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物”与当下诗歌的境遇

及与诗境作者：罗振亚《光日报》（2015年04月13日13版）新世纪文坛一个不争的事实走出边缘化低谷的诗歌境遇逐渐好转不说呈几何倍数增长的创作者，在网刊和纸媒上多点开花年至少推出相当《唐诗》总数的大量文本；诸多朗诵会、诗歌节、诗歌奖和学术研讨，此伏彼起，魏紫姚黄，色调缤纷；以碎片化的准诗诗态悄然渗入手机信信和广告片文化的诗歌不让日常生诗意盎然”，种种征候使诗坛呈现一片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复兴”景象。仅仅是诗歌自身内在重构的努力就足以令人兴奋，空前活跃的民刊、网络平台催生的书写与传播方式变革，带来了自由和创造的品质从运动情结中淡出静下来的诗人们大多数自觉回归诗歌本体，致力于各种艺术可能性的挖掘和打造，提升着诗歌的品位；尤其是“及物”策略的明智选择将歌和现实之间的关系整到了相对理想的状态至可以说它是促成新世纪新诗境遇转换的最重要的动力之源。说起“及物”，它的来路还颇为坎坷1980代中期之后，出于对意识形态写作、宏大叙事的反感和规避许多先锋人将诗与现实的关系理解为过度贴近现实代作或许会在短期内引起轰动效应但时过境迁后很容易沦为明日黄花与身其中的生存语境拉开一定距离偏人类永恒情和精神质素书写的文本无速荣的幸运却也少速朽的悲哀；所以在创作中迷恋纯诗，常常有意汰除社会层面的“非”诗因素，高蹈于优雅、和谐的幻想和神性世界充语言狂与圣词的气息现实若即若离这种追求强化了诗意的纯粹及技巧的稔熟过于玄奥超然的所指却把一般的读者挡在门外置诗与现实深度对话的可能。基于“不及物”诗歌的诸多弊端年代的“个人化写作”则格外关注“此在”，表现日常生活的处境和经验，只是有些诗人时而把“个人化写作”当做回避社会良心的托词，诗魂变轻。新世纪诗歌整体上延续了“及物”路线，但是经历过SARS、啸、地震、雪灾、奥运、共和国60华等一系列大悲大喜事件洗礼过的诗人们，知道诗歌非匕首或投枪有接行动的必要不意味着要取消其行动的力量应以艺术化的方式进行，诗如果不去关涉人间烟火、芸芸众生，前途无从谈起，并在创作中表现出新的超越性品质。一是诗人们不完全拒斥超验、永恒的情思元素，可是已注意讲究“及物取稳妥切典维的日常处境和经验的有效敞开中接地气地建构诗歌的形象美学，与当代生活的联系更为广泛翻开一首诗发现从生活土壤中直接开出的精神花朵，“四个人席地而/像随意扔在上的几根脚手架„„一只麻雀跳/啄乌云投下的影子无意间啄到一个人的头/他醒了睁开眼睛开始张朦胧得像初生的婴儿陈仓《工地小憩》）。普通镜头的摄取已介入社会一角，显示了诗人对人类遭遇的关怀，脚手架与人、麻雀的生动与酣睡的死寂交错，施以诗歌特殊的张力，底层的苦楚与辛不言而喻。不仅是琐碎细微的日常生活肃大的社会问题也走进了抒情空间对乡河南许多农民因卖血染上艾滋病的惨象，翟永明写下《老家》：“老家的皮肤全部渗/血点血和血一样的惊恐吓了自己和别/世界的人像晕血一样晕那些针孔”，诗是对事件的直接反应更对人性和社会良心的问静的审视与客观的叙述里蛰伏着诗人的愤怒之火和悲悯的大爱这“题诗已有批评生活的直接行动力且因为诗人直觉力的超拔和感受的深入多品穿越了对的芜杂和表层灵感悟的小聪明进入了事物的本质根部，闪烁着智性之光。如罗凯的《你主宰所有的空气》好似在扫描窗外的物象和记忆、幻觉交错的心象面玻璃为你隔绝迷重新结构你身影的一部分走出四/你被虚幻的光亮勾勒轮廓总疑惑从暗处推演透明”，实则洞悉了人、人性与世界的局部本质，世上很

