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意象对文学词语创生的影响

1、文学意象对文学词语创生的影响    关键词:文学意象词语创生 高尔基说:“文学就是用语言来创造形象、典型和性格,用语言来反映现实、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积累下来的事件、自然景观和思维过程。语言是文学赖以生成和存在的主要工具;文学是语言艺术化的结晶,对语言的丰富和发展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文学作用于语言的核心成分是诗词歌赋。诗词歌赋是对语言层级要求最高的文学形式,且诗词歌赋以意象营造为主要特征,客观上为语言的创造性发展提供了内在动力。 一、文学意象影响词语产生的过程 长期以来,人们认为文学意象是文论中的概念,属于美学范畴,而非语言学概念。德国语言哲学家弗雷格在他

2、的算术基础导言里强调:“一、始终把心理的东西和逻辑的东西、主观的的东西和客观的东西严格区别开来;二、绝不孤立地询问一个词的意义,而只在一个命题的上下文中询问词的意义;三、绝不忘记概念和对象的区别。”这个观点一直引导着西方现代语言学研究中排斥心理主义、强调逻辑的学术思潮。用哲学、自然科学的手段研究语言学,固然拓宽了语言学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但如果承认语言与心灵、精神有着密切关系,那么对语言相关的心理研究就必不可少。汉语中的一些文学词汇,如“雷同”“红尘”,无论是结构主义语言学还是“义素分析”、“语义场”理论,只能静态地描述其语义关系,却无法解释其产生、发展的合理动因,甚至无法对它们进行结构的逻辑归

3、类。 文学意象,简单说就是贯穿于文学和审美活动中的寄托主观情思的艺术载体,以升华物象为营造手段,以艺术典型为表现形式,是形象思维的重要工具。“文学创作主要靠形象思维完成,是通过对事物形象的认识,在头脑中形成意象,并对这种意象进行加工处理。形象思维所凭借的思维工具就是客观物象被主观化、感情化之后所呈现出来的意象”。审美心理学把它定义为:内涵丰富的综合性心理构成,其中包含着理解、情感、欲望等融合而成的心理体验以及呈现着这种体验并使之获得审美意义的感性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说,意象既可指创作构思中的心象,又可指文学本文中物态化的符号形式。意象论者把创作过程中“神与物游”所形成意中之象称“主体性意象”,把

4、语言文学化过程中的意象称为“迹化性意象”,表现于作品本体中的意象称“本体性意象”,把作品本体与读者接受相联系中具有的一种意象称“兴象性意象”,把读者心中再创造的审美意象称“味外性意象”。不论这种对意象在文学创作和文学接受各个环节中的形态描述是否科学,但至少揭示了文学意象的两个特点:一是文学意象的营造贯穿于文学创作和审美的整个过程;二是意象和语言有着无法分离的关系。 那么,意象和词语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文学作品都包含着文学语言和审美意象两个级别的符号系统。而且这两个级别的符号系统不是孤立和相互绝缘的。文学审美意象的符号系统是建立在文学语言符号系统基础之上的,是寄生的符号系统,没有文学语言符号系统

5、,审美意象符号系统就根本无法存在。也就是说,文学审美意象的物化和外现只能借助于文学本文中的语言符号词语来表述。在文学审美意象符号系统中,词语是意象的物质外壳,意象是词语的精神和灵魂,意象和词语是互为里表的关系。这种关系在文学本文中达到固定和统一,即意象和词语出现一一对应关系。当意象出现变化时,其本文中对应的指称词语也会发生变化。在文学活动中,意象对指称它的词语往往有求新、求奇、求异、求变的现实诉求,造成原意象和词语的对应关系被打破,生成新的对应关系,从而带来新词语的产生。 事实上,意象进入本文以前,很难进行语言学意义上的考察,这是其不确定性特征所决定的。意象只有进入本文,使创作、审美等主体产生

6、共鸣、获得一致的情感体验和共识,才能使其对应的文本符号进入人们的概念认识。 从文学创作过程看,任何意象营造都是在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开展的,或者说都是以前人营造的相关、相似的本体意象为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意象营造是一个连续、渐进、传承的过程,是由文学创作者、审美接受者诸多主体共同完成的。意象能典型地呈现于本文中,是个体主体性异常发挥和意象营造中追求“尽意”规律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审美接受过程看,“对于主体来说,他的经验范畴总是个人的甚或隐私的,但是在艺术的情感广度上,又有共享的、普遍的特征。从常存的图式结构,到先天和后天共同塑造的自性(self);从那种在艺术疆域中驰骋的审美感受的拓展能力,

