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功小说创作中表现突出的神秘性,现当代文学论文

韩少功小说创作中表现突出的神秘性,现当代文学论文民间文化和地域特色对湖湘现现代作家有较大影响，沈从文和韩少功堪为代表。湘楚巫术文化与神话传统既浸透到了湖湘作家的血脉中，又自然地使得他们的作品表现了一种神秘感。韩少功在湘西的崇山峻岭中寻找楚文化的流向，将楚辞的神秘、奇丽和孤愤融会到其小讲创作中，造就了一种含蓄又朦胧，幽美而深邃的境界。关于韩少功小讲神秘倾向的研究现在状况及其包含的神秘巫鬼魑魅气氛、各色人物的神秘色彩等内容，笔者已在他文中阐述，这里不再重复。需要补充的是，学术界大多关注韩少功的长篇小讲创作，研究重点集中在内容、形式和语言，从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方面进行阐释的很少；研究韩少功1985年来的中短篇创作，集中在主题、艺术手法的转型及其成因的分析上，发现了韩少功创作的神秘倾向，但并没有进行深层次的考虑和阐述。本文的研究对象主要是韩少功1985年至2002年创作的小讲，以神秘倾向作为切入点，从言与象背后的神秘暗潮、文本表示出后的神秘叙事两个方面，集中呈现这一阶段其小讲创作中表现突出的神秘性。一、言与象背后的神秘意蕴语言与意象背后，常有弦外之音或象外之象与巫风楚雨相连，组成一股涌动着的神秘暗潮。(马桥词典〕讨论词语背后的意义系统和信息功能，是对语言的建构；(暗示〕揭示具象背后隐藏的人类意识的暗区，是对具象的解构。建构与解构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方式方法，都传达了自我内心深处原创性和丰富性的思想情感，具体表现出了作者挑战言讲的理性考虑和审美方式，在拼接化的词条和章节叙事经过中完成了词语揭示生活的内在蕴含，发现了具象背后隐藏的社会真相。我们抛开作者强劲的理性考虑和认识，循着巫楚之风的余韵，不难发现，(马桥词典〕和(暗示〕都蕴含着神秘或魅惑因素。(马桥词典〕看似严谨的字词解释中，隐藏着指向神秘世界的深意。它解释词语的意义，或引经据典，使我们对词语的原义深切相信不疑；或沿生活习惯，深切进入马桥人的心灵世界；或具体表现出理性考虑，表示出作者深层次的观点。作家不仅在每一个词条的写作中都注入了对方言的辞源、词义和语言环境等的注解，而且通过词条与词条之间的有机组合，在拼接化的叙事经过中完成了关于马桥的历史沿革、文化风俗、社会构造及其价值观念的系统化展示，这些看似与神秘二字背道而驰。但细读此书，词语揭露的是马桥人远离当代文明的神秘世界，隐藏在理性背后的神秘，如汩汩清泉溢出文字，正如作者在词条(觉〕中所讲：其实，每一个对义的词，都是不同理解的聚合，是不同人生实践道路的穿插点，通向悖论的两极。这样的穿插点隐藏在密密语言里，不时给远行的人们增添一些犹疑。除此之外，(马桥词典〕中各种人物的神，纷繁复杂中往往兼具神秘莫测。(马桥词典〕由一百一十五条词目组成，没有意义关联的词目看似孤立，实则作者用孤立词目巧妙地将人物命运发展串联起来，形形色色马桥人的生存方式跃然纸上。他们的生存班驳芜杂，有犟牛般的执拗，有出格的选择，有小聪明的机灵，有愚蠢的偏执，各式人生由于有了个性特点卓尔不群，也剖开了马桥人神秘独特的一面。小讲的(场景〕、(家乡〕两节讲明了处所、位置这些平常事物蕴含的神秘魅惑。(场景〕中我便咬咬牙一歩一滑地踏着雪中小道去了书记的家，请求书记在我回城的推荐表上签字。书记一家数口挤在火塘边，家里弥漫着炭灰味、烟草味、姜茶味以及湿袜子味，我就预感会成功，由于平常总是黑着一张脸的书记，在家里要和蔼慈善得多。果真，由火光、油灯、女人、姜茶、邻居、柴烟等等组成的家居气氛，似乎锁定了一种家庭的亲切感，似乎给所有来客都涂抹了一层金黄色的暖暖亲情，书记与我迅速达成了情感上的沟通与思想上的默契，我久而未决的返城问题得到解决。