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剧《范张鸡黍》元、明刊本的比较分析.doc

杂剧范张鸡黍元、明刊本的比较分析第3O卷第3期V01.3ONO.3许昌学院JOURNALOFXUCHANGUNIVERSITY2011年第3期No.3,2011杂剧范张鸡黍元,明刊本的比较分析李自豪(许昌学院,河南许昌461000)摘要-杂剧范张鸡黍主要有元,明两种刊本,二者剧情出入不大,都歌颂了范式,张劭的深情厚谊,对元代卖官鬻爵和权要横行的现实也作了深刻地揭露与批判.元,明刊本的差异主要表现在形式构造上,明刊本在继承元刊本的基础上,修改了曲文,增订了曲白,大大增强了文学效果.但元刊本也有其保留价值,研究元杂剧不能重视明刊本而轻视元刊本,应将二者作为对照来研究.关键词:范张鸡黍;元刊本;明刊本;元曲选;形式构造中图分类号:1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9824f2011)03004603一,元,明刊本内容上的相同点范张鸡黍是元杂剧后期重要作家宫天挺的代表作品,根据后汉书?范式传改编而成,亦见于搜神记.主要写太学生范式,张劭愤恨谄佞盈道,朝政黑暗,不愿仕进,同时辞归乡里.分别时,范式和张劭约定,两年后的今日来访,登堂拜母,请杀鸡炊黍相候.两年后范式不辞千里奔波,往访张劭践约.后张劭死,范式义去奔丧,为他修坟,守墓百日.此故事被称作范张死生交,故该剧元,明刊本全名叫做死生交范张鸡黍.范张鸡黍的元,明刊本的剧情l叶j入不大,在内容上都注重对当时社会的揭露与批判;都歌颂了朋友间真挚深厚的友谊和生死不渝的信义,颇为感人.但作品的意义远不止于此,作者运用托古喻今的手法,内容虽取材于后汉书,却反映和讽喻了元代社会现实,揭露和抨击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在元,明刊本中,这些批判意识都主要集中于作品的第一折.作者对社会现实的批判,是借着对王仲略的批判来完成的.王仲略原名王韬,是天官主爵都尉兼学士判院门下女婿,不学无术,因盗用孔嵩的万言策而做了官.从戏曲主题来看,王仲略的出现似乎与此没有什么关系,但宫天挺在安排这一角色时是颇具匠心的.一方面,他将王仲略装扮成一个插科打诨式的人物,从杂剧艺术的表演形式而言,这样的人物是不可少的;但作者安排这人物,更是想通过与他讨论文章之事而展开对当时社会的揭露与批判.我们以明刊本臧懋循(字晋叔)所编元曲选为例,讨论这一杂剧元,明刊本的思想内容.如:【天下乐】你道是文章好立身,我道今人都为名利引.怪不着赤紧的翰林院那伙老子每钱上紧.王仲略云怎见得他钱上紧?正末云有钱的无才学,有才学的却无钱.有钱的将着金帛干谒那官人,每暗暗的衙门中分付了.到举场中各自去省试殿试,岂论那文才高低?唱他歪吟的几句诗,胡诌下一道文,都是些要人钱谄佞臣.【哪吒令】国子监里助教的尚书,是他故人;秘书监里着作的参政,是他丈人;翰林院应举的,是左丞相的舍人.(带云且莫说什么好文章.唱则春秋不知怎的发?王仲略云春秋这的是庄家种田之事,春种夏锄,秋收冬藏.咱秀才每管他做什么?(正末云不是这等说,是读书的春秋.王伸略云小生不曾读春秋,敢是西厢记?(正末唱周礼不知如何论?王仲略云这的是所行衙门事,自下而上的勾当.县里不理州里去理,州里不理府上去理,俺秀才每管他怎么?正末云不是这等说,是周公制作之书.(王仲略云小生也不曾读这本书,不省得.正末唱制诏诰是怎的行文?收稿日期:20101212作者简介:李自豪(1982一),男,河南商水人,文学硕士,研究方向:古代文学?46?这两首曲子是对元代社会卖官鬻爵现象的批判与揭露.王仲略靠盗用别人的文章做上官后,不知春秋是什么,但却硬要瞎编乱造一通.这样,将混世丑恶之徒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元人陶宗仪曾记述:”至正乙未春,中书省臣进奏,遣兵部员外郎刘谦来江南,募民补路,府,州,司,县官.自五品至九品,人粟有差,非旧例之职专茶监务场者比.虽功名逼人,无有愿之者.