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城市化思想与成都模式实践经验

马克思的城市化思想与“成都模式”实践经验

一马克思的城市化思想及其启示（一）城市化是社会进步的必然进程，聚集着社会的历史动力马克思认为，城市是私有制和阶级社会的产物。“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一次分工，就是城市和乡村的分离。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的过渡、部落制度向国家的过渡、地方局限性向民族的过渡而开始的，它贯穿着全部文明的历史并一直延续到现在。”[1]同时，城市化也是传统农业社会走向现代化和工业化社会的一个必然过程，聚集着社会的历史动力。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一文中曾论述：“古典古代的历史是城市的历史，不过这是以土地财产和农业为基础的城市；亚细亚的历史是城市和乡村无差别的统一（真正的大城市在这里只能干脆看做王公的营垒，看做真正的经济结构上的赘疣）；中世纪（日耳曼时代）是从乡村这个历史的舞台出发的，然后它的进一步发展是在城市和乡村的对立中进行的；现代化的历史是乡村城市化，不像在古代那样，是城市乡村化。城市本身的单独存在与仅仅是众多的独立家庭不同……它是一种独立的有机体。”[2]正是这种“乡村城市化”或者说是我们现在意义上的城市化，“建立的巨大的城市，它使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大大地增加，这样就使人口中很大一部分脱离了农村生活的愚昧”，“使得生产资料、生产过程以及产品社会化”。[3]在这里马克思区分了古代城市和现代城市，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城市化是伴随着工业化和现代化的进程所产生的，并以此为基础，同时也对于工业化和现代化发挥着助推剂的作用。（二）剥夺农民、城乡分离是私有制条件下城市化的特征纵观主要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史，可以论证出城市化与工业化特别是以机器大生产为代表的大工业化关系密切，“城市本身表明了人口、生产工具、资本、享乐和需求的集中，而在乡村所看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情况：孤立和分散”[4]。由于生产技术的突飞猛进，生活方式也在逐渐转变，大工业生产体系的形成，使原有分散和落后的手工业生产和以农业为主体的乡村经济发生了性质上和地域上的变化。以城市为载体的工业化需要不断增加的劳动力，农村或农业劳动力的大量转移无疑是先决条件之一。“大工业在农业领域内所起的最革命的作用，是消灭旧社会的壁垒‘农民’，并代之以雇佣工人……农业和工业在他们对立发展的形式的基础上的联合，创造了物质前提。资本主义生产使它汇集在各大中心的城市人口越来越占优势，这样一来，它一方面聚集着社会发展的历史动力，另一方面又破坏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的组成部分不能回到土地，从而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资本主义生产发展了社会生产过程的技术和结合，只是由于它同时破坏了一切财富的源泉——土地和工人。”[5]马克思曾经指出：“由于生产和人口的增加，资本和劳动的游离，它还创造出新的需要和满足这些需要的新的方法”。[6]工业革命前的欧洲国家相继通过圈地运动剥夺农民而实行资本的原始积累，这既是资本主义化的具体途径，也促使“劳动者和劳动实现条件的所有权之间的分离”。这种分离过程中不同劳动分工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状态带来了日益尖锐的城乡对立，进而导致工业和农业的矛盾激化；反过来，工农业的矛盾激化又进一步加剧了城乡的对立。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剥夺农民、城乡分离是资本主义条件下城市化的鲜明特征。（三）城市化发展中逐步消除对立、城乡统筹是必须的也是可行的尽管马克思、恩格斯将剥夺农民、城乡分离乃至对抗看做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断成熟、发展的基本成果和标志，甚至把致使这种现象存在的力量与私有制的存续相联系，但他们也认为无产阶级取得革命胜利之后，应逐步消除对立、城乡统筹发展，“消灭城乡之间的对立，是社会统一的首要条件之一，这个条件可取决于许多物质前提，而且一看就知道，这个条件靠意志是无法实现的”[7]。届时城市化发展将促使城乡间的差别逐渐消除，“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对立也将消失”[8]。“只有通过城市和乡村的融合，现在的空气、水和土地的污毒才能排除。”[9]“从事农业和工业劳动的将是同样一些人，而不再是两个不同阶级。”[10]二20世纪50年代以来城市化的国际经验尽管遵循着相同的经济发展规律，但是由于世界各国乃至不同地区间的发展基础、发展战略、社会制度等因素差异较大，导致差别化的城市化道路呈现出不同的特征。