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高额律师索赔案

中国最高额律师赔偿案上海恒积大厦诉上海市建纬律师事务所服务合同纠纷案142787曹莉142788孙祥花引言近年来，律师因执业过错而受到当事人投诉的案件呈增加的趋势，但是发生在非诉讼业务中的案件并不多，绝大多数是发生在诉讼代理案件中。本案件是律师在非诉讼业务领域因执业不当而受到当事人投诉的典型案例。这个案例在当时引起了极大轰动，被称为“中国最高额律师索赔案”，创下国内律师业的两项第一：首创国内律师过错赔偿制度；首创要求律师赔偿全额达人民币2000万元的最高索赔金额。目录一、背景介绍二、案情回顾三、法理分析四、案件思考五、案件影响一、背景介绍

朱树英，律师，男，生于1949年，上海市建纬律师事务所主任、合伙人。本科毕业于华东政法学院。任上海市第十、十一届政协常务委员，中华全国律师协会民事业务委员会主任暨建筑房地产论坛组织委员会主任，中国房地产业协会法律事务专业委员会主任。上海、北京、武汉、厦门、济南、台州、苏州、常州八城市仲裁委员会以及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建设专业仲裁员。被聘担任清华大学、重庆大学、浙江大学、同济大学、交通大学、东南大学法学客座教授。获上海市劳动模范及上海市首届“东方大律师”称号。

朱树英律师将其多年的实践积累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由法律出版社出版的三本共130余万字的专著《建设工程法律实务》、《房地产开发法律实务》、《建设工程实务问答》，以及与他人合著由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建设工程合同与索赔管理》、由知识产权出版社出版的《住宅商品房交易与物业管理案例评析及法律实务》均深得业内人士和广大读者的好评。

一、背景介绍上海市建纬律师事务所成立于1992年12月，系中国大陆首家以建筑、房地产、城市基础设施建设领域法律服务为专业特色的律师事务所。全所百余名执业律师在朱树英主任的带领下，秉持“超前、务实、至诚、优质”的服务理念，以诉讼、仲裁和非诉讼等法律服务方式为客户提供专业法律服务，并不断深化和拓展法律服务领域和地域，现已形成上海总所与北京、深圳、苏州、昆明、武汉、长沙各分所及数家联盟所资源共享的规模化法律服务格局。建纬作为中国律师界的代表，先后参与《建筑法》、《物权法》、《合同法》、《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上海市房地产抵押办法》、《最高人民法院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司法解释的理解与适用》等法律、法规、规章以及司法解释的讨论或提供专业修改意见。一、背景介绍本案是一起因房地产开发项目的法律服务引发的纠纷。1994年，恒积大厦非讼服务曾首开为我国律师业为房地产开发规范运作提供全过程服务的先河，成为全国依法进行房地产开发建设的典型。更为轰动的是，为工程提供全程法律服务的上海建纬律师事务所首开中国律师责任险之先河，承诺如果因法律服务过错造成原告恒积大厦经济损失的，将以律师服务费10倍的数额进行赔偿。鉴于当时中国的保险公司尚无这一险种，美国友邦保险公司在经过严格的考评之后，接受了建纬所的投保。二、案情回顾1994年5月20日，上海恒积大厦有限公司和建纬律师事务所签订《上海恒积大厦项目开发全过程专项法律服务合同》，该合同约定由建纬所为恒积大厦整个项目经营开发提供全过程的专项法律服务，指派熟知房地产行业和工程建设行业的专业知识及专业法律规定的律师担任恒积大厦的经济、法律顾问，以确保和维护恒积大厦在整个建设过程中的所有行为的合法性及其合法权益。合同同时约定，建纬所提供的法律服务应确保服务质量，确保所有合同和法律文件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并确保在法律、法规有规定的或者恒积大厦要求、建纬所承诺的期限内完成，如建纬所的工作疏忽造成恒积大厦经济损失的，建纬所承担经济赔偿责任，最高赔偿额不超过律师服务收费的10倍即人民币2,000万元。