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公司转移价格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分析

1、跨国公司转移价格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分析宏观经济研究2007年第12期转移价格是跨国公司内部母公司与子公司、子公司与子公司之间相互约定的出口和采购商品、劳务及技术时所规定的价格。这种价格在一定程度上不受市场供求关系法则的影响，它不是独立各方在公开市场上按独立竞争原则确定的价格，而是根据跨国公司的全球战略目标和谋求最大限度利润的目的，由总公司上层决策者人为确定的。正如美国教授阿潘和瑞德堡所阐明的：“公司内部定价就是对被同一个所有者拥有的企业单位之间所转让的货物和劳务的价值的确定。它包括贷款利息、劳务费用、租赁费用、货物价格、特许权使用费等的确定，公司内部价格不必等于内部成本。它可能远远低于或高于会计

2、成本。”随着跨国公司业务的迅速扩展、内部生产要素流通规模的扩大以及国际市场竞争的加剧，转移价格在跨国公司经营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目前早已不仅仅被跨国公司作为内部交易的手段，而是有了其他众多的应用动机。具体来说，跨国公司利用转移价格的动机包括避税，增强子公司的竞争力，逃避东道国管制，规避风险，从合资企业中得到更多的利益，避免子公司利润过高而招致工会要求提高工资、福利待遇，让子公司分摊管理或研发费用等。可见，转移价格有其被逐步广泛应用的合理解释。然而另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跨国公司利用转移价格获取最大利润和达到多方面战略目标的同时，也对世界各国经济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尤其是对于我国来说，加入WTO

3、后更多的跨国公司进入了我国市场，跨国公司转移价格的影响成为一个颇具现实意义的课题。一、跨国公司实行转移价格的理论基础内部化理论内部化的基本思想首先由R.H.Coase在1937年提出，但一直未引起广泛注意。P.J.Buckley和A.M.Rugman以及M.C.Casson在R.H.Coase理论的基础上，对内部化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内部化是指在公司内部建立市场的过程，以公司内部市场代替外部市场，从而解决市场不完整带来的供需不能保证进行的问题。内部化理论认为，由于市场尤其是中间产品(技术、管理、专利、信息等)市场不完整，公司通过外部市场交易成本很高。因此，将交易改在公司所属子公司之间进行

4、，把相互依赖的生产经营活动置于统一控制之下，从而形成公司内部市场，就能克服外部市场交易障碍和市场不完整造成的风险和损失。同时，厂商要想实现利润最大化，就必须使中间产品在公司内部自由流动而不是通过市场，以减少贸易壁垒的影响。这是因为内部化贸易可以通过转移价格使税收支出最小化。此外，由于交易在公司内部进行，这就可以使买卖双方对商品质量和信誉等有明确的认识，从而减少通过市场进行贸易的风险。内部化理论从中间产品的性质与市场机制的矛盾中来论证企业内部化的必要性，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企业通过跨国直接投资和转移价格等途径可以取得内部优势，使交易成本最小化以保证跨国公司优势的行为。二、转移价格对我国经济的影响随

5、着外资企业不断发展，跨国公司在华独资或合资企业在经营中采用转移价格的做法较为普遍。根据中央财经大学刘恒教授的研究，国内6070的跨国公司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转移定价行为。这些跨国公司操纵和利用转移价格对作为投资东道国的我国经济发展产生了一系列影响。有些情况下转移价格对我国经济发展是有利的，例如当转移定价被用来增强子公司竞争实力时，利润往往会从国外的子公司或母公司流入，这就对我国的税收和国际收支同时产生正面影响。因此，转移定价在现阶段对我国经济的作用取决于正、负面影响的相对强弱。一般说来，目前在我国投资的跨国公司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为了利用廉价的劳动力而来华投资的企业，这类企业在短期内追逐较高的

6、利润，在经营中所采用的转移定价对我国往往不利；另一类投资是由于看好我国巨大的市场，它们在短期内可能没有利润。相反，母公司必须通过转移定价将利润从其他地方转入该类子公司。例如，上海杜邦农化公司连续几年亏损，其生存完全依赖于母公司的转移定价，这种转移定价对我国是很有利的。因此从短期看来，转移价格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取决于上述两类直接投资的比例。但是从长期来看，第二类投资随着市场的不断发展也终将获得利润，利润也终将从这些子公司转移出去。所以总体来说，长期以来转移定价对我国经济的影响是不利的。转移价格对我国经济主要产生三大负面效应。1、转移利润，侵吞中方利益目前全球跨国公司500强中有约470家在华投资。

7、从目前我国外商投资企业的股权结构来看，除了少数我国规定外商投资企业不能占多数股权的行业如汽车行业外，外方独资和外方控股是占多数的股权结构。在我国向外向型经济转变的过程中，外商投资的确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但与此同时，外商利用与国外母公司及关联企业之间的转移价格转移利润，造成中方应得的利润外流，经济效益受损。例如，外方控股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外商控制购销渠道的可能性大大增强。在这种情况下，外商充分利用其全球的购销网络，与其在国外的分支机构进行原材料的买卖。即使国内市场能够提供符合质量要求的产品及服务，外商也会出于获利的动机以高价进口其在国外子公司的产品或以市场价格购进质量较低的产品。这种直接或间接的

