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五”时期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形势研判及思路建议

“十五五”时期我国数字经济产业发展形势研判及思路建议数字经济产业是经济社会全要素数字化发展中，生产和提供数字技术、产品、服务、解决方案的一系列经济活动；其根植于传统的信息通信产业，并随着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数字空间建构等复杂需求的发展，加速技术融合和产业裂变，不断衍生出更多数字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具有高创新性、高价值性、高带动性“三高”特征，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组成和关键驱动。“十五五”时期（2026-2030年)，是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第二个五年，是发展新质生产力、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关键时期，是全面深化改革、构建新型生产关系的攻坚时期。这一时期，数字经济产业最大的阶段性特征是高速创新，最大的挑战是战略优势竞争。为此，建议实施创新引领、软硬协同、数实融合、集群发展策略，加强系统布局，转变发展方式，推动制度突破，助推数字经济产业高质量发展，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谱写中国式现代化伟大篇章。一、“十五五”时期数字经济产业发展新形势（一）从国际形势看，全球产业体系加速分化重组，国际产业新秩序或将初步建构受数据流动、科技竞争和国际政经关系演变等因素影响，各经济体纷纷把战略重心放在代表着创新方向和未来优势的数字经济产业上，实施安全优先、兼顾效率发展策略，引发数字经济领域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全球布局深刻调整。对全球分工产生负外部效应，激发高端要素、制造环节向西方国家集聚的“引致需求”，拉动供应链加快“近岸外包”“友岸外包”布局，将可能抬高全球产业成本、降低协作效率，并进一步形成与我产业升级的竞争替代关系。比如，美通过《芯片和科学法案》实施大额财政补贴政策，吸引英特尔、台积电、三星电子等芯片巨头在美建厂，将在3-5年间释放产能，牵引美芯片制造本地化发展。欧盟发布《芯片法案》，以投资拉动产能提升，计划到2030年将欧盟占全球半导体市场份额从10%增加至20%。另一方面，跨国企业调整以安全可控为导向的供应链策略，在印度、越南、墨西哥等地部署新的电子产品生产和供应网络，推动数字经济产业全球价值链的地域分工加速重组。同时，数字经济产业链区域化集中态势明显，CPTPP、RCEP、DEPA等区域性贸易协定纳入数据流动、数字技术贸易新规则，逐步替代WTO多边经贸规则，牵引数字经济领域产业链在区域合作机制下形成空间集中和分工协作，特别是在通信设备、高端芯片、可穿戴设备、智能无人机等重点领域，将可能形成北美产业链网络、欧盟产业链网络和亚洲产业链网络“三足鼎立”格局。（二）从技术演进看，人工智能革命引领产业创新，全球市场呈现竞争与合作并行以大模型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已具备自学习、自创造能力，提供更直接、更便捷的人机交互方式，将成为未来一段时期数字经济产业创新的核心引擎和通用工具，引发数字经济产业创新格局和市场竞合关系调整，形成新的生产方式、商业模式和增长点。一方面，数字经济产业发展主线将从数字化向智能化加速升级，人工智能发展和应用相关的AI芯片、智能感知、先进计算、未来网络、数据标注与分析、智能语音识别、具身智能等技术和产业迎来新一轮创新高潮。据OpenAI披露数据，GPT-3175B模型训练需要的参数达到数千亿量级，需要的算力高达3640PF-days（以1PetaFLOP/s的效率要跑3640天），面向大模型训练需要的智能计算、超级计算等算力基础设施建设将成为战略必需。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数字经济产业创新大量兴起，围绕行业智能的市场竞争加剧，专于细分市场的先行者将快速形成垄断优势，成为新的经济增长新动力。比如，英伟达推出的430亿参数芯片大语言模型ChipNeMo，已经能够辅助开展芯片设计，尤其是在多层、3D堆叠和异构集成等需要密集计算设计的任务中效率远超人类工程师。普华永道研究预测，到2030年，AI将为全球经济贡献高达15.7万亿美元，超出中国和印度经济产出之和，其中AI赋能生产效率提升占比超过40%，AI驱动消费增长占比接近60%。（三）从产业结构看，硬制造与软服务趋于协同化，数据价值加速向产业势能转化数字经济产业发展正逐步从硬件主导、软硬分离向软硬协同加速转变，新技术驱动电子产品多元化发展，并通过软件、算法不断定义和丰富电子产品使用价值，同时叠加数据要素价值红利，将孕育更多颠覆式创新，推动产业价值空间走向新高度。