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代表说理论评述

PAGEPAGE1就西方代表说理论评述邹平学研究代议制度经常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议员代表都是经选举产生，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选举单位、选区和行业，在身份和利益上有多元性。他作为一定的选举单位或者选区的选民产生的代表，应当代表和反映他们的利益和意志，这是肯定的，但如果特定的选举单位或者选区选民的特殊利益和意志与全体人民的利益和意志或者与代表本人的意志相冲突时，代表在议事活动中是否必须以特定单位或者选区选民的利益和意志为依据呢？简言之，政治代表在代议机关里究竟应当代表谁的利益，对谁负责，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行使权力呢？这个问题令人困惑，但却饶有兴趣。关于它的研究，构成代表说理论。西方学术界视其为代议机关性质的理论，它实际上是关于代表与选民关系的理论。从霍布斯时代起，政治学家就开始注重并热衷于讨论这一问题，并形成了诸多学说。本文就此作一些述评。一、十八世纪末形成的几种代表说理论（一）强制委托说强制委托说的事实根据基于封建时代的等级会议。理论基础源于卢梭的人民主权说。从事实根据来看，中世纪的选区人民，得对等级会议的代表颁发委任命令，如这一时期的西班牙国会议员，必须受其选区选民所颁发的委任命令的拘束。[1]从理论基础来看，卢梭认为，人民的主权是各个个人的主权之和，而个人主权又是每个人所固有的权利。他说：“假设一个国家是由一万个公民组成的，主权者是只能集体地并作为共同体来考虑的。但是每一个人以臣民就等于一万比一，也就是说，国家的每一个成员，其自己的那一部分只是主权权力的万分之一，……。[2]有学者传统地把卢梭的这个理论叫做“个人主权论”,这个理论是非常民主的。它首先导致普选权理论，为了表达他那一部分主权，每个公民都必须参加选举当权者，投票是属于他的一份不可剥夺的权利；其次它导致强制委托理论，即选举必须执行选民的意志，选民选举议员，并非割让主权，而仅系予以委任，使当选的议员，成为选民的“委托人”而已。强制委托说认定代表应当是特定的选区或者选民的利益和意志的代表，而不应当是抽象空洞全体公民的利益和意志的代理人，这是选举制和代议制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内在源泉。而且代表只有通过法律规定的选举程序，才能获得选民合法的授权与委托。这种授权与委托关系，仅存于各个代表与本选区选民之间，并不存在于代议机关整体与全体国民之间，也不存在于各个代表与全体国民之间。这就意味着代表必须完全服从特定选区或者选民的利益和意志，要在选民的经常性的监督和控制之下行使权利。代表的任务，就是促进原选举区的立法或其它事项的实现。强制委托说还认为，原选区的选民可将其所主张的事项以训令的形式授予所选出的代表提出于议会，而受命的代表在会议内的发言和表决，均得遵守训令，否则原选区选民可以撤销委托，罢免该代表。强制委托说在法国大革命时期颇为流行。卢梭就声称：“人民的议员并不是，也不可能是人民的代表，他们只不过是人民的仆役罢了；他们并不能作出任何肯定的决定”。[3]1789年法国三级会议代表选举时，选民们起草的“陈情书”就构成强制委托的训令。苏联1936年宪法要求无论代表或者苏维埃，在自己的活动中都应当认真遵守选民的委托。苏联学者认为委托是对代表的指示，是代表行动的纲领，执行选民委托是苏维埃代表一切活动的基础。[4]美国的许多议员也赞成此说。[5]目前，这一理论多适用于联邦组织的议会。应当肯定，强制委托说的积极意义在于其浓厚的民主色彩，它不仅对初期形成的代议政治产生深远的影响，而且亦对近代民主政治的发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但该理论有诸多不当之处：其一，它不成承认代表有自身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不主张代表有自身不同于选区或选民的特殊主张，从而限制了代表能动性的发挥，窒息了代表制度的活力；其二，它过分强调局部和部分的特殊利益，不承认事先存在的、高于局部和部分的特殊利益的共同利益，这根本不符合现代政治实践的客观事实；其三，其实际运作也相当不便。