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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疾病的希望身心整合的疗愈力量生病是我们“不愿正视内心的问题”,是心理问题在生理层面的对应呈现医学的灵魂何在? 在我们这个时代,现代医学不断展现近乎神奇的技巧和力量,令外行人感到惊奇。可是,在这同时,对近乎全能的现代医学感到怀疑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人更相信自然疗法(包括远古或相当现代的方法)或是同类疗法,远甚于高度科技化的正统医学,因为正统医学有许多值得批评的地方:例如副作用、症状的转变、缺乏人性、昂贵的费用等等。更值得注意的,并不是批评的内容,而是竟然出现批评的事实,因为这种批评是在理性分析之前就出现的一种模糊感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虽然医学所选择的方法有精确的设备,却无法达到所期待的目标。许多人都对现代医学感到不安,包括许多年轻的医生。可是一旦提出新的解决方法,这种共识就迅速消失,有些人认为拯救之道在于把医学社会化,其他人以天然的植物药方取代化学药品,还有人认为研究地球的辐射线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其他人则把希望寄托在同类疗法。针灸师和脚底按摩师则极力强调医学看待整个身体过程的焦点,要从表面的现象转移到能量的层面。也许把所有另类的努力和疗法总结起来的最好方法,就是谈论一种“全人”的医疗形式,而不只是对所有不同的取向保持开放的态度,由此更可以将完整的人视为身心合一的整体。正统医学已经丧失这种看法,而且这个事实明显到众所皆知的地步,它研究的基本原则倚赖高度专业化的分析,为了取得大量而精确关于细节的知识,必然会越来越丧失整体的观点。 当前在医学中令人感到耳目一新的讨论和发展,内容大多局限于各种方法及其效果,到目前为止,还很少谈到关于医学本身的理论或哲学观。无可否认地,医学操作的是具体而实用的技术,可是每一种技术都会有意无意地反映出背后所隐藏的哲学。使现代医学之船走向沉没的礁石,绝不是各种技术的效力,而是建立这些技术的生命观,这种生命观常常缺少讨论和反省。它失败在哲学的部分(或说是缺少哲学的部分),医学的技术建立在实用和效果的考量上,可是医学的内在“缺乏灵魂”,最终会为自己带来丧失人性的诅咒。没错,这种丧失人性的情形表现在许多具体的外在形式,可是问题并不能借着技术的改善而解决。许多症状表示医学也生病了,医学本身这个“病人”就像其他任何病人一样,是无法通过修补症状而治愈的。尽管如此,大多数批评正统医学、拥护另类治疗的人,却理所当然地采纳正统医学的哲学观和目标,以至于把精力完全用在改变其形式与方法上。 本书的目标是要重新探讨疾病与疗愈的问题,我们绝不会采取这个领域中大家所熟悉、接受、普遍认为理所当然的基本价值观。我们相信,这种态度会使我们的工作变得危险而困难重重,因为我们不得不深入且无情地探讨仍被大多数人视为禁忌的领域。我们完全了解自己所走的这一步,绝对不是照着医学发展而有的下一步,事实上,更准确地说,我们一下子跨越了好几步,这几步本来是正统医学该走的路,深入认识这几步的意义,可说是了解本书基本观念的先决条件,所以,我们不会谈太多医学的一般发展,而比较重视个人洞察力远远超出医学缓慢发展的人。意义来自诠释,诠释需要参考架构在实务层面发生的事件,本身是永远不会有任何意义的。事件只在经过诠释后才有意义,只有诠释才能使我们体验到事件的丰富意义,打个比方,玻璃管中的水银柱上升,这件事本身是绝对没有任何意义的,只在我们把它诠释成温度变化的表现时,这个过程才有了意义。当人停止诠释世上的事件,以及个人自身命运的变化时,他们的存在就陷入没有意义与目的的情景。可是,我们需要参考架构来诠释事件,不论我们试图诠释的是什么,这个参考架构不能和所要诠释的东西处于同一层面。因此,物质世界(有形世界)的事件和过程,都只能通过某种形而上的参考系统来诠释。只有在可见的有形世界成为歌德所说的“好像寓言一样”时,才能得到意义,就好像字母和数字是以形式来表现观念的工具,所以每一件可见的、具体的、实用的事情,都只是一项观念的表达,是不可见事物的中介。简单地说,我们可以把这两种范畴称为“形式”和“内容”,内容要通过形式才能表达出来,如此,形式才有意义。不能传达观念和意义的符号和文字,对我们来说是空洞而无意义的,即使以最仔细的方法来分析它们,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形式与内容的关系在艺术中是最明显而容易了解的,其特质并不在于画布和颜料的特质,画作的物质成分只是艺术家内在图像所形成观念的工具和中介,画布和颜料的作用在于能使不可见的东西成为眼所能见,所以是形而上内容的物质表现。 举这些简单的例证,是想要消除了解本书应用方法可能遇到的任何困难,以富含意义的方式来看待疾病与疗愈的各项主题。可是,在过程中,我们会相当刻意、明确地不管“科学的医学”。我们不谈“科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出发点完全不同,这个事实表示,以科学来讨论或批评我们的取向,必然会牛头不对马嘴。所以,我们必须扬弃科学的架构,因为这个架构把自己完全局限在实用的层次,使意义无法明确。我们的取向并不适用于积习难改的理性主义者与唯物论者,而是为那些准备好追求错综复杂、并无逻辑可言的人类意识道路的人而设计的,在这趟穿越人类灵魂的旅程中,最有帮助的同伴是图像式思考、幻想、联想、反语和倾听之耳。