址，自镇番直抵宁夏中卫。”④通过这些史料，基本可以断定明初河西修筑过长城。除了文献记载，文物调查也有一些成果。早在1990年，古浪县博物馆在文物调查中发现大景乡明松山新边以北还有一道长城遗迹，沿线分布有大面积的汉代墓葬，因此把这道长城认定为汉代长城遗迹。这道长城真的仅仅是汉长城吗？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吴积骧认为不能轻易下定论，他结合考古调查及文献研究综合判定，认为这道边墙确为明初边防。不仅如此，他还确信明初长城旧址及松山新边〃均非新建，而是利用了汉代的塞防遗迹，进行改造，重建而成”[16]。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在《西北地区诸长城的分布及其历史军事地理》一文中也指出：〃明长城自镇番折而向南，过武威卫和古浪守御千户所（今甘肃省武威市和古浪县），直东进入宁夏镇辖区。” [17]还绘出了明代凉州、宁夏两卫间长城图，其中就包括明初这段长城的走向。对于两位前辈的论述，笔者较为赞同，作为九边之一的甘肃镇，建镇较早，利用汉代塞防遗迹进行长城修筑，保障交通，完全是可能的。河西明长城的修筑及走向，与当时的军事、交通密不可分，从明初镇番经古浪直抵中卫的长城，到明代中期经过庄浪卫、古浪所至凉州的冲边长城，再到后期松山新边长城，都伴随着军事形势的变化以及交通的变迁而改变。4古浪所城及下辖堡寨、关隘、烽墩4.1古浪所城古浪所城（今古浪县城），即古和戎城，明洪武十年（1377），凉州千户江亨防守和戎，因旧水名古浪河，将和戎改称古浪，并进行修筑，〃周二里七十五步，高二丈五尺，厚二丈，东南门各一，逻铺十，角楼二，东南依山无池，西北池深二丈五尺，阔二丈四尺”①。江亨所建为今古浪上城。成化六年（1470）四月，巡抚甘肃右佥都御史徐廷璋建议古浪所城迁址，《明宪宗实录》记载：〃甘肃古浪守御千户所城俱在半山中，墙垣低薄，不时坍塌，且山水险恶，难为保障，宜移于东北平坦之处，仍将旧城作古浪关，按月差官守把，盘诘奸细。”[18]其“疏入，下所司知之。”此后，古浪所城移址。万历元年（1573），为了修缮卫所堡寨城池，廖逢节核查结果，古浪所城墙垣高〃三丈五尺”，“犹堪保障”［19］。万历二年（1574），对古浪所城予以〃补修，以砖砌门。三年，展筑东郭，高二丈，厚一丈，周围四百六十五步。开南北东三门，见南北城门楼二于其上”⑤。这次修筑的所城，即为今古浪下城。4.2堡寨古浪所下辖若干堡寨，冲边沿线有双塔堡、黑松堡、安远堡，冲边与松山新边交汇处的有泗水堡，松山新边沿线有大靖城、土门堡。在正德至万历二十七年以前，安远堡、黑松堡一线是主要的交通要道、防守要冲，随着松山新边的修成及沿线诸城堡的修筑，大靖城、土门堡的交通、战略地位变得日益重要。4.2.1冲边沿线：双塔堡、黑松堡、安远堡双塔堡（今古浪县双塔村），又称双塔儿站，据梁新民《武威史地综述》考证，双塔堡始建于正德年间［20］，起因是正德三年（1508）五月监察御史李璞视察河西屯田，发现〃镇番卫孤悬边境，虏常出没，田半抛荒，宜添设墩堡，以便瞭望、耕种……既除荒地，不能别处以足粮数，其罪难辞，诏添筑墩堡”［21］。这一时期修建了一批堡寨，双塔堡就是其中之一，〃城周三百二十丈”⑥，城门两座［22］。明代从兰州通往河西的交通在古浪所境内经安远堡、黑松堡、双塔堡、靖边驿、大河驿直接通往凉州卫，而今，双塔堡交通位置依然重要，兰新铁路在双塔设有双塔站，上海至霍尔果斯的312国道在双塔设有高速收费口。虽然明代的双塔堡变为了今天的双塔村，但其交通位置的重要性古今一样。黑松堡（今古浪县黑松驿镇），又称黑松林堡，黑松驿，位于〃南山西北边也，山河两腋，隘狭不堪，而夹路之侧杂以黑番”〃西至古浪所三十里”。堡城规模较大，〃周围三百二十二丈，厚二丈，高三丈，开城门二座。”①意大利地理学会所藏明代所绘《甘肃全镇图册•凉州道所属图》显示图中的黑松堡城门二座，与文献记载相符。