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之间-中国当代低生育社会演进与现状（老龄社会研究报告No.7）

20232023年6月30日老龄社AGENGSOCIETY30FDRUM老龄社会30人论坛简介老龄社会30人论坛成立于2018年4月，由盘古智库、信息社会50人论坛、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创新公益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和思德库养老信息化研究院等机构共同发起成立，旨在汇聚各方专家学者等有识之士，成论坛致力于站在人类发展和社会转型的高度，从趋势、特征、文化变迁和公共政策等维度，结合数据和案例，组织老龄化、信息化和城镇化等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等有识之士，深入研究和交流老龄化对社会结构、社会形态及其演化的全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pangoalInstituteforAgeingsociety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成立于2018年4月，是盘古智库从事老龄社会研究的专业机构，致力于系统研究老龄化、老龄社会及相关领域的现象、数据、趋势和机制，及其对民生、经济、社会、政治和文化等的影响，重点关注老龄社会大势下的社会创新、公共政策和老龄产业，探索推动各个层次的老龄社会前景、体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拿破仑·波拿巴随着时代发展与社会变迁，生育影响的已不仅是人口的规模，还涉及人口增减的速度和人口结构的变化。如何与之相适应，构成了经济社会的一系列新机遇和新挑战。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伴随着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我国的生育水平也出现了从高到低的历史性转变。我国的生育转变并非个案，而是与全球和许多国家出现的低生育趋势相一致的。2021年，全球总和生育率已从1950年的5.0下降到2.3，预计到2050年将进一步降到2.1。届时61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将减少1%或更多。我国生育率从高到低的转变过程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是在生育数量上的减少，从生得多到生得少；二是在生育时间上的延迟，从生得早到生得晚。我国“时空压缩型”的工业化进程，再叠加改革开放与计划生育的相对同步，使我国快速实现了第一次生育转变。进入后工业社会，技术阶层崛起，人们对信息、知识的依赖明显增强。传统“毕业—工作—恋爱—婚姻—生育”的一体化生命历程发生改变，间隔越来越长，联系越来越弱。第二次生育转变随之发生。我国的低生育在城乡、区域、教育、收入等各方面呈现出很强的差异性。如从城乡上看，乡村高于城镇、城镇高于城市；从区域上看，两头分化，差距扩大；从教育上看，教育程度越低，生育率越高；从收入上看，两边高、中间低。 低生育与老龄化、城镇化、信息化的同步共振，为我们如何从适应、不适应到再适应，提供了新的可能。长寿是人口老龄化的发动机，低生育是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器。低生育与老龄化的交织并进，将推动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发生剧变，进而影响到社会形态、特征、关系和结构等各个方面。在低生育和老龄化的交织并进下，总人口规模由正转负，人口年龄结构由年轻型转变为老龄型已是大势所趋。从短期来看，这种趋势的影响是渐进且温和的。但从长期来看，这种趋势的冲击将是加速且剧烈的。这构成了我国在人口领域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城镇化进程不仅对低生育和老龄化趋势有着推动作用，而且还能够对流入地和流出地的年龄结构产生巨大影响，起到缓解或加剧的调节作用。规模化、常态化的人口迁移流动是不容忽视的巨大社会变迁，也是重要的人口现象，意味着不同地方人口集聚与收缩并存的现象将日益明显。其影响不仅是促进人口空间合理布局、提升城镇化水平，更对国家治理以及乡村振兴，新型城镇化道路等提出了双向挑战。信息化与老龄化、城镇化的同步共振，构成了我国老龄化区别其他国家和地区老龄化的重要特征。信息社会与生育转变结合日益紧密。信息社会是生育转变的重要支撑；生育转变是信息社会的发展背景。低生育将在基础设施、支撑平台、服务体系、终端产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等方面产生庞大且多元的新需求，催生无以计数的新技术、新产品、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实现社会生产力的整体跃升。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 01 05 07（一）低生育是世界大势 07（二）不同区域和国家生育水平存在分化 09（三）低生育典型国家：法国、德国、日本、韩国 1.法国：最早的低生育国家 2.德国：长期人口负增长国家 3.日本：少子化的提出者 4.韩国：世界最低生育率国家 14（一）转变历程：三高三低，一低再低 （二）转变脉络：两次生育转变 1.第一次生育转变：从生得多到生得少 2.第二次生育转变：从生得早到生得晚 （三）转变差异：城乡、区域、教育、收入 1.城乡差异：乡村高于城镇、城镇高于城市 2.区域差异：两头分化，差距扩大 3.教育差异：教育程度越低，生育率越高 4.收入差异：两边高、中间低的U型曲线 20 20（一）低生育与老龄化交织并进 20（二）新型城镇化协同发展 24（三）数字化、平台化、智能化带来机遇 25 27 27老龄社会转型共识（2022年） 30 32洞察2050：老龄社会大势、转型与对策（摘要） 33适老化：后疫情时代“新基建”“旧改造”的方向与机遇（摘要）34安养公益发展报告（摘要） 36 38 40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生育是人类种族延续的途径，也是人口发展的起点。因此，古今中外都非常关注生育，并形成了四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是促进多生的鼓励生育观。该观点出于经济发展和战争需要等收益考虑，主张鼓励生育，推动人口增长。如孔子的“庶矣哉”“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管仲的“地大国富，人众兵强，此霸王之本也”；色诺芬的“去远征敌人必须有人，而耕种土地也需要人的助力”。第二种是希望少生的限制生育观。该观点出于自然资源和生活资料的有限性，主张减少生育，避免人口过剩。如韩非子的“人多食少”；洪亮吉的“人口过剩”；马尔萨斯的“人口第三种是追求均衡的适度生育观。该观点出于人与环境和资源的平衡，主张生育与死亡相均衡，保持人口总量在适度范围内波动。如老子的“小国寡民”；柏拉图的“必须不使人民过多而使国家过大，也不可使人民过少而使国家过小”；配第的“适度的人口规模有助于国家的财富积累”。第四种是放弃调控的自然生育观。该观点出于自然规律和市场经济规律，主张放弃调控生育，让人口自然调适经济社会发展变化。