我们选择的道路需要极大的能力来包容矛盾和模棱两可,而不是通过消除对立的两极之一,来得到明确的答案。身体是意识的表现(1)在一般的医学取向中,总是有各式各样的“许多疾病”(illnesses),这种不严谨的语言显示出人对疾病观念的普遍误解。“疾病”是只能以单数表示的集合名词,“各种疾病”的说法就好像说“各种健康”一样奇怪,疾病和健康都是单数的概念,用来指涉人类的状态和情况,而不是像现在流行的用法,拿来指涉器官或部分身体的状态。身体并没有疾病或健康的问题,因为身体的作用只是表达来自意识的信息,身体本身什么也不能做,每一个看过尸体的人都会相信这一点。一个活人的身体需要两种无形的本质才能运作,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意识(也就是魂,soul)和生命(也就是灵,spirit)。意识产生信息,由身体表现,所以能被看见。意识之于身体,就好像广播节目之于收音机。由于意识的性质是无形、独立的,所以显然不是身体的产物,也不用依靠身体而存在。 活人身体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表现与其对应的信息模式,或说是对应影像的凝聚(影像的希腊文是“eidolon”,也与“意念”的概念有关)。脉搏和心脏遵循特殊的律动,体温保持在固定的范围,腺体分泌荷尔蒙,或是抗体的产生,这些功能都无法单靠物质名称来解释,每一种功能都依赖对应的信息,而信息的来源就是意识。当各种身体功能以特殊方式一致运作时,就会出现和谐的整体模式,也就是所谓的“健康”。如果某种功能出了差错,就会或多或少影响整体的和谐,我们称这种结果是“疾病”。 所以,疾病意味失去和谐,或是原本平衡的状态出现问题(稍后会谈到,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疾病其实也会创造一种平衡)。可是,和谐的破坏是发生在意识之中的,是在信息的层面,只是表现在身体上罢了,所以,身体代表意识的再现,可以由此来了解意识,所有的过程和变化都是在意识中进行的。就好像整个物质世界只是舞台,各种原型以外在形式在其上表演,于是世界“就好像隐喻一样”,同样的,物质的身体只是舞台,意识的图像得以在此表现出来。因此,如果一个人的意识陷入不平衡的状态,就会通过身体症状的形式成为可见的实体。身体是意识的表现(2)所以,即使疾病确实以症状的形式在身体表现出来,我们还是认为身体会生病的说法容易造成误导,因为,生病的是人。(就好像悲剧的演出,我们不会说舞台是悲剧,戏才是悲剧!) 有各式各样的症状,但都是同一件事的表现,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疾病”,而疾病必然发生在人的意识之中。就好像身体没有意识就不能存活,所以没有意识的话,身体也不会“生病”。 在此也必须说明,我们并不接受一般习惯把疾病分成身体、身心和心理疾病的看法,这种观念会阻碍人对疾病的认识。没有错,我们的观点与身心模式若合符节,差别在于我们对所有症状都采取这个观点,没有例外。“身体”和“心理”的区别最多只能应用在症状出现的层面,无法用来探究疾病本身。长久以来对精神疾病的观念完全会造成误导,因为精神并不会生病,这类疾病其实是指心理层面出现的症状,也就是说,症状出现在人的意识之中。 因此,我们必须努力发展疾病的合一整合观点,至多把“身体”和“心理”的区别用于症状出现的主要层面是身体还是心理。 假如考虑到疾病(意识层面)和症状(身体层面)在概念上的区分,那我们看待疾病的焦点,就必须从熟悉的身体层面的分析,转移到陌生的层面,也就是彻底审视心理层面。所以,我们比较像个评论家,不是以分析的术语痛斥拙劣的表演,也不会建议更改布景、道具或演员,而是把注意力直接放在这出戏本身。症状是疾病的信号(1)当人的身体表现出症状时,或多或少会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常常扰乱了原有的生活规律。症状是个信号,使我们的觉察力、注意力和精力都去关注症状,并搅乱平常生活。不管我们愿意或不愿意,症状都会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我们会把这种“外在”的扰乱视为困扰,所以通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排除困扰。人讨厌受到困扰,于是发动对抗症状的战争,而即使是一场战争,也隐含有关切和注意,所以症状总是能确保我们的关心。 自从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公元前460年公元前373年,古希腊医师,被称为“医学之父”)以降,正统医学一直试图说服病人相信,症状多多少少是偶然的现象,要以机械化的过程来寻找原因,于是每个人都努力研究这些过程。正统医学小心地避免诠释症状,认定症状和疾病都是没有意义的,却剥夺了信号真正的功能-症状如果没有意义,信号就丧失了重要性。 为了说明起见,容我们打个比方。汽车的仪表盘有完整的警示灯,当某个重要功能无法适当运转时,警示灯就会亮起。如果在旅程中,真的遇到其中一个灯亮了,我们会感到扫兴,因为这个信号而必须中断旅程。我们的焦虑当然是合理的,可是,如果为了灯亮本身而烦恼,岂不是太愚蠢了吗!灯亮只是告诉我们需要花时间找出哪里出了问题,因为问题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我们把灯亮看成需要找修车厂的警讯,等修理好以后,灯就不会再亮,而我们也能高兴地继续旅程。