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诗成千古谜_李商隐_锦瑟_创作心态管窥

1、聊城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5期心有千千结诗成千古谜李商隐锦瑟创作心态管窥刘广涛(聊城师范学院中文系,山东聊城252059)摘要李商隐锦瑟之所以扑簌迷离曲折隐晦,正源于作者复杂的创作心态,而那种复杂创作心态的深层,积淀着作者郁结日久的“情殇”情结,解开这一情结,对阐释锦瑟及与之相关的无题诗具有重要意义。文章通过文本分析,从创作心理学角度对李商隐“情殇”情结的形成及其对创作的影响作了较为深入的探讨。关键词创作心态“;情殇”情结;主旨阐释“;合理误读”中图分类号I207122文献标识码A-()-(一)。梳理各家对锦瑟主旨的阐:(1)悼亡之作;(2)自叹身世之作;(3)爱情之作;(

2、4)伤华年易逝之作;(5)自寓创作之作;(6)心绪“无端”之作。六类对主旨的阐释似乎相去甚远,却又基于同一首诗歌的理解,为何一首短诗如此费解?难怪元好问感叹“一篇锦瑟难人解”,又写下论诗绝句道“: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那么,从什么样的角度才能进入作者深层次的精神世界,进而对锦瑟作出更为合情合理的阐释?笔者认为锦瑟,之所以扑簌迷离曲折隐晦,正源于作者复杂的创作心态,而那种复杂创作心态的深层,积淀着作者郁结日久的“爱情受挫”情结(下文简称“情殇”情结)。从探讨锦瑟创作心态入手,解开作者“情殇”情结,是阐释锦瑟及与之相关的无题诗的关键所在。创作心态属于文艺

3、心理学范畴,是指作家在某一时期或创作某一作品时的心理状态,这种心理状态是客观的生存环境和主体生理机制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其复杂性在于其多面性、矛盾性和变因为一首诗而喜爱一个诗人的。作一朝问世,它跨越时,进入;另一方面,一部名作又往往具有未完成的开放式的“召唤结构”,它召唤着一代又一代读者发挥主观能动性,填补着作者留下的审美想象空间,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审美再创造。唐代诗人李商隐的锦瑟就具有上述双重魅力。自它诞生到今天,牵动过萦绕过多少人的情怀,对这首谜一般的艺术精品调动想象,提出见仁见智的艺术阐释。正如西方名言所云“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同样可以说“: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

4、千首锦瑟。”据资料表明,从宋元苏东坡、元好问论及锦瑟,到明清以来钱龙惕、朱鹤龄、吴乔、陆昆曾、程梦星、姚培谦、屈复、纪昀、冯浩、近人张采田、今人叶葱奇、刘学锴、余恕诚,这些为李商隐诗集作注的人们都对锦瑟主旨进行过阐释,现当代一些学者名流包括钱锺书也收稿日期2001-01-20作者简介刘广涛(1963-),男,河南台前人,现为聊城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苏州大学博士生。75 1994-2007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异性,其中“情结”是影响作家创作心态的重要因素。(Comple

5、xes)属精神分析学概念,是指个人无“情结”待成追忆”与“惘然”作结,其主旨虽未完全显现,却提示出该篇的情感线索:追忆华年往事,不胜惘然之至。“此情”二字甚为重要,追而溯之“此情”,内容何在?颔腹二联是也。静心观之,细细揣摩,正是颔腹二联流露出作者心理情结中的蛛丝马迹,扑簌迷离却又有迹可寻。颔联里面,庄生梦蝶,当谓感情之投入和痴迷,如梦如幻如痴如醉“;晓梦”正照应了首联的“华年”。杜鹃春心,当诉感情之缠绵哀苦,超逾生死,虽死未悔。传说望帝身死,其魂化为杜鹃(又名子规),每至暮春,啼血而鸣,其声哀婉凄绝,不忍卒听,杜鹃春心即出典于此,此句“春心”,除指爱情之向往追求外,又兼有“伤春”之意。据前辈

6、注家资料,“伤春”一词确系李商隐用语所偏好,在其作品中出现频率颇高。兹举数例:(曲江)、“天荒地变心虽折,若比伤春意未多”(杜司勋)、“刻意伤春复伤别”“(),千(,(。意识中的一组组心理内容郁结成的一簇“心理丛”,它作为情感深处的病灶和症结,是隐隐中存在的感情魔障,又是作家艺术家创作的灵感和动力的源泉。情结一经形成,就在感情上心理上凝成一种内驱力:消极的一面成为精神障碍,从而使人陷入精神分裂的状态;积极的一面则成为执著、缠绵、迷狂、沉浸、(荣格语),这种力量是陶醉、痴情等“残酷的激情”强大的、热烈的、持久的、深沉的,用之于创作,是一种难以消磨的一往直前的内在动力。调查表明,作家艺术家一般都有

