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减资范围内承担补充责任后,是否有权向其他股东追偿

在减资范围内承担补充责任后，是否有权向其他股东追偿北京雄志律师事务所姜健律师甲公司于2007年11月6日成立，注册资本为500万元，股东为张某和乙公司，张某认缴出资150万元，实缴出资30万元，乙公司认缴出资350万元，实缴出资70万元。张某未出资额为120万元，乙公司未出资额为280万元，于2009年8月29日之前缴足，若未按期足额缴付的，张某、乙公司承担连带责任。2008年9月26日，甲公司召开临时股东会，张某、乙公司均参加会议并形成决议：一、同意将公司注册资本金由原来的500万元减少至100万元人民币；二、注册资金减少后，公司股东持股情况如下：张某认缴出资额30万元，出资比例30%、乙公司认缴出资额70万元，出资比例70%o2008年11月28日，甲公司在上海商报上刊登了减资公告。该公司亦在工商管理部门办理了相关变更登记。后甲公司因经济纠纷，被法院判决在十日内返还服务费，张某、乙公司分别在减少出资的120万元、280万元范围内对甲公司返还服务费的付款义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张某于2011年12月21日、12月22日、2012年1月18日向闵行法院交纳案款15万元、45万元和3700.08元。乙公司向闵行法院交纳案款5万元。执行终结后，闵行法院将剩余的案款61610.9元退还给张某。张某承担责任后，请求乙公司支付垫付的债务款人民币314462.45元及利息。一审法院判决认定:本案的争议焦点在于张某根据法院判决在其减少出资的120万元范围内对甲公司的债务承担了补充赔偿责任后，是否有权向乙公司追偿，要求乙公司按照出资比例负担甲公司的债务。张某、乙公司作为甲公司的股东通过股东会减资决议对尚未缴足出资额的股权，免除各自缴纳出资的义务，在减资过程中未采取合理有效的方式将减资事项告知甲公司的债权人。闵行法院与上海一中院认为甲公司的上述减资行为存在瑕疵，危害债权人的利益，故类推适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以下简称《公司法解释三》）第十四条第二款的规定“公司债权人请求抽逃出资的股东在抽逃出资本息范围内对公司债务不能清偿的部分承担补充赔偿责任的、协助抽逃出资的其他股东、董事、高级管理人员或者实际控制人对此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判决张某、乙公司应在各自的减资数额范围内对公司债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张某认为依据《公司法解释三》第十三条第三款“股东在公司设立时未履行或者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依照本条第一款或者第二款提起诉讼的原告，请求公司的发起人与被告股东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公司的发起人承担连带责任后，可以向被告股东追偿”，张某享有对乙公司的追偿权。该院认为《公司法解释三》第十三条第三款是根据连带责任内部求偿原理，规定公司设立时的发起人承担连带责任后可以向未履行或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的股东追偿，故张某援引的法律依据不适用本案，该院不予采纳。现张某与乙公司在闵行法院执行的十六个案件中负担案款的比例虽然与出资比例不符，但张某负担的数额并未超过其责任限额，不存在代为履行的情形。综上所述，张某根据法院判决在其减少出资的120万元范围内对甲公司的债务承担了补充赔偿责任后，要求乙公司按照出资比例负担相应份额没有法律依据，该院不予支持。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第十三条、第十四条之规定，判决：驳回张某的诉讼请求。二审法院认为：本案系张某根据法院判决在其减少出资的120万元范围内对甲公司的债务承担了补充赔偿责任后向乙公司追偿之诉。因双方对于数额并无争议，故本案争议之焦点在于张某是否有权向乙公司进行追偿而要求乙公司按照出资比例负担债务。首先，瑕疵减资区别于抽逃出资。股东出资后，该出资的财产权属于公司所有，股东抽逃出资实质是侵犯公司的财产权。抽逃出资股东在抽逃出资本息范围内承担补偿赔偿责任，将抽逃的本属于公司的责任财产用来对外偿还公司债务，抽逃出资股东并无损害，故不存在向谁追偿的问题。而本案甲公司股东乙公司、张某作出了减资的股东会决议，乙公司、张某的行为，对甲公司而言，难以认定构成抽逃出资，因在减资过程中未采取合理有效的方式将减资事项告知甲公司的债权人，而被生效判决认定为减资行为存在瑕疵，危害债权人的利益，故类推适用《公司法解释三》第十四条第二款抽逃出资股东的补充赔偿责任。