如亚当·斯密的“让经济自发调节人口数量”。上述四种观点虽然主张不同，但核心都是生育及其带来的人口数量多少，关键词是“规模”。随着时代发展与社会变迁，我们现在所关注的生育，已不仅涉及人口的规模，还涉及人口增减的速度和人口结构的变化。一是人口的多寡。与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人口规模是多少？如中国理想的人口规模应该是14亿，还是7亿、8亿？二是人口的增减。从现有人口规模到理想人口规模，如何增加，如何减少？三是人口增减的快慢。人口增加或减少的速度是缓慢、快速，还是急速？社会需要如何调整适应？四是人口的结构。在年龄、性别、民族、分布、素质上，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什么样的人口组成？五是结构的变化。面对人口结构出现的老龄化、少子化、性别失调等趋势，结合全球化、现代化、信息化发展趋势，社会需要如 何调整适应？六是结构变化的快慢。人口结构变化的速度是缓慢、快速，还是急速？社会需以上六个问题的核心已经从单一的规模扩展到速度和结构，关键词是“适应”，是经济社会如何应对生育变化带来的一系列新机遇和新挑战。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伴随着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与许多国家相似，我国也出现了生育水平从高到低的历史性转变。目前，低生育已成为我国人口发展的新特征。2018年以来，我国出生人口和出生率屡创新低。2020年，我国出生人口下降至1202万人，出生率首次跌破10‰，降至8.52‰。当年举行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我国总和生育率已降到1.3的超低生育水平，进入全球生育率最低国家和地区的行列。2022年，我国出生人口首次跌破1000万，仅956万，出生率6.77‰，继1960年后第二次出现人口负增长。2018年2019年2020年2021年2022年同时，我国育龄妇女正持续减少。2022年，我国15—49岁育龄妇女人数比2021年减少400多万人，其中21—35岁生育旺盛期育龄妇女减少近500万人。种种现象表明，我国人口峰值即将到来。联合国认为，中国最早可能于2023年进入人口负增长阶段；国家卫健委预测，中国将在“十四五”期间进入人口负增长阶段。但是，人口发展的未来并非一成不变。当我们站在正负之间的重要节点，跳出生育与人口的视角，同步思考老龄化、城镇化与信息化的未来发展，会发现生育水平下降与高质量发展存在着新的双向适应和动态均衡。这为我们从适应、不适应到再适应，提供了新的可能。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一）低生育是世界大势2022年11月15日，人类发展史迎来了一个新的里程碑——“80亿人口日”。世界人口从人类出现到10亿用了数百万年；从10亿到20亿用了123年；此后逐步加快，基本每十几人口/亿3040608090年份/年用时/年那么，人类数量会无止境地增长吗？答案是并不会。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22》预测，世界人口将于本世纪80年代达到峰值104亿，然后不再增长，进入零增长波动期。1与之前的预测相比，联合国在不断调低世界人口峰值。2015201720192022还有预测认为，世界人口峰值不会超过100亿。世界人口将在2064年达到峰值90亿-100亿之间，然后开始减少，到2100年将减少至88亿。2可以确定的是，世界人口增速已经明显放缓。世界人口年增长率已从1962—1965年的2.1%下降到2020年的1%以下，2050年将进一步降到0.5%左右。世界人口从80亿到90 亿用时将放缓至15年左右；从90亿到100亿的用时将进一步放缓至20年左右。3年增长率总人口年增长率（%年增长率（%）0.5864201950196019708642019501960197019801990200020102020203020402050总人口（十亿）预测年份世界人口增速放缓的直接原因是全球生育水平的持续下降。全球总和生育率已从1950年的5.0下降到2021年的2.3，预计2050年将进一步降到2.1。联合国预测，2022年至2050年间61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将减少1%或更多。4·扩展阅读·扩展阅读1生育率&总和生育率生育率，也叫育龄妇女生育率，指总出生数与相应人口中育龄妇女人数间的比例。根据研究目的不同，生育率可分为一般生育率、分年龄生育率、总和生育率等。总和生育率是生育率的一种，是考察生育水平的主要指标之一。总和生育率指每位妇女在生育期（15-49岁）内生育孩子的总数。考虑到死亡风险，国际上通常将总和生育率2.1作为人口更替水平，即每对夫妇生育子女数量为2.1个时，意味着人口数量保持不变。总和生育率高于2.1标志着人口数量趋于正增长，低于2.1标志着人口数量趋于负增长。 PANOAL盤古智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总和生育率1.5总和生育率1.5被视为低生育的警戒线。当某一国家或地区的总和生育率低于1.5，往往被认为已跌入“低生育率陷阱”，很难逆转回升。（二）不同区域和国家生育水平存在分化全球生育水平普遍下降的过程中，从整体到局部，在结构和进程上还存在着分化。从地域来看，欧洲和北美最早出现生育率下降，已经长期低于人口更替水平（2.1东亚和东南亚生育率下降速度最快，总和生育率已迅速降至1.5、1.6的低位；撒哈拉以南非洲生育率也有明显下降，但一直是全球生育水平最高的地区。2021年，全球四分之三的新生儿出生在撒哈拉以南非洲（29%）、中亚和南亚（28%）、东亚和东南亚（18%）等3个地区。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总和生育率是全球平均值的2倍，相当于东亚和东南亚、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欧洲和北美3个地区的总和。520212050大洋洲（不含澳新） 2011年到2022年，世界人口从70亿增长到80亿。10亿新增人口中，50%来自亚洲，近40%来自非洲。2022至2050年，全球新增人口中超过一半集中在刚果（金）、埃及、埃塞俄比亚、印度、尼日利亚、巴基斯坦、菲律宾和坦桑尼亚8个国家。到2037年，中亚和南亚预计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地区。123456789·扩展阅读·扩展阅读2中国人口在全球人口中的比重当1960年世界人口达到30亿时，中国人口6.6亿，占全球人口的22.0%；当1974年世界人口达到40亿时，中国人口9.1亿，占全球人口的22.7%；当1987年世界人口达到50亿时，中国人口10.9亿，占全球人口的21.8%；当1999年世界人口达到60亿时，中国人口12.6亿，占全球人口的21.0%；当2011年世界人口达到70亿时，中国人口13.5亿，占全球人口的19.3%；当2022年世界人口达到80亿时，中国人口14.1亿，占全球人口的17.6%；预计2050年全球人口达到97.1亿人时，中国人口为13.2亿人，占全球人口的13.6%。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三）低生育典型国家：法国、德国、日本法国历史上曾长期占据欧洲第一人口大国的地位。