可是,如果修车工人只是把灯泡拿掉,那我们必然感到非常生气,没错,灯不会再亮了,这确实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可是达到这个结果的方法却太肤浅了,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使灯不亮而已,如果能预防灯亮,当然是最好的,可是一旦灯亮了,我们就必须把注意力转移到背后的问题,找出真正出故障的地方。换句话说,灯亮的真正作用,只是一种指标,使我们找出真正的问题。症状是疾病的信号(2)就好像警示灯亮的比方一样,症状也是如此,一连串身体的症状是不可见过程的可见表现,这个信号的作用是要我们停下来,找出有什么地方出故障了,让我们查询背后的问题是什么。所以实在没有必要对症状感到烦恼,试图防止症状的出现更是荒谬。并不需要防止症状的发生,而是要让症状不需要发生,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先把目光从症状本身转移开来,检视更深层的东西,才能了解症状在指明什么事情。 正统医学的主要问题就是没有能力走出这一步:形形色色的症状太迷人了,于是把症状等同于疾病,换句话说,医学无法区分形式和内容的差别,于是不断把大量资源和技术用在器官或某一部分身体的治疗,却不曾治疗真正生病的人。医学追逐的目标是有朝一日能去除所有的症状,却没有花一点时间深入去看这个观念是否合理而可行。令人吃惊的是,这样清楚的事实却无法使狂热的追求变得脚踏实地。自从所谓现代医学出现以来,并没有使病人的数目减少一分一毫。病人和过去一样多,只是症状发生变化,却有人努力以部分症状的统计数字来掩盖这个严重的事实,骄傲地宣称在传染性疾病上得到胜利,却只字不提其他症状越来越严重而频繁的情形。 除非开始从疾病的角度,而不是从症状的角度来观察,否则无法得到真实的结论。疾病从来就没有减少过,现在如此,将来也必然如此。疾病就像死亡一样,是深植在人性中的特质,无法以一些公式化的花招就将之连根拔除。如果我们能体会到疾病和死亡令人敬畏的伟大力量,就必然在这体会之光中,了解以我们的力量来对抗疾病和死亡是多么可笑。当然了,我们也能以物理的自然过程来解释疾病和死亡,而不让自己有所醒悟,好继续相信自己的伟大和权威。学习身心合一的语言(1) 总结到目前为止所谈的,就是:疾病是一种人类的状况,指明病人在意识层面失去了次序或和谐。内在平衡的丧失会以症状的形式在身体层面表现出来,由于症状的出现会搅乱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迫使我们注意症状,所以症状既是信息的信号,也是传递信息的工具。症状会提醒我们面对自己是病人或是生病灵魂的事实,也就是说,我们已丧失内在的精神平衡。症状告诉我们某种东西被遗漏了,以前的人会问生病的人:“失去(amiss)了什么?”,不过,病人还是会回答:“我有(get)头痛。”原注:到现在,苏格兰人还是习惯问病人:“你缺少(lack)了什么?”现在我们都直接问病人:“你得(get)了什么病?”仔细思量这两种完全相反的问话-“失去了什么”和“得了什么”-是非常有启发性的。这两种问法都适用于病人,任何生病的人都少了某种东西,特别是在意识的层面:如果没有少了某种东西,那他们就是完整的,既健康又完美;相反的,一旦完整性在某个部分受损,那就“不完整”了,也就是说,不健康或生病了。疾病显现在身体上就是症状,而症状是人拥有的某种东西,所以说“一个人拥有的东西是其缺乏的表现”,人因为缺乏意识的某个部分,于是有了症状。 一旦领会疾病和症状的差异,就能一举转变人面对疾病时的基本态度和方式,不再把症状看成敌人(面对敌人的终极目标就是抵抗、毁灭对方);相反的,会发现症状是能帮助他们的伙伴,以探索自己缺乏什么,进而克服当前的疾病。从这个角度来看,症状变成某种老师,帮助我们为自己意识的发展和成长负起责任,虽然,在我们无法尊重最崇高的法则时,这个老师会显得非常严厉。疾病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使我们变得完整。疾病是走向疗愈的道路这就说明了对抗疾病和转化疾病的差别,疗愈只来自于疾病的转化,而不会来自于症状的克服。从德语的字面意义来看,疗愈的前提是病人变得“更健康”,也就是“更完整”或“更完全”(我们对“完整”使用不合文法的比较级,意指“更接近于完整”,其实健康也不应该用比较级)。疗愈意指更接近完整,意识的完整性也被称为开悟。通过整合遗失的部分,而得以疗愈,必然会导致意识的扩展。疾病和疗愈是密切相关的概念,都只与意识有关,并不适用于身体,因为身体本身没有健康或生病的问题,只是反映出相应的意识状态。 而正统医学最该被批评的就是这一点,正统医学谈到“疗愈”时,没有注意疗愈真正发生的层面在哪里。我们的重点不在于批评医学的工作没有具体宣称这种疗愈。医学的实务把自己局限在纯粹的实用方法上,这些方法并没有“好”或“坏”的问题,只是各种介入物质层面的有效方式罢了。在物质层面上,医学常常非常有效,以至于把方法学变成可怕的常规,也许对某个人很好,却不适用于其他人。毕竟,这还是依据人是企图以蛮横的力量改变世界,或是愿意揭露这种取向只是一种错觉。看透这种游戏的人绝对没有义务再玩下去(他们完全有理由这样做),可是也没有权利只因为自己不再需要它,就不许别人接受正统医学,因为即使是学着适应错觉也会有益处。 所以,我们在此关心的并不是人做了什么,而是他们是否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到目前为止,了解我们观点的读者会注意到这一点,我们的批评不但适用于正统医学,也适用于“自然”疗法。毕竟,自然疗法同样试图借着实用的方法带来“疗愈”,并预防疾病,同时也会谈到“健康的生活方式”,所以其背后的哲学观和正统医学是相同的,只是他们的方法比较没有害,也比较自然。