多事物都乃矛盾而辩证的存在，隔乃非隔，界而未界，人被洗澡间“隔绝”却“主宰了所有的空气”，身体最受限制之时也许是灵魂最无遮拦之境。二是没将现实因子直接搬入诗中行滞泥实的恢复与呈现是靠能动的主体精神和象征思维等艺术手段的支撑呈象过程中充满灵性获得一定的精神提升甚至有时还能提供出某种新的精神向度。如李琦的《下雪的时候》：“在人间逗/见过太多的斑斓和芜杂这纯之白这静虚之境让人百感交/让人内疚凝视着纷纷飘落的自然之雪，诗人是在雕塑慕着一种气质和精神痴迷的雪在心与外物的契合中已构成一种美的隐喻，那洁净、清白、单纯、静虚之物，在貌似下沉实为上升的灵魂舞蹈中，对人生有着奇妙的清凉暗示和启迪侯从庸常物中发现诗意珠贝的《他手记》凡生活的海洋淹没在复语词和事物的亲和的同时性之光将对象烛照得遍体澄澈纯了思想，如276则《老警察》：“他的妻一生喋喋不他最终只好选择沉默那绝望的女人/无可施/逢人便讲/这老头小脑萎缩他默默的忍受这污/角浮着孩童般的笑里行间的鸡零狗碎家里短世俗平庸可诗却凭借围绕在老警察身边的日常片段细寄了悲悯情怀，测试出婚姻与人生沉重、无奈的本质这样“庄重”的形而上内涵，指向遥深。雷平阳的云南书写里，也不乏现代性经验的体味场感很强的《集体主义的虫叫》貌似状写夜宿树上旅馆时听到森林里各种虫叫的过程和感受显了诗人对自然的敬畏和从自然生命中获得的启示，“只有/才明确自己的身份”，人亦如此，只有拥有宽阔或微弱的声音，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及其价值。三是始终坚守诗之为诗的原则不放弃艺术性的前提诗们清楚“及物穿只是解决了题材走向问题本要赢得读者的认同还需借助艺术技巧的支撑完日常经验向诗性经验的转换，所以在创作手段上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人摈弃直抒胸臆方式，启用带有象征色彩的意象进行物态化抒情莉表现对早逝朋友怀念伤痛我朋友出发了》以路障、雪、雨、闪电、天空、血、蓝色的眼睛等驳杂意象暗示，揭示死亡冷酷却无法逃避的真相，“他们有一/和们一样也要出发”，情感、形象和思想的三位一体，统一了诗的抽象力和具象性有尝借鉴小说戏剧、散文的手段叙述作为维系诗和世界关系的基本手段，如李少君的《哀悼日过后，我看见的第一列婚车》光于明亮，而且灿烂可我还是看不出你的表是忧伤还是欣喜。我只看/长长的婚车队伍肃穆而庄重在街上缓缓穿/终于有了鲜花、鞭炮声和红绸/声，躲闪于清扫与接待的忙乱之间”。诗中有个人结婚的事件，有国家遭遇灾难的背景，有抒情主体的美好祝愿，场面、细节境程叙事文学因子的穿插震对日常生活的改变和影响传达得到位而简隽。有人以“离文化远一点”的态度，用素朴本色的语言“直指人心”，消除诗与读者的隔膜，如胡长荣的《在一树桃花面前》，“在一树桃花面/我常常被一个词深深地打动：怀/在一树桃花面前我今还认/树的桃花开得最鲜/美得会说话会微笑的那一/就是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叫桃花的乡下姑娘语流仿佛从诗人的命泉里直接流出，拙朴自然，如风行水上，似白云出岫，把淳朴、真挚的情爱信息表现得苦涩又满爆，读着它即可直接走进诗人的生命内部。遗憾的是，新世纪的“及物”诗歌在对象选择、精神提升、艺术品质坚守诸方面都存在着一个限度问题。比如“及物”意识的无限泛化，有时就模糊了选择的界限，使锅碗瓢盆、饮食男女吃拉撒等题材没节地大量涌入，没深入或清新的意味少要的美感，做“日常化同“审美一维被削弱了如很及物品完全倚重具体质感此在”，淡化甚或拒绝对有着高远境界的“彼在”世界的追逐，别说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精神向度连体都彻底退场形降格为情感偏瘫的世俗现象铺排和形而下的情思漫游，“诗歌何为终问题被搁置如些诗艺术上态度散漫构芜杂事枝蔓啰嗦，“及物”诗歌蜕变为无难度写作和配合时势的简单肤浅的“应时”、“应景”，或空洞，或

矫情，很难引起读者共鸣。虽然诗歌境遇的真正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