进入十九世纪，法国逐渐成为欧洲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人口增长逐步放缓，人口年增长率从1800—1850年的0.5%降至1866—1886年的0.19%，至19世纪末几乎是零增长。1891年，法国第一次出现人口负增长，死亡人数超过出生人数。整个十九世纪，法国人口从2870万人增长至4060万人，增加了1190万人。同期，俄罗斯人口从4400万人增长至10360万人，增加了5960万人；英国人口从1800万人增长至4490万人，增加了2690万人。6继俄罗斯超过法国成为欧洲第一人口大国后，德国、英国的人口规模都超过了法国。7法国人口增长缓慢的直接原因就是持续走低的生育率。法国平均出生率从1816—1820年的32.9‰下降至1841—1845年的28.1‰，再跌至1881—1885年的24.7‰。到1911—1913年，法国的平均出生率仅为18.8‰，几近腰斩。低生育率严重影响了法国的政治、经济、外交、军事等各个方面。法国成为世界上最早感受到人口减少危机的国家，学者和舆论·扩展阅读·扩展阅读31914年法国关于这是法国一张1914年的传单，开头的粗体为：“选民们！你们的生命和财产降生2个未来的士兵，德国会降生5个。” 2.德国：长期人口负增长国家德国曾经是人口快速增长国家的代表。1871年德意志统一时，德国人口规模已经赶超法国，达到4100万。此后，德国人口继续快速增长，引发欧洲其他国家的警觉。1907年奥地利学者赖希预测认为，德国人口将在1980年达到1.5亿，2000年达到2亿。9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因为大量青壮年死亡，德国的生育率一度出现大幅下降。希特勒上台后全面鼓励生育，生育率迅速回升，人口再次开始快速增长。1945年二战结束时德国人口仍有6600万。二战后，东西两德曾迎来短暂的“婴儿潮”，总和生育率上升到2.5；随后生育率都开始下降。两德统一后，德国总和生育率长期徘徊在1.4左右，最低的年份只有1.24。因为出生人口长期低于死亡人口，德国多次出现人口负增长。2006年，德国联邦统计局预测2050年总人口将降至6900万。2008年，贝塔斯曼基金会预计“德国在未来数十年内将损失比任何欧盟国家都多的人口”。10近年来，德国总和生育率有所回升。特别是外来移民的大幅增加使德国人口规模总体呈增长态势。2022年底，德国总人口达到创纪录的8430万。舆论认为，这是因为2022年移民数量比2021年增长了4倍多，是1950年启动有关统计以来数量最多的一年。11日本是低生育国家的典型，也是“少子化”一词的发明者。1992年，日本经济企划厅发布《平成四年版国民生活白皮书》，主题为“少子社会到来的影响与应对”，首次提出了“少子化”和“少子社会”的概念。其中，“少子化”指新生儿数量与出生率持续减少的趋势；二战后，日本于1947—1949年迎来了第一次婴儿潮，1949年出生人口达到峰值约2709德国人口出生率下降的情况有所改变，商务部驻德国经商处，2019-7-8，http://www.12日本经济企划厅：平成四年国民生活白皮书——少子社会到来的影响与应对，199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万。此后情况急转直下，1966年日本出生人口仅136万，与1949年相比几近腰斩。1971—1974年日本迎来第二次婴儿潮，但最高时（1973年）出生人口也没有超过210万。1975年，日本出生人口再次开始下降，当年跌破200万，1984年跌破150万。1991年以后日本出生人口不断增加和减少，但总体上呈现减少趋势。2022年，日本出生人口为79.9728万人，是自1899年有统计以来新生儿数量首次跌破80万人，比此前预测的2033年大幅提前11年。13日本中央大学教授山田昌弘认为，日本正陷入少子化的恶性循环，预计2030年后每年新生人口将降至50万人左右。日本首相岸田文5第1次婴儿潮(1947~1949年)总和生育率1.55第1次婴儿潮(1947~1949年)总和生育率1.57(1971~1974年)出生数1,360,974人总和生育率1.5844.32出生数2,091,983人历年最低总和生育率1.26育出1.571.331.26出生数总和生育率0数2.141.58率02资料来源：日本内阁府《令和4年版少子化社会对策白皮书》数据来源：日本厚生劳动省《人口动态统计》4.韩国：世界最低生育率国家朝鲜战争结束后，韩国于1955—1960年迎来婴儿潮。1960年，韩国总和生育率高达6.0，成为世界上生育率最高的国家之一。1961年，韩国开始推行家庭计划生育项目。1983年，韩国总和生育降至2.06，首次低于人口更替水平。总和生育率从6.0到2.06，韩国仅用 了22年。此后，韩国总和生育率继续下降至1.6上下。1996年，韩国取消家庭计划生育项目，转而实施以保持适当生育水平为目标的“新人口政策”。但韩国总和生育率继续下滑，2001年降至1.3，2005年降至1.08。2005年，韩国开始实施鼓励生育政策，颁布《低生育和老龄化社会基本法》，成立直属总统的“低生育和老龄化社会委员会”和“低生育和老龄化社会政策本部”。2006年，韩国提出了“2020战略”，计划到2020年将总和生育率提高到1.6。然而事与愿违。2018年，韩国总和生育率降至0.98，成为全球首个生育跌破1的国家。此后，韩国不断打破自己创下的全球最低总和生育率纪录：2019年是0.92，2020年是0.84，2021年是0.81。2022年，韩国总和生育率跌至0.78。14韩国监察厅的《低生育和老龄化问题监察结果报告》推算了韩国2017—2117年这100年间的人口进程。报告预测，韩国人口将从5000万以上持续减少到2067年的3689万、2117年的1510万；首尔市人口将从977万减少到2067年的629万，2117年的262万。15（一）转变历程：三高三低，一低再低1949年以来，我国生育水平经历了8个时期的变化。一是1949年—1958年：第一次人口生育高峰。在宽松生育政策和传统“多生多育”理念的推动下，我国迎来了第一次人口生育高峰。全国人口从1949年的5.4亿人增长到1958年的6.6亿人，增加了1.2亿人；年均出生人口超过2000万人，年均出生率34.9‰，总和生育率长期保持在6.0左右的高位。二是1959年—1961年：第一次低生育时期。三年自然灾害影响了人民生活水平，致使生育水平急剧降低。在此期间，年均出生人口降至1500万人以下，年均出生率21.22‰。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1960年出生人口少于死亡人口，出现了新中国成立后的首次人口负增长。1961年出生人口仅1190万人，出生率18.02‰，约为往年的一半。三是1962年—1975年：第二次人口生育高峰。三年自然灾害过后，经济发展状况逐渐好转，强烈的补偿性生育使生育水平迅速回升，形成了第二次人口生育高峰。我国人口从1961年末的6.58亿人增长到1976年底的9.37亿人，增加了2.79亿人；年均出生人口超过2500万人，年均出生率约33.26‰。1963年，我国出生率创下历史最高的43.37‰。四是1976年—1980年：第二次低生育时期。70年代后期，随着生育政策的转向，人们的生育观念也从“多生多育”转向“少生优育”。我国生育水平开始大幅下滑，每年出生人口均低于1800万，每年出生率均低于20‰，平均约18.6‰。1977年，总和生育率降到2.84，不到1963年峰值的一半。1980年，出生率降至18.21‰，同样不到1963年峰值的一半。五是1981年—1990年：第三次人口生育高峰。由于此前生育高峰中的人口陆续进入生育年龄，生育数量再次上升，形成了第三次人口生育高峰。