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利主义职业教育思想的核心问题

生利主义职业教育思想的核心问题

陶行知是中国民主革命时期的人民教育家。他毕生从事教育事业,坚强笃实,百折不挠,数十年如一日地谋求以“教育革命”配合“政治革命”来救中国。为了改革旧教育,创建新教育,竭尽心力地为之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陶先生挣脱了半封建半殖民地旧教育传统的锁链,从我国实际情况出发,为工农劳苦大众及中华民族着想,不仅在教育思想上富有创见,提出了许多独到的见解,而且在教育实践上勇于探索,开辟了中国新的教育途径,有着伟大的创造,对培养人才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早在他提出的“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1的理论之前,在1918年就提出了生利主义之职业教育的理论。学习与探讨它,对于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教育的研究,特别是对于调整当前中等教育结构,加速发展职业教育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生利主义—生利主义职业教育思想的提出及其内涵研究陶先生关于生利主义职业教育的思想,很有必要先来探讨一下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思想,其作为职业教育思想核心的“生利主义”的内涵又是什么?笔者认为,陶先生提出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思想,完全是基于对旧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教育的深刻认识和对职业教育思想核心的正确把握。从近代旧中国的教育历史看,自清朝末年废除科举、兴办学校以来,一般的教育总是摆脱不开日本与欧美资产阶级教育的圈子。这种教育比起科举制度的封建教育来诚然是新的。但是,一味地把资本主义国家的教育生搬硬套到中国来,倘若说起初还有那么一些革新的作用,越到后来则越暴露了它的根本弱点,洋教条、洋八股不能适应中国人民的需要。我们知道,在阶级存在的社会里,教育总是为一定的阶级服务的。教育的阶级性,主要是由教育的目的、内容和社会效果所决定的。而教育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它是一定社会的生产力、生产关系和政治的反映,是有意识、有目的的培养人的社会活动。任何教育,都必然而且能够对社会生产、生产关系和政治发生影响和作用。从实践中看,我们也不难发现,旧时那些上学校的人,花的时间很多,也费了不少金钱,但到头来他们所获得的却并非都是最必要的知识与能力,多半却是一堆派不了多少用场的东西。一旦他们从学校走向社会,就会立即感到严重的学与用、讲与做的相互脱节。更何况旧学校里培养出本来就为数不多的人中,还有不少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是为剥削阶级、为少数人服务的。而占中国人口绝大多数的工农劳苦大众则被排斥于学校之外。那时的神州大地,内忧外患的旧中国暗无天日,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在痛苦中熬煎。为救国救民而办教育的陶先生,1917年从美国留学回来,就是面对这样的现实,开始以“创造的精神”、“开辟的精神”对陈腐的中国旧教育进行改革。他开愚启顽、振发作馈,提出了适合中国国情和人民大众所需要的生利主义职业教育的重要理论。正因为陶先生对旧教育有着深刻的洞察,所以他提出的职业教育思想的主旨也非常之明确。他在《生利主义之职业教育》2一文中,深入浅出地分析了“衣食主义多弊窦,生活主义太宽泛,二者皆不适用于职业教育”之后,十分明确地提出:“职业以生利为作用,故职业教育应以生利为主义。”对于“生利”,先生是这样进行解释的:“生利有二种:一曰有生利之物,如农产谷,工制器是;二曰生有利之事,和商通有无,医生治病是”。换言之,前者是以物来利群,后者则是以事来利群。这种“生利”虽有事与物的不同,但其共同点“利于群”却是一致的。在这里,陶先生特別把能不能“生利”作为区别是否职业界之人和是否职业教育的标志。他说:“凡生利之人,皆谓之职业界中人”,“凡养成生利人物之教育,皆得谓之职业教育。”陶先生的这些论述,清楚地告诉我们:职业必须发挥生利的作用,职业教育应该以生利为目的和出发点。不能够使人生利的教育,是不能称之为职业教育的。我们也不难看出,“生利主义”正是陶先生职业教育思想的核心。“生利”的内涵,决不是平常人们所说的赚钱的代名词,也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谋生糊口的手段。