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目标、路径及挑战

1、    日本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目标、路径及挑战    摘要：自2021年1月起，日本将以“大学入学共通考试”取代现行的“大学入学考试中心考试”制度。在大学入学适龄人口骤减、大学生学力下降的背景下，共通考试以确保扎实学力、培养生存能力为目标，实行成绩等级制，优化客观选择题，新增记述式问题，引入英语社会化考试，注重对学生的“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进行考察。共通考试强化评价功能，弱化选拔功能，为大学招生选拔全面评价考生综合能力提供学力依据。但共通考试也面临成绩等级制在筛选人才方面辨识度低、记述式问题耗时费力却效度差、英语社会化考试的统一标准对考生区分度弱等

2、挑战。关键词：日本，共通考试，扎实学力，成绩等级制，英语社会化考试日本文部科学省于2017年7月13日公布了大学入学共通考试实施方针，规定自2021年1月起废除现行的“大学入学考试中心考试”（以下简称为“中心考试”），实施新的全国统一考试“大学入学共通考试”，简称“共通考试”。同日公布的关于修订2020年度大学招生选拔实施要点的预告、已实施的2017年度、2018年度试行调查（pretest）等都已表明日本大学入学共通考试已是“箭在弦上”。本文将就日本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最新改革的背景、目标、路径及挑战等方面进行解读。一、日本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的背景高中大学衔接一体化（以下简称“高大衔接一体化”

3、）改革是日本一次自上而下的教育改革，源自政府面对社会急剧变化的危机意识以及通过教育改革培养适应未来社会人才的教育意识。瞬息万变的未来社会对人才培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日本教育现状难以满足面向未来社会的人才培养需求。高大衔接一体化改革力图通过高中教育、大学教育、大学招生选拔三位一体的改革实现日本学校教育“质”的提升，而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则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一）急剧变化的未来社会急需大量的高质量人才随着全球化的深入、新兴国家和地区的崛起、信息化的发展、产业构造和就业结构的变化，未来社会愈加瞬息万变，难以预测。同时，日本还存在生产率低迷、地方3/4经济不景气、人口老龄化严重等亟待解决的问题。

4、急速发展的社会急需大量的高质量人才，他们应具备“主动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能力、志向、领导力”，拥有“创造性、挑战精神、忍耐力、自我肯定意识”，富有“悟性、体谅他者、交流能力、接受多样性”等素质与能力。1尤其是在劳动力人口“量”的持续衰减趋势下，其“质”的提升显得愈加迫切。根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人口问题研究所2012年公布的数据，日本劳动力人口（1564周岁人口）在2020年、2030年、2040年、2050年、2060年将分别逐渐减少至7341万人、6773万人、5787万人、5001万人、4418万人，分别占相应年度总人口的59.2%、58.1%、53.9%、51.5%、50.9%。劳动力人

5、口持续衰减已成为日本不得不面对的急迫问题，推行教育改革培养高质量人才则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途径，而这涉及日本大学人才选拔、大学入学考试的改革。（二）当前教育供给难以满足培养高质量人才的教育需求随着少子化的进展，日本大学入学适龄人口，即18周岁人口，从1992年的205万人减少至2014年的119万人，几近减半，大学招生名额却从1992年的47.3万增加至2013年的58.4万，大学入学率从1992年的38.9%增加到2012年的56.2%。2大学入学适龄人口骤减与大学招生人数的激增导致日本大学入学难度降低，大学生学力下降。日本大学入学考试中心柳井晴夫团队的实证研究发现，日本大学生学习意愿下降，

6、学力不足，其主要表现是：主动解决问题的意愿低，逻辑思考及表现力弱，母语能力及基础科目理解力差等。3大学生学力下降问题分为入学时的学力下降问题与毕业时的学力下降问题。其中，大学入学时的学力下降问题与义务教育阶段、高中教育阶段的学力问题密切相关。4尤其是高中生理科关注度与学习兴趣下降导致的“远离理科”倾向明显。5这一人才培养现状反映出日本当前教育供给难以满足培养高质量人才的教育需求。进行大学入学考试改革便是日本政府为解决这一问题而采取的举措。（三）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适应高大衔接一体化改革大学入学适龄人口、劳动力人口数量皆呈减少的趋势下，学校教育“质”的提升开始受到重视。实际上，早在2012年，中