我国人口从1980年底的9.87亿人增长到1990年底的11.43亿人，增加了1.56亿人；年均出生人口超过2200万人，年均出六是1991年—1999年：第三次低生育时期。进入90年代后，我国进入了低出生、低死亡、低增长的“三低”阶段。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执行，育龄妇女人数减少，生育观念的转变，生育数量虽然仍然在年均2000万以上，但生育率一直处于低位。在此期间，年均出生人口虽然超过2000万人，但出生率一直低于20‰，年均出生率约17.18‰；总和生育率从1991年的1.93持续下降到1999年的1.53。1998年开始，我国年出生人口再没有超过2000万人。七是2000年—2013年：低生育水平继续下行。在此期间，我国年均出生人口低于1700万人，年均出生率约12.40‰，总和生育率长期徘徊在1.6左右。国家调整计划生育政策，先后出台“双独二孩”和“单独二孩”政策。八是2014年—2022年：进入超低生育水平时期。为鼓励生育，国家先后出台“全面二孩”和“三孩”政策。在此期间，我国年均出生人口低于1500万人，年均出生率约10.45‰。二孩政策实施后，全国多出生二孩数量达1000多万人，在出生人口中占比明显上升，由2013年的约30%上升到2017年的约50%。2017年，我国二孩出生人数首次超过一孩出生人数。回顾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生育转变过程，计划生育的影响重大。国家卫计委指出，计划生育使中国少生了近4亿人，使中国总人口达到13亿延迟了4年，同时也使世界60亿人口日推 迟了4年。还有学者提出，参考世界人口发展模式，计划生育政策使我国提前了约30年进入低生育水平和人口负增长时期，提前了约20年进入老龄社会。16·扩展阅读·扩展阅读4中国人口破“亿”时刻据史料记载，中国人口在出现原始农业时期接近500万，秦朝初期为2000万，西汉时突破6000万，唐朝突破8000万，北宋时期突破1亿，清朝先后突破2亿和3亿。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人口持续快速增长，先后于1954年突破6亿，1964年突破7亿，1969年突破8亿，1974年突破9亿，1981年突破10亿。据国家统计局测算，1989年4月14日，中国大陆总人口达到11亿，因此这一天被定为“中国11亿人口日”。1995年2月15日凌晨，一个男婴在北京妇产医院出生，宣告中国第12亿个公民的诞生。这一天被定为“中国12亿人口日”。2005年1月6日零点2分，中国第13亿个公民在北京妇产医院出生，这一天成为“中国13亿人口日”。这个小公民为男性，体重3660克，身长2019年，中国人口突破14亿。这一次没有举行相关活动。（二）转变脉络：两次生育转变总体而言，我国生育率从高到低的过程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是在生育数量上的减少，从生得多到生得少；二是在生育时间上的延迟，从生得早到生得晚。工业社会前，人类依赖于自然界提供的资源和自身的体力。狩猎、农耕、繁衍都离不开人。面对贫穷、落后、疾病、战乱，全社会都处于高死亡率的威胁之下，特别是新生儿、幼儿死亡率居高不下。人类要生存繁衍，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生。工业社会后，人类对自然界的依赖减少。社会、科技、医疗相对进步，新生儿死亡率、幼儿死亡率逐渐下降。生的数量虽然少了，但绝大多数孩子都可以健康生长。家庭、家族和社会不再担心生育减少会带来血脉延续、生息繁衍、人力不足等问题。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工业化还带来了生产方式的社会化。农业社会的家庭式生产被工业社会的社会化生产所取代。孩子从家庭进入工厂才能产生劳动价值。同时，工业化还改变了家庭对孩子生育、养育、教育的形式和内容。农业社会下大部分孩子都是家庭、家族内养育教育。工业社会下大部分孩子接受的是幼儿园、学校等社会化养育教育。我国用70年的时间走过了发达国家用时200多年的工业化进程。这种高速的工业化进程，叠加改革开放与计划生育的同步实施，直接后果就是推动我国快速实现了第一次生育转变。我国人口出生率在1949年至1971年（除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长期保持在30‰以上；1972长期居于6.0的高位，开始计划生育后迅速下降到3.0以下（1977年，2.841991年起低于2.1的世代更替水平，2020年达到超低水平的1.3。2.第二次生育转变：从生得早到生得晚1995年，我国迎来互联网商业元年，开始向后工业化社会逐渐过渡。2002年，国家提出新型工业化道路，强调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到2020年，我国基本实现工业化。进入后工业社会，技术阶层崛起，人们对信息、知识的依赖明显增强。受此影响，传统“毕业—工作—恋爱—婚姻—生育”的一体化生命历程发生改变，发生越来越晚，间隔越来越长，联系越来越弱。第二次生育转变随之发生——从“生得早”变为“生得晚”。比较历次人口普查数据，从1990年至2020年，我国女性平均初育年龄从24.1岁延迟至27.5岁，平均生育年龄从24.8岁延迟至29.2岁。根据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我国“60后”“70后”“80后”的女性平均初育年龄分别为23.46岁、24.35岁、24.49岁，婚姻的延迟造成了生育的延迟。浙江省2020年生育妇女中，30岁及以上产妇占49.39%，接近一半，比2010年提高了19.10个百分点；35岁及以上“高龄产妇”占16.07%，比2010年提高5个百分点。全省育龄妇女的平均生育年龄从2010年的27.98岁提高到2020年的29.09岁，延迟超过1岁。北上广等大城市的这一趋势更加明显。根据《上海市2022年度人口监测统计数据》，上海平均初育年龄为30.36岁，平均生育年龄为31.18岁。 （三）转变差异：城乡、区域、教育、收入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各方面差异巨大。因此，我国的低生育在城乡、区域、教育、收入等各方面也呈现出很强的差异性。50年代，我国城乡居民的生育观没有很大的差别，生育率差别不大。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城乡生育率出现差异，城市生育率降至乡村生育率之下。计划生育实施后，城乡生育政策有所不同，出现了“城市一孩、乡村二孩”的状况，乡村生育率一直高于城市生育率。到1981年，城市出生率较农村低30.7‰，总和生育率相差达1.22。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显示，农业户口育龄妇女打算生育子女数为1.91个，非农业户口育龄妇女打算生育子女数为1.46个。目前，我国生育率已形成乡村高于城镇、城镇高于城市的格局。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时全国总和生育率为1.18。其中，城市总和生育率为0.88，城镇总和生育率为1.15，乡村总和生育率为1.44。2020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时全国总和率为1.3。其中，城市总和生育率为1.12，城镇总和生育率为1.4，乡村总和生育率为1.54。目前，我国越来越多的省份在进入低生育。