这种生利主义的教育,它是直接传授最终能够使人们“生利”的生产知识和技能的教育。它要求培养出来的人,实际上必须是有知识、有本领的能够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创造者。正因为如此,陶先生在晓庄师范便提出要有“农夫的身手”;在山海工学团,他强调要有“生产能力”,为此设有工艺和农艺劳动课;在育才学校,他提出要办“手脑双挥的小工厂”,在基础教育中设有劳动教育,各年级都规定了两小时劳作课,还仿照解放区的办法,大搞开荒种地。陶先生脚踏实地地把自己提出的理论运用到办学的实际教育中去。这也清楚地表明:他所提出的生利主义职业教育,除了一般教育所具有的共性以外,还有其明显的自身特点,即培养目标规定的职业性,实施教学过程必须坚持的实践性,办学形式要求的多样性。一言以蔽之,就是通过职业教育,给人以适合其个性特长的专业化技能训练,培养能够掌握特定劳动部门的基础知识,实用知识和技能、技巧的人才及经营管理人才,并能在实践中对人类、对社会作出应有的贡献。培养生利主义—生利主义职业教育的主要特点陶先生提出的以“生利主义”为准绳、为目的的职业教育,具有如下三个显著的特点。其一,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是根据人民群众和社会生活的实际需要而创办的教育。它根本不同于衣食主义,也完全有别于生活主义。简言之,这种生利主义的教育,就是人民群众和社会需要怎样的生活,职业学校就有的放矢地进行怎样的教育。针对劳苦大众缺乏科学知识,1931年,陶先生在上海发起“科学下嫁”(科学普及)运动,把科学知识传播给人民大众,办了自然学园,大搞科学试验;为儿童编写了一套包括一百种的科学丛书,并组织编写了《大众科学丛书》,还亲自撰写了天文学的科普读物。办晓庄学校时,他曾在礼堂门口写着“和马牛羊鸡犬豕做朋友,对稻梁菽黍稷下功夫”的对联。3因为既然是学知识、学农事,那当然要与农民做朋友,要向农民学习,要潜心五谷六畜的研究。否则,学农,做农岂不成了一句空话?那时的晓庄师范博物馆,有些同学喜欢栽培花草,便随时随地搜集各种植物的样品;有些同学喜欢饲养小动物,便满山遍野去捉兔儿鸟儿。不化一文,就使博物馆丰富多彩起来,生物教学又有了实物教具。那些爱好木工的同学,则经常到木匠店里学习木工技术,为学校打课桌、板凳和椅子。这都生动地告诉我们,陶先生倡导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能够用来作为推进劳动生产力和群众解放的工具,帮助人们学会和掌握一种成多种“生利”的技能和本领,从而自觉地、能动地、创造性地去改造自然和社会,真正适应人民和社会生活的需要。其二,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重视培养和陶冶人的兴趣及道德情操。诚如陶先生指出的“父母莫不欲其子女能生利”。不管是望子成龙也好,还是盼女成凤也好,天下做父母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学会生利,做到将来有出息,成为国家与社会用得着的人才。更何况在职业学校里学知识、学本领,必然会使“人人于生利之时能安乐其业”,当生产出一事一物时,“教师学生于不知不觉之中自具一种利群之精神”。用通俗的话来说,也就是培养具有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精神,在这种潜移默化、熏陶感染之中,产生乐处,带来喜悦。李相维先生在《晓庄师范生活片断》中,记述了一次引起人们注意的与众不同的运动会,就非常能说明这个问题。那次运动会真可谓别开生面。开会时,陶先生挑着一担粪桶在运动场上行走;有的人牵着几头牛在运动场上绕圈子;有的人挑着食物。接着举行爬山运动。连当时参加运动会的国民党要人,也感到意趣横生。正因为职业教育尊重人们的兴趣、爱好和特长,因材施教,既能为发展个人的天赋才华提供广阔的选择天地,成为促进和引发一个人才能的重要途径,又能在实施日常教育的点点滴滴之中,坚持引导和陶冶学生的情操;所以陶先生言传身教,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这深刻地启迪我们,人们的职业生活,决不只是物质生产的经济生活所单独决定的,它还包含着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诸如个人的兴趣、爱好、及职业观等。一个人的才能是否得以发挥和发展,除了客观条件、机遇等外在因素之外,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专业兴趣是否浓厚。由于在职业技术学校里,学生个人的爱好和兴趣得到了满足,特别是由于专业对他们的吸引,时时想到自己将要终生从事这一职业,挑起“生利”的重担,一种不甘人后的强烈职业感,一种对事业的高度负责精神,促使他们迸发出无穷的求知欲,自然而然地把精力集中在自己所选择和热爱的专业学习上。同时,也由于职业教育在进行专业技术教育的过程中,要求特别对职业学生、对参加培训的青年工人及其他就业者进行道德教育。