(家乡〕写当年的大队书记在异地当上书记贪污受贿两百多万，家乡人几十号男女自动去法院为他请愿求情，他们不相信他们的四满伢子是贪赃枉法之徒。四满伢子在家乡是一位温情、朴实的人，他每次回家探母，见人犁田就帮着犁田，见人打禾就帮着打禾，他富贵仍不忘旧友，在破土房里与老同学挤一床被子通宵叙旧情，如此道义的人又怎么会贪污呢？作者的解释是也许，家乡有他的童年和少年，有一个融合了他童年和少年的规定情境。特定的一道门槛、一棵老树、一个长者的面孔、一缕炊烟的气息，都可能清醒一个人的某些感觉而暂时压抑这个人的另一些感觉，使他在特定的舞台背景下回到特定的台词和动作，比方使他到山上去找牛或者到小土房里去饮酒。(场景〕、(家乡〕叙述的场景改变引起人的情绪、思想的转变，大队书记在家里变得通情达理，异地为官暴戾贪污，回到家乡不失淳朴温情本色，场景的本质揭示了人深不可测的意识潜流，人神秘不可测的意识变化也给场景蒙上了神秘之感。同样，(座位〕里的司机小王平素讲话办事小心翼翼，木讷少言，一旦当上司机坐在驾驶员位置上，脾气突然变得暴躁野蛮，满嘴粗痞话，可只要一离开司机座位，他就变成了一个不声不响的人；(情绪化〕中的文弱书生易眼镜在一次争论中拿钢条把警察砸成重伤，原因是警察向他喷了一口带着痰沫子的烟。位置、处所的改变引起人的情绪甚至性情的转变，讲明了具象背后隐藏着宏大的神秘暗潮。场景的转换拉开了揭示具象背后潜藏的隐秘信息的帷幕，当作者的笔触深切进入历史记忆、文化形态、主流意识深处，具象符号与它们共同产生出来的意义不仅充满了各种诡秘的、不稳定的信息，超出了语言所能表示出的范围，而且经常构成相互错位、互相颠覆的倾向。老木是(暗示〕中极少能捕捉到完好形象的人物：他是一位老插友，在修水库炸石头时受伤留下一只独眼；他出身反革命，小时候就不老实，曾经窥视过澡堂洗澡的女人，为了等待心中的女孩穿着招摇的军装被红卫兵痛打一顿；九十年代，他钻政策空子发了大财，积聚了比他资本家父亲更多的财富，他有一位富婆妻子却在外面拈花惹草，放倒了母亲还放倒了女儿，放倒了女儿还放倒了女儿的表姐。这样一位人物，他能够穿遍世界上各种昂贵奢侈的名牌时装，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经常身着深色呢子军上衣，打开了一千多块钱一瓶的XO之后，最爱唱的卡拉OK就是俄国的(三套车〕、美国的(老人河〕，还有(红太阳〕里那些革命歌曲，当三陪小姐不会唱这些歌，也不觉得这些歌有什么意思时，他立即翻脸，大发火气，踢翻了茶几，把几张钞票狠狠摔向对方的面孔，叫你唱你就唱，都给老子唱十遍(大海航行靠舵手〕。老木狂热地喜欢军装、革命歌曲，这些象征着知青苦难与悲戚岁月的代表物，仍然深深地刻在他历史记忆深处，在现实生活中，他真的怀念那激情与荒唐共存的革命时代吗？他提起自个十七岁下乡插队的经历就咬牙切齿。他是在配合的意识形态吗？他怀揣着好几个国家的护照，随时准备在房地产骗局败露之后就逃之夭夭。作者不惜笔墨描绘老木的畸形心态直指人类历史记忆最深处，寻找具象掀起的神秘情感之流，人类心灵暗处的神秘潜流在撕开表象后显得意蕴深邃。除了深切进入人类历史记忆的深处，作者参与当代文明的各种表象，解析纷繁芜杂的时髦化、当代化具象符号背后的隐秘信息。如(文明〕给人类带来了巨变，而老木却用文明的幌子洗净了双手的斑斑血迹，在文明的法律合同保卫下借着捐款之名飞到香港，恬不知耻地干着伤天害理的商业交易，在这里，文明只是一个全球性的伪装与遮羞布，减少了人类的阵痛与无知，却并不能从根本上取消任何一道道德难题和政治难题。(行为艺术〕中大头灵光一闪的行为艺术一下子吸引了诸多的目光，捉住了大部分观众的心，他当时的样子是很瘦，光着头，赤着脚，半裸着身子，安详坐地的样子有点像一个苦行高士，但行为艺术只不过是向商业卑恭屈节，只是某些才子坐地收银的肢体杂耍；还有(骨干美人〕、(摇滚〕、(政治意识〕、(进步主义〕等章节所表示出的内涵，展示了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当代文明背后隐藏的不断变化、难以捕捉的信息，它们在互相矛盾、互相消解之中构成了含混晦涩的神秘之景。