既而抵松江时,知府崔思诚惟知曲承使命,不问民间有粟与否也,乃拘集属县巨室,点科十二名.众皆号泣告诉,曾弗之顾,辄施拷掠,抑使承伏,即填空名告身授之.”至正年间,江南公然强迫巨室入粟买官,可见当时卖官鬻爵现象之严重.作者借与王仲略谈论文章而揭露了这一事实,批判犀利,给欺世盗名之流以痛快的打击.另一方面,元代社会等级森严,权豪势要是社会的毒痈.文中也有揭露:【寄生草】将凤凰池拦了前路,麒麟阁顶杀后门,便有那汉相如献赋难求进.贾长沙痛哭谁瞅问,董仲舒对策无公论,便有那公孙弘撞不开昭文馆内虎牢关,司马迁打不破编修院里长蛇阵.【六幺序】您子父每轮替着当朝贵,倒班儿居要津,则欺瞒着帝子王孙.猛力如轮,诡计如神,谁识您那一伙害军民聚敛之臣?王仲略云哥哥,俺虽年纪小,那一伙作官的,个个都是栋梁之材.正末唱现如今那栋梁材,平地上刚三寸.你说波怎支撑那万里乾坤?都是些装肥羊法酒人皮囤,一个个智无四两,肉重千斤.”这两首曲子暴露了元代社会权豪势要横行的现实,淋漓尽致地嘲讽了权豪势要和聚敛钱财之臣,揭露了当时的黑暗现实,批判了朝廷的昏庸腐朽.作者能直面当时黑暗的现实,从选官制度的角度揭露了元代社会这一社会问题的根源,抨击了”宪台疏,乱滚滚当路豺狼;选法弊,絮叨叨请俸日月;禹门深,眼睁睁不辨龙蛇;纪纲败,缺炎炎的汉火看看灭.士大夫尚风节,恰便似寸草将来撞巨铁,妄白摧折”的现实,从而使范张鸡黍这一杂剧的思想内容更加充实,深刻,也使得作品在境界上更加熠熠生辉.二,元,明刊本形式上的不同构造元,明两种刊本的范张鸡黍在剧情上出入不大,但在形式构造上却存在着差异,这体现在明刊本在继承元刊本的基础上作了大量的增删修改.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对曲文的修改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1.仍保留原有曲牌,但是曲文句子和内容完全不同.如第一折中的【油葫芦】,元刊本为:【油葫芦】道统相承十二君,孔颜孟三圣人,皇天有意为斯文.教人从诚心正意修根本,以至齐家治国为标准.孔子书,齐鲁论,不离忠恕传心印,以此上夭子重贤臣.明刊本同一支曲子为:【油葫芦】想高皇本亭长区区泗水滨,将诸侯西入秦,不五年扫清四海绝烽尘.他道是功成马上无多逊,公然把诗,书撇下无劳问,虽则是儒不坑,虽则是经不焚,直到孝文朝挟书律蠲除尽,才知道天未丧斯文.”比较发现,元,明刊本皆有这支【油葫芦】曲子,但两个版本的【油葫芦】从语言到内容上都是不同的.这种修改在元,明刊本中凡四见,所占比例极小.2.明刊本对元刊本原有内容略加修改校订.二者在曲文上的不同多属此类.在元刊本中,许多曲词存在脱字现象,语句跳跃性很大,舛讹较多,有的甚至不知所指.且俗体字,别字和误字较多,让人费解,比如元刊本”楔子”中的【幺篇】曲:【幺篇】后岁今朝来探汝,三升白头堂上母.何必要酿云腴,若但蒙杀鸡为黍,岂避千远宿途曲文中,”j三升白头堂上母”与”岂避千远宿途”,词语的搭配组句及省略,理解起来很费力.明刊本中同样的曲子为:【幺篇】直等到后岁今朝来探汝,参拜白头堂上母.何必酿云腴,若但杀鸡炊黍,岂避千里远程途两者比较,臧晋叔的元曲选对此稍加修改,改正后的曲子显得顺畅,易于理解和传唱.3.明刊本增删了元刊本的部分曲文.如在第二折中,明刊本删去了元刊本中的【牧羊关】【隔尾】2支的文;在第j折中删去了元刊本中的【高平煞】【尾声】2支曲文,增加了【柳叶儿】【高过浪来里】【随调煞】3支曲文;在第四折中,删去了元刊本【满庭芳】【普天乐】【快活】【鲍老儿】【幺篇】【墙头花】【几煞】【八煞】【1=煞】【六煞】【五煞】【四煞】【煞】等l3支曲文,增加了【一煞】1支曲文.(二)明刊本增加了曲白元刊本曲文中的曲白成分很少,在全剧73支曲子中,只有7支曲子涉及到曲白,这些曲白有的只是简单提及而无内容,有的有内容,但很简单.如元刊本中最长的宾白只有12个字:”(带云):可惜元伯一代奇才,不能遂志.”而在明刊本中,这种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全剧60支曲子,其中58支曲子带有曲白.