恒积大厦对建纬所在提供上述法律服务中认真负责、确保服务质量时，另给付不超过人民币40万元的奖励费。服务合同同时以列举的方式约定建纬所提供包括合资合同、前期的市政动迁、及其工程造价、部分楼宇的出售出租等等共计12项法律服务项目。二、案情回顾在服务合同履行3年中，建纬所派出7位律师组成的律师团，对该项目提供法律服务。同时，根据工程进度，恒积大厦向建纬所分期付清了全部律师费，并基于对律师工作的十分满意，主动提前支付合同约定的40万元奖励费。1995年8月，上海恒积大厦委托上海新联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为恒积大厦预售、预租的总代理，双方为此签订了《恒积大厦广告制作及物业预售、预租行销委托书》。在这份行销委托书中，约定了当时国内房地产法律法规未作明确规定的预租、包租经营业务，并且约定资金的收付由上海建纬律师事务所以代收代付的方式进行监管。建纬律师事务所在审查合同时认为：预租、包租经营行为的律师服务虽不在法律服务合同约定的12项内容之列，但鉴于恒积大厦已和新联康投资顾问公司约定让建纬所以代收代付的方式监管资金，因此这种新型的房地产开发业务应该有一定的可行性。在请示了政府权威部门并得到“预租、包租可以尝试和探索”的答复后，同年同月朱树英律师对该委托书出具法律意见：“该合同确定的双方权利义务关系依据不够充分，但无明显抵触，且从总体上考虑有利于项目加快建设和房地产市场发展，故同意签约，但日后法律法规有明确规定时，须作出相应的调整。”二、案情回顾1995年10月，第一个预租、包租客户江某以该行销委托书约定的方式，向上海建纬律师事务所交付了37．79万元的预租、包租金及566元的律师见证费。同日建纬所将预付租金转交给恒积大厦。随后，上海恒积大厦委托上海某公证处拟定了预、包租合同，并由该公证处对213个客户与上海恒积大厦之间签订的预租、包租合同进行了公证。在恒积大厦与案外人签订的预租合同内载有“该合同由建纬所专业制定，未经该所同意，不得在恒积大厦项目以外的任何项目中使用”的文字。对包租合同，建纬所律师于1996年4月5日出具了“委托包租合同的修改意见以本所打印稿为准”的法律顾问意见。二、案情回顾为尽快让预租、包租这种新型的房地产开发业务占领市场，恒积大厦打出一个“新赚钱时代”的广告：给4毛(角)钱找回1块(元)，两年回本，净赚三年。投资者只需与恒积大厦签订《上海恒积大厦赚钱时代商场租赁预订合同》(简称预租合同)和《上海恒积大厦赚钱时代商场约定包租合同》(简称包租合同)，即将待建的恒积大厦按约定面积及期限预先租赁给投资者，同时投资者再将预租房屋面积转给恒积大厦包租。恒积大厦承诺，在包租期间保证给予投资者250％的高额回报。然而仅仅两年，“高额回报”成了肥皂泡。因为恒积大厦违反资金专款专用和以物业抵押方式购买还款保证保险的承诺，将所收的租金擅自挪到其在外地的一个建设项目中去，并全线套牢无法收回。致使恒积大厦无法如期交付使用，小业主的租金回报无法支付，引发众多小业主和恒积大厦之间的预租、包租合同纠纷案。二、案情回顾1999年6月14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恒积大厦以预租、包租为名，行非法融资之实。遂对恒积大厦的213件预租、包租合同作出民事判决，确认恒积大厦与213个客户签订的预租、包租合同无效，责令恒积大厦向客户返还预包租金并按存款利息赔偿损失。当年立意依法运作的恒积大厦的两位老总也因在该项目建设过程中涉嫌犯罪而被刑事羁押。对此，有关媒体作了相应的报道，使恒积大厦在经营及名誉上造成很大的损失。1999年8月，官司缠身且无力偿还巨额债务的恒积大厦以建纬所违反法律服务合同中约定的“确保恒积大厦在整个建设过程中所有行为的合法性及合法权益”，致其经营及名誉上遭受重大损失为由，向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起诉。要求判令建纬律师事务所返还服务费人民币240万元，赔偿经济损失2，000万元。二、案情回顾2001年3月9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为：服务合同系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内容合法，应确认服务合同合法有效。