需要注意的是，类推适用是法律漏洞填补的一种方法，是处理结果上的类推适用，不能因在先判决的类推适用，而导致在后判决对法律关系的认定局限于类推适用之法律关系，即本案股东之间的法律关系不因在先判决类推适用抽逃出资的规定而将本案认定为抽逃出资的法律关系，而应认定为瑕疵减资股东之间对外承担责任后的追偿关系。其次，关于张某、乙公司对甲公司债权人的责任问题。应当指出，围绕公司，可能产生公司与债权人、公司与股东、股东与股东、股东与债权人等诸多法律关系。甲公司与债权人服务合同引起股东乙公司、张某与甲公司债权人之间的债权债务，上海一中院判决张某、乙公司分别在减少出资范围内对甲公司返还服务费的付款义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引发本案股东之间的纠纷。上海一中院处理的是股东与公司、股东与债权人之间的外部关系，这种责任并非直接的损害赔偿责任，而是一种非终局性的补偿赔偿责任。虽然判决张某、乙公司分别在减少出资的范围内承担补充赔偿责任，未言明是按减少出资的比例，但双方共同实施的瑕疵减资行为是张某、乙公司承担补偿赔偿责任的事实基础，双方的责任基础是共同的，同时减资行为使得张某、乙公司按减资比例获得减资财产（本案双方不再因此缴纳出资）而受益，一方承担全部或大部分损害赔偿责任必然导致双方之间权益的失衡，若不允许承担全部或大部分损失的股东向共同实施瑕疵减资行为的股东追偿，将使得双方之间因瑕疵减资行为而导致的利益失衡无法寻求其他法律救济。因此，对内部关系而言，应该认为系张某、乙公司按照减少出资的比例进行分担，方符合共同实施行为共同承担责任的原则。再次，股东与公司债权人之关系，宜区分为外部法律关系和内部法律关系。股东与公司债权人之外部法律关系，以股东之行为与法律之规定确定股东对外之责任；而股东之间内部法律关系，则以行为之可归属性和持股比例等确定最终责任的分担。本案显然是股东对外承担责任后的内部追偿问题，因瑕疵减资行为是双方共同实施的，且乙公司和张某双方按减资比例共享减资利益，故就股东之内部关系而言，双方应按减资比例承担该损失数额。一审法院认为张某负担案款的比例虽然与出资比例不符，但张某负担的数额并未超过其责任限额，不存在代为履行的情形，故对张某之追偿诉请不予支持，并未注意到双方共同实施瑕疵减资行为的可归责性，以及双方按减资比例共享减资利益等责任基础，对此本院予以纠正。因乙公司对张某所述付款金额等事实并无异议，按照张某、乙公司减资比例，乙公司应负担414462.43元，因乙公司已经负担10万元，故乙公司应给付张某314462.43元。关于张某要求乙公司给付利息的问题，因上海一中院判决张某、乙公司在减资范围内承担补充赔偿责任，并未对张某、乙公司内部责任分担作出判决，致使双方产生法律争议，乙公司亦已经给付张某部分款项，故对张某要求乙公司给付利息损失的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此外，乙公司一审辩称张某经营不善而导致损失，故张某应该为其经营不善承担过错责任的问题。应当指出，经营不善导致损害公司利益，权利主体应系公司本身;如果乙公司认为张某经营不善导致乙公司作为股东利益受损，与本案乙公司、张某共同实施瑕疵减资行为对外承担责任后的内部追偿纠纷，不属于同一法律关系，乙公司可另行解决。故对乙公司的此点意见，本院不予采纳。综上所述，张某上诉请求所依据的部分事实和理由，具有法律依据，本院予以支持。一审适用法律错误，本院予以纠正。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一百七十七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之规定，判决如下：一、 撤销北京市石景山区人民法院（2013）石民初字第6472号民事判决书；二、 乙公司于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给付张某垫付的款项人民币三十一万四千四百六十二元四角三分；三、 驳回张某的其他诉讼请求。律师点评：首先，公司在减资过程中，应当按照法律规定履行减资手续，否则需要在减资的范围内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法律之所以这样规定，是鉴于公司对债务承担的有限性，防止股东通过减资程序逃避公司债务，间接获得利益。法院参照抽逃出资的规定，判决股东在减资范围内承担补充责任，完全符合公司法的精神内涵，有利于维护市场经济运行的稳定性，促进市场交易的进行。法院对此的处理结果，对于实际的经济活动提供了较好的引导作用。其次，在减资范围内承担补充赔偿责任后，向其他减资股东按照出资比例进行追偿，符合经济活动中基本的公平原则、权责利相统一的原则。在本起案件中，一审法院过度的教条于没有法律依据而不支持张某的诉求，没有很好的理解公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