(严格说来,同类疗法既不属于正统医学,也不属于自然疗法,或可视为一项例外。) 人类的道路是从不健康导向健康、从疾病导向疗愈的道路,也就是要达到完整性和神圣性。疾病并不是某种意外造成的,所以不是路途中的干扰,而是道路本身,人可以借此前进,而达到完整。我们越能刻意以这种方式思考,它就越容易引领我们达到目标。我们的意图并不是要抗拒疾病,而是利用疾病,不过,如果我们想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一些观念。疾病的希望身心整合的疗愈力量学习身心合一的语言(2) 探索症状的过程,会告诉我们到目前为止自己到底缺乏什么,前提是我们能了解症状所用的语言。本书的目标就是要重新学习症状的语言,这里说“重新学习”,是因为这种语言自古以来就存在,只是现在不为人所知,所以要重新发现。这种语言是身心合一的语言,它完全了解身体和心理的联结。如果我们能再度学习这种双重语言,倾听其隐秘的意义,就能很快听见症状要说什么,并学会了解症状。症状要述说的比朋友能说的更多、也更重要,因为症状是更亲密的伙伴,独独适用于我们自己,也是唯一能从内在真实了解我们的朋友。 可是,结果会诚实到使我们觉得难以承受,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敢诚实地当面说出关乎我们的真相,偏偏我们的症状向来如此坦率。难怪我们会遗忘症状的语言:毕竟,说谎总是容易多了。我们不断以各种方法想勉强忍受症状,可是,光是拒绝倾听或了解,并不会让症状离开。只要我们敢倾听症状,并与之沟通,它们会成为正直的老师,并指引我们走向真正的疗愈。症状会告诉我们目前缺乏什么,使我们察觉需要刻意关切什么。通过倾听和内在觉醒的过程,使我们有机会不再需要症状。对立与合一 耶稣对他们说:当你们使二者合一,使在内的如同在外,在外的如同在内,在上的如同在下,使男人和女人成为一体,于是男人不再是男人,女人不再是女人,当你以两眼取代一眼,以一手取代另一只手,以一脚取代另一只脚,以一个影像取代另一个影像,那你们就会进入神的国。 -汤马斯福音,第二十二节(译注:此福音书不受正统教会采纳,被归类为“伪经”) 在此我们必须讨论对立的问题。一方面我们很想避免冗长乏味的陈述,另一方面又觉得认识对立是进一步了解我们思路的基本先决条件。事实上,在上一章的分析中,如果不讨论对立的问题,就很难了解我们的想法,因为这是存在的核心问题。 每当说到“我”这个字时,就立刻把自己与其他“非我”或称之为“你”的所有事情分割开来,也就是这一步,使我们成为对立的囚徒。从此以后,“我”把我们束缚在充满对立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只分裂成“我”和“你”,也分裂成内在和外在、男人和女人、好和坏、对和错等等。“我”使我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在任何事物中的合一性或完整性,我们的意识把每一件事分裂、切割为对立的两面,被我们认为互相冲突的两面,而冲突又迫使我们做出决定(decision,字首de-意指分开),必须选择分割开来的其中一部分。我们的理智总是把现实切割成许多较小的部分(所谓“分析”),然后区分各部分的差异(所谓“辨别力”)。我们同意一端,而否定相反的一端,因为“相反的事物是互相排斥的”,可是,每一个否定都排除了一部分,于是加强了我们的“不完整性”,因为要达到完整,就不能缺少任何部分。至此就很清楚地看见,疾病与疗愈和对立的观念是如何密切相关了。更清楚地说,就是:疾病是对立,而疗愈是超越对立。空无,才能得到丰盛 在对立的背后,身为人类的我们是合一的,是涵盖所有部分的合一,对立的东西在其内都彼此是没有差别的,这个层面的存在也称之为“全有”(theAll)。根据定义,全有是包括每一件东西的,在全有的合一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在合一之内,是不需要修改、没有变化,也没有发展的,因为它是超越时空的主体。完整的全有是一种永恒静止的状态,它是纯粹的存在,没有形式,也没有活动。所以,在完整(Oneness)之中的每一件事情必须用否定的语汇来表达,比如:“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变化”、“没有结束”。 每一个肯定的叙述都是分裂世界的产物,因此不适用于完整的状态。从我们截然对立的意识来看,完整的状态就如同无物,这种构想是完全正确的,却常使人类匆匆做出错误的结论。例如,特别是西方人在学习涅槃的意义时,常常觉得失望、挫折,涅槃的意识状态是佛教哲学的目标,代表完全没有含意和目的之境界。人类的自我向来喜爱在自己之外感受到有某种东西,所以很难了解如果想融入全有,就必须消除这种感受。在完整的状态中,“一切”和“虚无”都是一体的,“虚无”放弃了所有的表现形式和界限,所以也摆脱了对立。“虚无”是所有存在的终极基础(如犹太教中的喀巴拉教义、中国人的道、印度人的一切皆非Neti-Neti),只有它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开始或结束,从永恒到永恒。 我们可以谈论完整,却无法想象完整。合一是对立的相反面,是挑战我们理智的观念,事实上,通过某些练习或是冥想技巧可以帮助我们发展合一意识的能力,而多少能短暂地感觉或体验到这种境界。可是它总是会使语言的描述或理智的分析感到困惑,因为我们的思想非常需要对立,对立的状态才是思想的运作方式。没有对立、没有分割成主体和客体、没有区分知者和被知之事,就不可能有知识。在完整中是没有知识,只有存在。