由于社会不断变化，而议员的任期长达数年，故选民于选举时所给予议员的委托命令，势难预测未来的一切发展，如果遇到新的情况，议员尚须请示选民另行给予训令，恐怕缓不济急，贻误事机；其四，如台湾学者陈鉴波所分析的，它会导致“立法机关各构成分子均持本位主义，受各该区选民委托意志之拘束执行职务，则立法机关将支离破碎，而行政机关势将无法应付”。[6]其五，它也有悖于选举制度的功能。学者们一般认为，国家通过选举制度选举代表（议员）的目的，在于使人民选贤荐能，并使当选的代表（议员）能为国家全民制定优良法律，行使国家权力，以造福于国家，并没有让人民选举代表达到个人委托的意义；其六，它也与当今世界宪法与法律的通行规定不相容。自从1789年法国国民会议议决取消强制委托说以后，一般国家的宪法与法律均不承认民意机构组成分子的行动，应遵循其本选民的宗旨；最后，从当代各国代议机关职权及代表的豁免权来看，各国一般赋予代议机关独立职权，并规定代表在议会内的发言和表决，对会外不负责任。由此可知，强制委托说是与此相悖的。况且，它对议事规则中的秘密投票表决制也是无能为力的。（二）集中代表说集中代表说的基本思想萌芽于英国十六世纪中叶。[7]1689年英国民权法典规定，国会两院议员代表全国人民，就反映了这一思想，十七世纪的惠格·阿尔杰农·西德尼（1622-1683）在1698年出版的《关于政府的论集》一书中作了较早的阐述。[8]较后时代的杨格（SirwalterYoung）在1745年于英国下院发言时主张代议士为国民全体的代表，不受选举区训令之约束。[9]十八世纪的英国政治家、演说家伯克(1729-1797)于1774年在布里斯托尔选区的一次著名演讲中较系统、详尽地阐述了这一学说。伯克在演讲中说：“……代表与委托人之间有最密切的团结、最密切的联系以及最坦诚的交往，这应当是他的幸福和光荣。然而，他决不能为了各位选举人，为了其他什么人或者任何团体，而牺牲他的毫无偏见的观点，他的成熟的判断和问心无愧的良心。你们的代表不应只是以他的勤勉，而应以他的判断尽职尽责，如果他听从了你们的意见而牺牲了自己的判断，那他就不是为你们服务，而是有歉于你们、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发表意见，是所有人的权利。委托人的意见是重要的、值得尊重的，代表应当始终乐意听取。他也应当始终十分认真地思考。但是，认为官方的指令，选民的委托，尽管有悖于代表所至诚深信的判断和良心，他也有义务无保留地盲目地去执行，去表决，去辩论。这就表现出对这片土地的法律的十足的无知，它们源于错误地估价我们全部地法律和宪法的要旨国会不是一个各种不同的和相互冲突的利益的代表主张和辩护各自的利益和反对主张或辩护他种利益的代理人的场所。而是一个全体利益一致的国家的合议体。它不应当满足地方的要求，顺从地方的偏见，而应当遵从普遍的利益和全体国民的普遍理性。诸位确实是在选择议员，但是当议员一经选举之后，他就不是布里斯托尔选区的议员，而是联合王国的议员。如果选区的选民有某种草率的意见，它们明显违背其他区域的真正利益，该选区的议员就应当竭诚地考虑所有其他地区（的利益）来处置”。[10]西方学者认为伯克地演讲词表明议员对于国家的责任较之对于委托人的责任更为重要，他的职责与其说是促进地区的利益，倒不如说是促进国家福利。[11]他们也认为伯克的演讲词隐含地提到了议员与其选民之间关系的两个层面，或者说他把这两者混为一谈了。其一，议员究竟是一个由“授权”与“委托”所约束的代表呢，还是一个对时务有自由决定权的受托管理人？其二，作为一个议员，在他的立法行为中究竟是应当主要关注他的选民的福利，还是全国的福利？这个问题关系到议员作用发挥的焦点，呈现出地方主义者和全国性代表的区分。伯克并没有十分清晰地、逻辑地分析和区别这两个层面。[12]法国大革命时期立宪会议创造地国家代表权理论，也促进和支持了集中代表说地发展。这种理论认为主权并不属于公民个人，而是属于国家。这一主张正好表达了自由资产阶级的心声：一方面，为了驱逐贵族阶级，他们想把权力建立在选举和代议制的基础上，以便从贵族统治阶级中夺取国家权力；另一方面，他们又想阻止人民大众运用投票权来夺取权力。国家代表权理论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它可以逻辑地推导出两个结论。