服务合同约定建纬所为恒积大厦项目的经营开发提供全过程的专业法律服务，故建纬所不仅应对前期动迁、市政配套等工程提供法律服务，同时还应对工程竣工、工程造价及楼宇租、售等后期开发、经营活动提供法律服务。恒积大厦对外签订预、包租合同，当然是对恒积大厦进行租售经营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建纬所为恒积大厦提供经营开发全过程专项法律服务的承诺，应当包括预、包租的经营行为。预租合同中有建纬所对合同文本专业制定的说明，建纬所当时对此并未提出异议，预、包租合同的当事人证明建纬所在签约现场，且收取了预付租金及律师见证费，故建纬所的预、包租合同不属服务合同范围的答辩意见与事实不符。建纬所提供法律服务，应当包括为恒积大厦起草法律文件或提供法律意见等多种形式，而提供不符合法律、法规规定的意见或对恒积大厦在项目运作中的不规范行为，不提出自己的法律意见，均应视为对服务合同的违约行为。建纬所明知恒积大厦违规操作而没有以任何明示的形式予以制止和干预，致众多签约者不明真相而遭受经济损失，社会影响恶劣，对此建纬所应承担过错责任。遂判决被告建纬律师事务所返回原告恒积大厦40万元律师服务费，并赔偿原告损失200万元。二、案情回顾对于一审判决，原、被告双方都表示不服。原告认为，一审判决虽然认定建纬所的法律服务有瑕疵，但是判令赔偿的金额与其要求赔偿的数额差距太大，不足以弥补被告给原告造成的经济损失，虽然因为经济困难没有交上诉所需费用，他们仍然要上诉。而被告建纬所则认为：一审判决既无事实依据，且适用法律不当，同时也与法院对同一性质的其他案件作出的民事判决自相矛盾，这显然有失公正。于是，建纬律师事务所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请求，要求二审法院撤销原审判决，驳回恒积大厦的诉讼请求。二、案情回顾2001年6月19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了二审的公开审理。双方争议的焦点仍然是“预租、包租行为是否合法”这一问题。被上诉人恒积大厦认为：一审判决已经确认恒积大厦与客户的预租、包租合同无效，这个问题不应再有争议。更何况，恒积大厦原本并不想搞预租、包租业务，可建纬律师事务所提出的法律意见是“预租、包租行为可行”，从而误导了恒积大厦，所以建纬律师事务所应当承担过错责任。上诉人建纬律师事务所反驳道：恒积大厦预租、包租经营业务是恒积大厦委托新联康代理的，不属于律师专项服务约定的内容。而当时出具的法律意见书现在看来都没有错，因为此后一年多，上海市就制订了对预租、包租经营行为的规范性文件。证明了预租、包租本身并不违法。之所以失败，原因在于恒积大厦拒绝律师监管资金并且擅自挪用预租、包租金，而非预租、包租经济行为本身的错误。二、案情回顾为证实建纬所有过错，恒积大厦指出：建纬所代收了客户的预租、包租金，收了律师见证费，这就表明律师参与了预租、包租行为的法律服务。现在预租、包租合同被法院确认无效，建纬律师事务所就应当承担过错责任。建纬律师事务所反驳：事实上，第一个客户交款的当天，律师就要求恒积大厦到银行开设一个双方都留有印鉴的共同账户，以便进行资金监管。可恒积大厦当时就反悔，所以资金监管账户没能建立起来。恒积大厦也借此取消了建纬律师事务所的资金监管授权。因为无法监管建设资金，律师没有也不可能向客户出具见证书。由此推出，建纬律师事务所并未介入到恒积大厦的预租、包租行为的法律服务，何谈承担过错责任的问题?二、案情回顾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认为：上诉人建纬所与被上诉人恒积大厦签订的《上海恒积大厦项目全过程专项法律服务合同》中既列举式地写明提供法律服务的具体项目，同时又概括性地约定由建纬所为恒积大厦整个项目经营开发提供全过程的专项法律服务，因此涉及恒积大厦开发经营的活动均应在法律服务合同范围内。签订预、包租合同是恒积大厦建设中的重要环节之一，为预、包租合同提供法律服务当然包括在双方签订的服务合同中。