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规划专家陈必壮：新规过于严格不符合交通规律

1、交通规划专家陈必壮：新规过于严格，不符合交通规律 “闯黄灯”处罚争议 自2021年1月1日起，被称为“史上最严交规”开始施行。据新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闯黄灯将和闯红灯一样，都扣6分。闯两次红灯达到12分属于累计记分达到满分，公安交管部门将扣留驾驶证，驾驶人需要参加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规学习并接受考试。新年伊始，“闯黄灯扣6分”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弹。一些地方如深圳、哈尔滨、兰州等，甚至因此而宣布暂缓实行。 虽然多起交通事故在“黄灯”期间诱发，但交通安全涉及汽车惯性、信号灯设置、行人等问题、不论闯黄灯是否被罚，它们都会存在。简单重罚闯黄灯，不仅无法保证路口交通更安全，反而使黄灯失去意义，引发

2、新的交通问题。而在实施一周之后，公安部要求各地交管部门对目前违反黄灯信号的，以教育警示为主，“暂不予以处罚”。 1月1日，被称为“史上最严交规”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一经实施便引起轩然大波。人们在感慨交规执法比以往更加严格的同时，也对当中的一些规则表达了不解。尤其是对“闯黄灯”的处罚，很多驾驶员认为，司机毕竟是人，看到黄灯做出反应需要时间，每个人都不可能像机器那样准确，新的黄灯交规未免太过于苛刻。针对这些新交规方面的疑惑，时代周报采访了上海市城市综合交通规划研究所副所长、交通规划专家陈必壮。 时代周报：在你看来，目前新推出的这个交通法规最大的争议是什么？你觉得有没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或者

3、说，有需要进一步讨论的规则？ 陈必壮：我觉得这次新交规中最大争议还是关于“闯黄灯”的处罚问题。我个人认为，简单认为黄灯过线扣6分是不符合交通规律的。在1968年，联合国公布道路交通和道路标志、信号协定作为各国制定交通信号与标志的基础。该协定对黄灯信号作了如下规定：黄灯表示马上要出现红灯，车辆不能越过停止线，如果车辆已十分接近停止线而不能安全停车时，可以进入交叉口。 实际上，世界各国对黄灯理解基本相同，主体意思就是黄灯亮时车辆不能超过停止线，但黄灯刚亮起时车已过停止线或者离停止线太近导致停车带来危险，车辆可以继续前行。总结的意思就是：黄灯亮时不能安全停车但还未越过停止线的车辆是可以越过停止线的，

4、可以安全停车的车辆则应减速停车。从实际看，黄灯亮时，部分车辆过线是由驾驶员的反应时间、车辆行驶的惯性等多种因素决定的。因此简单的“闯黄灯”处罚并不科学，至少是很不严谨的，既然是不严谨的不应作为法律法规去执行，应在充分调研和论证的前提下，提出相应的规定。 时代周报：那么世界各国对于黄灯的理解和新交规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呢？ 陈必壮：其实各国对黄灯理解大同小异，基本意思就是黄灯亮时一定不能超过停止线，除非黄灯刚亮起时车已过停止线或者离停止线太近导致停车带来危险，你才可以继续前行。因此“闯黄灯”的说法是错误的，退一步说，至少是很不严谨的，不严谨的东西怎么可以作为法律法规去执行？ 时代周报：在你看来，实施

5、更加严格的新交规对于减少交通事故是否有帮助呢？ 陈必壮：我个人觉得，这次新交规的推出是为了能更好地规范驾驶员和交通参与者的行为，而新交规推出后对闯红灯、开车打电话、不系安全带等行为的严格处罚确实也起到了很好效果，因此我个人认为严格的交规和相应的执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交通事故，并能从本质上提高全体交通参与者整体素质与交通安全的意识。所以扣分原则严格是可以理解的，但应注意法规的科学性以及执法过程中的严肃、一致性。 时代周报：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你觉得除了严格执法以外，还有哪些举措可以帮助减少和预防道路交通事故？ 陈必壮：当然还有很多举措可以减少和预防交通事故，比如在工程设计时就应把交通安全放在第一