二、文本表示出中的神秘叙事自(爸爸爸〕以来，韩少功的艺术思维和创作手法发生了转向，从客观的真实到主观的写意，从对具象的把握到混沌朦胧突变，从明晰的言讲到模棱两可的表示出，这是他经历自我的沉潜而羽化的审美意识突变。从此，他文学创作的认知方式和表示出方式进入了崭新的一页，他综合人类丰厚的历史沉淀和岌岌可危的现实，以超时空的思考和想象，穿行于梦境和幻觉、隐喻和象征、神话和寓言等神秘叙事中，构建了一幅幅色彩斑斓、神奇绚丽的图画，读者在似是而非、亦幻亦真的形象中，获得似曾相识又模糊不可言喻的神秘感。善用梦境与幻觉，是韩少功小讲表示出神秘性的重要具体表现出。(讲文解字〕对梦的解释是：寐而有觉也(周礼〕以日月星辰占六梦在中国古人看来，梦本身就是神秘的，与人生命运、祸福际遇相关，韩少功在创作时无疑沿用了中国梦的传统观念，用梦境的方式打破了幻与真、生与死、人与灵的界线，将故事讲述得离奇、恍惚、荒唐不经。西方流传最广的梦的定义是弗洛伊德创始的，弗氏对以为梦因愿望而引起，梦的内容即在于表示出这个愿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变的特性，梦不仅仅使思想有表示出的时机，而且借幻觉经历体验的方式表示出愿望的知足。韩少功小讲的人物在非理性状态下自由出入现实世界和虚幻世界，梦呓般地实现潜意识里存在的愿望，这一点与弗洛伊德有关梦的理论相契合。中外有关梦的解释的不同侧重点反映了中西文化思维的差异，中国人以为梦与天地万物相通，具体表现出了天人合一的直觉思维形式，而西方人以梦与现实的联络为出发点，以为梦是白天愿望的延续和变形，实则用理性分析非理性世界的梦境。韩少功深得中西文化有关梦的精华真髓，用梦以及幻觉这种类似梦的表示出方式，一方面增加了小讲的神秘因子，另一方面剖开梦和幻觉的表层外衣，在理性考虑的背后我们也更为全面的认知自我意识世界，神秘也就成了认识和思维的部分终结。(老梦〕的主人公勤保是一位梦游患者。农场食堂的饭钵一天少一个，引起农场上下的一致恐慌，从场长到职工都严阵以待找出这个神秘的盗贼。饥饿的年代里，大家争先恐后的去食堂吃饭，唯恐去晚了由于少了饭钵而丧失了填饱肚子的时机，大家也纷纷用行动和言语表示要找出盗贼的决心，伙房当班我想出用竹筒当饭钵，勤保坚决反对，作为民兵他很有范式的在伙房外巡视，认认真真写记录，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还故作高深地若有所思，履行着一位民兵的职责和义务。平日里，勤保喜欢搜集红头文件和各式文具，闷着头抄写报纸标题，雷打不动地练习钢笔字，可惜写得最多的是自个的名字，他是被红色世界熏陶到红得透亮的典型人物，与周围吃饱了只会干活开荤玩笑的工人迥然不同。但正是这样的一位白天里自我感觉良好的人物，会在自个完全不知情的睡梦中偷埋食堂的饭钵，搅得大家心神不宁的盗贼出人意料地是有一颗社会红心的勤保。这是一个挖苦，梦境让白天和晚上的勤保判若两人，梦境的设置让我们看到一个分裂的勤保，也让故事的上半部分显得扑朔迷离。作者的讲述没有在找到盗贼后谢幕，勤保白天威严的身份被摧毁后，他丧失了自个赖以生存的尊严，也丧失了值得他夸耀的民兵一职，他将怎样在社会上立足？多年以后，我故地重游后得知勤保仍然会梦游，在梦境中他会对着骨灰坛子喊口令作政治报告，实现他曾经的白天梦，这位民兵以往是经常作政治报告，梦还在延续，勤保仍然在晚上的非理性世界畅享白天里美妙的愿望，他被压抑的精神在梦中得到了发泄。但我仍然不能释怀，我也渐渐入梦。一床新被子散发着棉纱的清香，又大又沉，门板一般压得我直冒冷汗。