而且，实际上在预租合同的文本中载明“本合同由上海市建纬律师事务所专业制订，未经该律师事务所同意本合同双方均不得在恒积大厦项目之外的任何项目中使用”的文字，在预、包租合同签订时，建纬所又收取了签约见证费，代收了预、包租合同签约者支付的首笔预付租金。这一切足以说明建纬所对预、包租合同提供了法律服务。上诉人认为对预、包租合同的法律服务不在服务合同范围内的理由与事实不符，原审法院对此认定正确，应予维持。建纬所收取法律服务费应以提供合格的法律服务为对价，建纬所的服务瑕疵虽然只是整个服务合同范围的一部分，但从本案的整个过程考虑，该瑕疵造成的后果是重大的，故建纬所应当返还已收取的奖励费和服务费。该院于8月31日作出终审判决：上诉人上海建纬律师事务所于判决生效后一个月内返还上海恒积大厦有限公司人民币240万元。二、案情回顾建纬所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诉的理由：1、建纬所于1995年8月出具的法律意见并无不当。（1）查遍当时所有法律、法规，对商品房的预、包租行为，无论是上海地方政府还是国务院各部门均无禁止性、强制性规定；（2）建纬所出具法律意见前专门征询了上海市政府法制办的意见，法制办城建法规处的意见是：在资金由律师监管的前提下，可以对商品房预、包租进行尝试；（3）1995年10月前后，由上海市司法局公证管理处召集，徐汇区、长宁区公证处、市府法制办、市建委法规处、市房地局法规处等相关单位参加的研讨会上，比较一致的意见是，在法律没有禁止的条件下，预、包租可以探索、尝试；（4）1998年11月，上海先后出台的《上海市商品房预租试行办法》、《上海市商品房售后包租试行办法》规定，达到规定条件的新建商品房可以进行预租和包租，明确了预、包租行为的合法性，从而验证了建纬所的法律意见并无不当；（5）与恒积大厦因《恒积大厦广告制作及物业预售、预租行销委托书》发生纠纷时，上海市南市区法院（1997）南民初字第2893号、上海市第一中级法院（1998）沪一中民终字第313号均对《行销委托书》作了合法有效的认定。因此，没有任何事实支持上海高级法院的对此认定：建纬所在其提供的法律服务中，“未给当事人提供正确的法律意见”。二、案情回顾2、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建纬所参与制订被判无效的预租、包租合同。（1）恒积和案外人在预租合同中约定的本合同由建纬所制订的条款从未经申请人的同意，恒积在一二审庭审时也未能提供该约定经建纬所同意的任何证据。二审判决仅凭没有建纬所盖章的恒积和案外人的上述合同即认定建纬所参与制订了预租合同，这显然是于法有悖且极其荒缪的。（2）建纬所1996年4月5日出具法律顾问意见所涉的委托包租合同并非被判无效的包租合同。从上海市一中院就预、包租客户诉恒积预、包租合同纠纷案所作的生效判决认定的事实中可以证明，预、包租客户和恒积签订预、包租合同及徐汇区公证处就预、包租合同所作公证等事实在1995年底已经发生，并且，从建纬所出具的上述法律意见的内容和被判无效的包租合同的内容相对照也可证明，建纬所1996年4月出具法律意见的所涉的约定包租合同和被判无效的包租合同并非同一份合同。（3）对于本案所涉的预、包租合同究竟由谁制订了这一事实，建纬所在一审时即向法庭提供了徐汇区公证处和恒积的总经理进行谈话所作的笔录，该笔录中记载：“关于恒积大厦租赁预订合同等在内容上要稍作修改，具体修改文本已由我处（徐汇区公证处）拟定”。这一证据在一审判决中明确列明，经一审庭审质证无异议。因此，上述证据所证明的事实应当是，被判无效的预、包租合同并非建纬所制订或参与制订。二、案情回顾3、判令返还律师服务费既无事实依据，又无法律依据和合同依据。（1）导致恒积大厦与213家客户预、包租合同无效的原因既然是恒积大厦“以预、包租为名行非法融资之实”，与建纬所出具的法律意见正确与否没有直接关系，况且建纬所出具的法律意见并无不当，亦未参与预、包租合同的制订，并且根据一二审查明的事实，当恒积大厦拒绝建纬所对预租资金实施监管后，建纬所即停止了对预、包租事项的法律服务。那么，“服务瑕疵”从何而来？上海高级法院以“该瑕疵造成的后果是重大的，故建纬所应当返还已收取的奖励费和服务费”为由，判决建纬所返还240万元。这等判决毫无法律依据。