7、某种情结,如“童年苦难”情结、“孤独”情结、“爱情”情结等;作家艺术家情结的强度、明晰度、作用力都高于常人;他(她)们的情结大都转化为创作心理的一部分,外化于、寄托于作品,从而在作品里得到升华。当然,如何将精神分析学、文艺心理学有关创作心态的理论运用于分析、把握具体作家创作中的心理状态,是较为复杂的事情,至于探测古代作家的心理状态,则更是难上加难。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作者创作心态无迹可求”,因为它毕竟不是空穴来风,而这些蛛丝马迹就有可能成为解开作品之谜的钥匙。至少,创作心态分析和情结探讨作为一种视角,它使我们在阐释作品之时获得一种可供参考的思维向度和思维空间。(二),杜鹃啼血而伤春,这一典故,不

8、禁使人暗问,如此难以释怀?莫非是其内心深处的“情殇”情结所致?这种情结跟作者的“华年”往事有无联系?进一步揣摩腹联之意蕴,则答案几可得矣。“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两句诗的解释,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里不妨先考察以下出典史料:郭宪别国洞冥记载“:味勒国在日南,其人乘象入海底取宝,宿于鲛人之宫,得泪珠,则鲛人所泣之珠也,亦曰泣珠。”博物志载“: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文选注曰:“月满则珠全,月亏则珠阙。”长安志载“:蓝田山在长安县东南三十里,其山产玉,亦名玉山。”陆机曾写道“: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则川媚。”珠藏深海,玉埋石中,皆有被压抑遭埋没之意。珠是泪

9、水所化,玉为土石所埋,自然饱含酸辛。那么“月明”和“珠有泪”有何联系?“日暖”和“玉生烟”有何对应?尤其是在后一个问题上,前辈众多解家大都避而不谈,要么含混其词要么率意比附,每每因局部细节的误读造成诗句之间的阻隔,从而导致对全诗的误读。文选注里“月满则珠全,月亏则珠阙”,告诉我们深海之珠和天上明月的感应关系“,珠有有鉴于此,我们对锦瑟文本试作如下分析: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文本虽以锦瑟为题,不过是作者拈取首句二字代为诗题而已,统篇观之,它并不是一首咏物诗,这一点前辈论家已有涉及。我们不

10、妨仍把它看作无题诗。律诗之警句,虽多见于颔腹二联,而其主旨则往往于首尾二联点明。本篇以“思华年”总领,以“可76 1994-2007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泪”,诚如钱先生所言“,虽化珠圆,仍含热泪,已成珍玩,尚带酸辛,具宝质而不失人气;”这样,李商隐笔下的珠就是活的,不仅具有生命动感,而且具有敏感的“人气”;推而思之,那块掩埋土石之下的宝玉何尝不具有生命动感和敏感的“人气”?它虽遭埋没,也渴望着暖阳,感应着暖阳。至此,腹联之大意已经显现:月明之夜,沧海之下,被压抑的明珠

11、犹且闪耀泪光;土石之中,暖阳之日,遭埋没的宝玉尚且自生辉烟!这是何等绝望、残酷而又执着、痴迷的情怀啊!颔腹二联,连用四典,四典之间,联系甚密。以笔者管见“,庄生晓梦迷蝴蝶”当谓情感之投入和痴迷,如梦如幻,同时兼具往事如烟之意“;望帝春心托杜鹃”当谓情感受挫之后,杜鹃泣血,痴情无悔“,天不老,情难绝”“;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当谓内心受挫的情感埋没之深,压抑之苦“,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显然,这些被压抑的情感流露了作者内心深处的“情殇”情结。“情殇”情结在心,使得爱情神秘而又复杂,痛苦而又飘渺。锦瑟尾联中的“此情”,无疑当指作者的“情殇”情结为是情感挫折,事与愿违,通观全诗,尾联以

12、“,气韵贯通。三)商隐诗大都是爱情诗的结论。这样说虽有片面臆断之嫌,但李商隐的无题诗篇,确有不少是描写男女爱情的。李商隐的爱情诗善用无题,这是否跟其内心深处的“情殇”情结有关呢?一方面,情结在心,不发不快;另一方面,情感受挫,难免自卑,却又不愿被人觉察,所以他的诗作常常处于既暴露情感又隐蔽情感之间,取无题或许也是一种对自己内心情感的有意隐蔽吧。究竟何人何事何时造成了作者的“情殇”情结,这是十分复杂的事情,不宜穿凿附会,拘泥于所谓细节。从大的方面探讨这种情结的成因,或许不无意义。李商隐自幼聪慧,少负文名,做过唐代秘书省校书郎、弘农尉之类的小官,由于处于当时朋党之争的夹缝之中,仕途艰难,有相当时间