7、央教育审议会就探讨了大学教育质量问题6，2014年12月22日公布的以实现适应新时代的高大衔接为目标的高中教育、大学教育、大学招生选拔一体化改革则涉及大学单独招考改革、新统一考试（即共通考试）的制度设计与实施体制以及高中学校教育的改革、评价方法改革等。72016年3月31日公布的高大衔接一体化改革会议最终报告则进一步明确了通过高大衔接一体化改革实现学校教育“质”的提升的方案。大学招生选拔改革包括各大学单独招考改革、“大学入学希望者学力评价测试”（即共通考试）的实施等。8大学招生选拔把握高中教育的出口质量与大学教育的入口质量，对高中教育及大学教育都有深远的影响，而大学入学统一考试则是大学招生选拔

8、的重要依据。虽然日本自1990年实施至今的大学入学考试中心考试可由各高校自行决定使用与否以及如何使用其成绩作为招生依据，但中心考试在大学招生选拔过程中具有广泛适用性。以2018年为例，采用中心考试的成绩作为招生依据的国立大学为82所（占该类型大学总数的100%）、公立大学89所（占100%）、私立大学527所（占87%）、公立短期大学14所（占82%）、私立短期大学136所（占42%）。大学招生选拔既要保证扎实学力，又不能“唯分数论”，既要评价综合能力，又不能“不问学力”。随着日本中小学教育改革的推进，中心考试题型单一、偏重知识考察、分数制将考生序列化排列等方面的不足却愈发明显。为完善大学招生

9、选拔以适应高大衔接一体化改革，日本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已势在必行。二、日本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的目标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作为日本高大衔接一体化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服务于培养扎实学力、生存能力的教育目标。顺应新的学力观，中央教育审议会在新的学校教育法的基础上重新定义了“学力”。2007年修订的学校教育法第52条、62条规定：“为打下终生学习的基础，在使学生习得基础知识、技能的同时，应培养其灵活运用基础知识、技能解决问题所必需的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等能力，应特别注意培养学生主动学习的态度。”9中央教育审议会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学力三要素”的内涵，包括：（1）充分的知识和技能；（2）以前者为基础、对

10、开放性问题表达自我观点的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等能力；（3）以前两者为基础、自主开展与其他学习者合作学习的态度。10与1989年学习指导要领所示的偏重知识与技能的传统学力观不同，新学力观重视应对变化的能力、主动学习思考的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等。为了切实推进高大衔接一体化改革以培养扎实学力、生存能力，文部科学省修订了学习指导要领，并于2018年3月30日公布。将于2022年4月1日起在高中学校实施的新学习指导要领其总则规定，在开展学校教育活动中，各学校应推进以主动的、互动的深度学习为目的的课程改革，开展发挥创造力的具有特色的教育活动，以培养学生的生存能力为目标。11“生存能力”由“扎实学力”、“

11、丰富的人文精神”、“健康体魄”三个要素构成。随着ai信息技术的发展，49%的日本劳动人口在1020年后将可能被人工智能或机器人取代，故培养能够适应未来社会的人才及其所应具备的素质和能力已是刻不容缓。要培养生存能力，先要培养扎实学力。生存能力是长远目标，扎实学力则既是阶段目标，也是实现生存能力这一长远目标的必要途径。面向培养扎实学力、生存能力的教育目标，日本大学招生选拔改革将与高中教育改革、大学教育改革同步实施。大学招生从“选拔”向“衔接”转变，从重视结果评价向重视过程评价转变，以多元化的尺度、多样化的评价方式评价学生的“学力三要素”。实施共通考试后，日本大学招生选拔既要求采用/参考共通考试成绩

12、，又要求参考小论文、高中调查书、活动报告、获奖记录、各类资格证考试成绩、推荐信、动机函、学习计划、面试、辩论、集体讨论、文稿演示等材料12，既确保扎实学力，又不“唯分数论”，充分考量学生的学习兴趣、意愿、态度等要素。这次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实现了4个转变：从常模参照性测验向标准参照性测验转变，以配合大学招生选拔实现评价尺度多元化、评价方式多样化；从衡量基础知识与技能的掌握程度转向衡量基础知识与技能、运用基础知识与技能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以达到“学以致用”；从以基础知识的记忆、理解、再现为中心的考察转为以“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为中心的考察，以培养学生主动思考与学习的态度；英语则从统一考试向统

13、一性与多样性并存的社会化考试转变，从偏重阅读与语法的听说能力测试转为分值均等、听说读写四种能力的全面测试，从重输入轻输出转为输入输出并重，以培养学生交流与合作的能力。三、日本大学入学统一考试改革的实现路径（一）实行成绩等级制，实现评价尺度多元化日本现行的中心考试实行精确的分数制，以衡量考生对高中阶段所学基础知识和基础内容的掌握程度为主要目的，但作为统一考试，其分数制不可避免地将学生按照成绩序列排列，大学则“以分取人”。日本大学招生权归属各高校，目前有一般入学考试、ao入学考试、推荐入学考试等主要招生方式。中心考试成绩在一般入学考试中选拔功能最为显著，一般入学考试分为“中心考试单独判定型、中心考

