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之与福泉医院

文安之与福泉医院

1981年，贵州省福泉县马坪县阳基村的农民从地上收回土地，从地上挖出铜印章，并做好保存工作。于1987年4月,由贵州省博物馆派往该地进行文物普查的工作人员征集入馆。[注①]铜印印面呈长方形,长10厘米,宽5.5厘米,厚1.3厘米。宽边栏。印面阳文、九叠篆体“总监五省中军总兵关防”10字。印背铸刻楷书小字:左有年款“永历四年十二月礼部造”,右刻有“总监五省中军总兵关防”,上边自右至左横刻“永字二仟四百五十号”,背上皆白文。直纽,纽作扁柱状,顶端残缺,残高7.8厘米,宽(上)2.4-(下)3厘米。青铜铸制,含锡量偏低,故铜色显紫红。硬度不高,从纽顶端与背右上角被农民锄头钝刃挖缺处,可予证明。永历中央政权为何铸制这方“总监五省中军总兵关防”又由文安之领敕挂印带出朝廷去执行秘密使命?原因之一,是永历政权的时局混乱和另谋驻跸地有关。永历四年底,清兵南侵,两广危在旦夕,永历帝东奔西逃,统帅部的中枢指挥系统失去应有作用,各地宗藩大臣趁机称王或取代永历朝廷伪立中央机构。从《南疆逸史》可以看出,原永历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朱容藩,因赴任挂衔入川,沿途卖官分赃、贪污腐败,被永历帝查觉削职后,窜入忠州,竟“遂称监国,铸副元帅印佩之。改忠州为大定府,门曰承运门,称所居为行宫,设祭酒、科道、鸿胪寺等官。擅封拜王光兴、李占春、余大海、杨朝柱、谭弘、谭文、谭诣、杨展、马应试等为侯、伯,以张京为兵部尚书,程正典为四川总督,朱运久为湖广巡抚”[注②]俨然以“中央朝廷”自居,并置联明抗清的农民军和分散的明军于朱的统治下,永历朝廷失去了统筹调度四川军事力量的能力,军令、政令混乱不堪;相反,战斗在川、秦、豫、楚、湘边界的数十万抗清农民军和明军,却又因没有统一指挥系统,将领官员选授,后勤补给和战略行动计划,无法得到统一命令,几乎陷于溃不成军的被动局面,加上“朝廷声闻不通,文武无主”,永历政权也同样失去了对这一带抗清力量的指挥、联络作用。不久,又接连发生了清兵攻陷两广防务;朝臣互相倾轧,冤狱迭起;大学士瞿式耜和总督张同敞战死;永历帝先从肇庆、后而梧州、最后逃驻南宁等内忧外患事件。一旦南宁失守,永历中央政权机构势必还得找个稳固的落脚点(驻跸)。从《永历实录》[注③]记载中,可看出:1.湖南早已失陷,并成为清重兵防守之地,永历官员要想从广西经湖南入巴东等地(这是一条最近的路线),那是绝对办不到的;2.信息闭塞,判断失误。永历四年二三月,帝在梧州时,曾接到贵州东部驻军杨展奏本,告知孙可望以“秦王”名义,强收杨兵权和驻地,永历即复诏告杨:“秦王”之封,未得到朝廷承认,要杨固守贵州东土,不可交与孙可望[注④]。此事若与次年正月,文安之在贵州马场坪被孙可望伏击、俘获后“至贵阳,孙可望已并杨展、王祥之军,驻贵。安之不得已,谒见可望。”(《永历实录·李、文、方例传》)[注⑤]联系起来分析,从二三月间直至冬十二月,文安之从南宁出发前,永历中央政权机构一直以为贵州东部地区仍掌握在永历将领杨展、王祥之手,可以想见当时“朝廷声闻不通”已到何等可悲地步!这样的历史环境,必然会使文安之等人在选择入川路线时难以预料;3.朝臣倾轧,冤狱迭起。从瞿式耜、严起恒、焦琏等重臣上奏保释金堡出狱情况分析,金堡等确属被诬害所致[注⑥]。就连首辅严起恒也几乎被人诬陷。这起冤狱的形成,表面看是对孙可望封与不封秦王的两种态度(严、金及文安之等力主不封孙可望为秦王),实际上涉及权臣之间的利害冲突。封“秦王”派最后终成为拥护永历帝驻跸安隆的主流人物;4.军事接连失利,永历政权已危在旦夕。在清兵入侵下,广州、桂林、梧州等重镇失陷,冬十二月时,帝又带在梧州的部分中央官吏(其中有文安之)逃往南宁,敌军已准备向南宁进攻。永历王朝才真正感到形势险恶,两广失陷之日已经为期不远。这就势必引出一个新问题:永历朝廷下步又应迁往何地?文安之是极力主张不要重信孙可望,并极力策划联络秦、巴、楚、豫、湘边界地带坚持联明抗清的农民军,待这部分力量统一调度后,稳固四川,将永历帝迁入川境,以图兴复。文的这些主张,已得到永历帝诏许。所以才出现永历四年“十二月,命文安之出,督师经略川、秦、楚、豫,封王光兴等为侯伯,所谓十三家兵也”[注⑦]。5.分布在川、秦、楚、豫、湘边界地带抗清农民军和明军虽兵力尤盛,却急需中枢系统的支持和统一调度;自大顺永昌二年(公元1645年)夏,李自成牺牲在湖北通山九宫山后,他生前所领导的荆襄十三家农民军(约四五十万人),一时失去了统率核心。他们为振抗清大业,主动请求南明湖广总督领导。