教师坚持既教书又育人,把政治思想教育同职业教育紧密联系起来。在发展学生的智力,培养学生自己掌握知识的能力的同时,注意养成学生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本领。培养纯正的道德情感,能自然导致良好的道德行为的产生,职业教育过程中的这种道德教育,正是要求在实践中帮助学生获得道德认识和道德情感,同时还要因势利导,不失时机地努力促成向道德行为转化,使学生在学会生活的真本领中,学到作人的好品德,从而使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社会风气也随之焕然一新。其三,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十分强调教学过程的实践性。陶先生提倡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非常重视引导学生进行实践。他反对“沿袭陈法”和旧教育传统,反对教与学的脱节,学与用的脱节。在当时那种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他穿着草鞋,下乡办学。一心一意地满怀着为人民大众服务的精神,时时坚持教育的实践原则,处处从实际出发,解决学习上、生产上、生活上的问题。他与陈先生一起研究,上一次灭天花的“生活教育课”,4让同学们到医院学习种牛痘的技术。陶先生亲临指导学生,边教、边学、边做,使大家基本上掌握了种牛痘的技术。与此同时,他还组织学生到学校所属的几个幼儿园、儿童小学和住户去给小朋友种痘,很快就止住了天花的扩散。这是一次切切实实的农村卫生教育的实践。类似这样的实践,实在举不胜举。他在晓庄师范培养学生的目标就是“农夫的身手,科学的头脑,艺术的兴趣,改造社会的精神;总目标是:培养为儿童和群众所尊敬的老师。”4由此可见,陶先生强调实践,不仅重视学生的实际操作能力,而且注意培养学生自学能力,独立思考能力,组织能力和艺术创造能力。从而使学生知道知识如何来源于实践而又运用于实践,并在实践中发展,使学生学得活泼愉快并提高知识质量,培养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切实掌握一定的职业或专业的技能,成为有综合技术素养的能工巧匠。以生利主义为目标的职业教育的必要性在论述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时,陶先生既看到了旧教育存在的种种弊端必须废除,又注意面对当时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科学地把方向性和现实性结合起来:既把实施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提高到救国救民的高度,又从实际出发,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实施的途径和方法,这都是值得我们研究与借鉴的。其一,陶先生把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提到救国救民、为民造福的高度,并为之努力奋斗。陶先生出身贫民家庭,深感工农无文化的痛苦和受教育的艰难,特别是他目睹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欺凌宰割,看到了中国国势日落、军阀政府的腐败卖国,更加感到人民所受的压迫与苦难,所以他觉得:“我们生在此时有一定的历史使命,这使命就是运用我们全副精神来挽回国家厄运,并创造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社会交于后代。”5在几十年的教育生涯中,陶先生披荆斩棘、不畏强暴、艰辛备尝,身体力行地推行和兴办包括职业教育在内的生活教育、儿童教育、民主教育、小先生制、育才学校、社会大学等各种利国利民的教育,做了可贵的尝试,取得了伟大的成果。真正是“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6体现了全心全意为劳苦大众服务的崇高思想和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在今天,我们更应具有陶先生的这种思想和精神,高度重视、大力发展关系到四化大业和国家振兴的职业技术教育。只有发展职业教育,才能形成合理的教育结构,也才能使人才的结构日臻完善合理。随着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入,企业以单一的生产(经营)型向综合生产(经营)转变,传统的技术和管理逐步转向现代化科学技术和现代化管理。这对工人特别是广大青工的业务技术素质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要能够适应这种时代的发展和要求,就要全面提高他们的素质,使其具有较宽厚的科学知识。