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稳定压力测试的国际经验及启示

1、金融稳定压力测试的国际经验及启示一、金融稳定框架与压力测试的作用金融稳定包括宏观审慎和微观审慎两个方面，围绕这两个方面所建立的国别和区域层面的治理框架，包括管理当局的分工合作关系、以风险为基础的监管标准，以及围绕监管标准开展的一系列金融稳定评估和金融监管实践活动。在宏观审慎方面，现有的政策工具主要包括跨周期和跨机构两个方面，如逆周期资本缓冲、针对不同市场和业务的资本留存要求、流动性管理措施以及各类风险管理方面的限额措施，如杠杆率、LTV、DTI等。政策目标同样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增强金融体系、特别是大而不能倒机构的恢复能力（Resilience），二是抑制脆弱性的逐步积累（Build-up）。

2、宏观审慎管理和微观审慎监管既分工合作又相互交叉，这既体现在政策工具层面，也体现在管理架构方面。以欧盟为例，欧洲理事会赋予欧央行全方位的审慎监管权力，负责监管信贷机构和除保险以外的其他金融机构，欧央行可以在高于主权的层面上提出包括额外资本要求在内的审慎监管措施。SSM定位于微观监管，与欧央行共同负责对120家重要机构的监管，二者共同对欧洲议会负责。在国家层面，各成员国监管当局负责对大约4500家金融机构的具体监管，在配合欧央行等统一监管的同时，保有宏观审慎监管权。在欧盟及其他国家的宏观审慎管理实践中，监测（Surveillance）和评估（Assessment）构成了金融稳定工作的基础，为政策设

3、计、实施提供决策依据。监测旨在识别出潜在的重要系统性风险因素，包括内生风险（机构、市场和结构性方面）和外生风险（宏观经济失衡和重大事件）等方面。系统性风险指标（SRI）和早期预警信号（EWS）是主要的监测工具。在评估方面，宏观压力测试被作为一项主要的工具。从发展趋势看，压力测试已逐步由一种学术性或机构内部实践，逐渐发展成为由官方推动、具有实际约束力的监管工具，特别是成为以风险为基础的资本框架的重要辅助措施。在国际层面，压力测试是金融部门评估规划（FSAP）的重要组成部分，BCBS也开展过以压力测试为主题的同行评估。在各国金融稳定实践中，压力测试的应用日益广泛，不论宏观层面还是微观层面，不论危机

4、时期还是正常时期，都具有十分广泛的应用价值和发展潜力。压力测试对于金融稳定和宏观审慎管理的意义体现在：其一，压力测试是一项主观判断性的工作，能够提供关于金融机构偿付能力、流动性等各个方面的前瞻性、动态评估结论，为做好资本规划和采取进一步的监管措施提供依据。其二，压力测试可以加深监管者对于金融风险特征的理解，也能够促使金融机构更加深入地掌握和分析自身风险。其三，压力测试的数据和信息资源可以应用于金融监管的其他方面。其四，通过召开压力测试研讨会等方式开展信息交流，可以成为解释政策、释放政策信号、表达监管关切的渠道，能够增强金融监管政策的透明性和可预期性，充分影响市场主体行为。二、近年来部分国家金融

5、稳定压力测试开展情况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家推出了国家层面的压力测试项目，在金融稳定和风险管理实践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如美国危机期间的SCAP，2013年以来的CCAR，欧盟层面的EBA/SSM压力测试等。美国在2009年推出了SCAP，开始将压力测试作为一项监管工具使用。2010年的多德弗兰克法案要求同时开展监管层面和公司层面的压力测试（DFAST），其中，监管层面的压力测试适用于资产规模$50 billion以上的机构（CCAR），公司层面的压力测试适用于资产规模$10 billion以上的机构。与其他国家开展的压力测试不同，美国开展的压力测试同时具有法律依据和监管约束力。在欧盟层面，