在完整中,所有欲望、所有缺乏和努力、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因为“外面”再无一物,所以没有什么好渴求的了。这是古老的似非而是的说法:“只有空无,才能得到丰盛”。对立即合一(1)让我们回到存在的范畴来看,这是我们能经验到的领域。我们都有对立的意识,它会设法向我们保证,世界是以对立的方式存在。以理智坚信是意识使我们把世界看成对立的,而不是世界本然如此,这一点非常重要。举一个实际的对立法则为例,呼吸提供了基本的对立经验,吸气和呼气会一直交错进行,产生一种节奏,可是节奏只不过是两极不断交替的结果。节奏是所有生命的基本形态,物理学的看法完全相同,认为所有现象都能简化为振动。破坏了节奏就破坏了生命,因为生命就是节奏,任何拒绝呼气的人就无法继续吸气,吸气显然需要依赖呼气:一极需要相反的一极才能存在,如果拿走一极,另一极也就消失了。同样的,电流也是起于两极间的电压,拿走一极,电流就消失了。 下图是个大家早已熟悉、令人困惑的图像,可以帮助每一个人重新体验到自己的问题。在这个图中,对立存在于前景和背景之间,更具体地说,对立的是“两张脸孔”和“一个花瓶”,我看见这两种可能性中的哪一个图像,取决于我把白色或黑色的区域当成背景,如果把黑色的区域解释成背景,白色区域就成为前景,于是看到一个花瓶;如果把白色区域看成背景,知觉就反转过来,把黑色区域看成前景,于是看到两张脸孔。这个视觉游戏让我们有机会精确地观察到,当我们把知觉反转过来时,内在会发生什么情形。花瓶和脸孔图形的元素同时存在于单一的整体图像中,却迫使读者做出只能二选一的决定:看到花瓶,或是看到脸孔。要交错着看出影像的两面是很简单的事,可是要同时觉察两者一样醒目,就很困难了。 这个视觉上的错觉提供了很好的途径来了解对立性,图中黑色和白色的两极是互相需要对方来衬托的,拿走一极(白或黑都一样),整个影像的两面就都消失了。这使我们再一次看到黑色需要白色才能存在,前景需要背景才能存在,就好像吸气需要呼气、正电极需要负电极一样。对立物间高度的互相依赖,使我们看见每一个对立的背后都是明显的合一,可是我们既有的意识无法确认或肯定对立中的完整性和同时性,结果我们被迫把一个现实的每一种表现都分割为两极,然后认为它们是彼此各异的。对立即合一(2) 事实上,这个现象的起源就在于时间,时间这个骗子的存在完全在于我们意识中的对立性。“现实中的对立物其实是同一合一体中的双生面”,可是我们只能分别察知,结果从自己特殊的立场,一次只能看到铜板两面中的一面,甚至,肤浅的观察者会以为对立物是互相排斥的。更彻底的检视才能发现对立物是共同形成一个合一,而且是彼此依赖对方才能存在。 这种重要的认识最初是在科学研究光的过程中发现的,关于光线的本质原本有两种对立的看法:有些人赞同波动理论,有些人却支持粒子理论,而这两个理论看起来又好像互不相容,如果光是由波组成的,就不可能是粒子组成的,反之亦然;换句话说,这是二选一的情况。可是后来却发现,以二选一的方式探讨这个问题是错误的,光既是波,也是粒子。容我们反过来看这个叙述:光既不是波,也不是粒子,就光的完整性而言,光就是光,这是不受人类的对立意识所束缚的。观察者根据自己探讨时所采用的方法来看待光,有些人看成波,有些人则看成粒子。 对立性就好像一扇门,一面写着“入口”,另一面则写着“出口”,它仍然是同一扇门,但我们从不同的方向走近它,只能看见其中一面。由于我们需要把合一体分割成好几个部分,一次只看一个部分,因此才产生时间,因为时间只是以对立意识来考虑所造成的结果,对立的意识把同时而完整的存在转变成一个接一个的部分。时间的背后就是永恒,就好比对立的背后是合一,可是我们必须记得,永恒的概念有不受时间影响的形而上意义,并不像基督教神学传统所误解的,以为永恒意味长远而没有结束的时间连续体。宇宙意识 从醒和睡两种截然不同意识状态的交替中,可以主观地体验到意识的对立性。我们很容易把这两种意识状态看成外在大自然昼与夜对立性的内在类比,所以我们常说到“白昼意识”和“夜间意识”,或是灵魂的“光明”和“黑暗”面,类似的对立还包括意识和无意识的区分,于是说白天想的是意识的内容,夜晚的梦则是出于无意识。严格说来,无意识(unconscious,译注:也可直译为潜意识)这个词并不是恰当的用语,因为字首un-否定了后面conscious这个字,这种否定与事实不符,无意识并不是没有意识,我们在睡眠时处于不同的意识状态。当然会有某个意识不存在无意识中,可是无意识并不是没有意识,这是根据白昼意识而来的单向分类,白昼意识让我们觉得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无意识里,却又无法具体理解,可是,我们为什么那么毫不怀疑地以白昼意识来认同自己呢? 自从深度心理学的普及以来,我们已经习惯把意识分成不同等级来看,包括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的心灵,事实上,把心灵分成“较高”和“较低”面向的方式并不是本然如此,而是相应于空间的象征方式,认为天空和光是“上面”,而地面和黑暗则是“下面”,如果以图形来表示这种意识观,就会得到下图。 图中的圆圈代表意识,是包罗万象、没有极限而永恒的,所以圆周其实没有任何界限,只是无所不包的象征。可是,我们又从中分割出个人的我,产生主观而有限的意识心灵,结果丧失了其余部分,就是宇宙意识(荣格称之为集体无意识),我们不认识它、意识不到它。在个体的我和其余的“意识之海”间的分界线并不是绝对的,而是有点像可以双向通透的膜,这层膜相当于前意识,前意识不但包括从意识心灵渗透下来的内容(也就是“被遗忘的部分”),也包括不断从无意识渗出的内容,比如预兆、“伟大的梦”、直觉、异象等等。 