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语言学》伍铁平-第二章语言的构造与机制

第二章语言的构造和机制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严艳群理解下列四点：语言的构造系统语言单位的切分和归并语言单位的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语言的七种机制第一节语言的构造一、语言的构造语言是一个以语音为形式，以语义为内容，由词汇和语法构成的符号系统。词汇系统是构筑语言系统的种种词汇单位的集合。它包括语素、词和短语。语法系统是由种种组织词汇单位的规则组成的系统。基本词汇和语法是语言的基础1.从基本词汇和语法在语言系统中的重要性看，基本词汇和语法是语言的基础。2.基本词汇和语法的稳定性决定了语言发展的稳定性，使语言能够成为人们千百年来共同使用的交际工具。3.基本词汇和语法决定着语言的基本面貌。底层（音位、音节）上层语素词交叉处句子音位音节语素词句子十百千万无限→→→→→→→→↓↓↓↓↓语言的层级体系二、语言单位的切分和归并

（一）语言单位的切分句子是进行语言单位切分的起点。切分出的单位可以是词、语素，也可以是音节和音素（音位）。虎子中午去麦当劳了。句子

词语素句子最具有独立性，对语言环境的依赖最少。词是“最小的自由形式”（Bloomfield1933）“词是最小的独立运用的单位”/“词是最小的自由运用的单位”语素是最小的有意义的单位。切分出的“词”要能直接成句，或者能充当句子成分（实词）或者能在造句中起语法作用（虚词）。切分出的“语素”要能以相同意义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出现，本身不能再切分成更小的音义结合体。

虎子中午去麦当劳了。

hǔzizhōngwǔqùmàidāngláole音节

音素---------------------音素、音节的切分性质有所不同，切分时抛开了语音同语义的联系，但就语音的组成进行切分。

切分出来的单位最重要的是考虑有无相同的功能。切分要丢掉一系列属于整体的语言要素。如：各种组合规则，还有附着在组合之上的语调、重音等。

句子音节语素

词（符号）（符号的组合）音素声音意义（语音单位）（二）语言单位的归并1.归并的含义：

归并是确定语言单位的同一性的过程。就是判明话语中多次出现的类似单位是不是同一个单位的过程。也就是判断语言单位的本质特征，寻找相同单位的共性，抛开其非本质差异的过程。一般来说，对立性差异不应被忽略。有对立性区别的多是不同的单位，不对立而又类似的才是同一个单位。2.语言单位的相互关系——对立与不对立、互补：

对立：语言单位在相同的语言环境中能区别意义，这时就属于不同的单位。tdùziùzi兔子肚子白花十五元钱，（红花十元钱。）白花十五元钱，（够咱们好好吃一顿的了。）不对立：语言单位之间的不对立，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可在相同语境中自由替代，无区别意义作用。这常常是语言规范化的对象；有的方言/l,n/不分。一种就是互补，即需要判明的语言单位在各自不同的语言环境中出现，相互替代一般不构成意义的对立，但在正常情况下，彼此不会在对方的语言环境中出现。

思考：“哀、烟、啊、熬、安、远、压、昂”的韵腹所出现的语音环境是否相同，可以据此归纳为几个不同的音素，它们之间呈现什么样的关系？哀[ai]

烟[iɛn]啊[A]熬[ɑu]安[an]远[yɛn]压[iA]昂[ɑŋ]包含了四个不同的音素：[a]、[ɛ]、[A]、[ɑ]，呈现互补关系/a/[a][ɛ][A][ɑ]出现在韵尾[-i]或[-n]之前出现在无韵尾的音节中出现在韵头[i-]、[-y]和韵尾[-n]之间出现在韵尾[-u]或[-ŋ]之前深：①从上到下或从外到里的距离大。②深度。③深奥。④深刻，深入。⑤（感情）厚；（关系）密切。⑥颜色浓。⑦距离开始的时间很久。⑧很，十分。

以上的各个义项之间也呈互补关系。（三）切分和归并的关系

语言是一种复杂的线性结构，对它的各个不同层级的单位进行切分和归并，是进行研究的必要过程；归并是衡量切分是否正确的手段。切分标准正确与否，必须通过归并这一过程的检验。切分出来的各式各样具体的音素（音位）、音节、语素、词只有经过仔细研究它们之间的关系，确定其是否具有同一性，才能使我们的语言研究得以科学有效地进行下去。三、语言单位的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

组合关系语言单位在语流中产生的相互关系叫做组合关系。体现为一个语言单位跟前一个语言单位或后一个语言单位，或和前后两个语言单位之间的关系，也体现在互相关联的语言单位组合而成的整体之中。组合关系在语言中表现出一定的选择性。一般来说，同一层级的语言单位才能相互组合。即语音层中，音位只能跟音位组合，音节只能跟音节组合。词汇层中，语素跟语素组合，词可以跟词或者短语组合。（一）语言单位的组合关系语音层：音位的组合：b+i+a+n=bian音节的组合：bō+li=bōli词汇层：语素的组合：人+口=人口词与词的组合：非常+幸福=非常幸福词与短语的组合：人民+非常幸福=人民非常幸福句子层：单句的组合单句与复句的组合