勤保是一代闹剧的牺牲品，他正常的人格在压抑中遭到了摧残，只能用梦这种非理性的方式，包裹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隐秘地显示真实的意图，这也是韩少功刻意用梦境营造的神秘之感，较为成功地复现了一个时代的荒唐与非理性。(谋杀〕中未婚会计在参加葬礼时踏上幻觉之旅，她不知道死者是谁，也不知道自个为什么要参加葬礼，迷迷糊糊中与同事走散，她不得不留宿这座陌生的小镇。她发现总有一个柚子皮脑袋的男人隐隐约约出如今她身边，用暗昧、飘忽的眼神盯得她毛骨悚然，她逃也似的回到了狭窄阴森的旅店单间，躲进属于她的空间，不敢脱衣也不打算睡觉。走廊中围墙外飘零着各种奇怪的声音，她似乎感觉到有人破窗而入谋杀她，那人热烘烘的呼吸、粗大如树的臂膀排山倒海地压过来，她无力挣扎，危及关头拿起刀朝床沿狠狠地扎了一下，一股滑腻腻的液体溅了她一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歌德讲每一种艺术的最高任务即在于通过幻觉，产生一个更高层次更真实的假象。但假如企图促使这幻觉实现，直至最后只剩下一个平凡惯见的现实，那末这种企图也是错误的。韩少功将未婚女会计的幻觉写得触目惊心，也充分调动了读者的好奇心，幻觉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女会计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惊险的一晚，在我就对陈梦桃的行为怀有疑问，一个看似正常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癖？陈梦桃曾经在苦役场埋死人，战战兢兢地抬过陌生人的尸体，也抬过同住一屋的熟人，沉重的尸体压垮了他的脊梁，也导致了他心里防线的崩溃和神经兮兮的行为，一次他千方百计打开酒瓶而在瓶盖神秘失踪后彻底爆发，他的余生在寻找失踪的盖子中度过。显然，蓝盖子是一个隐喻，陈梦桃外表上寻找盖子，本质是寻找生活的尊严和良知，这与重压之下人人朝不保夕，只关心温饱维持生命的最低保障的社会心态显得格格不入，韩少功用隐喻手法弯曲复杂表示出了对文革的批判。(幽香〕里的老魏在文革中曾无私帮助过很多受害者，文革结束后，那些平反的人变得高高在上，从未登门探望过病重的老魏，现实的无情反衬出老魏写的小讲人物竹青的有情有义。竹青身上飘着栀子花香，这位小讲中虚构的人物神奇般成了现实中来去匆匆探望老魏的故交，幽香时隐时现的香味流进了老魏失落的心灵，隐喻了人与人之间真诚的关爱和中国自古以来颂赞的知恩图报。蓝盖子和幽香都是普通存在之物，韩少功通过隐喻的手法，弯曲复杂表示出了他对文革中人性压抑、人格变形的批判，蓝盖子和幽香的神秘涵义也得到了表现。(马桥词典〕的马桥是一个小村落，浓缩与积淀了中国几千年的文化；词典也不是真的词典，其涵义已经不再是(当代汉语词典〕词条中的那个实实在在的词典了，词典只是一个幌子，或是解剖透视人的生存形态，或是以形象为主分析文化生成、演绎的方式，或是以象征形式把握世界的途径。在马桥这个悬置的时空中，发歌写马桥人世代相传的唱民歌的风俗，着重描绘叙述了带有原始张力与情欲的下歌，马桥的迷信风俗在走鬼亲、飘魂、魔咒等词条中表现地淋漓尽致；马桥很多稀奇乖僻的讲法与文明世界格格不入，比方他们以为醒的意思是笨，你这个醒崽不是指你聪明，而是讲你人很愚笨，科学竟然成了懒惰的代名词，小哥是马桥人对姐姐的称呼，推而广之，小弟指妹妹、小叔、小伯指姑姑、姨妈，能够讲，马桥人沉浸在自古就有的文化风俗中很难迈向当代文明。词典形象地阐释了马桥人的生活状态和思维形式，象征成了这两者的联络物，也造就了(马桥词典〕神秘的言讲方式。借用神话与寓言的叙事方式，使小讲穿越历史，连缀古今，是韩少功小讲表示出神秘性的又一特征。