之后黑松堡仍有扩建，梵蒂冈教廷所藏清康熙年间彩绘本长城图（局部）显示出扩建的部分是在两座城门之外长度延伸，而宽度不变。1991年7月，李并成至黑松堡考察，〃所见该城已被拆得很不完整，仅存西垣，基宽5米许，顶宽2米，残高约1.5米据地表显示的遗迹，其南垣抵达龙沟乡中学，北端伸至铁路附近，全城南北长约500米，东西宽350余米，今龙沟乡政府即位于城内。”[23]李并成考察所见，与扩建后的黑松堡规模较为一致。图1甘肃全镇图册•凉州道所属图局部[22]Fig.1theancientmapofGansu,apartofLiangzhou早在1910年1月一7月，英国《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莫理循对甘肃、新疆等中国西北地区进行为期半年的旅行考察，拍摄了大量照片，反映了西北地区的风土人情，建筑特色。遗憾的是他于3月2日拍摄的照片〃废弃的哨所”没有指明究竟是哪座古堡。2013年，张保田等长城爱好者实地考察，根据照片右上角的山峰地貌确认出了〃废弃的哨所”即黑松堡。⑦[24]从照片看，黑松堡城墙高大完整，堡门、四角角楼和夯土墙垛口清晰，这在当时也是非常罕见的。遗憾的是经过1927年的古浪大地震，黑松堡发生了很大变化，根据地震后的现场调查报告得知，〃古浪以南黑松驿一带地裂缝很多，以近南北向为主，房屋几乎全倒，仅存娘娘庙和磨坊各一座，长城坍塌多处。”[25]莫里循的老照片，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黑松堡影像资料。图23月2日，废弃的哨所，普通泥筑城墙，为常见景致。[26]Fig.2abandonedguardhousewiththecommonmudwallsconstantlymetwith.March2.安远堡（今天祝县安远镇），又称安远站堡、安远驿、打班堡。安远堡是从庄浪卫镇羌堡进入古浪所的第一个军堡，建在山冈上，面积很小，非常荒凉，周边之地皆为诸番夷。〃筑建年分无考。周围计四十丈，高三丈五尺，厚一丈，开南北门各一。”[2]《秦边纪略》记载安远堡〃东接乌稍，西连黑松堡，在山冈，如斗大，荒凉实甚，且肘腋皆番，河山所隔皆夷，可可口诸番为夷编氓久矣。堡为三郡通衢所在，东如乌稍岭，宜与镇羌互相巡逻，迤西北二十五里则松山堡。”[27]万历二年（1574），安远堡曾进行过一次修筑，分守兵备道及西宁兵备道各呈报“修完安远、镇海等堡一百二座”[28]的消息，据此可以推知这一时期河西地区大修城堡，黑松堡也在应修之列。4.2.2新旧边交汇之所——泗水堡泗水堡（今古浪县泗水乡），冲边、新边长城皆在其地。在冲边长城沿线，泗水堡属于〃稍冲”[22]之地，地位次于安远堡和黑松堡。与双塔堡一样，泗水堡也修建于正德年间。《甘肃全镇图册•凉州道所属图》标绘的泗水堡无里堡、夕卜堡之分，且图上无松山新边长城及沿线堡寨，故推测《甘肃全镇图册》绘于万历二十七年（1599）之前。新边长城修筑后，城堡得到进一步扩建，此时的泗水堡〃内堡，高三丈七尺，厚二丈，周围计二百六十丈，夕卜堡厚一丈三尺，高二丈九尺，周围计七百二十丈”⑤。4.2.3松山新边沿线：土门堡、大靖城土门堡（今古浪县土门子村），明初为哨马营，正统三年（1438），随着古浪守御千户所的建立，哨马营也改称土门。先后建设里城、夕卜城。根据清顺治十四年《丁酉重刊凉镇志》记载，万历二十七年修筑的土门堡城，〃周围二百二十丈，厚二丈，高三丈六尺，开城门两座”①。而清乾隆四十四年《五凉全志•古浪县志》记载，土门堡〃里城一座，高三丈六尺，厚二丈，周围计二百二十丈，开东南门各一。上起钟楼一，角楼四。夕卜城一座，高二丈五尺，厚一丈二尺，周围计二百六十五丈，开东西门各一，上起门楼二，角楼三，池深一丈二尺，阔一丈四尺，四面共三百九十四丈。”[2]这里提到的里城和外城，应该是不同时期所建，根据上述二书记载来推断，里城建于明万历二十七年，夕卜城建于清顺治十五年之后，乾隆四十四年之前。