出生率低于10‰的省份已从2010年的11个增加到2021年的27个；出生率低于5‰的省份已从之前的0个增加到2021年的4个。黑龙江3.59‰4.67‰4.70‰8‰以上5-8‰5‰以下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2022》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比较不同年度的出生率，我国生育水平的区域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两极分化。除东北地区长期最低，其他地区呈现两极分化。例如西部地区既有生育率最高的西藏、青海，也有生育率快速降低的新疆；东部地区既有出生率较高的广东、海南，也有生育率仅高于东北的上海、江苏。二是差距有所扩大。2010年出生率最高的西藏（15.8‰）与出生率最低的辽宁（6.68‰）相差了9.12‰；2021年出生率最高的西藏（14.17‰）与出生率最低的黑龙江（3.59‰）三是生育转变进程明显不同。新疆出生率2010年为15.09‰，是仅次于西藏的全国第二高；2018年降至10.69‰，低于全国平均水平；2021年降至6.16‰，仅高于东三省和上海、天津、江苏，在全国倒数第七。而广东生育率2010年为11.18‰，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1.9‰2018年为12.79‰，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10.94‰2021年为9.35‰，在东部地区中仅次于海南省。·扩展阅读·扩展阅读5广东：全国“最敢生孩子”的省份普遍认为，经济发展水平与生育率成反比。但广东已经连续三年成为唯一出生人口超过100万的省份，连续五年成为第一生育大省。同为全国TOP5人口大省的山东、河南、江苏、四川，2022年出生人口分别为68.2万、73.3万、44.5万、53.5万。据广东省统计局发布的《2022年广东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2年全年广东出生人口105.20万人，出生率8.30‰，死亡人口63.00万人，死亡率4.97‰，自然增长人口42.20万人，自然增长率3.33‰。3.教育差异：教育程度越低，生育率越高国内外许多调查表明，不同教育程度对生育率有非常大的影响。教育程度越低，结婚越早，生育期越长，总和生育率越高。1987年1%人口抽样调查显示，小学及以下教育程度占生育多孩妇女的绝大多数。生育3个孩子的妇女中，小学及以下教育程度占78.88%；生育4个孩子的妇女中，小学及以下教育程度占87.65%；生育5个及以上孩子的妇女中，小学及以下教育程度占92.91%。2022年江苏省一项调查显示，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中，生育一孩居多，接近70%；高中文化程度者生育一孩和二孩的占比相当，都在47%左右；小学及以下、初中文化程度者以 生育两个及以上孩子居多，占比分别为63.42%和59.21%。在未生育的女性中，高学历者所占比重超过了一半。18不过，有学者发现，我国实施二孩政策后，研究生教育程度的妇女生二孩升速最快、幅度最大，2017年在各类教育程度妇女中水平最高。19随着生育、养育的成本不断上升，收入已成为影响生育率的重要因素之一。有学者认为，中国生育率的下降既是由于居民收入增长放缓难以应付生育成本上升，又是由于居民预期生20育行为将带来未来收入下降。20目前，不同收入群体的生育差异主要表现为：高收入和低收入群体具有比中收入群体更高的生育率。原因是中收入群体比低收入群体更少时间，比高收入群体更少财富。另外，有学者发现，两孩政策实施后，二孩生育率上升最快、上升到最高水平的是高收21入群体。最低收入群体的二孩生育率反而出现下降。21（一）低生育与老龄化交织并进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生育转变具有进程短、速度急等特点。我国人口出生率从35‰到12‰仅用时40年（1966—2006年相比欧盟国家用时少了80年—90年；总和生育率从6.0以上降至2.1的更替水平，仅用时23年（1968—1991年是多数发达国家用时22原新、范文清：人口负增长与老龄化交汇时代的形势与应对，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30004025002000人口数（万人）人口数（万人）100050019490194919531957196119651969197319771981198519891993199720012005200920132017202120252029203320372041204520492053205720612065206920732077208120852089209320971953195719611965196919731977198119851989199319972001200520092013201720212025202920332037204120452049205320572061206520692073207720812085208920932097353025千分率千分率(⅐)20151050出生人口死亡人口出生率(⅐)死亡率(⅐)图51949-2100年中国人口出生与死亡数据来源：1949-2021年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2022-2100年数据来自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注：1981年及以前人口数据为户籍统计数；1口普查数据推算数；其余年份数据为年度人口抽样调查推算数据。总人口和按性别分人口长寿是人口老龄化的发动机，低生育是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器。随着我国总人口规模接近峰值，低生育与老龄化的交织并进，将推动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发生剧变。一方面，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迎来急速增长。随着第二次生育高峰人口进入老龄期，60岁及以上人口年均净增加将突破1100万，于2025年突破3亿，2033年超过4亿。60岁及以上人口从3亿到4亿，仅用时8年时间。另一方面，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和少儿人口将持续减少。受长期更替水平以下低生育率影响，预计到2036年，劳动年龄人口减少超过8000万，少儿人口减少超过6000万。