其一：选举功能论，既然认为国家是而不是组成它的公民是主权的合法持有者，那么选举权就只赋予那些有能力承担指定国家代表的人们。没有一个公民能声称他自身固有投票权，国家有权把选举权仅仅授予那些它认为最合适的人。这些人在行使这项权力时，只是履行一项公共职能，而不是在行使一项权利，选举不必是普遍的。这个结论实际上为资产阶级限制广大劳动人民选举权提供了诡辩；其二，代表性委托伦。即认为各个议员并不分别代表他的选民或者选区，代表们不与来自他们的选民的明确的委托相联系，他们的整体代表国家的整体。因为不是选民而是国家才是真正的委托者。而国家是一个无力直接自我表达的抽象集体，它并不能对代表们发出指令，只是授予他们一个代他发言的委托。这样，议员们就构成了国家意志的唯一体现者，他们行使一个集体的委托，他们在行动和决策时都是自由自主的。这个结论的实践是把真正的主权从国家转移到议会身上，进而导致对政治代议思想的歪曲。[13]⑬集中代表说有两个分支：其一，委托代表说，又称代表的委托，英国与法国流行此说。该说承认国家主权属于人民全体，而不属于各个人民。因此一个选举区的选民，只是全国人民的一部分，不能构成主权的主体，不能视为主权者或委托人，议员当然不能受托于本选举区的选民，他们之间只存在一种自由的委任（freemandat），由各个议员组成的整个代议机关才是全体人民的委托者，它集中代表全体人民的利益与意志，统一行使国家权力；其二，法定代表说。该说认为代议机关整体所表示的意志在法律上与全体人民所集中表示的相等，而且，后者只是一个抽象的存在，全体人民并不能以全体之立场，直接形成统一的意志，只是因为议会的设立，才在法律上成为意志的主体，这与民法上对于胎儿，禁治产人，因为他们全无行为能力或行为能力不完全，而设定法定代理人的道理一样。全体人民因为在事实上无法直接形成统一意志，所以籍法律之力，设立一个代理人，使代理之行为，视为被代理人的有效意思表示。这意味着代议机关整体意志有拘束人民全体的效力。这势必要否定任何选区或任何选民，有以训示拘束任何议员的权利，因为各个代表原本都是全国人民的代表，不是本选民的代表。就选民而言，他之所以选举某人为代表，并非仅仅因为他能够当好传递意见的“信使”，而且还希望他对于全体人民的最高利益，在判断选择上比一般选民更为成熟理智。就国家而言，划分选区并不意味着分割国家权力，而只是为了便于选民按照全体人民的一般利益原则，全面地了解、评估和选择代表。如果承认某一选区或特殊选民能够以自身意旨拘束其选出地代表，则无异承认一部分人的意见可以拘束全国人民的代表或委托人。此于法理不通。上述两个分支只是立论的角度不一，但殊途同归，都承认代表自身的行为不直接对选民负责，而由代表组成的代议机关集中向全体人民负责，代议机关的行为后果对选民发生强制性的规范作用。“集中代表”说旨在推翻强制委托说，其理论的合理性在政治上日渐发生影响。英国率先废除强制委托说而代之以集中代表说，其后各国多仿效之。1791年法国宪法明确规定：“各郡选举的代表不应认为是各郡的代表，而是全国国民的代表。”1875年法众议院组织法又进一步宣布：“各选区给予代表命令和委托均无效”。这一原则在法国现行宪法中仍得到确认。其后如比利时1831宪法，意大利1848宪法，普鲁士1850年宪法，德意志1871年宪法，瑞士1874年宪法，德国1919年魏玛宪法等均有类似规定。这说明十九世纪是集中代表说在欧洲的鼎盛时期，迨至二十世纪继续盛行不衰，如日本战后宪法，西德基本法，意大利1947年宪法，泰王国1952年宪法均有类似规定。（三）国家机关说该说认为选民团体和代议机关，同为国家机关，这两种机关各有法律规定的职务，前者职务在于选举，后者职务在于法定范围内行使其决议之权。在法律上，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委托关系，也无代表关系。人民选举议员，其性质与议员选举总统，总统任命法官相同，总统并非议员的代表，法官也不是总统的代表，其执行职务不受总统的拘束。这一学说为德国学者拉班德（P·laband）所创，亦为多数德国人所主张，法国、意大利等国亦有赞同者。这一学说，从法律的观点来看，固然言之成理，因为代议机关与选民的职权或权利，均以宪法和法律为依据。但其缺陷也相当明显。首先，它与民主代议政治原理相悖。