8、转移定价明显损害了中方的利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报告显示，63的外方控股合资企业在我国采购的原材料和零部件所占比例低于25，而中方控股合资企业中，40的企业其采购原材料的5075来源于国内。凭借绝对的控股优势，外商完全能够利用转移定价谋取超额利益，而类似这种做法直接造成了我国财政收入的减少与巨大损失。从1990年至2004年，在我国的外来投资者已汇出超过2500亿美元的巨额利润，其中25在华投资的跨国公司在华业务的利润率明显高于其全球业务的平均利润率。然而在我国境内的外资企业中，年亏损总额却已达近1300亿元。下图反映了从1988年度到2005年度外企亏损面比例的变化。在某些行业，外企的亏损

9、面更是达到了6070。众多外商投资企业出现亏损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利用“高进低出”的转移定价策略向境外转移利润。例如2001年和路雪公司在我国的销售额约为5亿元人民币，但是2002年9月该公司的财务报表表明，和路雪9年来已亏损1.5亿美元，折合人民币12亿元左右。对于这一现象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外方通过“高进低出”的转移定价策略转移了利润。这一做法侵吞了中方的收益，实现了“虚亏实盈、中亏外盈”。另一方面，尽管一些外资企业长年亏损，但还接连追加投资，有些外企投资增长率平均达到了3040。比如青岛一家日资独资企业，自2003年正式投产以后，连续几年发生亏损。但与此同时，其销售额和日本母公司的增资额都有

10、大幅度提高。2004年企业的销售收入为0.64亿元，亏损171l万元；2005年销售收入约1.7亿元，亏损1693万元；2006年销售收入1.8亿元，亏损1787亿元。3年中日本母公司对其增资幅度达到89。显然从经营常识上看，该公司利用转移定价向国外转移利润的可能性极高。2、减少我国的税收收入对跨国公司的税收构成了我国利用外国直接投资收益的一个重要部分。我国正常的国内企业所得税税率为33，多年来为了吸引外资，规定了“三资企业”在税收上可以享受“两免三减半”的优惠。也就是说，对于生产性外商投资企业，经营期在10年以上的，从开始获利的年度起，第1年和第2年免征企业所得税，第3年至第5年减半征收企业

11、所得税，第6年起所得税率为33。但这依然高于香港等避税地的实际税率，香港的公司所得税率虽也为16.5，但具有离岸经营的税收豁免等优惠。许多外资企业通过“高进低出”的转移价格将在华子公司的利润转出，从而逃避了我国较高的税收。事实上，自1991年到2003年，我国共对10393户外商投资企业进行了转让定价审计，审计结案6235户，调增应纳税所得额247亿元，补税21亿元多。而根据2002年中国统计年鉴的“2001年国有及规模以上非国有工业企业产值税利指标表”相关数据做出的分析显示：三资企业的工业增加值率仅与集体企业相当，为26强，而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与股份制企业均为35左右。因此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12、：即三资企业通过内部化转移价格运用，降低了工业增加值。作为在技术、管理、经营规模与经销渠道均明显占有优势的跨国公司，其整体工业增加值率应至少不低于股份制企业。若按此测算，(1)三资企业工业总产值应为(27220.90-7128.11)(1-35.51)=31156.44亿元；(2)工业增加值应为31156.4435.51=11063.65亿元；(3)少计工业增加值11063.65-7128.11=3935.54亿元；(4)我国所得税损失至少不低于3935.5420=787.1l亿元。此外，由于三资企业产品出口比例比国有企业、股份企业要大，以其应缴增值税占工业增加值的比例可以算出，则我国增值税损

13、失达3935.5412.29=483.68亿元。因此，三资企业通过内部化转移价格运用，不仅大量逃避了所得税，也逃避了增值税，即我国税收损失总额高达787+483=1270亿元以上。根据2005年国家税务总局计划统计司和中国税务杂志社统计，2004年度外商及港澳台商投资企业的纳税百强贡献税收为627.77亿元。不仅与2003年纳税百强的627.65亿元基本持平，而且入围门槛还由上年度的2.21亿元下降为2.02亿元。此外，纳税额超过10亿元的企业也从2003年的14家下降到10家。上海通用汽车有限公司超过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跃居首位，纳税48.42亿元。广州本田汽车有限公司升至第二位，纳税46

14、.44亿元。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退居第三位，纳税39.12亿元。在我国引资保持持续上升趋势的同时，外企通过充分利用转移定价等手段使纳税没有随之增长，外企百强纳税几乎为零增长。尽管相当多外企在华营运时间已经超过了我国对外资企业的税收优惠期限，但在2003年、2004年全国纳税500强前十名中，均没有一家外企上榜。而与国内企业纳税前十名相比，外企纳税十强的纳税额度相距甚远。同时，作为中外合资企业，外商往往会主动提出提供全部或部分进口设备作为投资的一部分。由于中方国际市场信息不灵，对同类机器设备行情不够了解，难以确定外商作为投资投入的机器设备的质量和真实价格，使外商有机可乘。他们采用转移价格手法任意

