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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所藏《诗经》古抄本考述

《诗经》是一部现存的作品,其中最古老的是敦煌石窟的记载作品。这些文件是唐朝以前写的,这对研究歌曲非常有用。除此之外,还有古代流传于日本之唐抄本和日人所书写之抄本数通。唐人抄写而自唐传入日本的抄本,学界称为唐抄本。同时,还有日人抄写而与唐抄本密切相关的抄本。其中静嘉堂藏《毛诗郑笺》20卷、龙谷本和清原宣贤手抄《毛诗》等皆很完整。《诗经》之古印本,即最古之宋本,国内当数国家图书馆保存之两种,余则不存;而日本今尚存宋绍兴九年所刊《毛詩正义》单疏本和南宋十行本,即《附释音毛诗注疏》,前书列入日本“国宝”,后书亦列入日本“重要文化财”。日本江户时代活字本中的《毛诗》白文与《毛诗郑笺》,多以保存旧貌为己任,亦有理应珍视者。清人严可均于《铁桥漫稿》卷八言:“书贵宋、元本者,非但古色古香,阅之爽心豁目也;即使烂坏不全,鲁鱼弥望,亦仍有绝佳处,略读始能知之。”(书宋本后周书后)《诗经》之古写本印本,唐抄宋椠,珍如珙璧,一旦散佚失坠,无以挽回,访书藏典之事,可谓大矣!其真价,固不当以藏于海内海外相议,而海外传者,得之不易,亦常令学子“望洋兴叹”矣!笔者执教鞭于东瀛,欲聚古文旧书,幽搜讨寻,不遗余力,而犹致力于《诗经》古本之集揽。每得一通,或倾囊相购,或远借摄影,或托友人复印,或翻为楷书,历数年,所知古写本、印本,大体到手。以上《诗经》日藏资料,既为研究日本诗经学之基础材料,如与国内研究相辅相成,又于拓展中国古典文献学、中日文化交流史研究和比较文学研究,有所启发。笔者陆续发表各本研究论文,又撰此短文,论其文献学研究之前景,以明飘零它山之故叶归根之意也。各种写本、印本,价值自然不尽相同,此不详论,仅言其大要而已。一、《毛诗》《韩诗外传》载《墓门》二章“歌以讯之,讯予不顾”,戴震《毛郑诗考证》谓“讯”乃“谇”字转写之讹。安徽阜阳汉墓出土《诗经》竹简正作“歌以谇□”。静嘉堂本《毛诗郑笺》、足利乙本等抄本“讯”皆写作“言九十九十”,即“谇”之俗字。盖“言九十九十”与“讯”字形相近,遂被误认作“讯”。《硕鼠》:“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韩诗外篇两引此文,并作“逝将去汝,适彼乐土。逝彼乐土,爰得我所”。又引次章亦云:“逝将去汝,适彼乐国。适彼乐国,爰得我直。”诚如岛田翰所言,此乃因为叠句,从省不书,止于“逝彼乐土”各字下,各加重文号,展转传写,遇脱“适彼”二字下重文号,于是浅人又妄加“乐土”二字,改作“乐土乐土”也。(P123)岛田翰又引原出于高山寺之新井政毅藏书卷子本《毛诗》(狩谷掖斋所旧收),此处旁记“古本作‘逝彼乐土、适彼乐国’者”云云,与《韩诗外传》所引同。而顾野王真本《玉篇》引首章,亦作“逝彼乐土”。岛田翰并引《中谷有蓷》篇叠“慨其叹矣”两句,《丘中有麻》篇叠“彼留子嗟”两句句例相同者以为旁证,遂得出结论,谓不独韩婴所传,乃虽《毛诗》固如此。考日本现存《毛诗》抄本,此类例证并不罕见。《小雅·车攻》:“建旐设旄,薄兽于敖。”唐石经、宋小字本、相台岳氏本都相同。薄为语词,敖为山名,据文意,兽当为动词。而《郑笺》云:“兽,田猎搏兽也。”惠栋《九经古义》:“上‘兽’字亦当为‘狩’。《考文》古本作‘狩’。”惠栋以日本山井鼎所撰《七经孟子考文》之说为证据,说明“兽”当为“狩”,意正顺。而阮元《校勘记》又吸取了惠栋的看法,曰:“《九经古义》云,《水经注》引云:‘薄狩于敖’,《东京赋》同。”段玉裁赞同惠栋云:“‘薄狩’,《后汉书·安帝纪》注及《初学记》所引皆可证。”这是利用日本古写本校勘的一个好例子,因为这里提到的“《考文》古本”正是指足利学校所藏古写本。近读《阮元评传》,见提到此例,作者评论说:“郑玄没有查考《考文》古本,而望文生义,显然是错误的。”