7、到无意识地个人化的惯例感,接受主体逻辑地体现为富有个性的人的存在”。审美接受者以自己个性化的审美心理时空对文学意象进行二度阐释,往往打上“自性”的烙印,带来意象的审美差值。审美差值固化就引起词语义项的增加或新词的产生。 由此可见,无论是文学创作过程,还是审美接受过程,也无论是意象的加工创制还是意象的审美再造,都有文学新词产生的契机。        应当指出,意象和词汇虽然存在表里对应关系,但两者并不对等。不是所有意象都能凝固下来变成新词语。意象产生新词语,不是必然,而是或然。意象能否凝结成新词取决于意象本身是否具有

8、高超的艺术魅力和富于创造性。 二、意象影响词语产生的几种情况 由于意象主要是中国古典诗词歌赋(还包括一些语言高度凝练的抒情散文)的内在构造的基本元素,故本文将主要以中国古典诗词歌赋为语料,探讨意象影响词语产生的过程。又由于意象营造是文学活动中上下承接、不断发展的过程,因而,探讨意象影响下的文学词语的产生,不但要进行共时的、个案的考察,还要进行历时的普遍的考察。这有这样,才能把握文学词语产生的历史脉络和其社会心理理据。意象发生变形而产生新词主要有“意象聚合”、“意象组合固化”、“意象审美差值”等几种形式。 (一)意象发生聚合生成新词 在意象营造中,常常出现后人对前人的相似或相类的典型意象进行人工

9、聚合的现象,我们把这种情况叫做意象聚合。新的意象聚合体凝固下来就是新词。 在古诗十九首·冉冉孤生竹“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中,“兔丝”、“女萝”虽然可以看作是两个独立意象,但由于作者赋予了其与婚姻的隐喻关系,“兔丝附女萝”更像一个结构紧密的意象组合体,为后人进一步整合这两个相类的意象提供了心理暗示。后来的作品中就出现了两个意象聚合而成的新意象:丝萝,文本中也就出现了一个新词。如:唐诗:“醉向丝萝惊自醒,与君清耳听松湍。”和“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故来奔耳”。 前例中“丝萝”虽是聚合后的新意象,但其意义指向并没有变化,所以,本文中词形虽变,而意义不变。后例,“丝萝”意象的意义指向出现

10、喻体概念化特征,导致本文中对应的词的词形和词义都发生变化:丝萝成了指代婚姻的新的名词。 (二)意象组合固化形成新词 意象组合蕴含的意义指向趋于明了、固定,被广泛公认,那么这个意象组合就成为新词。这里有两种情况: 一是经典意象组合直接固化形成新词。这是除了典故成语之外汉语成语形成的主要方式。纵观文学发展的整个过程,任何时期都有优秀文学作品(主要是诗词歌赋)中的格式整齐、意味隽永的意象组合被裁取化用而凝结成成语。 如诗经中的意象组合: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再如唐诗中的意象组合:“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这些意象组合生成的成语即使在今天使用的频率仍然很高。 二是意象组合

11、发生趋于简约和规范的调整,生成新词。如“灰心”,语源:庄子·齐物论:“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后人把“心”“死灰”等意象压缩变形为“灰心”或“心灰”,喻丧失信心、意志消沉。例如:“君看金尽失颜色,壮士灰心不丈夫!”和 “四方本是丈夫事,白首自怜心未灰”。成语心灰意懒、心灰意冷皆有此意象衍生。 应当指出,意象组合调整为新词与现代汉语中的缩略词有本质不同。意象组合调整而凝固产生的新词(成语),不但形成了固定结构,其所指也发生了程度不同的变化。而且,这种具有固定结构的新词与一般的固定短语不同,它的意义往往并非其构成成分的简单相加,而是根于原意象组合审美沉淀基础之上的意义升华

12、。 (三)意象审美接受中出现差值,造成新词产生。 由于意象自身不确定的特性,在文学审美接受过程中,接受主体常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容易导致意象审美出现差值,产生不同于原始意象的新的意义指向。如:“消息”,语源:易·丰“日中则昃,日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庄子·秋水:“消息盈虚,终则有始。”原始意象均指消减与增长的互为更替,泛指生灭盛衰。后来不断产生变化:如“纵容猗靡,消息阴阳。”和“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在“消长更替”的基础上引申出“隐现”之意,在“隐现”的基础上又产生出“音信、信息”的意义指向。意象审美差值是导致文学词语意义不断发生变化发展的主要原因。 现代社会,文学对词语生成的影响减弱。以宋子然主编汉语新词新语年编的19972000年间出现的新词新语为例,700多条新词语中,仅有飙升、心仪、尘埃落定等十几个有迹可寻的意象词汇。但是,意象词汇是文学创作和审美活动的核心基因,它记载着民族思维特征和审美心路历程,闪耀着文学的魅力和人类语言的智慧。研究它对研究语言学、文学、美学、文化学等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俄)高尔基著.孟昌,曹葆华,戈宝权译.论文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 2弗雷格.算术基础(1884年)M.转引自陈嘉映.语言哲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3邢福义,吴振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