即使同一层级的语言单位也不能随意组合。这在音位组合和语素组合中表现尤为明显。思考：现代汉语中哪些音位不能相互组合？请举例说明。

语言单位按照组合关系组成的片段叫“组合体”，有时也叫“结构”。

能够在同一个位置上互相替换出现的各个语言单位处在互相可以联想起来的关系之中，因而聚合成一类，这种关系称为聚合关系。有聚合关系的各个语言单位组成一个聚合体。（二）语言单位的聚合关系替换在确定聚合关系时占有重要位置。只有通过替换，才能确定语言单位所属的大大小小不同层级的类（即聚合体）。思考：下面这个语音环境，有哪些声母可以填进去？也即有哪些声母可以在下面这个语音环境中相互替换？（）+i（三）组合关系与聚合关系的相互作用

组合关系是聚合关系形成的标准，同时组合关系又必须得到聚合关系的支持。

不根据组合关系划分出来的类（聚合体）便没有语言学的意义或者说不是语言学的类。

如果某种组合关系只是一两个个别语言单位之间的孤立现象，而没有别的语言单位能与之类比，形成同样的组合关系，那么就像熟语等固定短语那样，只能算是一种特殊情况。如：“侃大山、抠门儿、马大哈、拍马屁”等组合规则与聚合规则是语言系统性的集中体现，语言的各个层级的单位，从音位到音节再到语素、词、短语、和句子都被一定的组合规则和聚合规则所统领。语言的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是语言的两种根本关系，是语言系统的纲，把握了这个纲，就基本上把握了语言系统。组合关系是第一性的。组合关系是实现的，而聚合关系是潜在的。一切语言单位都必须经过组合在言语中出现。

比较下面的例子：

a、哥哥写过两本小说b、妈妈吃了一个苹果c、我们谈着这件事情d、大家参观了几所学校

……=A+B+C+D+EA1A2A3AnB1B2B3BnC1C2C3CnD1D2D3DnE1E2E3En思考：其他语言单位（音位、语素、句子）是如何体现组合关系与聚合关系的？请图示。

üyǔaà

iyī

êê

uwǔ音位组合成音节

uawāiêyéüêyuèuouǒ

auǎoaiāienēningyīng

uaiuài

iauyāouengwēngüenyūnzh-i[ʅ]zhīnanàkekěxüêxuéshuoshuōqiaqiàdaudāoheiháilinlīnjingjìng

xiongxiōngzhuanzhuānxüenxūnbiaubiāoguaiguāi

声母韵头韵腹韵尾口红我休息你走，我就走。地震他说话北风叫，大雪飘。事变你回家我读书，他写字。月亮他洗澡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语素＋语素词＋词句子＋句子第二节语言的机制机制，原指机器的构造和工作原理。现已广泛应用于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指其内部组织和运行变化的规律。本节谈“语言的机制”，即语言是如何起作用的。语言的机制：预设机制、排除机制、补偿机制、多余机制、类推机制、对称机制、经济机制。一、预设机制