23届时，少儿人口的数量和占总人口的比重将从老龄人口的2倍以上（1999年）下降到老龄人口的一低生育与老龄化交织并进带来的不仅是人口数量和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而且是社会形23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战略研究总课题组：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战略研究总报告，华龄出版社，2014年3月 21 (（万人）160000历史数据(（万人）160000历史数据4540.7141212141175143980401307534091244002273019770132780140000138326141260144150142944140.714121214117514398040130753409124400227301977013278014000036.31267432282425277247212561518760193001981012814036.33533.6121121265432225919230351200001143332902417790120000109300322189778095830923708813084710301016543167096871964819458280650746303026.6100000313691009787165026.6100000341569989829.330.228.727.7941442522.926.62525.524.420.38000024.420.381393704998139318.121.52018.121.517.517.716.97626017.517.716.916.6587962134316.5888472869316.6587962134316.5888477202915.814.514.5600007202915.814.514.513.913.813.313.86251713.913.813.313.86251715.214.94000013.53933839338348664.410.534863.675200007.73.675.459026403751088725.459026403751088721006811934145241906420059209782197025420308003457035600363303892038700258719530001964198219871990199520002005201020152020202120222027203020352040204520502055206065岁及以上15-64岁0-14岁总人口0-14岁人口比重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年）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战态、特征、关系和结构等各个方面的复杂性、持久性和不可逆变化。从社会关系看，低生育与老龄化将对家庭产生诸多冲击，包括家庭规模小型化、家庭关系简单化、家庭结构残缺化、家庭照护脆弱化、家庭冲突趋强化、家庭角色失范化、家庭支持社会化等。随着家庭传统环境的转变与功能的弱化，人与人之间正以其他方式重新连接、聚合和重组，呈现出线上线下多元化的趋势。从社会规则看，老龄群体的社会地位提升，社会作用增强，社会参与意识高涨，对传统社会治理体系提出新的要求。贫困、疾病、失能等老年长寿风险不断累加，养老服务需求高涨，社会保障制度和公共卫生体系面临持续挑战。为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国家推动生育友好型社会，促进生育政策和相关经济社会政策配套衔接，释放生育潜能，增强社会整体活力。从经济发展看，遵循人口惯性规律，出生人口减少、少儿人口减少、劳动年龄人口减少、人口总量减少相继出现，劳动力资源将从充足走向短缺，出现劳动力价格上涨、人力成本增加的倾向。以低劳动力成本为比较优势的体力密集型产业面临用工成本增加、竞争力弱化的不利局面。随着生产要素出现重大改变，生产方式、经济模式、增长动力、产业结构、收入分配和市场供需等都需要做出重大调整和改变，以适应老龄社会下新的人口年龄结构。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从文化教育看，传统“孝”文化和婚恋观念受到冲击，内容和形式发生变化；人们的婚姻生育观出现全新的转变；文化形式更加多样；教育领域面临巨大变局。短期看，学龄人口持续减少，将造成基础教育资源由不足转向过剩，基础教育资源配置受到冲击，教育资源结构性失衡进一步加剧。长期看，人口负增长将导致高等教育需求减弱，影响高等教育中长期发展和布局。同时，从人口红利转向人才红利，也要求教育在教学目标、内容、形式上全面深化改革。·扩展阅读·扩展阅读6台湾：少子化导致高校学生数量持续减少根据台湾教育主管部门发布的2022-2037年度各教育阶段学生数预测报告，受少子化影响，台湾各教育阶段学生人数逐年减少。预计未来16学年间，台湾大一新生平均年减1.5%，约2900人；大学学生总数则平均年减0.9%，约8700人。24台湾教育主管部门预测，2025学年大一新生数将首度跌破20万人，2028学年大一新生将降至17.7万人，相比2011学年学生数减少约9.9万人，降幅达35.9%。2020年，台一般大专院校已有105个系所停招、裁撤，如台湾交通大学停招“加速不过，也有高校因应老龄社会推出了新专业，如南华大学新设“生死学博士班”。从生活方式看，人口年龄结构的剧烈变化，必然要求与之相应的生活方式，包括适应老龄人口的生活空间、家庭形态、消费模式、心理状态、社会网络和社交方式等，进而推动生活空间友好化、消费模式多样化、社会网络多元化。从区域政治和全球化看，全球人口转变不仅影响到地区乃至各国内部的政治与政策变化，还将影响到全球化趋势下的国际关系、地缘政治和国家竞争。在复杂意识形态和法律制度之下，全球范围的人口流动与劳动力转移、经济与文化的输入输出等，将对全球合作产生深刻、持续的影响。 （二）新型城镇化协同发展城镇化进程对流入地和流出地的人口结构产生巨大影响，对低生育和老龄化趋势起着缓解或加剧的调节作用。我国农村人口于1995年达到峰值8.6亿，随后持续减少，到2021年末已降至5亿以下。城镇人口同期不断增长，从3.5亿增长到9亿以上。下一步，我国城镇化率将于2035年达到72%，2050年接近80%。26这意味着下一步农村人口将减少1.7亿—1.8亿，城镇人口将增加7000万—8000万。在此过程中，庞大的流动人口将产生重要影响，深刻改变人们的生产、生活和社会交往方式，改变社会治理、社会服务和社会福利的结构与模式，改变一个城镇或乡村的发展方向和前途命运。以辽宁省沈阳市为例，2020年沈阳市常住人口达到907.0万人27，比2010年增加96.4万人，增长11.89%，年平均增长1.13%，是全国年平均增长（0.53%）2倍以上，占全国人口的比重由2010年的0.61%提升到2020年的0.64%，占全省人口比重由18.53%提升到21.30%。在东北三省持续人口负增长的大背景下，沈阳市人口逆势增长的原因就是吸引了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古等地的大量人口流入。据统计，2020年沈阳市流动人口为238.68万人，占沈阳市常住总人口的26.31%，比2010年时增加了102.67万人，增长了75.48%。28从全国来看，2020年全国流动人口3.76亿人，占总人口的26.6%，较2010年增加1.54亿，增长69.7%。这意味着我国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口在流动迁徙且向城镇集聚。由于人口流动具有较强的年龄选择性，其中大多数既是劳动年龄人口，又是生育年龄人口。这种规模化、常态化的人口迁移流动是不容忽视的巨大社会变迁，也是重要的人口现象，意味着不同地方人口集聚与收缩并存的现象将日益明显。其影响不仅是促进人口空间合理布局、提升城镇化水平，更对国家治理以及乡村振兴，新型城镇化道路等提出了双向挑战。26中国经营报：研究预测2035年我国城镇化率有望达到72%，2020-10-1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200020102020多项研究发现，流动迁移对生育率有着非常显著的抑制作用。