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演变与方音分歧浅谈

1、语音演变与方音分歧浅谈 摘 要：语音是语言的物质外壳，语音演变的直接动因可以归纳为语言系统自身内部的矛盾运动和外来语言的相互影响两个方面。语言演变是有规律地进行的。方言的分歧跟语言演变密切相关，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方言分歧是同一语言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变异在空间上的一种表现。 关键词：语音 演变 分歧 规律 语音是语言的物质外壳，任何语言都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之中，因此，语音的发展变化是必然的。正是语音的不断变化在地域上不同的分布造成了方音的分歧。本文从语音演变的动因、语音演变的规律性、方音分歧的产生与发展等方面对语音的发展变化进行探讨。 一、语音演变的动因 语音演变的根源在于语言的任意性，在于言语，在

2、于说话的大众。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认为“语言是一种表达观念的符号系统”。“语言符号连结的不是事物和名称，而是概念和音响形象。”索绪尔用所指和能指分别代替概念和音响形象。他认为语言符号是任意的，即能指与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这种任意性是说它是不可论证的，即对现实中跟它没有任何自然联系的所指来说是任意的。但并不代表说话者可以自由选择能指来表达所指。“能指对它所表达的观念来说，看来是自由选择的，相反，对使用它的语言社会来说，却不是自由的，而是强制的。语言并不同社会大众商量，它所选择的能指不能用另外一个来代替。”语言符号的这种任意性使我们不得不承认语言的变化在理论上是可能的。符号的任意性本身实际上使

3、语言避开一切旨在使它发生变化的尝试。符号的这种强制性或者说不变性并不意味着语言是不可变的。这一点索绪尔也讲得很清楚：“时间保证语言的连续性，同时又有一个从表面看来好像是跟前一个相矛盾的效果，就是使语言符号或快或慢发生变化的效果。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同时说到符号的不变性和可变性”。这就是语言符号的任意性。索绪尔注意区分语言和言语，在他看来，语言就是言语活动减去言语。语言是使一个人能够了解和被人了解的全部语言习惯。正是言语促使了语言的演变。再从现实性上说，要有语言，必须有说话的大众。而说话的大众的不同言语，会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产生所指与能指的关系的转移，因为促使关系转移的因素是会不断产生的

4、。这样，语言的连续性（这是主要的）必然隐含着变化，隐含着关系的不同程度的转移。 布龙菲尔德在语言论中把语言看作“一定的言语社团所使用的言语总和。”“在一个社团中，言语的最主要的差别是由于实际交际不同而产生的。”书中也在多处提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言语形式也随之起变化。”并多次探讨了语言的变化情况。 萨丕尔认为“语言是纯粹人为的，非本能的，凭借自觉地制造出来的符号系统。” 从这些观点可知，语言作为一种符号系统，由于符号本身的任意性，由于它的使用者不同的言语，总会产生某些创新，促使语言演变的发生。 我们认为，语音演变的直接动因可以归纳为语言系统自身内部的矛盾运动和外来语言的相互影响两个方面。 语言系

5、统内部矛盾之一是音素之间的矛盾对立和统一，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同化现象和异化现象。异化就是对立，同化就是统一。 以汉语方言为例。汉语方言语音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变化，究其原因，主要是人们出于发音上省力和方便的要求，引起发音动作的改变1。官话方言普遍发生的见系细音和精组细音的合流kj-t?，tsj-t?，是两套声母的辅音受韵头摩擦化的半元音j的同化的结果2。许多方言里塞音韵尾的脱落可以看作韵腹对韵尾的同化，有些赣语清塞尾变为浊音tl，p-m，显然是半同化，完全脱落则是全同化；不少方言阳声韵变读为鼻化韵则是元音韵腹与鼻音韵尾双向同化的结果，先是ian-i?n，韵尾同化韵腹，而后i?n-i?，是韵腹同化韵

6、尾。 有时一处同化会造成另一处的异化，称为补偿变化。例如，浊声母清化之后与清声母相混了，“平、上、去、入”四声则发生阴阳调类的分化，原清浊声母的差别转化为阴阳调类的对立。 语言系统内部矛盾之二是音义的矛盾。语言是语音和语义的结合体，语义内容的变化经常引起语音形式的变化。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古汉语中的所谓四声别义即是如此。如作为名词的饮in214，当变为动词时即读为饮in51。 除了这两个语言内部矛盾引起语音变化外，语音的变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动因，即不同语言或方言之间的相互影响。如方音受共同语甚至其他民族语言的影响，这就是语言间的相互渗透，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受到共同语的影响。大多数方言都有文白异读