如果我们特别强烈地只认同自己意识心灵的部分,就会大幅抑制前意识这层膜的通透性,因为无意识的内容会被认为是令人害怕而不能接受。较高的通透性可以导致某种“灵媒的作用”,可是要达到开悟的状态或是“宇宙意识”,就必须完全超越界限,让意识与无意识合而为一。不过,这个步骤等于是消灭了“我”,因为“我”的自主性要依赖原有的区分。以基督徒的用语来描述这个步骤就是:我(意识的心灵)和我父(无意识)合而为一。从大脑看人类的意识(1)人类的意识在身体的表现就是大脑,人类特有的力量如分辨、判断,都位于大脑皮质,难怪人类意识的对立性可以在大脑皮质的构造中找到相应的标记。一般人都知道,大脑皮质分成左右两个半球,连接两者的部位叫胼胝体(corpuscallosum),在过去,医学曾企图以手术切开胼胝体,来切断连接两大脑半球的神经路径,以治疗某些症状,比如癫痫或是极度的疼痛。 这种手术好像很激烈,乍看之下又似乎没有重大的副作用,也是因此而发现两侧大脑半球代表两个完全可以自足的脑,都能继续独立完成各自的工作。可是,以这种方法分开两侧大脑半球的病人,一旦接受较细致的检查,就会发现两侧大脑半球在特征和功能上是截然不同的。当然了,大家都知道神经路径是“交叉的”,右半边身体是由左侧大脑的神经所掌管,而左半边的身体则受右侧大脑掌管。如果上述病人被蒙上眼睛,请他用左手握住螺丝起子,他将无法说出这个东西的名称,也就是说,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字来称呼自己接触、感觉到的东西,却能轻而易举地正确使用这件东西。反之亦然,如果他用右手握住一件物品,他说得出名字,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它。 耳朵和眼睛也就像手一样,各自连接到对侧大脑。在另一个实验中,一位胼肢体被切开的女病人,分别以右眼和左眼看各种几何图形,当裸体图片投射到她的左侧视野,而只有右脑感知到图像时,病人会脸红、傻笑,问她看到什么时,却回答:“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道闪光。”但仍继续咯咯傻笑。所以右脑半球感知到一个影像时,即使无法以思想或文字来定义,仍然可以产生明确的反应。同样的,如果只有左鼻孔闻到气味,即使病人无法分辨是什么气味,也可以发出适当的反应。如果一个复合字如“足球”,在左侧视野显示前半的“足”,而在右侧视野显示后半的“球”,则病人只读得出“球”这个字,因为右侧大脑无法以语言的方式分析“足”这个字。 这类实验最近经过更精确复杂的研究,到目前为止已经可以大致得到如下的结论:两侧大脑彼此的功能和能力,以及各区域的作用,都有清楚的分化,左侧大脑半球可以称为“语言”脑,因为它负责逻辑和语言的结构,负责阅读和写作,还可以通过分析,理性地将所有经验分类,也就是说,它以电脑的方式思考,所以左脑也负责计数和计算,再者,我们的时间感也位于左脑。从大脑看人类的意识(2) 所有双极化的能力都在右脑:右脑不负责分析,它可以从整体的角度立刻掌握复杂的关系、形态和结构,所以右脑可以让我们仅仅根据一部分就掌握完整性(所谓完形,Gestalt)。我们因为有右脑而能形成并了解其实不存在的逻辑概念(更高层次的概念和抽象观念)。我们在右脑中只找到根据声音形态和联想而有的最原始的语言形式,而没有条理排列的语言。诗和精神分裂患者的语言最能表达右脑的语言。右脑也是类比的思想,以及我们处理象征之所在。右脑负责精神世界的影像和梦境,而没有左脑的时间感。 根据我们当前参与的活动是什么,两大脑中必然会有一个是占优势的。所以,逻辑思考、阅读、书写和计算需要由左脑来控制,而当听音乐、做梦、想象或冥想时,则是右脑占优势。可是在任何时间中,大脑之一占优势的时候,健康的人也可以持续处理不占优势那侧大脑的内容,因为生动的资讯交流会不断穿过胼胝体到对侧。两侧大脑截然不同的专门化,完全符合古老的秘传教导,道家学说认为在完整的道中有两个部分,分别称为阳(男性原则)和阴(女性原则)。在炼金术传统中,相同的两极以太阳(男性特质)和月亮(女性特质)来象征。换句话说,中国的阳就像太阳,是主动、正向、男性特质的象征,也就是心理学用语中的白昼意识,而阴或月亮原则则包含负向、女性、接受的特质,也就是个体的无意识。 这些对立的分类很容易就可以联结到科学研究的结果,左脑是阳、男性、主动、意识,相应于太阳的象征,所以是个体的白昼面,会连接到主动而阳刚的右侧身体。相反的,右脑则是阴、负向、女性,相应于月亮的特质,是个体夜间或无意识的部分,会连接到左侧的身体。为了便于参考,将这些有意义的名词和概念列于下表。 有些现代心理学派的思想已经开始把老旧、平面的弗洛伊德式意识模式,转了九十度,以左右大脑半球分别取代“意识心灵”和“无意识”,不过,更改名称只改变了表面的形式,并没有改变内容,就如下图(见下页)的比较所显示的,水平和垂直的图形都是古中国的太极符号,把代表整体或合一的圆圈再以黑白分为两半,每一半里面又包含相反极性的胚芽,以相反颜色的小点来代表。同样的,我们的意识也把合一分为互补的两极。 如果一个人只拥有一侧的大脑半球,就可以看出“不完整”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现今所谓正常、科学的世界观其实只是不完整的世界观,因为只注重左脑,从这种观点来看,每一件事都必须是理性、合理、可以明确分析的,那就只有在时空范围内的现象才有可能存在。可是这种世界观只是真理的一半,因为只是半个意识的观点,只来自左半的大脑,于是意识内容中所有非理性、荒谬、神秘、玄奥和幻想的内容就很容易被排除,以至于人类丧失以相反、互补的方式来看世界的能力。 