（2）我国《合同法》406条、《律师法》都规定了因受托人（或律师）的过错给委托人造成损失的，律师（或受托人）应负赔偿责任。现经庭审查明，恒积在实施预、包租事项中并无损失，其所诉称的损失与建纬所为其提供的服务无因果关系。上述法律没有规定在何种情形下律师或受托人应向委托人返还报酬的。同样，建纬所和恒积的服务合同中未对律师费、奖励费在何种情形下应予返还作出约定。相反，我国《合同法》第405条明确规定：“受托人完成委托事务的，委托人应当向其支付报酬”。因此，二审判决建纬所返还律师服务费、奖励费没有法律依据。二、案情回顾此外，建纬所为预防律师执业风险，早在1994年为恒积大厦提供全过程法律服务时，就按国际惯例购买了律师过错责任保险，至2000年，购买的保险额度为人民币3000万元。按国际惯例，律师的保险赔偿均针对过错赔偿责任，现上海高院判由律师返还律师费，造成保险公司不予赔偿，建纬所购买的保险落空，而且，此例一开，中国律师的执业风险将无法保障且不合国际惯例，而“律师收费返还险”国内外均无此险种。建纬所的代理律师朱元涛说，根据判决，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认定律师的过错在于不该“参与制订以预租、包租为名行非法融资之实的合同文本”，因为“本案所涉预租、包租合同已被另案判定为无效合同”，也就是说，由于律师制订的合同被判定为无效，所以律师提供的服务有过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不知为何同样的预租、包租合同却曾被认定该合同无效的同一法院(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判定为有效合同。不知法官为何对该部分避而不谈？朱元涛还说，所谓“以预租、包租为名，行非法融资之实”，难道是律师参与了“行非法融资之实”的非法活动了吗？如果恒积大厦方面没有违反由律师监管资金的合同约定，没有挪用小业主的租金。这一合同是否依然无效？他表示，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这种以偏概全、拿结论去推导原因的主观做法令人失望。三、法理分析1、预租、包租合同是否属于出租合同?在建纬所与恒积大厦签订的法律服务合同中明确列出了12项法律服务内容，在这12项内容中只有“出租合同”而无“预租、包租合同”的字样。2、预租、包租的性质是否违法?本案当中，预租、包租行为发生于1995年，当时的法律、法规对这两种新形式的房地产行销方法没有任何禁止性规定，根据“法无明文不为法”的一般法理，预租、包租应当是合法的。3、恒积大厦与众多小业主之间的预租、包租行为在1999年6月14日被法院判决认定为非法融资，预租、包租无效。但是，在此前的恒积与新联康之间的预售、预租代理费纠纷案中，法院在1998年5月18日的判决中认定，恒积与新联康所签订的包含预租、包租事项策划代理内容的《恒积大厦广告制作及物业预售预租行销委托书》有效，判令恒积向新联康支付佣金、策划费及违约金，似有互相矛盾之嫌。4、建纬所是否尽职?在没有相关法律规定的情况下，建纬所并未主观武断地下结论，而是积极请示有关政府权威部门，在得到“预租、包租可以尝试和探索”的答复后，建纬才出具了意见书。建纬所已尽到了职责，并无过错。5、建纬是否“明知”恒积的“建规操作”?如前所述，预租、包租问题在当时并无相关法律规定，政府主管部门的答复又是“可以尝试和探索”，此时建纬如何“明知”?6、资金监管问题。对于预租、包租所得资金，恒积与新联康约定由建纬进行监管。但是，建纬并非恒积与新联康《行销委托书》的当事人，合同双方无权为合同之外的第三人设定义务，即恒积与新联康自行约定由建纬进行资金监管的条款是无效的。7、在本案中，建纬的行为与所谓“损失”的产生是否具有因果关系呢?在法律服务关系中，法律的职责仅仅是为当事人的决策提供参考意见，最终决定的作出，是由当事人综合考虑后定夺的，而且建纬提供的法律意见并无不妥，可见法律意见与损失的产生并不存在因果关系。8、法律服务合同基本上得到了履行。在恒积与建纬的法律服务合同中约定了12项服务内容，但恒积起诉索赔的只有是否能列入服务范围尚有争议的预租、包租问题。法院的判决，建纬除七位律师三年的辛勤工作得不到分文报酬外，还要另外赔上其他各种成本和费用近200万元。