再加上松山新边建立之后，沿线城堡陆续建立起来，商业逐渐兴盛，土门堡〃土沃民庶，商务盛于县城。”清代对土门堡进行扩建是较为符合历史事实的。现今土门罗汉楼还立有一通石碑，因碑额书写有〃大明”二字而被称为〃大明碑”其碑文反映了明代收复大小松山后对土门一带的边防和屯田等。大靖城（今古浪县大靖镇），原名扒里扒沙。《秦边纪略》记载〃扒里扒沙，在镇番东，宁夏中卫之西，亦谓之大沙子山。明伏羌伯实生之地。控扼凉、夏，屏藩庄、靖，故明制抽调凉、夏边兵，更番按伏，及其久也，以为孤远而撤之，边城愈缩，而夷愈近，今夷马之矢，与山齐矣。”[27]其地位较为重要，从明初就开始设兵按伏，但因蒙古人南下西海，盘踞大小松山，导致防守不利，防线逐渐退缩，直到松山战役获胜后，局势才有所改变，并改名为大靖。随着松山新边的建立，大靖城的军事地位又变得较为突出，万历二十七年（1599），在原有城池的基础上进一步展筑，“计周围四百八丈，高三丈九尺，厚二丈二尺，开西南北三门，上建门楼三座。夕卜城高三丈五尺，周围计三百七丈，厚二丈二尺，开东南西各门一"⑤。《大靖参戎边公德政碑记》对大靖城的评价：〃盖此地控贺兰之隘，抗北（比）海之喉用以独挡一面，而使凉镇无东北之虑者，不啻泰山之倚也。"[2]大靖不仅扼守内地与甘凉的军事要地，而且也是商旅重镇，经济发展日益繁盛，从其众多的庙宇和会馆可见一斑。遗憾的是大靖城建于高土丘上，位置较高，饮水是个大问题，由于无法凿井，只能修筑木槽从外面引水进来，水源不解决，是制约大靖城发展的一个大问题，对此，《丁酉重刊凉镇志•古浪所》记载：〃盛聚军民，资饮每苦不敷，如遇困兵决源，大为不便。”①4.3关隘关口古浪关，属古浪所城管辖，又称虎狼关，在古浪所南1里处。此关既是古浪所的南大门，又扼守着古浪峡北口。古浪峡历来以险峻著称，与古浪关一起控制从兰州至凉州的冲边通道。可可口，属安远堡管辖，位于安远堡之南，距离古浪所城30里。“为安远堡大冲口，在万山之中，当四面之险，外通套来川，系番虏住牧出没之地，最为要地，设有哨兵”⑥。鸳鸯池口，也属安远堡管辖，距古浪所70里，〃为安远小冲口，亦设哨兵”⑥。另外，黑松堡还管辖境外隘口、要柞6座，分别是倒坡河口、青石崖口、湖滩窊柞、九池子口、牛头窊柞、龙沟柞，每个隘口、要柞安设2名深哨兵。①石峡关，为大靖营下辖要隘，在古浪所东，距边30里，是明代古浪所东北的重要关隘，扼守着附近长城内外的众多隘口，主要包括明沙嘴、小海子、白涝池、青羊水、十三筒井、土裹照素等，这些隘口〃东通贺兰，北达北套，西抵镇番，皆系夷人分道游牧之处。昔人谓：’于此按伏、防守、瞭哨，则贼之出没可以预知，而甘宁地方俱保无虞。诚扼要塞险之策也’。”⑥除了石峡关以外，大靖营还管辖境外隘口6座，分别是酸茨沟口、石剌碑口、张兴寨口、赵家口、庄浪沟口、大山顶，每座隘口安设2名守哨兵。①土门堡管辖要隘1座，即黄花儿滩，安设深哨兵2名。①4.4烽墩在万历二十七年（1599）松山新边建立之后，冲边长城的作用有所下降，从下列二表中可以看出，冲边大路烽墩守瞭人员每墩1名，临山烽墩也是每墩守瞭人员1人，而松山新边烽墩守瞭人员每墩均为2名。但是黑松堡及安远堡境外冲墩守瞭人员依然是每墩2名，与松山新边守瞭人员一致。表1黑松堡、安远堡一线烽墩表Table1beaconpiersalongHeisongBao,AnyuanBao（根据〔清〕苏铣纂修：《丁酉重刊凉镇志》，顺治十四年刻本，第117-120页整理。）