代议机关与选民之间，若无特定的委托或代表关系，那么代议机关的行动自可不顾忌民意，这样一来，代议政治岂不沦为少数政治、步入专横之途？其次，这一理论也与晚近各国宪政的理论和实践相背离，这表现在：其一，追溯立宪制度建立以来，人们都把立法机关称为代议机关，意味立法机关代表人民行使立法权。如果认为两者各自独立行使职权，毫无关联，则显然与建立代议制度的初衷不相符合；其二，当今世界实行内阁制度的国家的宪法大都赋予内阁得呈请国家元首解散议会权，以检测民意的向背。考其精义，即在行政机关认为议会行动有违民意，而本身所为尚符合民意时，请求将违背民意的议会予以解散。而且各国宪法均规定议会的任期，其立法意义在于力求代议机关与选民的意义经常趋向一致，以发挥代议政治的功能。如果认为人民与代议机关毫无关系，则上述宪法规范失去理论上的依据。正因为如此，许多国家宪法与法律规定代表制度时不采纳这种学说。二、西方代表说理论的进一步发展进入十九世纪以后，代表制度在各国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人们对代表说理论的研究也进一步深化。在传统的理论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更新和补充。对此有不同的学说。（一）个人利益代表说领导英国十九世纪自由主义运动的功利主义者认为：“代表作用的目的在于保护下议院所反映的全体国民的个人利益”。[14]边沁的社会学认定每个人都是孤立的个体，他探求的只是他个人方能界定的幸福之路。一个选区有一千名选民就有一千个个人利益。认为国会议员是他委托人的代表的观点是不可想象的。正如英国学者埃里克·罗所指出的“议员当选之初就面临着困惑，因为缺乏一致统一的投票，所以他决不可能清楚地知道他究竟代表谁、对谁负责。”[15]故议员只能反映选民经过协调而达到基本和谐的整体的个人利益。个人利益是议员行为的最高准则。这个观点看似前后矛盾，但边沁运用自己对社会利益构成的独特见解来自圆其说。他说：“社会利益是什么——它不过是组成社会地某些成员的利益的总和”。“不了解个人利益就谈不上社会利益”。[16]在边沁那里，社会利益不过是个人利益的相加，实质上还是指个人利益。恩格斯就指出过，边沁“把私人利益当作公共利益的基础；……个人利益和公共利益是同一的”。[17]⑰也就是说，边沁认为代表个人利益并不排除和否定代表社会利益。边沁等功利主义者运用亚当·斯密的经济学观点进一步为这一学说作了辩护。亚当·斯密认为经济事务是由自由市场上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和支配，当人们为了追求各自的最大利益进行交换时，这只“手”就安排了社会的最大利益。功利主义者类而推之，他们认为：“一个自由的社会应当象一个自由的市场，国家只是一个不偏不倚的中立者，每个人在追求个人利益时，自然而然地也在增加整个社会的利益，只要每个人都真正地追求他利益的最大值，那么最终社会整体利益也就获得了最大值”。[18]不难看出，功利主义者的个人利益代表说非常合乎当时正处于上升地位的唯利是图的英国工业资产阶级的口味。（二）各种地区、集团利益的代表说这种学说认为当代社会时由许多具备重迭成员身份的、有着相同或不同利益的地区和团体组成。在政治生活中，矛盾和对抗是不可避免的，议员必然要代表各自的地区、利益集团去发言和表决。美国第四任总统麦迪逊、南方政治家及州权倡导者约翰·C·卡尔霍恩、政治学家戴维德·杜鲁门等主张这种学说。[19]⑲麦迪逊认为：“土地占有者集团、制造业集团、商人集团、金融业集团和许多较小德集团，在文明国家里必然会形成，从而使他们划分为不同的阶级，收到不同情感和见解的支配。管理这各种各样又互不相容的利益集团是现代立法的主要任务，并且把党派精神和竞争带入政府的必要的和日常的活动中去”。[20]他还指出，“在共和国里极其重要的是，不仅要保护社会防止统治者的压迫，而且要保护一部分社会及对另一部分的不公。在不同阶级的公民中必然存在着不同的利益。如果多数人的由一种共同利益联合起来，少数人的权利就没有保障”。[21]所以，麦迪逊认为“多数”原则是共和国的第一原则，同时少数人的权利也应当得到法律的保护。约翰.C.卡尔霍恩指出，为了反映各种不同的利益，政治代表应当充当他们的委托人的代言人。人民通过选举权这种控制手段，使得当选者是选举者真实而诚信的代表而非不负责任的统治者。他还认为，代议政府只有基于“共同的多数”原则，才能保护少数人的利益。