7、。除北京话外，大部分方言的文白异读，白读音是本地的，文读音往往是外来的，并且比较接近北京音。如江淮方言中“下”白读为xa51，文读为?ia51，“鞋”白读为x?35，文读为?i?35。这样同一个字的两个音将在语音变化过程中进行竞争，最后往往是文读音取代白读音，当然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除受普通话影响之外，语音变化还受邻近方言的影响。如长江南岸吴方言和江淮官话的交界地区n、l分混情况就能说明这一点。位于吴方言区的金坛、溧阳保持古浊声母音值说明它们是吴方言，但在n、l不分这点上它们又反映了江淮官话的特点。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便是方言之间的相互影响。 二、语音演变的规律性 语音演变具有明显的规律性，同样

8、的语音条件引发同样的语音变化，不管这种条件所涉及的语音成分数量的多少。当然这并不完全排除例外现象，但例外按理都是可以找到原因的。 索绪尔认为，“语音变化不影响到词，而只影响到音。发生变化的是音位。正如一切历时的事件一样，这是一个孤立的事件，但是它的后果会使凡含有这个音位的词都同样改变了样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语言变化是绝对有规律的。”可见，语音演变并不是完全盲目的，它是有规律可循的。 布龙菲尔德认为，“从理论上说，我们能够理解音位变化的规律性。如果我们假设语言包含两个习惯层次。一个层次是音位的：说话人有声带颤动，舌位转移，诸如此类的一定习惯。这些习惯组成了语言的音系。另一个层次包含形式意义习惯

9、：说话人经常发出一定的音位组合来反应一定类型的刺激，并且听到同样的这些组合便作出适当的反应。这些习惯组成了语言的语法和词汇。”布龙菲尔德还详细探讨了语音演变的一些规律性的类型。大多数音变的一般倾向是任何特定语言形式的发音动作的简化。辅音丛的简化是常见的音变结果，较常见的是逆同化，前面音位受后面音位的影响，顺同化是后一个辅音的改变。辅音往往被前面或后面的元音舌位所同化、颚化等。辅音的弱化或消失有时带来前一元音延长的补偿。元音间的辅音消失以后，结果两个相连的元音往往紧缩为一个单元音或复元音的组合。元音往往被前后音节中的元音所同化。 萨丕尔则把语言看作历史的产物：沿流。“语言自成为一个潮流，在时间里

10、滚滚而来，它有它的沿流。”“任何重要的改变一开头必须作为个人变异存在，这不容怀疑，但是不能就此说，单只对个人变异做一番详尽的描写与研究就能了解语言的总的沿流。”“语言的沿流是由说话的人无意识地选择的那些向某一方向堆积起来的个人变异构成的。”这种“沿流”据我理解便是不可抗拒的语言演变的规律性。“语音沿流往往是更具有一般性的。它不是趋向于某几个声音，而是趋向于发音的某几种类型。所有元音都趋向于变得高些或低些，二合元音都趋向于合成单元音，无声响的辅音都趋向于变成有声响的，塞音都趋向于变成摩擦音等。”萨丕尔的这些归纳与布龙菲尔德的观点是一致的。可见，语言演变是有规律地进行的。 三、方音分歧的产生和发展

11、 方言（这里主要指地域方言）分歧的产生与其说是地理因素，倒不如说是时间因素造成的。索绪尔曾用这样的图式阐明这一观点： a表示原来同一区域内的共同语言，b为很多年后，a在不同区域形成了不同的方言差异。当然索绪尔在这里只强调了语言发展的时间因素，而忽视了它的社会因素。 萨丕尔在语言论中认为，“方言的兴起不是由于单纯的个人需要，而是由于两个或更多的群体分隔到一定程度，足以分流下去，或是说，独立地而不是共同地流下去。当它们合在一起的时候，个人变异不管多么大也不能促成方言。当然，实际上没有一种语言能够扩展到广大的领域，即或是稍微大一点的地区，而不现出方言差异。”方言形成后，它们就“不能顺着绝对同一的沿流