堡寨烽墩类型烽墩名称烽墩数量守瞭兵（深哨兵）人数冲边大路烽墩10座每墩安设1名守瞭兵黑松堡龙沟墩、新墩湾墩、大坡墩、板桥墩、香沟墩、火烧岔墩、香简坡墩、黄羊川墩、岔路墩、界牌墩境外冲墩石庙儿墩、马莲窊墩、瞭高山墩、王家坟墩、龙沟榻墩、油柞墩6座每墩安设守兵2名冲边大路烽墩流水沟墩、飘儿沟墩、在城墩3座每墩安设守兵1名安远堡境内临山烽墩尖山墩、空心墩、称仁坡墩、芥菜坡墩、塌墩子墩、坟湾墩、长山墩、大沙沟墩8座每墩安设守瞭兵1名境外冲墩可可墩、红沟儿墩2座每墩安设守瞭兵2名表2土门堡、大靖营城一线烽墩表Table2beaconpiersalongTumenBao,TaiChingYingCity堡寨烽墩类型烽墩名称烽墩数量守哨兵人数土门堡沿边烽墩夹字关王庙墩、土字界牌墩、土字驼山岭墩、土字分水岭墩、土字长岭墩、土字沙沟墩、土字车路墩、土字新墩、土字青石崖墩、土字三墩、永字一墩、永字二墩、永字乾河墩、泗字乾河墩、泗字二墩、泗字三墩、靖字一墩、靖字二墩、本堡墩19座每墩安设守哨兵2名大靖营境内沿边烽墩靖字一墩、靖字二墩、靖字三墩、靖字四墩、靖字五墩、靖字六墩、靖字七墩、靖字八墩、靖字九墩、靖字十墩、靖字十一墩、石碑湾墩、崖头墩13座每墩安设2名守瞭兵境外冲墩靖鲁墩、乾涝池墩2座每墩安设2名守瞭兵古浪所所辖堡寨、关隘、墩台数量在不同时期有所不同，从嘉靖二十年、嘉靖二十六年及万历时期三个时段的数据来看是逐渐递增的（表3）,也与这一时期蒙古占据松山、南下西海是密切相关的。表3嘉靖万历时期古浪所所辖关隘、营堡、墩台数量表Table3Thequantityofpass,Yingbao,andbeaconpiersofGulanginJiajingandWanliPeriod（资料引自马顺平：《〃界在羌番、回虏之间”——明代甘肃镇边墙修建考》。其中，原文古浪卫应为古浪所。）时间关隘营堡墩台嘉靖二十年2418嘉靖二十六年10829万历时期251392随着松山新边及沿线城堡的建设，冲边一线长城防御渐居次要地位，〃自移兵土门堡，（泗水）堡惟有民而已”[27],其军事地位的重要性下降。冲墩因位置重要，仍安设2名守哨兵，其他南北大路烽墩及南部沿山烽墩每墩安设1名守哨兵。而松山新边一线的防御得到加强，土门堡、大靖营沿边烽墩每墩安设2名守哨兵。5古浪所军事防御体系5.1职官设置关于古浪守御千户所的职官设置，《丁酉重刊凉镇志》记载较为全面，从军事将领配备、驿传、后勤管理等一应具备，其中〃大靖营中军守备一员，千总一员，把总二员。土门堡守备一员。古浪堡守备一员。安远堡守备一员。黑松堡防守一员。古浪守御千总所专城千总一员。丰盈仓大使一员。所吏目一员。大靖仓监收县丞一员。在城古浪驿驿丞一员。城东黑松驿丞一员。安远所驿丞一员”①。从中不难看出，松山新边建立之后，大靖营城地位提升，不仅设有守备一员，还有千总一员、把总二员，而同一时期，古浪所城只设有专城千总一员。冲边防御体系中，安远堡设守备一员，黑松堡设防守一员。5.2凉庄游击移驻安远堡安远堡设有〃守备一员”①，为了更好的协调各卫所堡寨的防御，嘉靖二十六年（1547），都御史杨博建议将凉庄游击移驻于安远堡。之所以有此考虑，主要是因此前巡抚都御史赵锦深知西海蒙古、河套蒙古于凉庄间往来交通，实为祸患，建议在此添设凉庄游击，〃春夏驻扎凉州,秋冬驻扎庄浪”[29]，但是因当时考虑未为周详，处置的并不十分稳妥，出现了一些问题，主要表现在（1）设立凉庄游击后，招募的新兵经年在外，人心厌苦。（2）凉州已有分守副撼兵，庄浪已有分守参将，再设置凉庄游击，是〃以有用之兵，置之无用之地”[29]。（3）客兵远离家乡卫戍，全在多方安抚，可是〃行粮既不以时查给，月粮多被官旗侵隐，且营房未设，栖止无所，感事兴怀，归思孔切”，所以巡抚陕西御史张坪提出要裁撤凉庄游击。杨博认为无论添设、还是裁撤，都应极为慎重，不能率性而为。他本人亲自考察古浪、黑松、安远、镇羌、岔口等处。所见〃墩堡残破、耕牧废弛、行旅震慑”[29],咨询守备、巡抚、副总兵、参将等官，都认为此地正是“海套二虏交驰之所”[29],设立凉庄游击是没有问题的，而张坪提出裁撤，也是因为看到添设凉庄游击出现的问题才提出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使凉庄游击真正发挥作用，而不至于〃卒然议设，卒然议革”[29]。将凉庄游击移驻安远堡，〃东制镇羌、岔口以达庄浪。西制黑松、古浪以达凉州。无事团聚操练，有警分布截杀。