就神话而言，卡西尔以为，神话就是人类通过隐喻思维所表示出的对于世界的认识，作为一种前逻辑思维，它延续并发展为今天形态各异的艺术，从文化的角度来看正是人类一以贯之的认识世界的特殊方式，是世界的整混性与文化〔文学〕本身的非逻辑性的具体表现出。这种隐喻思维和非逻辑，正是小讲具备神秘性的原因。神话和寓言既是文学体裁，又是叙事方式，两者进入当代艺术后，已不是文学体裁，当代作家更多借鉴的是两者的思维方式和艺术表示出方式，运用意象或画面再现我们理想中某一时期的事件，这种再现带有神秘的审美性质。韩少功的小讲从体裁上讲当然不是神话和寓言，他更多的是借用神话和寓言的叙事方式，进而使小讲穿越人类历史连接当代文明，呈现了陌生化和神秘化倾向。神话是一种叙述，是故事，与辨证的对话和揭示性文学相对照；它是非理性的、直觉的，与系统的、哲学的相对照：它是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与苏格拉底的辩证法的相对照。韦勒克转述了尼采关于神话的定义，以为神话是文学体裁和叙事的结合体，神话发现并接受超自然气力，并将它从普通世界中分离出来，通过一种想象方式讲述世界，这在韩少功小讲中是很明显的。韩少功对神话的借鉴主要表如今对现实题材的非现实处理。(爸爸爸〕中的鸡头寨是一个充满浓郁巫风楚雨、带着野蛮与愚蠢痕迹的原始部落，有着古歌传唱、宗族斗争以及人畜相烹的风俗，而异类仁宝走出山外带进象征当代文明的皮鞋等物以及挖金矿赚钱的思想，我们无法在历史的坐标系中确定鸡头寨的位置，而当这种人事景失去参照系无法把握时，便生出了神秘感。(女女女〕中正常人幺姑由人变猴变鱼，这是人类历史的逆向回溯，当代人在人类变形与变异的经过中迷失了方向。但作家最感兴趣的不是模拟神话外观，他借鉴的是神话本质，阐释人类深层意识和民族遗传性，进而纵向开掘人类历史。(爸爸爸〕采用变形、抽象化的艺术形式描绘历史，对历史作了主观化和想象性的处理，复现了古老神话北方黄帝与南方炎帝的争斗及大迁徙的神话。这是一种整体性的思维方式，即把一个有着鲜明地域文化风俗特点的小山寨和整个民族、社会作一对应，把它的小史和我们的民族大史作一对应，把民族的起源、漫长文明的衍生及衰败经过浓缩在一个村寨的小史中。作品把叙事性、抒情性、暗喻性融为一体，把崇高与荒唐熔于一炉，在同一空间聚焦历史和现实，正如有的论者所讲：神话原型的颇受关注是新时期小讲的一种值得重视的现象。80年代初期中国小讲创作陷入了窘境，是神话原型开启了寻根作家的智慧。寓言是人类生活经历体验的一种总结，是人类精神活动的一种原型。寓言从整体上归纳总结人类生活经历体验，拟人化、道德训诫性、想象性是其突出特点。(暂行条例〕是反思官场的寓言。语言管理局设置的本意是净化和提升社会语言环境，促使当代人变得文明守法。但语言管理局的成立一方面给社会造成了混乱不堪的局面，人们发泄情绪的骂人的通道被封闭，稍不留心就会丧失讲话的权利，重者还将拘留接受教育，另一方面，挖苦了语言管理局官位设置的荒唐可笑，人人都是科长处长，人人都想争当权利的代言人，为了维持秩序大家纷纷逢迎和遵从一位无知的秘书长，让他管理整个语言管理局的工作。由于群众的强烈抗议和内部混乱的管理，语言管理局经历了最初威风凛凛地执法后，最后不得不公布一个悖论性质的决议，比方年青被降职前应该有两年以上的高层机关经历。各级应有培养年青的计划，创造条件把他们提高到高层机关中去锻炼，锻炼好了再降，降职的人先需要升职，恐怕只要官场才能出现如此荒唐的事件，作者用变形的手法展示了官场的贪心、黑暗与扭曲，从违犯常理的纷繁现象中，我们体会到了人类社会荒唐无情的一面。(红苹果例外〕是反思人性的寓言。我在饭店里认识的女孩后来成了我的妻子，而妻子的真实身份我一直无法确认，最后在一张假造的学生证中我模糊地认识到妻子是原来学过医，但妻子却矢口否认，人类在真假莫辩中丧失了认识自个的能力，身边最亲近的人仅为象征性的符号，人性的可悲在作者寓言式的晦涩叙述中得到了放大。