6、2009年和2010年开展的压力测试由CEBS发起，其中2009年压力测试对象为22家大型跨国银行，2010年为91家银行集团。2011年以来的压力测试由EBA负责，其中，2014年压力测试涵盖了130家信贷机构，其中欧盟地区的银行集团123家。英国每年开展的金融稳定压力测试主要针对大型银行集团，2014年首次开展了全国范围银行业压力测试。西班牙在2013年推出了Forward looking exercise on Spanish banks（FLESB），旨在为适时退出金融部门援助计划提供决策参考。在瑞士，央行和监管当局分别采取两种方法开展压力测试，Building Block Analy

7、sis (BBA，由SNB组织)和 Loss Potential Analysis (LPA，由FINMA组织)，双方定期对测试结果开展比较分析。此外，尼日利亚、荷兰、瑞典等国也组织开展了针对本国金融风险特点的压力测试工作。表1：近年来美国及欧盟金融稳定压力测试的简要情况总体而言，各国金融管理当局对压力测试的重视程度日益提高，压力测试的针对性、覆盖的风险领域、测试过程的精细程度、情景设计的合理性、有效性等方面不断改进完善，在维护金融稳定、实施宏观审慎管理中的作用日益突出，压力测试已逐步发展为主流的金融稳定政策工具。三、各国压力测试的最佳实践总结（一）压力测试的组织工作。压力测试是一项主观判断性

8、较强的工具，测试结果取决于冲击强度和所使用方法，这既是压力测试的优势也是其缺点。因此，确保压力测试结果的公信力至关重要。首先，要重视压力测试的组织过程，确保管理程序严格、规范。压力测试的公信力取决于其“规格”和程序，如美国压力测试既有多德弗兰克法案支撑，又有美联储的主导和具体组织，在压力测试过程中设置了模型监督小组（MOG）、模型协调和咨询小组（MCAT）、模型验证小组（MVU）等机构，确保模型的开发、审查、验证和试运行工作完整可靠。压力测试程序完整，具体分为研发设计、模型校准、试运行、测试执行和测试结果发布等环节。欧盟层面压力测试的基准情景由欧洲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

9、）提供，不利情景由欧洲系统性风险理事会（ESRB）与欧洲央行（ECB）、欧洲银行管理局（EBA）共同协商，并由EBA的监管理事会批准。整个压力测试框架由ECB和EBA合作议定，并组织实施，在国家层面，得到各成员国监管当局和央行的配合。具体流程分为准备、计算、结果校正、Join-up综合评估、交流沟通和后续措施等。英国的银行业压力测试工作由英格兰银行主导，审慎监管局（PRA）负责具体工作。高起点和高规格，能够确保压力测试工作从开始阶段便具有独特的权威性，使其得以成为总体资本框架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确保压力测试组织者的独立性也非常必要。央行或监管当局应致力于开发独立的压力测试模型，保持压力测试流

10、程的严密性和完整性，独立自主地开展评估和判断，适当参考第三方机构的观点。图1：欧盟压力测试的组织架构（国家层面以德国为例）（二）自上而下（TD）与自下而上（BU）。BU的优势是可以采用基于现金流等机构层面数据，可以利用银行的内部模型，并能够针对流动性冲击等情景开展具体的成本收益分析，其缺点是缺乏机构间的一致性、可比性。TD的优势是方法一致，当局可以灵活地设定冲击场景。其缺点是细节数据因其获取成本高往往难以被采用，个体金融机构的风险特征被较少考虑。各国开展的金融稳定压力测试主要采用自上而下方法。但两种方法是可以互为补充的。如欧盟层面EBA压力测试在自上而下开展的同时，也参考金融机构自下而上的测试

11、结果进行验证，以确保压力测试质量。美联储的压力测试框架中也越来越多的考虑金融机构的风险特征，使用更具粒度的数据，更多地反映风险属性的“细节”和资产组合的内部特征。（三）合理设定情景至关重要。如何设定情景是压力测试最为关键的问题，情景合理与否直接决定了压力测试工作的成败。首先，在压力测试之前，应锁定风险因素，清楚了解金融系统或银行体系所面临的主要风险，要确保将要开展的压力测试是有意义的。如瑞典银行业的典型特征是批发融资占比较高，房地产市场发展较快，银行业在低利率环境下保持较高的利润率，因此，瑞典央行压力测试的重点定位在流动性风险和房地产市场风险。各国的压力测试实践中，一般会设定两种基本情景：一是