其中刘体纯、郝摇旗等部由何腾蛟统率之,转战在长沙、湘阴一带;高一功、李过部改编为忠贞营(约二十余万人),归明巡抚堵胤锡指挥,驻常德、澧陵地域。除此以外,四川方面的余大海、李占春、彭韬、武大定等农民军改编为忠开营,也由堵胤锡节制;郧西一带的王光兴、王光昌义军会合荆襄十三家后,成为强大的抗清力量;在川东、重庆、夔州一带的姚天动、黄龙的“姚黄军”和活动于川境的谭文、谭诣、谭宏的“三谭”部队以及酆城胡明道、金城姚玉川等声势浩荡的义军部队,均已占据要地,凭险以守,随时攻击清军后队,构成清兵南下的极大威胁。此后由于战局变化,何腾蛟等牺牲,刘体纯、郝摇旗、高一功、李过等农民军的活动区域也就随之变化。高、李进入广西;刘、郝取道湘西又返回荆襄地区。郝摇旗、刘体纯部返回荆襄后,联合湖北郧西的王光兴、王光昌农民军,共同组成了夔东十三家军。这支强大的农民军抗清力量,纪律严明,英勇善战,并能针对主要敌人和主要矛盾,提出过切实可行的联明抗清口号:“出则以勤王灭虏为事,入则以课农练兵为本”[注⑧],治理着一支力量雄厚的大军,坚持抗清十余年,直到永历政权灭亡之后,清兵仍然不敢轻易犯其境。虽然农民军如此强大,但由于永历政权的腐败无能,朝廷内外在对待和认识数十万联明抗清的农民军的政治影响和军事实力上没有应有的重视,有识之士为此向永历帝抗争。如永历三年春,永州举人刘惟赞曾尸陈上疏:“陛下诚遣一使,遍察江、楚、黔、粤将帅兵民!”[注⑨]如此贤明之见,竟未被采纳。到永历四年七月,东阁大学士文安之去梧州见永历帝,虽敕召文安之入阁典机务,但文力辞,坚持“请敕往荆夔号召王光兴、刘体纯等”[注⑩]也可见文的见解不同一般。到“十二月,以敌骑日迫,而滇黔又见据可望,念川中诸将,兵力尚强,欲结之而共奖王室,图兴复,乃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注11]时局的恶化与文的坚定决心,改变了永历帝态度。文安之,字铁庵,湖北夷陵(今湖北宜昌)人,明天启进士,曾为国子监祭酒。因与权臣不和遭劾,家居多年。南明弘光、隆武时,“闽中以为礼部尚书,……安之转侧兵戈间,皆不赴。”至永历帝时,“永历元年二月,以瞿式耜荐,召为大学士,……故闻命迁延不至。其后见国势益危,慨然思起而扶之。”[注12]虽然“诏以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但当时“会湖、广沦陷,敕使不达。”[注13]故年初文未赴朝。这个时期内,文安之一直在荆郧地域与李自成余部农民军坚持抗清。正如《永历实录》所记:“时忠贞营败绩草坪,退屯夷陵,结寨自固。刘体纯、袁宗第自汉中返,亦屯荆郧间。郧阳故将王光兴率众自竹山南来,与诸部犬牙结聚。已而堵胤锡以忠贞营下常、澧,光兴移屯荆西,迎翰林院编修黄灿监督其军。事闻,加灿侍读兼兵科给事中。灿与安之同里,因迎安之,资其威望,镇抚诸将。”[注14]文安之对农民军是十分熟悉的。到永历四年“七月,大学士文安之入见”他来到梧州十分不易,是从荆郧取道巴东、黔楚界“绕道至平越”[注15](平越,即今贵州福泉县)进广西的。“乃以疏闻,上敕召入阁”在“七月,……敕入阁,典机务,安之力辞,请敕往荆、夔号召王光兴、刘体纯等,诏从之。”[注16]文力主支持农民军的主张得不到永历帝应允前,他才在内阁等候时机,直到永历四年冬十二月。文“其在阁中,持重端详,熟识典故”办的大事中,见载之一就是参与阻止孙可望求封秦王事。“孙可望求封秦王,议久不许。安之深知可望豺狼之性,必不为朝廷用,与起恒主不与。”[注17]这件事与孙可望暗里结下了怨仇,孙必恨文,种下了永历五年正月,文与护送部队途径贵州马场坪时,被孙可望部伏击的祸根。永历四年冬十二月,永历朝廷决定派遣文安之出使四川、夔、郧等地执行重大机密使命时诏授,“加安之太子太保兼吏部尚书,总监督川、湖”行使“督师经略川、秦、楚、豫,封王光兴等侯伯,所谓十三家兵也。”[注18]并为此铸制此方“总监五省中军总兵关防”(五省指川、秦、楚、豫、湖即湘),永历帝还亲自为文赐剑、颁敕、挂印。文从南宁启行,至庆远(今宜山)与高一功护送部队汇合,走宜山进麻尾,到都匀时,已是永历五年正月。长时间大部队潜行,消息很难封锁。出都匀时,被“可望闻之,怒,遣兵伺于都匀。五年三月,安之至,止之,劫其敕印。不听,入川。”[注19]此处到都匀和马场坪的时间记成“五年三月”有误,与《永历实录·大行皇帝纪》所述的“永历五年正月,上在南宁。高必正为孙可望所劫,兵大溃,必正死。李来亨收余众走施州卫,遂入巫山。”不符。核对其它文献,应是在永历五年正月。孙可望伏兵于都匀,双方并未在都匀交战,文率高、党、李部进入马场坪后,才被孙可望设伏于此的伏兵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