14、试+二次考试型、中心考试倾斜计分+二次考试型、中心考试独立利用型”13。ao入学考试通过详细的资料筛查、细致的面试等对入学申请者的能力、适应性、学习意愿、目的、意识等进行综合判断，其“选拔标准不得将知识、技能的学习情况作为重点”。推荐入学考试“原则上免除学力审查”，以调查书（学校教员记录在读学生的学习活动、学校生活的书面材料）为主要资料进行判断。14其中，以中心考试成绩为核心或主要录取依据的一般入学考试被诟病为“唯分数论”，它导致高中阶段的学习以大学入学考试为目的，高中教育阶段本应养成的全面发展的综合能力得不到应有的重视。部分在入学审查中未充分审查基础学力的推荐入学考试、ao入学考试则被揶揄为

15、“不问学力”，成为日本大学生学力下降、学习意愿不足的原因之一。共通考试的选择题部分预计一段时间内将同时使用分数制和等级制，记述式问题则实行等级制。为了各大学能够根据招生政策进行招生选拔，共通考试将根据大学需要提供比现行中心考试更详细的信息。选择题提供各个题目、模块、学科的成绩及其在整体中的等级；记述式问题的考查结果以等级制显示。15实施共通考试后，一般入学考试应积极参考调查书、高中阶段及以前的学习及活动履历、学习计划书等资料，以合理评价自主开展与其他学习者合作学习的态度。ao入学考试“选拔标准不得将知识、技能的学习情况作为重点”、推荐入学考试也不再“原则上免除学力审查”。16共通考试等级制的实

16、施意味着统一考试的成绩不再呈现明显的序列排列，大学一般不能仅凭或主要以共通考试成绩为录取依据，统一考试的选拔功能相应弱化。同时，在一般入学考试中，共通考试成绩将作为评价基础学力的手段，成为各大学选拔人才的学力依据；在ao入学考试、推荐入学考试中，共通考试成绩作为评价学力的手段可确保考生具备一定的基础学力，这进一步强化了大学入学统一考试的评价功能。（二）改良客观选择题，新增记述式问题，注重考察学力三要素面向大学入学的学习应从单纯地记忆知识、套用解题模式的被动学习转变为整合、结构化所学知识、技能及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主动学习。17为了实现以“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为中心进行评价的目的，共通考试将

17、优化选择题，新增记述式问题。大学入学考试中心列出了共通考试选择题命题时的改革要点：不仅有按照命题者的命题思路进行解答的问题，还包含考生自主选择解决问题过程进行解答的问题；提供多个文本、资料，要求考生组合必要的信息进行思考、判断；要求考生比较、研究不同领域多篇文章的深层次内容；要求考生将所学内容与日常生活相结合进行思考；加入与其他科目、学科、社会有关的内容；正确答案不再唯一；题型是选择题，但要求分成多个步骤进行判断；不是让考生从选择项中选择正确答案，而是让考生圈出必要的数值、符号。18共通考试还将于2021年1月开始在国语、数学i、数学a考试中新增记述式问题，且计划根据实施情况在2025年1月前

18、在地理、历史、公民、理科等学科考试中引入记述式问题。国语科目的记述式问题旨在评价学生的思考力、判断力和表现力。如，要求根据多种文章、图表整合并重构多个信息，总结观点，基于论据将过程、结果以对方能够正确理解的方式进行论述等。共通考试还将设计附条件型记述式问题，设问时设定一定的条件，要求考生依据条件得出结论，并写出得出结论的过程等，尤其重视评价“推敲、构筑逻辑（信息及信息的关联性）”、“整合信息、写作”等方面的能力。数学科目则用图表和文章考查考生运用数学公式表达观点的能力、正确写作及规划解决问题策略的能力，尤其重视评价“灵活运用数学能力构思、规划解决问题”方面的能力。19中心考试在命题素材方面以含有文字、数字、符号的信息为主，共通考试则在文字信息以外还含有大量的图形、表格、图片等视觉信息，要求学生能从大量的信息中查找必要信息，并在短时间内进行处理。记述式问题要求考生能够逻辑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将所学知识应用于解决生活中及社会上的实际问题，这要求学生提高将视觉信息与语言信息合理联系的语言能力，系统拓展语言能力和信息活用能力，养成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三）实行英语社会化考试，全面测试听说读写能力中心考试的英语科目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