元刊本因为缺少曲白,加上曲文内容简单,对理解剧?47?中人物性格的塑造和情节的发展造成一定的障碍.明刊本中这些曲白的校勘与修订,往往是针对人物性格的塑造与戏剧情节的需要,易于读者理解和接受.如明刊本第一折中的【幺篇】与【金盏儿】曲子之间,就加上了下面一段宾白:老旦扮卜儿同张元伯上,诗云老身姓赵,夫主姓张.不幸夫主早年身亡,只留下这孩儿,与山阳范巨卿为友,情坚金石,始终不改.因见豺狼当道,告归闾里,却早二年光景也.(张元伯云母亲,今日是九月十五日,前岁哥哥约定,今日来拜探母亲.俺如今可杀鸡炊黍,等待哥哥者.卜儿云孩儿,二年之后,千里之途,怎生便信的他?张元伯云母亲,俺哥哥是至诚君子,必不失信.卜儿云孩儿,既是这等呵,我如今便安排下鸡黍,你去门外望一望来.正末领家童上,云小生范巨卿,可早来到也,家童接了马者.做相见科,正末云兄弟,我来了也.张元伯云语未悬口,哥哥真个来了,千里之途,驱驰不易o1954在宾白中,明刊本一方面借张元伯与母亲的对话,让读者明白了范张二人的交情和范式的为人;另一方面,宾白对剧情的发展也起到了承上启下的衔接作用,让人觉得剧情的发展合乎情理.且明刊本的叙述承着宾白而来,文气更为顺畅.相比之下,在这两支曲子中间无宾白的元刊本,就显得剧情跳跃性大,衔接不够紧凑,让人读后觉得来去突然.同时,明刊本存在的宾白不但是我们研究剧情发展的重要内容,也大大增强了它的文学性.(三)明刊本的每一折前都增加了相当于楔子的曲白这些曲自内容丰富,具体明确.如第一,二折前的曲白,字数都在700以上,描写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衔接了剧情的发展,详细地刻阃了剧中人物的心理活动.如明刊本第一折巾前面的曲向,经臧晋叔的增订,我们能清楚地知道王仲略的为人:王仲略扮孤上,诗云朝为田舍郎,暮登抢撞窗.跌下狮子来,骑上吉里羊.小官王仲略,自从前岁孔仲山所央我与他献的万言长策,不曾替他出力谁想贡院中有这等利害?我见那秀才每做诗文,唬得我魂飞天外.我连夜将孔仲山的万言策改了头尾,则做我的文章,有我泰山与众官见了甚喜,就除我杭州佥判.走马赴任,来到这汝阳镇,一个酒店儿,我买两钟酒吃.正末云贤弟哪里迁除?王仲略云j所除杭州佥破.正末云敢是佥判?王仲略云您兄弟这两日说话,有些儿唇紧.做背科,云嗨!谁想撞将他来?若问起孔仲山的万言策呵,我可怎生支对?我如今灌上几钟,我和他讲文,他文才高似我万倍,我偷学他几句,到杭州去好和人说.”.48.这里通过王仲略本人口述,将其如何通过盗用他人文章而做官的过程写得绘声绘色,并通过他与正末的对话,将他不学无术,欺世盗名的嘴脸穷形尽相地刻画了出来.而这些曲自在元刊本中是没有的,无形中影响了元刊本对人物性格的塑造.明刊本有了这些曲白,为下文范式与王仲略的对话以及借此抨击时政作了铺垫,便于读者了解剧中人物性格和对剧情发展的把握,也大大增加了明刊本的文学韵味.三,元,明刊本的价值通过分析可知,元刊本存在错字,误字,缺字和缺乏文学性等问题.但并不意味着元刊本就是可以忽略的.王国维就极为重视元刊本,他在写宋元戏曲史时用的就是元刊本,在给缪荃孙的信中说他所用”确系元刊本,非明初刊本也”,并很重视元曲选中没有的十七部作品,”而此十七种有甚可贵之品,如关汉卿之拜月亭,杨梓之霍光鬼谏等在内.此为到东以来第一眼福也.”他还说:”凡戏剧诸书,经后人写刊者,往往改易体例,增损字句.此本虽出坊间,多讹别之字,而元剧之真面目,独赖是以见,诚可谓惊人秘笈矣.”另外,元刊本几乎没有曲白,即使有也非常简单,而明刊本中曲白内容丰富,具体,便于阅读.但我们不能因为元刊本缺乏宾白就否定其价值.对于元剧被译为外文时只译科白这一现象,王国维说:”夫以元剧之精髓,全在曲辞;以科白取元剧,其智去买椟还珠者有几!”伽可见,曲文部分还应是我们研究元剧的主要切入点.王国维对元刊本很重视,这与其”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的观点有关,也即说明了他重视元杂剧的本来面目.元曲选是经过臧晋叔以”己意改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