6、位，避免因设计不完善带来的交通事故的产生；比如可以在交通管理中增设和完善交通安全方面的措施；比如加强交通事故分析，增加各类情况下交通安全预判工作；还比如注重各层次的交通安全教育，尤其是对学生、外来人员、驾驶员进行相应的交通安全教育，把交通法规纳入到普法宣传教育中。 傅蔚冈：闯黄灯背后的法治悖论 傅蔚冈 1月6日，公安部在其网站上公布公安部交管局下发通知要求违反黄灯信号以教育为主暂不处罚。该通知中指出，公安部交管局专门下发通知，要求各地交管部门对目前违反黄灯信号的，以教育警示为主，暂不予以处罚。这个通知，似乎为近段时间公众在“闯黄灯”上的争论画上了一个句号。 不过，公众对闯黄灯扣6分的争议并未随

7、着这个通知的到来而平息；相反，相关的争论倒是越来越多：如果说以往的争议主要是集中在“闯黄灯会不会增加交通事故”等实体性问题，那么现在的争论则是集中在公安部以通知的形式决定“违反黄灯信号的，以教育警示为主，暂不予以处罚”是否有程序上的瑕疵。 “史上最严交规”之所以出台，公安部的原意是想通过此降低交通事故。根据交警部门的统计资料，近年来在城市道路上发生的交通事故有60%以上处于平面交叉范围内，其中90%的事故是发生在“黄灯”和“红灯”交替期间，而其中“黄灯”出事故占一半以上。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公安部决定加大记分比例，试图通过严刑峻法来达到保证交通安全。 那么，是不是通过加大记分就能够解决黄灯事故

8、频发的问题？一些科学家的研究已经表明，这似乎不大可能。在他们看来，依靠制止“闯黄灯”来确保路口交通安全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交通信号灯时长的设置。换句话说，如果黄灯时间设置太短，那么即使黄灯亮起时车身已经超过停止线，可能在红灯亮后还过不了路口，造成交通混乱；而黄灯亮的时间过长，则会浪费时间导致道路利用率低，甚至引发交通拥堵。 在我看来，绝大多数事故之所以会发生在“黄灯”“红灯”交替期，并不是因为司机好抢黄灯，而是因为这个时间是处在各个车辆行为的变化期间，各个车辆的行为最难捉摸，从而会引发事故发生。与此相类似的是变道时发生的事故：如果一方没有注意另一方的变道信号，或者是一方变道时没有给出信号，那么

9、发生事故的概率就会很大。如果没有红绿灯、司机也不变道，那么交通事故的数量估计会减少一大半。但问题是，道路不可能是一条直线，也少不了红绿灯，也正是如此，交通事故的发生不可避免。 在回答了为什么事故主要发生在“黄灯”“红灯”交替阶段之后，我们有必要从形式上检讨下这个史上最严交规的合法性问题。在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中，并没有“闯黄灯扣六分”的规定，而只是说“驾驶机动车违反道路交通信号灯通行的”要“一次记6分”。那么，法律上对交通信号灯到底是怎么规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38条第二项规定“黄灯亮时，已越过停止线的车辆可以继续通行”。那么，为何“黄灯亮时”会被修改为“黄灯亮起时

10、，已越过停止线的车辆可以继续通行”？ 事实上，以公安部第123号令形式发布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中，并未对此作出明确的规定。对此的解释是来自于公安部相关负责人的解答，而非见于正式的部门规章。换句话说，闯黄灯扣6分最多是属于行政机关对此的解释。但问题在于，第一，公安部是否具备解释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的职权。恐怕不能。尽管公安部是道路交通主管部门，但它并不具有解释行政法规的权力。即便要作解释，国务院法制办可能是一个更为合适的机构。第二，道路交通法及其实施条例中都规定“黄灯表示警示”，但是为何在这个史上最严的交规那里却变成了禁止通行的标志？这实际上并不是对法律的解释，而是事实上造成对法律的修

11、改。很显然，公安部并没有这样的职权。 更为重要的是，当公安部发现“闯黄灯扣6分”的解释遭致社会非议后，决定以“暂不处罚”的方式来应对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程序问题：如果说此前的规定违法，那么就应该停止施行；如果不违法，那应该继续实行。为何会出现一个“暂不处罚”的第三种状态？暂不处罚当然是一个进步，但是这种进步并不是依赖于依法行政，而是处在没有外部监督下的和稀泥。 和稀泥固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矛盾纷争，但从根本上而言是与依法行政背道而驰的。可以作为佐证的是，现在“暂不处罚”，哪天我恢复处罚，你能奈我何？不受控制的行政权，这才是现代社会的最大威胁。 作者系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执行院长 郗岳：美国：重