15、提高机器价格，使得合资企业固定资产价值虚增，折旧多提，随之税收减少。事实上外商作价投资的设备大都虚报价值，只是虚报的程度不同，有的高3050，有的高数倍。如1999年1月，河北省进出口商品检验局派人员对一批进口设备进行现场勘察，经专业鉴定后确认，原报价为633万美元的进口设备，其价格基准日的公平市价为314万美元，外商多报了319万美元。仅此一项，外方不仅收回了其全部投资，还赚了一笔，大大减少了日后的纳税额度。3、干扰我国正常的国际收支跨国公司往往通过转移价格高价进口中间产品、原材料、机器设备，而低价出口制成品。对于同种商品，我国企业的出口价格往往高于外企的出口价格，即使不考虑国家对出口实施的

16、退税等支持措施，而把劳动生产率差距等因素考虑在内，外企的出口价格也明显偏低。据统计，1992年除纺织、服装、丝绸三行业外的三资企业出口额在300万美元以上的商品，有350种存在严重低出现象。而在进口方面，外商投资者任意抬高进口原料价格，仅1994年上半年，全国海关就查处进口货物瞒报(主要是多报)价格案件182万件，追补税款6.6亿元。实际上，我国外资企业在内部贸易中采取转移定价的做法早已屡见不鲜。据对三资企业从1990年至1992年进出口价格的研究表明，被调查的三资企业1990年进出口的1500余种产品中，进口价高于可比平均价的有124种，其中最高的高出1000；出口低于平均价的有428种，低

17、于专业总公司价格的有174种，低于工商总公司价格的有210种。其中三资企业出口价格同可比平均价格相比，最低的价格仅占可比平均价格的l。这势必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我国进口品的价格，却降低了出口品的价格，直接恶化了我国的国际收支。从商务部外资司的19862006年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商品总值统计中可以看到，伴随着外资企业“高进低出”的转移价格的制定，外资企业高价进口大量国内可以生产的投入品，致使外资企业的进口额度在多数年份里大于其出口额。由于外资企业进口额所占我国进口总额的比例在20年间始终大于其出口所占比例，导致我国国际收支商品进口用汇的持续增加，经常项目外汇流出，扰乱了我国正常的国际收支。表1、表2

18、和表3反映了我国外资企业的主要出口目的地、进口来源地和主要对华投资国家及地区。可以看出三者基本是一致的。大量跨国公司内部贸易中存在的对转移定价的广泛应用，影响了我国正常的国际收支状况。表4提供了2005年外资企业加工贸易情况。加工贸易在我国对外贸易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外资企业又在全国加工贸易中居主要地位，而同时加工贸易这种形式也是转移定价问题发生最多且与一国国际收支紧密联系的领域之一。2005年，全国外资企业加工贸易进口占全国进口总额比例略大于加工贸易出口占全国出口总额的比例。对以上数据分析表明，跨国公司内部贸易中大量运用的转移价格，是我国国际收支平衡的干扰因素，不利于我国对外经济贸易的健康发展

19、。三、控制跨国公司滥用转移价格的对策1、切实制定、完善和执行反转移价格的税收法制进一步完善我国对跨国公司转移价格的税收法制是十分必要的，尤其是要加快完善关联企业间业务往来预约定价实施规则等，对转移价格进行明确具体的管控，并增强其可操作性。税务部门通过与跨国公司签定预约定价协议，除确定有关内部贸易使用的转移定价方法外，在关联交易发生前，规定一套适当的标准以确定某一特定时间内哪些交易具有转让定价行为，据此来调整企业的利润，计算应缴纳的税款。同时，有必要扩充对操纵转移价格行为进行处罚的条款及转移定价纠纷中的上诉和仲裁等规定。根据转移金额数量的不同，进行不同程度的处罚。例如对于大的避税行为，不仅要调征

20、，还必须追究司法责任。2、积极开发自主知识产权应积极开发自主知识产权，以减少外商利用转移价格侵占中方利润的机会。专利技术等无形资产由于其独创性难以找到可供参考的市场价格，因此很难监管利用无形资产转移价格来转移利润或避税的行为。现实中，一些外资企业正是凭借其拥有的先进生产技术掌握了绝大多数实际问题的决策方向，特别是外方凭技术控制权在经营管理中控制了原材料和零部件的采购，同时以支付专利使用费、商标使用费、特许权使用费等形式将利润汇出境外。因此，要根本改变外资利用转移价格对我国经济造成的不利影响，仅仅靠对转移价格的监管是不够的，还要切实鼓励自主知识产权的开发，以减少外商利用转移价格侵占中方利润的机会。3、建立境外审计制度，加强海关监督对重大转移定价的避税行为，可以有计划地派专人到境外的公司进行税务审计，还可以委托境外会计公司或私人会计事务所进行审计查证。同时，海关方面要进一步加强对外资企业进出口货物的监督，严把货物进出口关。由于外商投资者通过转移定价将利润汇往香港的可能性最大，并存在大量的通过避税港转移利润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