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抠门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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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的最抠门的人是我奶奶，她的抠门简直登峰造极所向披靡无所不用其极。

奶奶家有十几个矿泉水瓶子，每天早上她的工作之一就是把这些瓶子灌满水，冬天放暖气上烘，夏天放阳台上晒，这样晚上就有热水用了。忠厚说这样挺环保，也没什么错，唯一的问题是，她会把这些晒过的水烧来喝，我无法想象那些反复使用屡屡且在太阳下发酵了多数个下午的塑料瓶子里能滋生出多少细菌；而且这么多年来，家里洗完脸的水都不会倒掉，一盆水要反复地用，直到黑得看得见渣子。相信大家都在电视剧上看过把水管稍稍拧开然后偷水的桥段吧，奶奶就是这项活动的忠实爱好者，从我小时候起她家里就有一个特意存水的缸。

不管够不够，吃饭时，奶奶的餐桌上永远只有一个菜，只有当吃饭人数大于等于4的时候才会再加一个咸菜；买菜从不去超市，邻近的菜市场也不行，只去好几站之外的一个早市，由于那里的菜最低廉。有时候还会走很远的路去买一种分外低廉的鸡蛋，就是运输过程中被打碎的那些蛋，混在一起一兜一兜地买。这个还得去得早才买得到，去晚了就会被卖完。

印象里实在不记得奶奶有买过崭新的水果，她去买水果都是选那些最低廉的，就这还要把稍微好一点的都放起来，从那些不崭新的开头吃，导致结果全体吃到的水果都没有崭新的。就算是别人来看她时带来好一些的水果，她也会珍藏起来，把它们从崭新放到不崭新。

在她家里我稍稍不留神就会被说，苹果核不啃到连籽一起咽下去，会被说滥用食物；纸巾撕得超过一格，会被说滥用纸；两三天洗一次头，会被说滥用洗发水。洗脸水稍微倒多一点，会被说滥用水；看电视时间超过两小时，会被说滥用电；反正就是各种滥用，各种被说。

以前奶奶出门从来都不坐公交车，无论多远，无论道路多曲折，她都坚持不懈地走路，直到后来她有了免费的老年卡。

有一次我暑假终止回自己家里，临上车前奶奶给我装了两个馒头，三瓶软包装的某种饮料，一瓶不到100毫升那种，后来她想了想又拿掉一瓶，跟我说你喝不了那么多。嗯，18个小时的火车，我喝不了这么多。

跟她吃年夜饭，大出血摆六个菜，六个菜一向吃到了大年初六还持续从冰箱里往外端，对了，这六个菜里只有两个是荤菜。

半年洗一次衣服，我运气不好，从来没赶上，所以从来没见过她洗衣服。家里有热水器，但是从来不用，嫌烧水太费电，要洗澡只能接盆水随意擦一擦。

她这样节省不是由于缺钱，奶奶和爷爷一月退休工资加起来虽然不算高，但在小城市里也足够老两口过得相当充裕。她的抠门已经成为了习惯，可能由于年轻的时候条件不好，又要养活三个大小子，每个月的工资都不够用，现在虽然条件好了，但习惯依旧无法改掉。

察觉我犹如弄混了抠门和俭朴的定义，但对于奶奶以及她们这一代人，我也不是很能界限清晰地去描述她们的行为，对每一分金钱的重视以及能省那么省这种观念貌似已经种在了她们的血液里。可能是她们体验的时代造成的吧，奶奶曾经和我讲过自然苦难时饿肚子的惨状，后来她上学离开家乡来到城市，加入工作后境况虽然好些，但依旧处于物质匮乏的状态，一个月工资买米买面都不怎么够，无论多么俭朴，依旧四处捉襟见肘。

奶奶所在的小区里几乎都是退休老人，每天入夜陪她出去漫步，听到她和老姐妹们唠嗑，不外乎就是谁家的大小子有进步在哪哪工作一月工资上万，或者谁家的姑娘三十了还没嫁人眼光太高之类的家长里短；要么就是哪家的超市有什么优待东西低廉得很，或者某某地方新开了个药店免费给老人做体检之类的省钱心得。

一开头我很不耐烦听她们讲这些，后来逐渐体会到心酸，这些老人，她们忙繁忙碌一生，没有什么文化水平，也没有什么思想觉悟，她们年轻时费神的是怎样用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人，老了后费神不在身边的子女过得是不是富足。她们会嫉妒，会攀比，会固执，会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欣喜半天。她们就是那些公交车上抢座的大妈，广场上扰民的大妈，超市里排队买减价鸡蛋的大妈。可是脱掉大妈这个标签，她们的生活是那么孤独苍白，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家庭、孩子，如今孩子不需要她了，家庭不需要她了，她只能落莫着，把时间花在计算去哪里买菜更低廉。

她们做了一辈子这个社会的影子，做了一辈子一个家庭的影子，她们的晚年依旧是一个影子，一个把时光拉得无比漫长，被夕阳照射着泛黄又无力的影子。面对这样的她们，我往往觉得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斟酌。

她们让人可怜吗？她们让人厌恶吗？她们只是普遍人。她们自以为丰富其实早已经与现代社会脱节的人生体验抉择着她们只能这样去生活。而这样的结果又该让谁来负责？我说不出来什么理由什么道理，只是有时候望见她们那样专心地算计着一分一厘会觉得心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们根本不在意别人怎样去评价她们的行为和人生，她们有别人所不能体会的得志。我曾陪着奶奶坐十几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