12、基准场景，也就是根据市场普遍预期的情景开展压力测试，据此估算出可信的资本需求；二是不利情景（或严重不利情景），结合VAR模型等方法构建，用以捕捉尾部风险。情景应动态调整或添减，充分考虑经济运行和银行业资产组合中的动态变化。自上而下的压力测试往往采用宏观情景，包括GDP、CPI、就业率、国债收益率等指标，宏观情景与信用风险、收益水平、拨备水平等因素直接相关，但与市场风险、主权风险、操作风险等因素关联度较低。因此，除宏观场景外，还应设计出更多有针对性的“附加场景”。如欧盟针对市场风险设定了6个附加场景，美国压力测试过程中，除基准情景和严重不利情景外，还基于历史事件和假定事件组合，模拟了多达3500

13、0种特定风险因素的冲击，特定的场景可以专门针对特定的一部分银行。（四）数据问题。数据的可得性和质量是影响压力测试成效的重要因素，应充分利用现有的数据资源，开展细致的数据分析。如瑞士央行开展住宅抵押贷款压力测试，面临经验损失数据缺乏，数据的粒度、质量和历史长度不够，无直接可取的PD、LGD数据等问题，在测试时，他们根据利率、收入、LTI、LTV、房价、抵押类型、剩余期限以及区域等因素进行了数据加工和估算。欧盟在开展压力测试之前，还通过资产质量评价（AQRs）对违约、拨备、风险参数等进行校准，确保数据质量。在压力测试最后阶段，参照AQRs情况对压力测试结果进行调整。（五）关于传导模型。在技术层面，

14、宏观情景如何反映风险，如何将宏观压力情景转化为银行层面的压力，是压力测试者面临的最大挑战。从各国实践看，传导模型的使用较为灵活，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可以结合银行的内部模型，也可以嵌套使用多个模型或“satellite”models，模型的选择要视数据充分与否而定。欧盟层面开展的压力测试针对信用风险、市场风险、主权风险、证券化风险、融资风险等分别采用了不同种类的模型组合。瑞士央行采取了名为“Building Block Analysis（BBA）”的压力测试组合，对抵押头寸、其他信用头寸、市场风险、交易账户风险等多项内容开展了综合压力测试，不同类型的风险采用不同的分析方法和模型。（六）后期措施。

15、各国压力测试主导者普遍强调，加强压力测试结果的分析和各方面的沟通交流非常重要，应更多地与金融机构、市场或公众开展交流，没有交流的压力测试缺乏意义。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压力测试能否转化为决策参考信息，包括银行层面的微观决策和政策制定层面的宏观决策，或者进一步，能否触发监管行动？美国、英国、欧盟等开展的压力测试或者直接触发了监管行动，或者促使金融机构主动采取审慎措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其他国家的压力测试则未能触发监管行动。表2：英国银行业资本框架（红色部分可受压力测试影响）Pillar1Pillar2AMacroprudentialTools （Countercyclical buffer and

16、sectoral capital requirements）CapitalConservation buffersSystemic buffersPRA BufferPRA buffer assessment(also known as Pillar 2B)四、进一步开展压力测试工作的启示压力测试在我国的研究和实践已有较长的时间，积累了多个方面的案例，包括FSAP压力测试、机构层面和区域层面的压力测试。在全国层面，由金融稳定局主导的房地产等领域的压力测试已成为金融稳定评估的重要组成部分。借鉴国际经验，进一步完善央行主导的宏观压力测试工作，应更多地关注以下方面：一是进一步提高压力测试的“规格”和权威性，在全国层面，组织成立更高规格的压力测试指导机构，负责指导、组织开展压力测试工作。二是加强过程管理，拟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