一方面，先进计算、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智能网联汽车等数字经济产业重点领域呈现软硬一体化协同发展态势，芯片、硬件、软件、算法、平台及系统等方面的创新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通过纵向一体化发展模式不断抬高生态壁垒。以“美股数字科技七子”（Magnificent为代表的领先数字企业，均在构筑底层“芯片+操作系统”自研架构能力，嵌入分布式服务平台，搭建应用软件开发生态，赋能面向消费端的硬件产品持续创新，从而在产业竞争中保持主动权。另一方面，“数据要素×”场景创新进入价值释放阶段，围绕数据价值评估、资产入表、市场定价、收益分配等机制逐步建立并成熟应用，将催生数据价值实现有效方案，带动数据要素产业增长和赋能价值释放。联合国贸年将激增至780艾字节，较2020年增长240%，全球跨境数据流动2025年拉动的经济增长将为全球GDP贡献11万亿美元的价值，是2009-2018年期间总和的5倍。预计“十五五”期间，数据要素价值将进一步向产业势能加快转化，成为驱动数字经济产业增长的新动能。（四）从成长空间看，新兴产业赛道竞争持续加剧，数字化转型市场释放发展潜力数字技术创新成果向市场实现商业模式落地、向行业业务流程扩散渗透的进程中，以5G、智算中心、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智能无人机、人形机器人、智能网联汽车等为代表的新兴产业加快孕育发展，产业数字化转型需求也进一步带来产业发展增量空间。一方面，数字经济产业新技术应用将进入爆发期，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领域快速孵化形成的ChatGPT、Sora、混合现实（MR）头显等新型产品和应用，吸引数字企业向更多新方向、新领域探索商业模式红利。如，谷歌先后发布原生多模态Gemini1.0、大模型训练框架ASPIRE，打造大模型综合能力；微软将人工智能助手Copilot融入Windows、Office365、Bing等“办公全家桶”产品体系，提升产品体验；阿里巴巴相继战略投资月之暗面、零一万物、百川智能、智谱清言、MiniMax等国内生成式人工智能（AICG）领域的独角兽企业先锋，谋划AI竞争优势。另一方面，全球产业数字化转型全面开启，企业数字化转型投资持续加大，为数字经济产业发展创造了巨大的需求空间和价值前景。国际数据公司（IDC）预测，全球ICT市场总支出规模将从2022年4.7万亿美元增至2027年6.2万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为5.7%；全球数字化转型投资规模将从2022年1.5万亿美元增长至2026年3万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为金融服务业数字化转型将增长最快，证券和投资服务、保险和银行业数字化转型支出年复合增长将达19%以上。（五）从产业治理看，数字治理成为各国角力重点，规则共识面临话语权争夺挑战在数字经济产业竞争战略地位上升和国际治理框架尚未建立的发展大势下，发达经济体凭借技术优势和市场优势，将推动打造以西方国家利益为中心的数字经济产业贸易和规则体系，技术、标准、人才、规则竞争持续加剧，进一步深化数字经济产业的“隐形竞争”。一是美欧为首将持续推动新兴技术联盟化合作，维持全球数字技术产业主导权。比如，美国-欧盟贸易和技术委员会（TTC）加大合作交流力度，在人工智能（AI）、6G、在线平台和量子等重点领域开展技术合作达成共识。美国与法国、芬兰、瑞典、丹麦、英国、荷兰等签署量子信息科学技术（QIST）合作联合声明，加速美与西方国家间量子信息科学技术领域的共同研究。二是西方国家力主人工智能、数据等领域法规先行，确保其数字经济产业发展中的领先地位。欧盟出台《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数据治理法案》《数字市场法案（DMA）》等，将谷歌母公司阿尔法贝特（Alphabet）、亚马逊、苹果、字节跳动、脸书（Meta）、微软纳入数字守门人清单，约束和规制大型平台企业发展，在维护“数字主权”的同时保护境内中小数字企业利益。三是各经济体“抱团合作”，构建形成一批区域性、内向化数字经济产业同盟圈，对数字经济产方安全对话”框架，开展产业合作；美国与墨西哥、加拿大达成“美-墨-加”协定（USMCA），将在“消减数字限制措施”“保护消费者隐私”及“保证数据的跨境传输和自由流动”等方面形成行动共识。二、“十五五”时期数字经济产业发展新思路围绕落实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战略要求，进一步发挥数字经济产业创新引擎和增长动能作用。一是明确创新方向，研究编制数字经济产业图谱和关键技术图谱，优先布局战略紧需、基础必需、前沿择需等关键技术创新，推动国家创新体系分类分级布局攻关，全力推动高端芯片、关键软件、算法框架等领域安全有序保障。