9、建纬有无义务制止恒积的行为？作为调整律师行为规范的基本法律《律师法》明确规定，当律师发现当事人的委托事项违法或从事违法活动时，只有拒绝辩护或代理的权利，而不是制止或者检举揭发。10、原审判决在事实认定及法律适用上均有错误。原审混淆了委托合同中“一项或者数项事务”与“处理一切事务”的区别，无端的扩大了建纬所事务责任；混淆了“出售、出租”与“预售、预租、包租”的区别，将并非服务范围的事务强加给建纬所；混淆了“提供服务”和“制止违法”的区别。建纬所只有对合同约定的12项内容提供法律上服务的义务，但并没有制止监督恒积大厦故意违规、违法的义务。混淆了法律服务委托合同与行销委托书所确定的两个不同的法律关系。根据我国《合同法》第406条规定：“有偿的委托合同，因受托人的过错给委托人造成损失的，委托人可以请求赔偿损失”。原审并不能证明建纬所提供的那一项合同范围内的服务事项有过错，更不能证明该过错造成了恒积大厦的什么损失，便判令返还赔偿240万元显属适用法律错误。原审把恒积大厦自身的过错强加给了建纬所。四、本案引发的思考上海市律师协会会员部主任王旭峰说：“建纬律师事务所已把这个案子作为维权案件报到律师协会，我们非常重视。对此，我们将通过司法局要求有关部门进行协调。”他说，上海市律师协会组织过民事委员会、维权委员会等方面的律师和专家对此案进行过论证，大家较为统一的看法是：1、恒积大厦在预租、包租过程中的违法目的律师无法审查；2、干预和制止恒积大厦在预租、包租过程中的违法行为不属于律师的工作范围，律师无此项权力和义务。思考之一：律师监管与房地产资金制度本身的缺陷

从恒积大厦这一项目的建设过程来看，两位企业家的锒铛入狱和这一连串的纠纷似乎与我国房地产资金使用制度的本身缺陷不无关系。房地产建设资金由律师监管做到专款专用是国际上比较普遍且行之有效的做法。而我国建筑法和房地产法以及相关法规却没有这一法律规定，实践中资金由银行监管。正如本案，律师在当事人不同意由律师监管的情况下，所能做的也只有拒绝代理。如果有关法律法规能对房地产的专项资金必须设立专门帐户由律师监管予以明确规定，则完全可以避免恒积的挪用资金，避免众多小业主的巨额损失，也可避免这两位企业家由此涉嫌犯罪。上海市政府有关部门目前正在起草新建《商品房预售、出售资金由律师等中介机构进行监管》的地方规章。这固然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但毕竟只是地方法规，在级别和效力范围上还十分有限。希望这一问题能引起有关立法机关和主管部门的重视，将这一地方规定上升到国家法律或法规的层次，从而避免更多恒积悲剧的发生，避免更多小业主的闹事，以从根本上保证社会治安，促进我国房地产事业的健康发展。《律师法》对律师与当事人之间的关系主要规定是：“律师担任诉讼法律事务代理人或非诉讼法律事务代理人的，应当在受委托的权限内，维护聘请人的合法权益。”当时，北京市律师协会正在讨论的《律师执业规范》中，将律师与当事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为：“律师对当事人负有忠诚义务。对当事人的忠诚是律师与当事人关系中的最基本要素”。当事人“雇佣”律师，律师服务和忠诚于当事人是两者之间的本质关系,律师的行为应受《律师法》调整。《律师法》第32条规定：“委托人可以拒绝律师为其继续辩护或者代理，也可以另行委托律师担任辩护人或者代理人。律师接受委托后，无正当理由的，不得拒绝辩护或者代理，但委托事项违法，委托人利用律师提供的服务从事违法活动或者委托人隐瞒事实的，律师有权拒绝辩护或者代理。”可见，对违法事项拒绝代理是律师的权利，而非律师的义务。面对当事人的违法行为，法律所赋予律师的权利，也仅是拒绝代理，法律并没有赋予律师去制止和干预当事人的权利。在此情况下，律师去制止和干预当事人，不仅违背律师的执业道德，更是一种违法行为。因为查处当事人的违法犯罪行为乃公、检、法等国家权力机关和工商、税务等执法机关的权力，作为社会中介机构的律师岂能制止，又岂敢去行使国家机关的权力？一位律师的担忧在面临预租、包租这一新事物时向有关部门作了咨询的情况下；在出具法律意见书时已作出了必要提醒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