12、罚不能取代管理 郗岳 公安部近日出台的重罚“闯黄灯”的规定引起一片热议。根据公安部的解释，新规出台是希望提高国人的驾车素质，杜绝屡屡抢灯造成的事故。其实交管部门将路口作为减少交通事故的着力点应当是值得赞许，然而仅仅将国人素质作为违章、事故频发的原因，则是管理部门简单粗暴的惰性思维所致。即便在全球汽车保有量首位的美国，也和中国一样面临交通路口事故频发的挑战。但在具体解决的方向上，中国还是治乱用重典式的以罚代治，而美国除了落实法律法规以外，也注重研究发生事故的深层原因：路口的交通标志是否足够清晰？一些闯红灯的驾车者是否的确反应不及，无法避免地闯了红灯？即便法律不能为这些违章者弯曲，黄色信号灯是否可

13、以为这些司机多亮一秒，让他们得以驶过路口而不至于和另一方来车相撞？毕竟再严厉的处罚也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为的是让路口变得更安全。美国在这方面的探索已经收到了实质的效果，值得中国借鉴。 不可否认，美国驾车者在整体的安全意识和驾驶素质上当高于中国，但美国人同样也会抢黄灯、闯红灯。美国各州交通法规有所区别，但对于黄灯的处理都给司机留下判断的余地。以纽约州为例，法规对黄灯的表述是“代表绿灯即将转红，做好红灯停车准备”，而在最严厉的密歇根州和俄勒冈州，法规虽然有“黄灯应当停车”的表述，但接下来的一句则强调“如果你无法安全停下来，则应当谨慎地驶过路口”。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2008年的报告显示，全年有

14、七百余人死于闯红灯引起的碰撞，由闯红灯造成的受伤人数则每年高达16万以上。针对交通违规的处罚美国交通部门可谓不遗余力。目前美国24个州661个城市都已经使用了电子探头侦测违章。根据华盛顿邮报的报道，华盛顿特区政府在2021财政年度处罚交通违章的所得竟有1.8亿美元，该数字比2021年增长了64%。除了销售交通探头的企业拿出的并不令人信服的报告，许多媒体则认为，日益增长的罚款和探头只是给政府带来了额外的收入，却没有带来民众希望的交通安全改善。美国一些城市的居民已通过全面投票，以违背宪法为由要求政府撤销交通探头。 罚款没有让路口变得更安全，但美国交通部门的其他举措却结出了硕果。同样是处理抢黄冲红问

15、题，美国方面除了处罚，还从十多年前就持续研究多数司机违章的缘由，在管理上试图改进。他们发现，当黄灯出现的时候，如果车辆处在距离路口特定的距离之内并以限速行驶，既无法保证不追尾的安全刹车，又无法在黄灯期间安全通过路口。司机处在这样的两难境地，是进亦忧，停亦忧。当一条道路的行驶时速为65公里，要让正常行驶的车辆避免这个所谓的“两难区域”（dilemmazone），黄色信号灯至少要持续4.6秒（据报道国内的黄灯通常设定在3秒）。根据对“两难区域”的研究，美国许多州都已经通过立法的形式，规定了黄灯的时长要在3-6秒之间，具体时长由道路的行驶时速决定。延长黄灯时间的举措在去年，俄勒冈州立大学声称一项由交

16、通部门赞助的关于“两难区域”的研究已经可以综合各种因素，精确计算该区域的范围，帮助交管部门的工程师确定黄灯的时长。还有一些城市已经开始实验更先进的测速仪器，用来判断即将进入路口的车辆能否在黄灯期间安全停止或通过路口。如果以时速判断停车有困难，则黄灯会网开一面，自动延长等待车辆通过。换一种思路，与其严罚闯红灯不如延长黄灯。更据统计，黄灯延时可减少一半的红灯违章，相应出现交通事故的危险也大幅下降。在运用了更先进的测速仪器来控制黄灯的路口，恶性伤亡事故更是下降了近40%。 除了对黄灯问题的处理，美国交通部门还发现，还有一大批廉价而实惠的安全举措都能够大幅减少路口事故的发生。而这些措施，其实还是从交管