有研究认为，城镇化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总和生育率将下降0.02。我国要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如何帮助流动人口实现更多、更好的婚嫁、生育、养育、教育。如为流动人口提供优生优育服务、托育服务和教育服务；推动教育、公安、民政、卫生健康、社会保障等人口服务基础信息融合共享、动态更新。城镇化进程还彻底改变了老龄化发展的城乡格局。理论上，我国农村人口生育水平高于城市，平均预期寿命低于城市，人口老龄化速度和程度应该低于城市。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带来大规模的城乡人口流动，形成了农村老龄化程度高于城市的倒置格局。农村和城镇的老龄化程度2000年分别为10.9%和9.7%，相差1.2个百分点；2020年分别为23.8%和15.8%，差距扩大到8个百分点。本世纪中叶以前，城乡倒置的老龄化情形不会根本改变。同时，农村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经济储备、制度储备和基本建设都远远不足，却要率先迎来人口老龄化的大潮，成为未来落实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重点和难点。从缓解全国人口老龄化的角度看，需要推动人口城镇化适度有序进行。这有利于保持区域经济发展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并使人口老龄化的发展相对缓和。从缓解城乡老龄化的不均衡发展看，需要推动迁移人口的年龄结构更为均衡，包括鼓励农村向城镇迁移者的父母及子女到城镇居住，支持成年子女与老人共同居住或紧邻居住，避免农村和部分地区人口出现过度老龄化、家庭空巢化的严重后果。（三）数字化、平台化、智能化带来机遇在低生育和老龄化的交织并进下，总人口规模由正转负，人口年龄结构由年轻型转变为老龄型已是大势所趋。从短期来看，这种趋势的影响是渐进且温和的。但从长期来看，这种趋势的冲击将是加速且剧烈的。这构成了我国在人口领域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信息化与老龄化、城镇化的同步共振，构成了我国老龄化区别其他国家和地区老龄化的 重要特征。在低生育和老龄化交织并进的同时，信息化也在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数字化、平台化和智能化，呈现出全面覆盖、跨界融合、人机协同、泛在互联、动态感知等新特征。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机器人、区块链、5G、VR、ChatGPT，每一个新技术的出现，都在重构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等经济活动各环节，为应对人口大变局带来新的想象。如智能汽车领域，我国提出的战略目标是：到2025年实现有条件自动驾驶的智能汽车达到规模化生产，实现高度自动驾驶的智能汽车在特定环境下市场化应用；展望2035到2050年，智能汽车充分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29这意味着人类社会在从动态的游牧生活转入稳态的定居生活后，可能重新转回新的动态的游牧生活。同时，劳动岗位与劳动力将出现同步减少，科技对劳动力的替代明显。届时，全国8400万快递小哥、外卖骑手、专车司机、货车司机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者30需要再次更新自己的就业形态，这与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到2036年将减少约8342万的预测，在数量上基本相当。在国家层面，《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将“强化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科技创新能力”列为应对人口老龄化的五大具体工作任务之一，提出把技术创新作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第一动力和战略支撑，全面提升国民经济产业体系智能化水平。《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提出，到2025年，数字社会精准化普惠化便捷化取得显著成效；到2035年，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各领域数字化发展更加协调充分，有力支撑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总的来看，信息社会与生育转变结合日益紧密。信息社会是生育转变的重要支撑；生育转变是信息社会的发展背景。低生育将在基础设施、支撑平台、服务体系、终端产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等方面产生庞大且多元的新需求，催生无以计数的新技术、新产品、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推动社会生产力整体跃升，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老龄社会十大议题（2021）（老龄社会30人论坛、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2021年4月）制度、技术和人是影响社会中长期发展的三大核心要素，作用于社会，又通过社会彼此作用。从石器时代、铁器时代到机器时代，从狩猎社会、农耕社会到工业社会、信息社会，在制度和技术的共同作用下，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人口开始从高出生、高死亡、低寿命、低流动向低出生、低死亡、高寿命、高流动快速转变。这是人类社会共同努力的重大成就，也是人类社会共同面临的重大课题。这场由人口年龄结构引发的前所未有的老龄社会革命，影响之广之深，遍及人口、经济、社会、文化、政治，以及城乡、区域和国际战略格局等几乎所有领域、所有层面，同全球化、城镇化、工业化、数字化一道构成重塑人类社会的认知背景和基础力量。老龄社会是人类社会在人口老龄化的持续推动和影响下，社会特征、关系、结构等各个方面发生整体性、持久性和不可逆变化，由此型塑的一种新型社会形态。其表征是人口年龄结构的趋势性变化，实质是长寿、少子、迁移、单身、人机结合等种种人的基础性变化，以及与政治外交、国家安全、经济发展、社会和谐、文化传统、利益分配等调整相叠加的复杂性变化。老龄社会研究的不仅是以人口年龄结构变化为核心的传统人口老龄化，还是以人的变化为核心的新型人口老龄化。具体到中国而言，“两个十五年”战略安排周期和“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恰逢老龄社会转型期。中国要在2050年前实现全龄包容、多元共享、智能创新的老龄社会总体构想，需要政府、社会、产业的实践创新，需要智库、高校、研究机构的理论创新，需要跨领域、跨专业、跨行业的超边际创新，实现更全面、更系统、更长远的融合创新，为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提出一个源于中国而属于世界的新型解决方案。这也是中国作为东方文明古国和发展中人口大国应有的情怀与担当。