13、为别人当幕僚,终生潦倒。李商隐显然不善于处理官场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新旧唐书都说他,才高而身微,“情殇”情结。一个终情结的人不啻于说终生遭受心灵的磨,这对于生命个体来说是极其不幸的一面;另一方面,这种“情殇”情结却又以奇特的方式塑造着丰富敏感的心灵,在作家艺术家那里则往往勃发为旺盛的艺术创造力,促成了无数艺术杰作的诞生,这方面的例子不胜枚举。“情殇”情结在心,使得爱情神秘而又复杂,痛苦而又飘渺,如欧阳修所言“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如白居易所道“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如陆放翁所叹“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潸然”!它使得天下有情人愁肠百结,疑问重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

14、教生死相(元好问)“许?”迈陂塘;情殇”情结在心,使得天下通过以上文本分析,可以初步得出结论,李商隐的锦瑟是一首追忆旧情的爱情诗“,情殇”情结是该诗的隐秘所在,也是作者创作心态中的的主要情愫。上文提到创作心态的复杂性,仅仅从某个文本中寻求蛛丝马迹,据此揣测立论,虽可阐释某个文本,但整体的正确性和可行性仍然值得怀疑。换句话说,作为创作心态主要情愫的“情殇”情结能否得到作者身世经历的证明?“情殇”情结作为作者创作心理的内驱力,有没有在诗人其它作品中有所表现,从而表现出一定的连贯性和持久性?显然,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论证。清人黄生唐诗摘钞云:“义山诗中多属意妇女。”唐人小说甚至敷衍锦瑟为一青衣名,附会

15、李商隐对某贵人的爱姬情有所钟。现代苏雪林曾对李商隐之“风流韵事”做过较为详尽的考证,并也考证出李商隐曾几度坠入情网,与一些女道士、尼姑、宫女有过恋情纠葛,她在李义山爱情事迹考中作出李有情人“上穷碧落下黄泉”,苦苦寻觅爱情,纵使“两处茫茫皆不见”,仍然痴心不改,衷情无悔。李商隐作为一代抒写爱情的高手,因“情殇”情结在心,使得他对爱情的体验极为敏感“心有灵犀一点通”;也使得他对爱情神圣化,苦苦寻觅,无怨无悔,乃至生死相许“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情殇”情结在心,还使得他的爱情隐秘暧昧,虚幻飘渺,表现在诗歌里就更加曲折幽邃,扑簌迷离。从某种意义上说“,情殇”情结所释放出的心理能量,促使他

16、营造了自己独特的诗歌世界,在这个诗歌世界里,77 1994-2007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情殇”情结升华为一篇篇爱情杰作,可歌可泣,璀璨夺目。当代学者严迪昌先生称李商隐为千古写情圣手“,其所以圣于写情,是因为他对情爱的种种感受太深刻了、太丰富了。说深刻,是指他曾刻骨铭心地爱过;至于丰富,则是缘他用全身心投入情海深切体验的积淀所致。因此,即使一切情节全都舍去,固不觉其空泛号枵,而诸种意象纷沓集来,又绝无繁缛或涂饰之病。李商隐的爱情诗大抵已是舍形得神、去粗存精的情至于痴的

17、升华,完全可以说是爱之魂的结体。”严迪昌先生虽未使用“情结”这一术语,所用“积淀”“情至于痴”“升华”诸词,跟“情结”息息相关,这说明严先生已不自觉地已从深层次的精神心理层面发微探幽,作出评价结论。李商隐锦瑟中的“情殇”情结,象音乐主旋那样,时隐时现,贯穿于作者其他的爱情诗尤其是无题诗中。从某种意义上说锦瑟,中的“情殇”情结是破解李商隐扑簌迷离的无题爱情诗的一把钥匙。这种“情殇”情结在不同的爱情诗里有不同的表现样式:有的表现为“痴情”情结,有的表现为情结,有的表现为“永恒”情结,有的表现为“伤春”情结,有的表现为“梦幻”情结,有的则是几种情结的汇集融合。以表现“梦幻”情结的诗句为例,除了“庄生

18、晓梦迷蝴蝶”之外尚有“:顾我有怀同大梦”、“怜我秋斋梦蝴蝶”“、枕寒庄蝶去”、“神女生涯元是梦”等句。而名句“春蚕到死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则汇集融合了“痴情”“死亡”“永恒”几种情结,所表达的情感极为复杂。此外,由于“情殇”情结的作用,使得李商隐的爱情诗不仅深刻而且丰富。诗人在对爱情铭心刻骨的体验中,同时也融入了自己对时光、身世、乃至对艺术的感叹和理解,以至有人把作者的爱情诗当成了对年华、身世或艺术的咏叹,如对锦瑟一诗主旨的不同阐释。能把爱情诗写到这种境界,一方面说明了作者善于遮蔽自己的内心情结,另一方面也说明,。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读者文本开放结,也未尝责任编辑木子(上接第四。汉字构形学认为,各种形制的汉字都是由一批具有构字能量并能体现构意的基础元素组合而成。所有汉字都是由构件来组成的。由这些构件组成的个体字符既不是散乱的,又不是孤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