[22]这种“共同的多数”意指政府的立法和政策固然代表多数，但这种多数决不压制少数。在民主生活中，谁都可能在某项问题上处于少数人的地位，现实的多数都可能分裂为潜在的少数。因此，对别人的保护，同时就是对自己的保护，对自由平等原则的维护。少数人的意志仍然是一种独立的意志，他们在接受多数人的意志的同时，仍应被允许独立存在并受到尊重和保护。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才谓之“共同的多数”原则。应当认识到，地区、集团利益代表论并不意味着代表不考虑全国的利益，在麦迪逊他们看来，折衷于注重国家社会利益与注重地区、行业利益的方法是最好的方法。麦迪逊指出：“过分扩大选区，会使代表对本地情况与利益知道得太少；如过分缩小选区，会使代表过分依附选民，而不适于理解、追求国家的大目标。在这一方面，联邦宪法作了恰当的结合，把重大的集体利益托付给全国和地区的特别是州的立法机关。”[23]所以，他们主张依据三权分立论加强一个有多种利益集团参与的、分散的、审慎从事的立法机构是必要而可能的。反对他们主张的人认为代表利益集团，意见分散，难以采取决定性行动，导致管理国家能力弱化。反对论促长了总统的集权。（三）整体代表和特别代表的综合说该学说认为国家是一个由许多特别的、地方或行业的社团组成的复合体。每个公民都觉得自己不仅是国家整体的一员，同时也是这些特殊社团中的成员。在每一个这样的社团内部，都有民主选举机构负责管理，如市议会，省议会，工会等。但是还是需要在国家这一级上由国家机器保卫这些特别社团。一方面，公民们觉得需要一个“整体的代表权”来表达他们作为民族共同体一员的意志和愿望；另一方面，他们也觉得需要一些“特别的代表权”以维护他们作为地方或者阶级社团成员的意志和愿望。在政党政治下，如果议员从属于一些具有严格纪律的政党，而这些政党又有既定的总政策，这时他们会在国家尺度上表达“整体代表权”。相反，在政党纪律松懈，成份庞杂的情况下，每个议员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和投票，则可能体现“特别的代表权”。而在地方制度中，地区性议会的议员有可能扮演着双重角色。（四）职业利益代表说该说认为，当代表来自不同的行业时，代表受到本行业特殊利益的影响是必然的。如果确认本行业的特殊利益对其代表有拘束力，则可以促使代表结构合理，使不同行业都积极地通过自己的代表，对国家的各项决策施加影响，以保证各行业利益的平衡和国家决策的公正。政治学家科恩认为，代表系由某种行业或职业中的一定数目的人所选出。这样选区的构成成分就会非常一致。代表也可起作用，因为选区是以选民的生产任务或作用而划分的。地域代表制下的“代表不易发挥作用，因为公民的特殊利益及其生产任务与他所在的选区都毫无关系。”[24]有些国家认为，在国家决策中之所以没有出现工农业价格的剪刀差，没有出现歧视和剥削农业的政策，正是因为农民代表和工人代表都从本行业的利益出发，代表维护了本行业的利益。早在19世纪，主张实行“职业代表化”的法国工团主义者就认为，地域代表难以代表不同职业的利益，并且会使国家缺少专门的职业专家来胜任立法的技术性工作。职业代表说有某些合理之处，也被某些国家所采纳。但该说受到现代政治学家的批评，认为如果强调代表要直接代表本行业的特殊利益，就会违反国家权力的运行规律，有碍广泛同意的形成，妨害国家整体利益。科恩就说，完全实行职业代表制，其结果是：“由于利益集团壁垒分明，各代表的活动必须会全神贯注地集中于自己专业性选民的利益，而对整个社会事务可能有些眼光短浅，结果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社会更大的利益可能会受到严重威胁”。[25]所以，“尽管职业的或其他的某些因素可能成为代表制度公平的基础，但在现代国家的政治中，地理单位，也就是人民的居住地区仍然构成代表制度的基础”。[26]（五）政党利益代表说该说认为议员代表的是其所属政党的意志与利益，而不是其他什么的意志和利益。如埃里克·罗认为：“立法机关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政党成员，在许多政治形态中完全没有身份独立的议员”。[27]“代表制政府”亦可表达为“政党政府”。[28]法国学者杜维格运用“双重授权论”分析了政党议员的代表权能。