为此，老龄社会30人论坛和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在既有研究方向、研究成果和《老龄社会十大议题（2018）》的基础上，深化、扩展和升级，面向所有人、所有机构和所有部 门发布新的老龄社会十大议题，以整合各方资源、凝聚价值共识，明确目标、方向和重点，在经济运行全领域、社会建设各环节、社会文化多方面形成推动老龄社会转型的磅礴之力。议题一老龄社会认知重启从乡村社会到城市社会，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信息社会，历史从不眷顾因循守旧者，唯有立新破旧，远望后天，才能抵达明天。从有史以来的年轻社会到前所未有的老龄社会，必须建立新的认知框架：重新认识“老”等各个概念的内涵外延，重新建构新型人口老龄化的理论体系，重新思考老龄社会的基本结构与理想形态，重新探讨养老、积极应对等行动方略。议题二老龄社会与社会创新、社会重构随着社会创新的第一曲线接近峰值，局部优化的创新效应已接近饱和。需要通过社会创新的第二曲线，跃升新的发展阶段，开启涵盖社会运行全领域的融合创新，从老龄社会的逻辑基础出发，推动社会重构。需要催生新人群、新职业和新组织的主体创新；促进新技术、新主体、新联接交换的关系创新；发展面向全龄群体的商业模式和产品、服务创新；加快政府公共管理各环节的模式创新。议题三开启老龄社会新人口红利近年来，我国离婚率、空巢率持续升高，结婚率、出生率屡创新低。现实屡超预期，人口老龄化加速，都与人的变化密切相关。劳动年龄人口终将失去曾经的优势地位，传统的人口红利必然由正转负。只有超前谋划，开发老龄群体价值，盘活老龄群体资源，推动人口发展由数量型转变为质量型，才能加快开启新的人口红利。议题四老龄社会与社区营造随着现代化的快速发展，社区正代替传统行政村成为人的基本活动单元。这不仅带来身份上的转变，更带来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的转变，传统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的熟人社会日益陌生。需要以价值为核心，以文化为纽带，以福利为保障，将社区建设成为联系在地民众、激活社会资本、释放社会资源、实现社会互助的有机共同体。议题五老龄社会与基础设施适老化既有基础设施难以适应老龄社会要求的矛盾日益凸显。要根据人口老龄化的发展形势，老龄群体的生理特点、地理分布特征等基本要素，建设全龄友好型城市和社区，全方位满足居家生活、社区服务、外出购物、医疗卫生、文化体育等需求，提升运转效率，降低安全风险，建设兼顾社会生产与社会生活的新发展空间。深入研究适老化缓解医保压力等多方面功能作用，将适老化纳入基础设施建设和更新的指标体系。 PANOAL盤古智庫老龄社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院议题六构建中国特色新型老龄社会服务体系我国幅员广阔、人口众多，城乡之间、地区之间、人群之间不均衡现象突出。要全面调研不同地域、不同年龄段、不同状态老龄群体的真实需求，重新评估“9073”“9064”等模式的合理性和有效性，重新梳理居家养老、社区养老、机构养老之间的关系，结合基层涌现的养老模式创新，建立新型老龄社会服务体系。议题七老龄科技与老龄产业人口老龄化与数字化的同步共振，是我国人口老龄化的重要特征。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结合紧密，科技进步是老龄社会转型的重要支撑，老龄社会转型是科技进步的实践舞台。老龄产业肩负顺应老龄社会新需求和推动经济社会新发展的重任，空间无限，挑战重重。推动老龄科技和老龄产业，关键是搭建起一个具备持续性、协同性、集聚性的示范体系，引导科技型、平台型、龙头型企业进入市场，鼓励社会组织、社会企业等多元主体参与其中，培育一批跨行业、跨领域的新兴企业，形成充满活力、可持续发展的新型产业。议题八老龄社会下的区域与城乡均衡发展人口老龄化与城镇化的同步共振，是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另一重要特征。年轻人口的大量迁出，加剧了地方和乡村等区域性衰落。要结合乡村振兴、健康中国等已有战略，促进多极城市群视角下的区域与城乡均衡发展，规划合理的城乡发展模式和保障制度，加快养老服务城乡一体化，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议题九第三人生与生命关怀老龄期特别是健康老龄期的不断延长，带来了青少年期“第一人生”和成年期“第二人生”之后的“第三人生”。第三人生是自我发现、自我规划、自我进化的过程，需要对工作、生活、学习的重新定义和设计。生命关怀包括面向未来的生命教育、生前预嘱与缓和医疗，是社会对第三人生的新制度安排和基础设施。议题十老龄社会公共政策评估与重构老龄化有关政策体系逐步完善，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为国家战略。老龄社会转型涉及几乎所有政府部门，需要打破条块分割，通过全面、系统、多维度的跨部门政策评估与政策设计，加强统筹联动，推动公共政策体系重构。支持影响力投资、社会企业等新兴投资模式和组织形态，积极探索从社会创新到公共政策的有效路径。推动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探索全要素、多支柱、阶梯式养老金制度。 老龄社会转型共识（2022年）当下，中国已经步入中度老龄化新阶段，进程明显加快，程度不断加深，规模日益扩大。从中央到地方，从政府、市场到社会，从家庭到个人，从有史以来的年轻社会到前所未有的老龄社会，一场多维度、深层次的历史性转型正在全面展开。时不我待，需要聚集全社会共识，及时应对，科学应对，综合应对。为此，我们相聚于此，共同表达对老龄社会转型的进一步观察、认知和期待。我们看到，中国人口老龄化正在跃变。人口总量增长进入从正转负的零增长波动期，人口年龄结构从快速老龄化到急速老龄化，从轻度老龄化到中度老龄化、再逐步进入超级老龄化。老龄社会转型从共识启动期进入基础建设期，从局限于养老保障扩展到国家安全、科技创新、经济活力、社会和谐、文化传承、可持续发展等各个领域。我们看到，年轻社会的基础正在动摇。平均预期寿命不断延长，生育率连创新低，婚姻家庭趋于多元，社群交往活跃，科技影响深入，就业形式多样，第三人生涌现，迁移流动频繁，疫情冲击不断，社会要素、关系、结构等各个方面出现了整体性、持久性和不可逆变化。寿命更长、身体更好、收入更高、教育更好、能力更强、期待更多的新一代老龄群体，正在改变我们对老年人的刻板印象。我们看到，老龄社会的转型正在展开。《老龄社会香山共识》（2018年）发布以来，客观看待、积极顺应人口老龄化和全面推动老龄社会转型的共识不断凝聚，相关理论创新、制度创新和市场创新实践蓬勃开展。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为国家战略，全龄友好、积极老龄观、健康老龄化等理念深入人心。老有所为、互助养老、旅居养老、宗教养老、时间银行等新业态不断丰富。我们认为，老龄社会转型需要政策支撑。老龄社会转型涉及所有领域、所有部门，需要优化相关政策体系，设立常设部门负责组织统筹，建立跨部门联动机制；推动政府、社会、市场、家庭充分融合，健康、生育、就业、退休、社会保障和老龄服务等全生命制度安排和服务体系相互支撑；转变资源配置与国民财富分配机制，增进国民全生命财富的不断创造、充分积累和跨期均衡运用。我们认为，老龄社会转型需要全面包容。老龄社会转型事关全体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