17、部门自己身上找出的问题，而不是死死盯着司机找罚款。美国联邦公路管理局的网站上可以下载到一份介绍低成本提高路口安全状况的实施手册。手册称美国南卡罗来纳州91个路口在运用这些举措之后的三年内，交通事故减少了一半，发生死亡的交通事故则减少了75%。手册中提到的措施大概包括：使用更简洁明了的交通标志牌、增大标志牌的面积和反光，增加路口的照明设施，延长黄灯时间，增加交通信号灯的可见度，增加辅助信号灯，增加左转车道或右转车道等。有许多美国网友在论坛里抱怨，既然交管部门已经有如此多的廉价而有效的措施改善交通安全，为何越来越多的地方政府还是宁愿安装更多的交通探头？在许多美国当地政府已经把罚款作为收入的一大来源

18、的现实面前，这样的发问显得多余。更有甚者，美国机动车驾驶者协会发现，美国至少有包括达拉斯在内的六个城市的政府在安装探头的同时，还罔顾交通管理局的建议，暗中缩短了黄灯的时间，由此得以开出更多闯红灯的罚单。在一些地方，黄灯的时长被减少到了两秒，这实际上给驾车者带来了更大的潜在危险。这些地方的公权力以提升道路安全为名，却施敛财之实，红黄绿三色灯里的蹊跷，可谓关乎钱，亦关乎命。 “车轮上的国度”美国的种种实践，中国交管部门可以有所借鉴也有所反思。事实证明，再严厉的法规也不可能阻止少数人的执意违反。中国没有必要继续摸着石头，在严惩重罚代替管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相反，交管部门应该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如何服务

19、和帮助多数守法的驾驶者上，让他们在道路上的行驶更加安全、顺畅。 作者系密苏里新闻学院研究生 各国对“闯黄灯”的不同处理 本报记者马欢 根据联合国道路交通和道路标志信号协定的规定，黄灯是警告信号，面对黄灯的车辆不能越过停止线，但车辆已十分接近停止线而不能安全停车时可以进入交叉路口。此后，这一规定和原则在全世界开始通用。 很多发达国家在预防道路交通事故方面建立了健全的道路交通法规，除了严禁酒后驾车、超速行驶以外，对汽车驾驶员在系带安全带方面也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当然，就“闯黄灯”一事，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要求。 澳大利亚 在澳大利亚，一般黄灯持续时间约5秒钟，足够驾车人作出正确的反应。当黄灯闪烁时，驾

20、驶员如果能够把车安全地停在停止线后，那他需要停下，否则他必须要通过。特别是在正常行驶中以60-70公里时速通过一个路口时，如果黄灯亮起，司机又非常接近交叉路口，而突然刹车可能又会导致撞车，则需要驶入交叉入口。一般摄像头的原则是在黄灯亮起3-4秒后仍然有车通过，则会被拍下。违规时会扣3分，并罚款约300澳元左右。 当然，澳大利亚在考取驾照上非常严格。比如在新南威尔士州，要获得驾照必须经过4个阶段，每个阶段可以获得不同阶段的驾照（l牌照，p1牌照，p2牌照和正式牌照），为了获取不同阶段的驾照，要学习相应的内容，参加实习（实习时间为6-24个月不等），实习期间还有限速标准，不同的考试有不同的考试要求

21、。就算你在整个阶段都没有违反规定并顺利通过考试，也要花至少3年才能获得正式驾照。 德国 在德国，如果汽车在路口50米之外看到黄灯就要刹车；如果在50米之内则需加速通过，对于由黄灯引起的交通事故，法院的判罚原则是，不影响后车的情况下刹车才可“停车”，如果可能对后车造成事故，则要“加速通过”。德国对于酒驾的标准为50mg/100ml，处罚也将会随着违规次数增加而累加，最严重的处罚是终身禁驾。 韩国 韩国方面对于闯黄灯的行为比较严厉，按照相关韩国交通法规，如果驾驶员在黄灯闪烁时不减速硬闯，将会被处以6万韩元（约350元人民币）的罚款，并被扣除15分，扣分如果超过40分的驾驶员将会被吊销驾照40天。但如果司机在通过停止线时绿灯突然变为黄灯，不会被罚款扣分。 日本 日本的交通规则规定：驾驶员不能强行通过黄灯，但如果已经临近停止线的车辆难以突然减速停止，驾驶员不会因此受到处罚。闯黄灯的处罚标准将根据警察的判断来决定。闯闪烁的黄灯或绿灯，普通车辆将被罚款7000日元，扣2分。 日本对醉酒驾车者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罚款人民币8万元，并当场吊销驾照，三年内不核发驾照，造成人员死亡的则10年内不核发驾照，对醉酒驾车司机的同乘者和供酒人，也要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和人民币4万元左右罚款。 法国 法国关于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