从两侧大脑能力的研究中,科学家可以很快辨认并描述左脑的功能,却对右脑缺乏逻辑的功能感到困惑,努力想找出其功能和用途,由此可以了解我们对这两种互补观点的评价是多么不同。可是,人性本身会把很大的价值放在右侧(或非理性)大脑上,比如面对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形下,优势会自动从左脑转换到右脑,因为光靠分析的步骤不足以应付危险的处境。在右脑负责的情形下,会以不受限制的方式来觉知,于是有机会冷静而称职地行动。事实上,大家久已熟悉的“一生如电影闪过”的现象,就是因为这种转换才会发生的。在濒临死亡时,很多人会在一眨眼间回顾自己的一生,再度体验到曾生活过的所有情境,这种现象是很好的例子,可以说明先前谈到的右脑的“无时间性”。从对立到合一 从我们的观点来看,大脑半球理论的真正意义在于它可以帮助科学了解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世界观只是单侧、部分的观点,并通过右脑的研究,学习其他世界观的价值和重要,同时还能从这个例子学到,对立律是整个自然律的核心。正因为科学完全无法以类比的方式(右脑模式)来思考,至今仍没有踏出这一步。 同样的例子再度提醒我们,对立律涉及人类意识把合一分割为对立的两极,这两极是彼此互补的,都需要对方才能存在。对立性使人无法同时考虑到整体的两面,因此我们只能以一件事接着另一件事的方式来考虑,于是产生了“节奏”、“时间”和“空间”的现象。如果对立的意识想要以文字来简化合一(完整),就只能靠矛盾的语言来帮忙了。对立性赠与我们的最佳礼物就是认识的能力,没有对立就没有这种能力。而对立意识的目标和需求就是克服其时间限制下的不完整性,并得到疗愈,再度恢复完整。 所有疗愈或启蒙的道路都只是一条从对立走到合一的路,可是从对立走到合一的这一步是如此彻底的质变,实在是对立的意识难以想象的。每一个形而上的系统,不论是宗教或秘传的学派,都只教导这个完全相同、从二元走到合一的道路。故此,所有这些教导所必须遵循的,并不是改善世界,而是超越世界。 这一点正是这些教导成为许多批评家与对手攻击对象的原因,他们会指出世界上所有的需要与不公平,谴责形而上导向的教导在面对这些挑战时,竟然违反社会的需要,只顾追随者本身的自私救赎。批评者最喜欢的口号就是“逃避现实”和“缺乏社会参与”,可惜的是,他们在攻击之前,并没有花时间来完全了解这种教导,只是轻率地把自己的看法和一些误解的观念像大杂烩般地凑在一起,把产生的荒谬结论称之为“批评”。 这种误解由来已久,耶稣教导过一种从二元走到合一的方法,即使是他的门徒也不完全了解(除了约翰)。耶稣把对立称为“世界”,把合一称为“天国”或“我天父的家”,甚至相当单纯地称为“天父”。他强调他的国不在这世界上,并教导通往天父的路,可是所有他的言论在开始时都被解释成具体、物质、与世界有关的国。约翰福音一章接一章地让我们看见门徒的误解:耶稣说他将在三天内重建圣殿,门徒以为他指的是耶路撒冷的圣殿,其实他指的是自己的身体;耶稣谈到尼哥底母的灵重生,可是门徒却认为他是指分娩;耶稣和井边的妇人谈生命之水,她想的却是解渴的水。这些例子不胜枚举,处处显示耶稣和门徒的观点完全不同,耶稣试图把人的目光转向合一的意义和重要,可是听众却狂热地倾向对立的世界。我们知道耶稣完全没有劝人去改善世界或是把世界变成乐园,他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鼓励人冒险踏出走向救赎的那一步,他的救赎就是疗愈和完整性。超越世界的疗愈旅程 开始这个旅程也会招来恐惧,因为它会带我们走过痛苦和惧怕。只有自己承担这个世界,才能克服这个世界,同样的,只有自己承担起苦难,才能去除苦难,因为世界和苦难是一体的。秘传的教导并不是要我们逃避这个世界,而是教我们如何超越它。可是,“超越世界”只是“超越对立”的另一种说法,和放弃“我”是同样的意思,因为只有在我们能停止区分“我”和其余的存在时,才能达到完整。这条道路的真正目标是消灭“我”,让自己融入整体,却被描绘成自私的救赎,这实在是太讽刺了。再者,这些疗愈之路的动机并不是希望一个“更好的世界”或是为了“在世界受苦而得到奖赏”(“人的鸦片”),而是了解我们所生活的物质世界只有从世界之外的参考点才能得到意义。 举例以明言之:如果我们在一所毫无目标的学校就读,也没有任何毕业的形式,学生只是为了学习而学习,那学习本身就会变得没有意义。学校和学习需要某种学校以外的参考点,谋职或拥有专业能力并不是逃避现实的教育或是“否定学校的教育”,相反的,只在有这种目标时,学生才可能主动而有目标地学习。同样的,只有我们的目标是超越现在的生活和世界时,我们的生活和世界才能得到意义。阶梯的用途并不是让人站在上面,而是要爬到上面的(同样的,也是让人下到底层的)。许多人的生活会看起来毫无意义,就是因为丧失了这种形而上的参考点,结果只知道要进步,可是进步的目标只剩下一种:更多的进步,使原本的真理道路变成一趟旅游罢了。 认识“疗愈”的意义是什么,才能理解什么是疾病和疗愈。疗愈的意思必然代表更接近完整(也就是更接近合一),如果丧失这种认识,那我们寻找的疗愈目标就会落在对立里面,那尝试的结果必然是失败。如果我们采信到目前为止所谈的合一本质,并相信只有通过对立面的结合才能达到合一,并把这项认识应用在大脑半球理论的范畴,很快就会明白超越对立的目标包括了最终让两侧大脑轮流占优势的计划,换句话说,在大脑的层次也可以从“二选一”的需要变成“两者同时”,而“一件事接着另一件事”的需要也能转为“每一件事都同时发生”。在这过程中,胼胝体的真正功能就变明显了,它的通透性变得如此之高,以至于两个大脑变成一个。两侧大脑如果能同时作用,结果就相当于开悟在身体上的表现。前面提到的横向意识模式也是相同的过程:只有在主观的意识心灵与客观的无意识合而为一时,才能达到完整。 