三、神秘作为审美范畴对韩少功创作的意义总体而言，韩少功带有神秘倾向的小讲创作，运用梦境、幻觉、象征、隐喻、神话等表现手法，在神秘和现实的对立统一中实现了对传统文化的重新审视和对当代文明的真诚探求，他的叙述，经常以荒僻山寨、愚蠢乡野为背景，这些地方的人，其生活方式与语言，都保存着浓烈厚重的原始文化的特征，天人合一、人神互倚，韩少功的描写，神秘、怪诞却不失扣人心弦的真实性，现实与传讲、真实与想像浑然一体，历史的探询与神秘文化的崇拜，共同构成作品真实而诡谲的意境。这种小讲创作构成了神秘的审美境界，具体表现出出民族的厚重历史和忧患意识，同时又充满了浓郁的时代气息。它既有对独立个体的生存境况的关心，又有对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在神秘性小讲的创作领域中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为文学创作提供了重要的审美启示。考察韩少功的小讲创作历程，神秘作为审美范畴在他创作中的意义不可小觑。其一，韩少功成功突破了个人创作的瓶颈，丰富了观照世界和人生的审美视角，探寻求索中找到了合适个人文学表示出的审美方式，标志着创作上的成熟。上世纪80年代伤痕、反思文学风头正健时，韩少功开场思考个人文学创作是继续走社会批判的路子，还是重新开拓另一种审美方式？他沉寂了三年，在(文学的根〕里发出文学不是出于一种便宜的恋旧情绪和地方观念，不是对歇后语之类浅薄地喜好，而是一种对民族的重新认识，一种审美意识中潜在历史因素的清醒，一种追求和把握人世无限感和永远恒久感的对象化表现的声音，他身体力行，写出了(归去来〕、(爸爸爸〕、(女女女〕、(诱惑〕等掷地有声的寻根文学作品，这些作品在美学涵义上具有了神秘内蕴，开拓了文学的另一天地。其二，建构了文学虚构和想像的空间，带来了小讲创作方式的多样化。韩少功曾讲过：文学最根本的职事，就是感常人之不能感。文学是一种经常无视边界和越过边界的感悟力，承当着对常规感悟的瓦解，帮助人们感悟大的小，小的大，远的近，近的远，是的非，非的是，丑的美，美的丑，还有庄严的滑稽，自由的奴役，凶险的仁慈，奢侈豪华的贫穷，平淡的触目惊心，耻辱的辉煌灿烂。文学家的工作激情，来自他们的惊讶发现，发现熟悉世界里一直被遮蔽的另一些世界。于是把人们从盲视的状态中导出，从感悟的黑夜里导出。因而，韩少功动用各种物象词语，注重描写感性世界和表示出主体心理体验，以此加强作品的审美表现力和穿透力。作品中的神秘因素描写，虚实相生、动静相谐，充满空灵与飘渺的美学气韵。比方(归去来〕、(北门口预言〕就反复渲染小山村，制造离奇、怪诞的气氛，表现真真假假的人生万象，在这样的背景下，出走的灵魂、暴力、杀戮和战争无不蒙上一层神秘色调。考察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现代文学，审美化的神秘进入文学，必将给中国文学带来改造和提升作用。首先，促使新时期文学的转向，中国现代文学从单纯的伤痕暴露和反思走向一种远离政治的多元化视角，神秘这一中断的审美范畴得到了延续和发展。上世纪50年代后的30年文学作品的神秘倾向烟飞云散，70年代末的伤痕反思文学只是揭露和控诉，文学的审美意识停留在再现层次，神秘则带来艺术思维和创作方式的多样化，这是对固定的社会、历史、政治形式把握世界的不满与反叛，也是对传统叙事小讲总以描写现实生活为正宗的背弃，为新时期文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血液。其次，文学作品有了寓言与象征的诗性气力。神秘具有不可言讲的特征，因而在审美经历体验上表现出诗性哲学的特性。韩少功等作家融合自然、宇宙、历史、社会、人生的丰富内涵，突出运用梦境、幻觉、隐喻、象征等手法，不仅加强了作品的灵魂感应力和现实感应力，也实现了现实世界与原始神秘世界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