1.预设（presupposition，或译为“先设、前提”）：人们在使用自然语言时，会有很多不言自明的背景信息，这就属于会话的预设义。预设在语言表达中具有独特的作用，关于预设的研究是语义学、语用学的热点。2.预设的提出：德国哲学家和数学家弗雷格（GottlobFrege）于1892年提出，他的理论被公认为是人工智能的理论基础。他的预设理论概括如下：（1）指称短语和（例如）时间分句均有所指，因此具有前提；（2）一句句子和它的否定形式具有同样的前提；（3）句子或声言，不论真实或谬误，其前提必须成立。3.预设的两大基本分类：语义预设和语用预设语言学家对预设的研究首先是从语义角度开始的，他们把预设看作是两个语义命题之间的一种语义关系。下例中A预设B，或者说B是A的预设。A：我的猫死了。B：我曾经有一只猫。A：当今的法国国王是个秃子。B:法国现有一个国王语义预设具有稳定性。是说不管对语句加以否定还是进行提问，都不会影响预设的真实性。语用预设概念最早是由Stalnaker提出来的，也叫语用前提，是话语表达和理解的内在隐含共识，是说话人组织语言信息时设定的前提关系。预设可以是客观事实，也可以是说话人心目中认为是事实，还可以指假定的情况。语用预设是语言发出者故意设置一个情景，让语言接受者融入情境中，已达到说话人的目的。早餐店员问：您要一个鸡蛋还是两个？预设：你要鸡蛋。电视剧《武林外传》佟掌柜：（1）不要走邢捕头：（2）我得走佟掌柜：（3）你走你走我就死给你看邢捕头：（4）你这又是何苦呢佟掌柜：（5）不苦留不住你的心也要留住你的人邢捕头：（6）要是人也留不住呢？佟掌柜：（7）那就麻烦你把上个月的酒钱结了吧(奸笑)算盘伺候在这里，句子（1）-（5）预设出佟掌柜舍不得邢捕头走，以死相逼。而通过句（7）观众又会有新的预设：邢捕头因欠钱未还，佟掌柜以死相逼。正是句（7）撤销了观众先前的预设，从而达到幽默效果。（张欣欣《浅析预设的应用》，《文学教育》2012年第3期）小品中经常用到预设，以达到喜剧效果。赵本山小品《策划》，使用预设制造陷阱：赵：比方说这只出名的公鸡要是死了，这肉也能值钱？牛群：是的。赵本山：肉值多少钱？牛：咱就说这一块儿，您要不拿个两千，就没权利吃上。赵：鸡心呢？牛：四千。赵：鸡肝？牛：六千。赵：鸡肾？牛：八千。赵本山：成了，够数了。你抱是抱不走了，但你可以把它端走。这两万块钱你也拿回去吧。在这儿吃也可以，权当是我请你吃了两万块钱的大餐。赵本山本来和牛群已经签订合同了，如果违约要双倍赔偿，但是鸡让儿媳妇炖吃了，为了避免违约的情况，赵本山故意用语用预设设置陷阱，已达到自己的目的。（刘静《语用预设与小品艺术》，《剑南文学（经典教苑）》2012年第5期）《说事》崔永元：我听说，那个，读者特别期待？白云：怎么说“特别”期待呢？那是“相当”期待呀！那家伙，那，看完《月子I》就想看《月子Ⅱ》，都搁那憋着呢。黑土：那，这话是真的。那憋得是“相当”难受啊！那村长啊，就上俺家就堵着门儿就告诉你：“别让你媳妇儿遥哪乱走了，赶紧写《月子Ⅱ》吧，村头厕所可没纸了。”白云所说的这句话的本来预设是大家都喜欢看《月子I》，现在都期待着看《月子II》呢，以此来吹捧自己，显得自己的写作水平很高。但是黑土知道这句话是假的，用他的话否定了这个预设，他的预设是白云说的话是假的，这样就引起巨大发差，矛盾突现，真相大白，令人不禁开怀大笑。（刘静《语用预设与小品艺术》，《剑南文学（经典教苑）》2012年第5期）预设的民族色彩由于各民族文化背景、使用语言不同，因此具体言语中有些不言自明的预设具有民族色彩。没有相关共识做为预设的外族人听了可能无法理解。吃唐僧肉吃东坡肉吃排骨吃食堂二、排除机制1.排除机制的含义：人们在交际的过程中，使用自然语言时会根据语境自动排除一些干扰正常交际的信息。2.排除机制作用的范围排除机制表现语音、构词和语义等各个方面，在语言的共时和历时层面都分别有所作用。语义方面自然语言中一个词，尤其是常用词，往往能聚合几个到几十个义项，但在实际运用一个词的时候，由于上下文的制约，通常只会出现一个意义（歧义句以及双关语除外），其他意义“不会跨出意识的门槛”。“打”：你打了他。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张三去食堂打饭了。妈妈在打毛衣。爸爸去打渔了。李四在树下打枣吃。妹妹学会打字了。他们在打扑克，我们去打球。构词方面“居住”一词中，“居”和“住”意义相同。但“同居”不同于“同住”。“同住”指的是普通意义上的“共同居住”而“同居”只用来指“未婚而住在一起”，排除了其他共同居住的情况。语音方面说英语的人不区分清塞音的送气与不送气的差别。piespeakteastopcookskirt历时表现新词产生，会导致旧词的消亡或者旧词中的某些义项被排除掉，转给新出现的词。古英语harvest“收获”和“秋天”14世纪借入法语词“autumn”表示“秋天”。16世纪后“harvest”不再表示“秋天”，只保留“收获”义。三、补偿机制1.补偿机制的含义：在自然语言中，为了表达的需要，存在着一种跟排除机制处于矛盾对立状态的机制，即补偿机制，这是语言的一种自我平衡的手段。这种补偿机制往往因语言的不同而有所不同。

2.补偿机制的表现：补偿机制在语言的各个系统都有表现，同时在共时层面和历时层面都有作用。助词时态完成延续

兼表时间

着

进行体

－

＋

当时

了

实现体

＋

＋

近时

过

经历体

＋

－

远时在汉语中，由于形态变化和形态标志不丰富，所以，可以用语序和虚词加以补偿。换个角度来说，没有很多词汇手段用来表示时体变化的语言，会用丰富的动词形态变化来补偿。

有人（比如郑张尚芳——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根据汉藏语的比较研究推测，远古汉语没有声调，有复辅音，韵尾辅音比较复杂；到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复辅音消失，韵尾辅音只剩下舌尖前和舌根两个鼻音（n、ng），造成了同音词的增加，于是用词的四个声调来区别同音词，以资补偿。补偿机制往往是跟排除机制一起起作用的。四、多余机制（羡余机制）1.多余机制的含义：自然语言中存在着许多多余成分，主要这些多余成分保证了人类交际的正常、顺利进行，使语言能完善地为人类服务。注意：此处“多余”没有贬义，“多余”也只是看似多余。2.多余成分的表现：多余成分体现在语音、构词、语法等各个方面。俄语等斯拉夫语包含极复杂的形态变化，某些情况下有些范畴是多余的。有时为节省篇幅略去词尾读者也能理解。汉语有丰富的量词，许多语言是没有的。在别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