12、流动。”3 因此，方言的分歧跟语言演变是密切相关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方言分歧是同一语言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变异在空间上的一种表现。结合汉语方言，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比如，汉语北方官话区大部分已没有入声韵尾，而江淮一带及吴方言都有喉塞音尾?，南方的闽语则有ptk塞音音尾，由此可以看出，不同地区的语音现象反映了古代汉语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变化的状况。 从广义上讲，方音分歧的产生与发展也就同时反映了一种语言的语音变化发展的不同层次。 就汉语方言而言，方音的分歧反映了汉语方音演变的趋向和过程。李如龙在论汉语方言语音的演变中归纳了方音变异的4种类型：音值的变异，即同样的音类，从某种读音变为另一种读音；

13、音类的变异，即不同的音类合而为一；字音的变读，指没有引起音类增减的变读；连音变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连读音变”“语流音变”，包括许多方言都存在的轻声、儿化、连读变调、小称音变、声母类化等。正是方音分歧的不断发展与变化造成了方言的纷繁复杂。现在的汉语方言中，很多方言的差异还在不断产生与扩大就是一个明证。 语音演变是有规律的，一个方言的语音系统拥有相当数量的语音成分，它们因发音部位、发音方法等方面的异同分成种种集合和组合，即种种大小不等的类。语音成分的变化要受语音条件的影响，同类语音成分的变化要受同一语音条件的影响。因此，方言中语音成分的变化主要不是以个体为单位的自由行动，而是声韵调各个不同层级的

14、集群的集体性变化。也就是说，语音变化要受语音系统的制约，具有系统性。 语音变化的系统性有以下几种表现形式：1.合流与分化；2.平行发展及平行的破坏和重建；3.整化；4.链移；5.类推。 1.合流与分化。指本来不同的声母、韵母或声调的音值逐渐变得相近似以至相同，结果是语音系统中减少了一类声母、韵母、声调或它们间的配合。如苏州方言中有下列一些字在不同年龄层口语中读音不同。济（精）计（见）老：ts?t?i?，青：t?i?=t?i?；妻（清）溪（溪）老：?ts?t?i，青：?t?i=?t?i。精组字声母老年人口音保持为舌尖音，“济妻”和见组字“计溪”不同音，保持舌尖音的区别；而青年人口音精组字声母腭化

15、成舌面前音，上述两组字同音，尖团不分。这样，苏州话细音前的精组见组声母就通过老年人口音向青年人的口音过渡完成了合流，尖音字消失。 2.平行发展及平行的破坏和重建。本来同组的声母、韵母或声调经历音变后仍然保持同组，叫做平行发展。如高邮方言中普通话的tsts?s在齐撮韵前变成了t?t?，保持了声母发音部位的一致性。 但同组的语音成分如果在音变过程中遇到不同的语音环境，也有可能变得不再同组。这就出现平行的破坏，平行破坏后，语音系统会变得凌乱不整齐。不过系统化是语音的内在要求，在某些方言中，平行破坏后也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重新建立起新的平行的语音系统。 3.整化。语音系统中某些凌乱不成系统的语音成分，在

16、音变过程中有可能和音值相近的语音成分合并，整合成一个系组。这里的整化指语音成分的合并，与着眼于整个方言群体的考察不同。 4.链移。指音系中发音部位或发音方法上具有某种关系的多个声母、韵母或声调，向着同一方向变化，而大致保持彼此原有的关系，表现为a变成b，b变成c，c变成d等，或b变成a，c变成b，d变成c等。这种音变并不是成组的语音成分的同步变化，而是不成组的语音成分连成一系列作递进式的变化，所以也称为音移或连续式音变。 5.类推。类推是指某个语音成分自身并没有发生音变的条件，只是因为原来同组的声母、韵母或声调发生了变化，就随着也发生变化。以北京话见系开口二等见溪晓母字和影母字声母为例：家（见

17、）?t?ia，掐（溪）?t?ia，虾（晓）?ia，鸦（影）?ia，其中影母字“鸦”的变化即由类推而来。类推也有由词义相关引起的，但这种类推只能作用于个别字音，不能影响到整个音类，因此在音变中的作用不大。 由此可见，语音变化的系统性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它们在语音变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也不尽相同。一般来说，平行发展、类推使语音系统得以保持原来的基本格局，分化、合流、整化使语音系统简化或繁化，链移则常常造成语音系统中的特色。通过这些不同的音变方式，方言语音在长期演变后可以和原来大不相同。但不管怎样变化，由于音变的规律性，语音演变的系统性，古今语音之间乃至于方言语音之间总是存在明显的对应关系。 总之，语音在历史的长河里不断变化，它自有其沿流，语音在广阔的区域里分布着，它自有其系统。这两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