二是优化创新机制，充分利用财政专项资金和产业基金，做到软硬一体支持，引导大企业带动软硬件中小企业，协同攻关通用处理器、云计算系统和关键软件技术一体化研发，促进边创新边应用，通过标准对接、产品适配、供需匹配等共同完善技术生态。三是强化创新落地，推动协同创新各方的技术、数据、设施、资源开放共享，建立应用方参与创新决策到应用实施全过程的机制，保障创新后市场有效运营和持续商业化能力。以重大产业布局和重大项目建设为牵引统筹战略性产业链布局，做大新兴产业生态，完善供应链体系，提升数字经济产业现代化水平，赋能新型工业化建设。一是聚焦战略领域，巩固5G、通信设备、智能无人机等传统领域优势，加强AI芯片、工业互联网、智能网联汽车等重要产业链全国统筹布局，前瞻布局人形机器人等未来产业，结合产业基础、特色优势、发展需求等因地制宜发展，推动关键技术和产业链重点环节创新突破，持续增强全产业链优势。二是发力新兴领域，发挥数据价值导向和场景需求牵引作用，以“链主”企业、平台企业为引领，推动技术自研、产品创新、应用适配和服务生态共建，构建产业生态优势。三是强化供应链韧性，开展数字经济产业链分类分级管理，梳理重点产业链全环节全企业全要素台账，预测研判产业迁移、人才流动等影响，推动数字经济产业区域合作及供应链协同，畅通数字经济产业大循环。瞄准行业性、场景式、个性化转型需求，提升系统解决方案能力，探索可持续商业模式，以应用创新、集成创新带动产业创新，进一步逆向驱动技术创新。一是主体培育，培育发展一批专业化、高水平数字化转型解决方案服务商，提升架构设计、系统集成、实施运维等综合服务能力，加强可持续商业模式创新探索。二是场景示范，实施数字化场景示范建设工程，以多样化行业场景建设为牵引，推动数字经济产业主体围绕场景架构设计、系统集成、持续运营等开展协同创新，创造新一轮数字化应用创新浪潮。三是生态优化，建设数字化转型服务平台，打造数字化转型产品超市和资源池，开展多层次供需撮合服务，以标准引领数字化转型产品、服务和平台建设。因地制宜推动数字经济产业集群建设，形成产业发展规模优势，融入区域重大生产力布局，带动区域产业能力和经济效益整体提升。一是统筹重大区域集群建设，结合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一体化等区域重大战略，协同推进制度创新和一体化基础设施、数字经济市场建设，引导不同园区发挥优势、互补合作，探索跨集群、跨区域协同发展模式。二是支持特色化集群建设，锚定具有比较优势的数字经济领域主导产业方向，运用线下集聚、线上开放相结合的方式，发挥主导产业领航企业作为“群主”的生态主导优势，实施品牌战略，打造数字名品，加快向产业链中高端迈进。三是引导新型集群模式发展，在集群范围内布局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体系，打造连接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的虚拟化集群平台，推动基于平台的创新网络化协作、产业链数字化协同和数字贸易全球化，形成数据驱动、平台支撑集群发展模式。三、“十五五”时期数字经济产业发展新举措（一）加强产业体系化布局从数字经济产业发展历程看，各类软硬件数字技术互相关联、相互促进，新一代信息技术发展更是进入密集的融合创新阶段，各类数字经济产业统筹部署协调推进至关重要。同时，多地方在数字经济产业强链补链、产业集群建设等方面抢滩布局，集成电路、人工智能等重点产业同质化竞争趋于激烈，企业、人才、资金等产业资源供需矛盾加剧。建议从科技变革趋势、产业进展阶段、国际竞争位势等多视角出发，开展数字经济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整体政策研究，加强战略布局，形成整体推进思路。一是深化数字经济产业理论和实践研究，建立相关部门、各个地方、重要企业等各方面的合作推进机制，加强技术攻关、产业落地、应用创新等协同政策落地。二是瞄准科技前沿、竞争主战场和数字化转型需求，站在国家战略高度，明确战略性主导产业方向，加强数字经济产业整体统筹和系统布局。三是因地制宜推动地方结合不同产业发展特点和本地实际，系统梳理区域性数字经济产业图谱，瞄准优势领域和关键环节，实施差异化发展策略，塑造产业发展比较优势。（二）推动主体生态化发展我国数字经济产业外源性技术供给将大幅减少，内生性技术创新不足，即便通过资本规模化投入快速推动技术扩散和产业化，也会因缺乏技术生态运营能力而面临发展后劲不足难题。建议适应和把握数字经济产业发展特点和规律，集中打造产业生态竞争能力。一是发挥“龙头企业+生态圈”引领效应，培育具有较强的技术竞争力、市场主导力、产业生态控制力的数字经济产业领航企业，支持打造以企业为主导的创新、组织、应用和产业生态，掌握关键技术话语权，发展先进管理模式，推动与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应用服务企业、实体经济企业等构建合作伙伴生态，构建优势产业生态圈。二是卡位高标准生态筑壁垒，组织“链主”企业、科研院所、标准组织、用户企业等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