倘遇征调，城池仍令备御官军照旧防守。”[29]杨博的建议获得批准，从此至明末，凉庄游击一直驻扎安远堡。有史料记载〃明驻游击将军于此（指黑松堡）”，《秦边纪略》作者梁份考证：〃明设游击于此，东援镇岔，西蔽古浪，然安远之参戎厅事及今尚在，与堡相距才二十里，不应此处更设游戎，谅必志之误矣。”[27]安远堡设游击将军，明代文献有详细记载，梁份三次考察西北，对西北史地有较为详细的了解，其考证较为可靠。5.3〃凉庄保障”——黑松堡黑松堡南有横亘东西的乌鞘岭，北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古浪峡，为冲边长城的重要军事防守点。东西相距二里至三里不等，南北长21里有奇。〃黑松堡者兵家必争。如孙子云：我得则利，彼得亦利之。”1967年，在黑松堡南城门旧址发现了写有〃凉庄保障”四个大字的城门石匾，但是这块石匾随即被砌入正在修建的涵洞壁中。2017年，这块石匾被终于被抢救出来，高0.71米，宽1.64米，厚0.19米，为青白砂石质地，中间阴刻行书〃凉庄保障”四个大字，右刻“□□分守道右参议李际春书”，左刻〃万历癸巳游击将军赵希云立”。根据内容分析，该石匾立于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当时大小松山还未收复，安远、黑松一线为河西通往兰州的重要通道，明代绘制的《甘肃全镇图说•凉州道所属图》画面也标示出安远堡、黑松堡为〃极冲”之地。图3黑松堡南城门"凉庄保障”石匾Fig.3Stonetablets“LiangZhuangguarantee”onsouthdoorofHeisongBao6小结古浪守御千户所在明代经历了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在明初先归属凉州卫管辖，后划归庄浪卫管辖，至正统三年设独立设守御千户所，直接隶属于陕西行都司管辖，到了嘉靖至万历年间，古浪所下辖的关隘、堡寨、墩台都在不断增多，这与河东、河西交通的变化，周边少数民族的分布与变化，古浪所军事部署的调整都有十分密切的关系。昔日的所城、堡寨变成了后来的县城、村庄，许多名称都得到延续，尤其重要的是明代在古浪的交通线奠定了以后河东、河西交通的基础。注释：〔清〕苏铣纂修.《丁酉重刊凉镇志》顺治十四年刻本，107-108，107-108，111，112，110-111，110，121，120，120，114，114。《甘肃通志》（卷十），钦定四库全书本。《甘肃新通志》（卷八六《艺文志》）,清宣统元年刻本。〔清〕嘉庆重修《大清一统志》（卷二五三《兰州府》）。《重修古浪县志》（卷二），民国二十八年版，15，19，18页。《甘肃通志》（卷十一），钦定四库全书本。张保田等多年来坚持对长城老照片进行辨认、分析，确认老照片拍摄地点，在原拍摄位置拍摄新照片，获得完全相同场景的长城对比照片，能够最直观最有效反映长城的变迁，为长城保护提供依据，为必要的重建维修提供历史影像证据，黑松堡的确认即是其成果之一。【相关文献】〔明〕张天复.《皇舆考》（卷十一《九边》）.玄览堂丛书初编本第二册[M].扬州：广陵书社,2010:1528.〔清〕张玿美修，曾钧等撰.五凉全志•古浪县志[M].中国台湾台北：成文出版社,1976:456,371-372,499,499,534.黄彰健校勘.明实录•明宣宗实录（卷一一二）[M].中国台湾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2524.黄彰健校勘.明实录•明英宗实录（卷二十三）[M].中国台湾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453.黄彰健校勘.明实录•明英宗实录（卷十）[M].中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