他认为在政党政治的背景下，议员与其说是选民的代表，倒不如说是政党的代表，议员在议会中的代表权能往往由其所从属的政党所导演着。当然，具体分析，议员一方面要从选举人那里获得授权和委托。另一方面，则要从所从属政党那里获得授权和委托。一般而论，后者的影响日益超过前者。至于在实践中政党和议员的代表权能形态如何，各国的特点是不一样的，这取决于政党制度、选举制度以及政党纪律松懈还是严密等因素。这种学说有一定的针对性，的确也指出了当代宪政实践的一些实际情况。众所周知，政党是一个阶级的、具有政治纲领的组织。它是近代民主宪政的产物，在民主宪政的运行过程种居于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代议机关是国家权力机关，因而是民主宪政的主要场所，也是政党活动的重要舞台。议会是政党活动和国家活动的最高复合点。这种状况，中外概莫有外，当然，这种学说的不科学性也十分明显。首先，任何政党都是一定阶级的政党，因此，阶级的意志才是议员行为的根本基础；其次，在社会主义国家，无产阶级政党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它代表的是广大人民的意志和利益。（六）多元利益的均衡代表说该学说产手于晚近的西方政治学界。它认为，在现实生活中，人民容易发现什么立法对某一阶层或团体最有利，而立法是否最合乎于社会整体的利益，则难得有客观，明白的答案。政治社会中，矛盾和对抗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存在很多多元化的利益。代议机关的最终立法，很可能代表着不同利益和势力的均衡。该说把政治类比于市场活动，政党和政治家出售的就是“政治商品”，“消费者”是选民——他们构成了多元化的社会，内有不同利益组别。政治家们互相角逐，争取选票，就正如商人互相竞争，吸引顾客一样，市场的规律，就是供求关系，而代议机关选举的结果，就是供求关系的均衡状态。所以代表所能代表的只是各种利益的均衡。[29]。这种理论是相当荒谬的。我们承认当代社会是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但这个社会由阶级所构成毋庸置疑。利益和势力的均衡也许可能存在统治阶级的内部或者其它同盟者之间，决不可能存在于对立阶级之间。不认识这一点，抽象地谈均衡不可避免地带有阶级调和的色彩。对于社会主义的宪政实践来说，这一理论是不可取的。三、对前述代表学说的总的评价前述的形形色色的代表说理论，既有相当大的差别，也有一定程度的联系，与其所产生的时代背景和政治环境相联系，有些学说也不乏一定的针对性和合理性。但他们都存在一个共同的缺陷，即掩盖了代表的阶级本质。实际上，在阶级社会里，代表首先并且主要地是阶级的代表，代表和选民的关系本质上体现了一种阶级关系，这个观点，是马克思主义的代表说理论的基本要旨。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就是它被划分为不同经济意义的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存在着根据生产关系而区分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它们之间有着根本的利益冲突。资产阶级掌握生产资料，拥有社会的政治权力，无产阶级没有生产资料，受资产阶级的压迫与剥削。资产阶级国家的必然功能就是维持资本主义社会制度。政府只能看作为管理资产阶级事务的一个“委员会”。在这种政治制度的社会里，代表制度只能是充当一种沟通的渠道。在有利的条件下或许可能引起工人生活条件的某些改善。但是，除非工人阶级从被剥削的境遇中解放出来，那么不可能认为它会导致经济和社会秩序的根本改变。简言之，不可想见资本主义国家会去毁灭资本主义制度，自由民主模式的代表制度只能被认为是力图掩饰阶级冲突的真实性质和防止工人认识到他们生存条件的改变只有依靠革命手段的一个外观装饰。马克思、恩格斯曾深刻地批判过资产阶级代表制度，指出资产阶级议员只能是资产阶级的代表，也曾热情地讴歌无产阶级的代表形式，指出巴黎公社的代表都是公认的工人阶级的代表。列宁在总结苏维埃政权建设的经验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