某些地区城市化远远落后于经济发展的总体水平；另外一些地区城市化过程中出现严重的城乡分割，城乡二元结构特征越来越明显。这种制约和差距不仅拖累整体经济发展，也将给社会和谐稳定带来重大隐患。（一）20世纪50年代以来世界城市化主要特点及趋势现代意义的城市化始于西欧、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而后扩展到世界各地，至20世纪50年代之后开始进入加速发展阶段。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在顺应这一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逐步提高城市化比重。但是由于世界各国间发展基础、发展战略、社会制度等因素差异较大，所以差别化的城市化道路呈现出几点鲜明的特征。首先，总体来看，世界城市化的整体水平一直趋于提高。根据联合国《世界城市化展望报告2009》（WorldUrbanizationProspects，the2009Revision）分析，截至2009年，全世界城市人口比例已超过半数，达到50.1%，而且这个数字将在2025年攀升到56.6%，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城市居住人口比例高达74.9%，主要发达国家如美国、英国、法国等城市人口比例已超过八成。[11]如图1所示。这一比重在今后仍然呈缓慢提升态势。可见，即使发达国家或地区已经保持了很高的城市化水平，但在短时期内，人口城市化的进程仍将继续。图1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城市人口比例及其变化情况（1950～2009年）其次，通过对比具有代表性的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我们发现由于发展基点不同，二者的城市化水平仍然存在较大差距。如图1所示。但进入20世纪50年代后，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化发展速度却明显超过发达国家，1950年发展中国家或地区的城市化水平与发达国家或地区相差37.1%；至2009年，这一差距被缩小到30.3%。[12]如仅选取中国、印度、俄罗斯等新兴经济体，差距将更小。（二）20世纪50年代以来世界城市化进程中的经验教训首先，城市化不应也不能以牺牲农业和农民的利益为代价。农业的发展与农村的进步应该是城市化进程的前提。主要发达国家早期的城市化历史并不是建立在农业高速发展的基础上，反而可以说是以牺牲农业为代价的。但在经历了16～18世纪城市化快速发展时期后，主要发达国家已进入到一个城市化水平相对平稳阶段。这些国家的政府同时又在不断修正城市发展政策，他们采取城乡均衡发展的方针，注重提高农产品价格，保护农民利益，提高农业收入，因此在城市化进程中实现了农业的现代化。反观一些发展中国家，如巴西采取“超前过速”的城市化道路，城市化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了本国的经济发展水平，表现的仅仅是城市化过度膨胀和虚假繁荣。由于缺乏农业和农村发展的支持，使得农业生产方式原始、劳动生产率低下，农业投入资金严重不足。伴随着大量农村人口流入城市，农业人力资源投入逐年下降，使得农业发展停滞，农村贫困破败的面貌得不到改善。这种城乡分离、拉大差距的城市化，引致一系列严重的“城市病”，制约了许多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其次，注重培育合理的城镇体系，构建协同效应。城市化是伴随着工业化与现代化进程的一种人口由农村转向城市的社会经济过程，同时也是城市在空间上扩张、现代文明和生活方式普及扩散的过程。对比主要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化进程我们可以发现，城市的数量和集中度并不是越高越好，大城市具备较强的聚集效应，爆发“城市病”的可能性较大；中小城镇分布广阔，贴近农村市场，更有利于城乡之间生产要素的交换，但其聚集功能较弱，土地浪费较为严重。美国和日本，都选择了“大城市化”到“大都市区化”的道路，其特点是注重建立和发展城市体系，都市区域不断扩大，而中心城市人口比例下降，逐步向郊区或卫星城区转移，大中小城市协同发展。反观印度、印尼等发展中国家，其城市体系发育不良，大城市过度增长，吸收了大量的发展资源和要素，中小城市发展的动力不足，人口与其生存资源失衡。（在城市人口数量上，印度的孟买已从1975年的14位上升到2009年的第4位，孟买和加尔各答占印度总人口的近1/10。[13]）因此培育合理的城镇体系，构建协同效应也是一条重要的国际经验。最后，城市化不仅要重视市场调节，更要重视政府宏观调控。纵观世界城市化数百年的国际经验，城市化完全由市场调节、盲目发展，会使农村人口无序地涌入城市，直接或间接损害农业和农村的发展，带来大城市恶性膨胀，造成严重的“城市病”。早期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基本上都经历了这一发展过程，之后又为克服这些发展弊端付出过高昂的代价。但许多发展中国家并没有以史为鉴，反而在重复着这些类似于“先污染后治理”的恶性循环，长期看无疑会给经济社会的持续发展带来巨大隐患。