关于从对立到合一这一步的完整觉察,其实曾以无数不同的形式一再地表现出来。我们已经提过中国道家哲学谈到阴阳两种普遍的力量,炼金术士也常谈及“太阳与月亮的结合”或是“火与水的结合”,并以矛盾的叙述来传达对立物结合的秘密,比如说:“固定的必须流动,流动的必须固定。”赫密斯(Hermes,希腊神话中众神的使者)的节杖这个古老的象征也说明同样的律则:两条蛇代表对立的力量,必须被节杖结合成一体。在印度哲学中,把人体中的两条对立能量之流称为ida(女性)和pingala(男性),盘旋如蛇形绕着中央的管道shushumna,一旦瑜伽士顺利引导盘旋的力量顺着中央的管道上升,就会体验到整体意识或是合一的意识。犹太教神秘主义者以生命树的三根柱子代表相同的概念模式。而辩证哲学家则以“正”、“反”、“合”三个概念来描述。这些体系彼此并没有因果关联(这里只提了少数几种体系),可是,它们都是唯一、核心、形而上规律的表现,不论是在物质或象征的层面,这个规律一直通过这类体系表现出来。我们重视的并不是任何一个特殊的体系,只是强调必须了解对立律的一般说法,并了解对立律适用于形式世界的所有层面。分裂的来源与解决方式(1) 意识的对立性不断使我们面对两种可能的行动过程,并迫使我们做出决定(除非我们能有完全置之不理的决心)。总是会有两种可能性,可是我们一次只能让一种产生作用,结果每当我们行动时,就让另一种可能性无法实现。我们不得不选择,决定要留在家中还是要出门,不是工作就是懒惰,要怀孕或是避孕,追逐金钱或是弃若敝屣,射杀敌人或是留下活口。选择的痛苦尾随我们的每一个脚步,我们无法避免做选择,因为“不行动”本身就是做出不要行动的决定,“不决定”也是决定了不要决定。既然我们不得不做出决定,至少希望能做出合理或正确的决定,为此,我们需要判断的标准,一旦建立了这种标准,决定就变得非常简单而直接:怀孕是为了确保能繁衍后代,射杀敌人是因为他们威胁到我们的子女,吃大量蔬菜是因为有益健康,拿食物给饥饿的人吃是因为这是合乎道德的做法。至少,从这个系统开始着手,可以做许多事,并让我们的决定比较容易: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分辨什么是好的、正确的。可是,我们据以做出决定的价值系统,会不断受到那些在特殊问题上做出完全相反决定的人所质疑,他们根据自己的价值系统认为这些决定是正当的:因为人口已经太多而节育,因为敌人也是人而拒绝射杀他们,因为有益健康而吃大量肉类,让饥饿的人饿死,因为那是他们的命运。显然每个人都认为别人的标准是错误的,更令人恼怒的是并非每个人都以相同的标准来判断什么是好的、正确的,于是每个人都为自己的标准辩护,试图说服别人也接受他们的价值观。当然了,最终的目标是要劝服每个人都有相同的价值观,如此世界才能变得良善、正确而完整,可惜每一个人都这么想,于是展开谁才是正确的战争,因为每个人都只想做正确的事。什么是错误的?什么是善良的?什么是邪恶的?太多人都宣称自己知道答案,却无法同意彼此的看法,所以我们必须再度做出决定,这回是决定要相信谁。这种情形足以使我们分裂。分裂的来源与解决方式(2) 能拯救我们脱离这种两难处境的唯一方法,就是了解在对立的界限中并没有绝对或客观的良善或邪恶、正确或错误,每一种价值都是主观的,根据的是同样主观的参考架构,每一种判断都是根据观察者的立场和个人的观点,合乎这个观点就是“正确的”。可是这个世界无法分为一方“绝对是”(所以是正确良善的)和另一方“绝对不是”(所以是要排斥、根除的)。对错、善恶、神鬼间不相容的二元论无法使我们脱离对立,只会更深陷其中。 唯一的解决方式在于“第三种观点”,就是把所有的选择、所有可能性、所有对立物,都同时看成既“善良而正确”又“邪恶而错误”,因为它们都是整体的一部分,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少了它们,整体就不够完全。这就是为什么在考虑对立律时,我们这么强调每一极的存在都需要另一极,事实上它无法靠自己而存在,就好像吸气需要有呼气,良善要依靠邪恶才能存在,和平要靠战争,健康要靠疾病。尽管如此,还是无法阻止人只想拥有一极,而尽其所能去排斥他人,而排斥宇宙中某一极的人,就是排斥全有,因为每一部分都包含了整体(parsprototo),所以耶稣会说:“你做在我最小的兄弟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 这种想法在理论上很简单,可是会面临深植人心的抗拒,因为把人的生活方式颠倒过来是一条很难走的路。如果目标是在完全没有差别待遇的情形下,包括所有对立物的合一,那只要在我们的意识中排除了任何一件事,或是使自己和任何事物切断联系,就没有人是健康或完整的。任何人说“我绝对不会做那件事”,就是坚定地使自己无法完美和开悟。在宇宙中,没有一件事的存在是没有理由的,只是身为个体的人还无法肯定许多事的存在理由。事实上,所有人类的努力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学习更清楚地看见各种关联(也就是我们说的更能觉察),而不是改变事物。毕竟,“除了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并没有任何事情是需要改变或改善的”。投射的错觉 人类长期以来卡在这样的错觉,以为通过其活动(做事),就可以改变、发展并改善世界。这种信念完全是出于把自己内在变化的过程投射到“外在”事物所产生的错觉,例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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