其二,陶先生提出生利主义的职业教育,对广开就业门路,促进社会秩序的安定具有重大意义。陶先生指出,在职业教育中,“教与学咸得其宜,则国家造一生利人物,即得一生利人物之用;将是国无游民,民无废才,群需可济,个性可舒;然后辅以相当分利之法,则富可均而民自足矣。”实施这种教育,能够做到广开就业门路,解决社会待业问题,可以消除游手好闲的人,可以使人人都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成为真正有用的人才,可以促进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秩序的安定。对于我国这样一个拥有十亿多人口的大国,每年都要解决数百万人就业,这是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这当中,职业技术教育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正如何东昌同志指出的“如果没有这几年的工作,许多青年就业后没有一定的技术,社会短缺的人才不能满足,社会不得安宁……的状况会更为严重”7在“七·五”期间,每年还将拥有数百万人的安置就业任务。如果这些人都能够适时得到职业技术教育,学习和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和劳动技能,那么他们就能够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以从事于社会生产事业,借获适当之生活,同时更注意于共同之大目标,即养成青年自求知识之能力,巩固之意志,优美之感情,不惟以之应用于职业,且能进而协助社会国家,为其健全优良之分子也。”8用现在的话来说,也就是他们不仅可以在全民所有制或集体所有制的企事业里施展本领,而且可以自谋各种职业大显身手。特别是在第三产业兴起之后,人们的衣食住行等服务性行业迫切需要各种各样的专业人才,就更使人有了用武之地,能够在各种不同的工作岗位上,真正安乐其业,发出自己的光和热。这样,社会稳定,人民也更加安居乐业。其三,陶先生关于实施生利主义职业教育的方法和途径,在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生利主义之职业师资。陶先生在职业师资的培养上,提出了必须具备“以生利之经验学术教法三者为资格”的标准。其培养的方法与途径有三:(一)“收录普通学子教以经验学术与教法。”这种方法适用于需要经验较少的职业。比如普通师范学校的教师,有二三年的教学经验,他们“有普通知能以植根基,则于教法自易领悟。”得到他们容易,又省时省力,所以可以收录用来作为职业师资培养与使用。(二)“收录职业界之杰出人物教以学术与教法。”农工职业的教师,性质迥异。要教人生利,教者非得具有各自本行的丰富实践经验不可。从各行各业具有实际经验的人才中,进行精选罗致,就能够解决职业师资不足的问题。(三)“延聘专门学问家与职业中之有经验者同室试教,使其互相砥砺补益,蔚为职业教师。”学术上的经验贵能合一,“学问家与经验家于一炉而共冶之,”共同试教,互相补益,能取得一举两得,事半功倍的效果。陶先生启示我们,职业教师不同于普通中学的教师,又有别于一般的技术人才。他们应具备一定的条件。一般说来,他们除了应具备人民教师的素质之外,还应具有较宽的知识面与较强的实践能力。他们所培养的学生要直接面向社会,面向生产实际。社会工作与生产实际提出的问题,往往是综合性的而不是单科性的;因而也就要求学生有较广博的知识与实践能力。要求学生做到的,教师应该首先做到。不但要会讲,而且要会干,还要能较快地接受职业调整的信息反馈,有较强的应变能力。随着我国四化建设的迅速发展,中等教育结构已经和正在发生历史性的变化,但“现在普遍缺乏职业课程的师资。为此除了办一些职业技术师专,高等学校也要为培养职业课程师资贡献力量。”9切切实实地解决中等职业技术教育飞快发展而职业教师严重不足的问题。生利主义之职业设备。“工欲善其事,利其器。”陶先生认为,进行职业教育,除了师资以外,职业设备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因为“有生利之设备,方可以教职业;无生利之设备,则不可以教职业。”对此,陶先生考虑得非常周到,他认为“职业学校之生利设备可分二种:一自有之设备;二利用职业界之设备。”“此盖利用他人生利设备以施职业教育之彰明较著者也。”这正是陶先生在教育实验的物质条件上,自力更生,白手起家,因地制宜,因陋就简的创业精神。我们现在办学,与陶先生那时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尽管物质条件大为改善,但陶先生这种可贵的创业精神却是应该继承与发扬的。生利主义之职业课程。陶先生指出:“职业学校之课程应以一事之始终为一课。例如种豆,则种豆始终一切应行之手续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