城市化是社会经济的大变革，应该有合理的过度膨胀预防机制，从城市化的战略制定到具体实施，都离不开必要的政府宏观调控。三统筹城乡视角下的“成都模式”实践经验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我国的城市化进程明显加快，城市数量规模不断上升，城市功能也不断完善。但发展背后一直伴随着一个难题：三农问题的根本解决离不开城市化的加速，而城市化的推进如何维护农民与农村的权益？究竟以哪种模式构建中国的城乡关系？改革初期，经家庭联产承包、人民公社解体、农村工业化、统销统购改革和城乡统筹，终结了因以低价农副产品支援工业化和城市，而使农村农民陷于贫困的传统城乡关系；随后数以亿计的农村劳动力成为我国工业化、城市化和全球化的参与者与推动者，非农收入已成为农民收入的重要来源。但是由于长期城乡隔绝的体制原因，伴随着近年来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各类资源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向城市积聚和集中，城乡差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不断加大。在这个背景下，2003年成都市正式将“统筹城乡”作为地方政府的施政纲领，开始推行以“三个集中”为核心的城乡一体化建设。2007年6月，成都获批成为全国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按照国家提出的“尽快形成统筹城乡发展的体制机制”的要求，“成都试验区”在构建新型城乡关系、优化城乡功能和形态、推进农村农业发展以及社会管理等方面进行了大胆探索。8年来，成都市的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已深入实践的多个层面，取得明显突破。截至2009年，成都城镇化率达到64.9%，2002～2009年年均增加4.2个百分点；2004年以来全市平均每年向城镇转移农民近20万人，已累计建成农民集中居住区和农村新型社区630个（不含灾后重建），总面积2800多万平方米，74万多的农民入住，生活居住条件得到根本性改善；土地规模经营总面积195.6万亩，占农村流转土地总面积的68.5%；农业增加值由2002年的125.5亿元上升到2009年的275亿元，翻了1倍多；成都市城乡居民收入差从2002年的2.66∶1降低到2010年的2.54∶1，是全国唯一在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城乡收入差距得到遏制并呈缩小趋势的特大城市。[14]成都的实践经验表明，统筹城乡不仅不会妨碍、延缓城市化和工业化，而且可以有力地推动城市化和工业化的健康发展。成都市探索“统筹城乡”视角下的新型城市化实践经验可以归纳为以下几条。（一）推进“六个一体化”，财政重点向农村倾斜市场经济的力量总是驱动资源和要素向城市集聚和积累，而现行土地制度导致土地收入加速向政府集中，那么因加速城市化集中到政府手中的财力变成了一把“双刃剑”，既可能造成城乡差距进一步扩大，也可以成为扭转城乡收入差距拉大的经济力量。适度的政府介入无疑是“成都模式”成功的精要，在财政支出向农村和农民倾斜的同时实行的“六个一体化”[15]，就是通过营造城乡平等的制度环境，使产业、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等不断向农村地区延伸，从而避免陷入快速城镇化推进中农村地区走向萧条的发展陷阱。（二）实施“四大基础工程”，改变既有城市化利益格局作为统筹城乡综合配套实验改革区和汶川地震灾后重建区，成都市积极大胆地进行尝试，开展农村“四大基础工程”，即基层治理、产权制度改革、土地综合整治以及村级公共服务和社会管理改革等四项工作。成都市政府在加大地方财政对于农村和农民转移支付的同时，利用城市化加速的难得发展机遇，释放由此带来的巨大极差土地收入，把本来属于农民的财产权利真正还给农民[16]，并经由合法流转的土地市场交易，实现农村产权与外部资本的对接，促进农用地流转和农民逐步城镇化，形成农民与各相关利益方共同分享城市化土地增值的新格局。（三）深化社会管理改革，大力消除流动性障碍成都市在加快土地制度改革的基础上，为了削弱城乡二元的户籍制度的影响，2003年提出“实行一元化户籍制度”，2006年出台《关于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深入推进城乡一体化的意见（试行）》，最终于2010年产生《关于全域成都统一户籍实现城乡居民自由迁徙的意见》，在全国率先推行城乡统一户籍制度改革；同时不断消除阻碍农村人口迁徙的歧视性政策和制度，使城乡居民享有平等的就业、社保、教育、卫生、住房等基本公共服务、社会福利和民主等各项权利，保障城乡居民在全域成都范围内自由迁徙的权利，促进劳动力和其他经济要素在城乡间自由流动。（四）组团式布局和产业功能分区，发挥城镇体系的协同效应国内外的历史经验表明，以往城市化“摊大饼”式的发展模式是粗放型的，也是不科学的，往往带来严重的“城市病”。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建立产业合作和协调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