(P340)作者意在指出郑说不当,而又怪罪郑玄未能查考《考文》古本,看来作者似不知《考文》古本在何处,才误以为是郑玄可查考之书。作者非专治《诗经》之学者,固然不必深责,而当今治《诗经》者,亦多不知《考文》古本为何指,岂不辜负山井鼎利用足利学校所藏古本校订经籍而写出《七经孟子考文》1的一番苦心?这里所言“古本”,具体而言,当为《毛诗》足利甲本。此本《经》仍作“搏兽于敖”,而《笺》云:“狩,田猎搏兽也。”《毛诗》足利乙本则同今本,经文作“搏兽于敖”。足利本当据宋本所抄或据其改订,故字有同与不同。盖经本作“狩”,郑玄亦据此释词,误不在郑玄,误在后人抄写或刻印焉。静嘉堂本经作“搏兽于敖”,而“搏”字左旁注“薄,本乍”,是古本有作“薄”者无疑也。诚如黄丕烈所言,“抄本书必得彼此参考,方为美善也”(P364),参阅多种抄本,实有益于释疑也。二、《毛诗郑对文》的佚文《毛传》、《郑笺》、《孔疏》在长期流传过程中,脱误颇多。日藏写本常依照古本校勘宋本文字。古抄本《神乐歌》一卷,原为乐人安倍氏所藏,其纸背书《小雅·韩奕》末二章、《江汉》完篇。疏中“民”字悉作“人”字,乃避唐太宗讳,可定为平安时代抄本。以校闽本、毛本,疏文阙略,讹夺颇多,但《韩奕》第五章孔疏“蹶父”至“燕誉”下,有“此言韩侯”云云198字,乃为佚文。长泽规矩也曾以校十行本、嘉业堂单疏本,益信其为佚文,因叹曰:“予数观古抄本,而其佚文多若是者,未曾见也。”遂以“艺林鸿宝”称之。(P401)今考恭仁山庄藏宋绍兴九年单疏本,亦无此99字,则其为佚文,可信矣。此乃孔疏中最长之佚文,而《毛传》、《郑笺》中之脱误,字句虽短,却于理解其文意多不可或缺。古书遇重文,多省不书,但于下画重文号以识之。后人抄写,时有漏看此重文号而脱重文字句的情况。静嘉堂本《毛诗郑笺》,《经》、《传》、《笺》齐备,堪称完璧,虽多依宋本,然字左右多有据日本传古本校勘之注记,脱误之迹,明白可辨。如通行本《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传》文中的一段话:后妃说乐君子之德,无不和谐,又不淫其色,慎固幽深,若关雎之有别焉。然后可以风化天下。夫妇有别则父子亲,父子亲则君臣敬,君臣敬则朝廷正,朝廷正则王化成。静嘉堂本《毛诗郑笺》于“夫妇有别”后右旁注“夫妇有别,四字本无”,意为日本所传,有两种情况,即一本于上一“夫妇有别”后还有一“夫妇有别”,另一本则无此四字。前一本后半当断句为:然后可以风化天下,夫妇有别。夫妇有别则父子亲,父子亲则君臣敬,君臣敬则朝廷正,朝廷正则王化成。各句正构成顶真结构,文意亦顺。据此推断,原文“夫妇有别”四字各字下有重文号,后书写者漏写,只留下一“夫妇有别”,文意大体可通,遂断句时将其后属,后句与前句的关系遂不甚明了,不如有此四字将喻体与喻意勾连明晰。三、日本本《毛诗传》本简称“也”字日本藏各种《毛诗》写本,“之也”、“矣也”、“也矣”之类极多,此亦与敦煌《诗经》卷子同。京都大学藏《毛诗唐风》残卷《蟋蟀》:“蟋蟀在堂,岁聿其莫,日月其除。”《传》:蟋蟀,蜝也,九月在堂。聿,遂也。除,去也。(P2)以上每释一词,均有一“也”字,将各词关系表示得清清楚楚。而今本则作:蟋蟀,蜝也,九月在堂。聿,遂。除,去也。陈奂《诗毛氏传疏》:“聿者,遂之词,为全诗聿字通训也,聿与曰通,其意皆可训遂。遂,亦词也。”(P535)具体说明“聿”训为“遂”之理由。今人有标点断为“聿遂除去也”者,固由不明句意之故,而通行本脱一“也”字,至少也让人多费一层思索,减缓阅读速度。后世刻书者为成本计而多删语词,给今人造成不便良多矣。陈澧《东塾集》卷一云:“《毛传》连以一字训一字者,惟于最后一训用‘也’字,其上虽垒至数十字,皆不用‘也’字,此传例也。”(校《毛传》“也”字说)敦煌《毛诗》卷子传文以一字训一字者,多施“也”字,已将陈澧之说打破,而日本藏几种《诗经》抄本更进一步验证陈澧所说不确。杨守敬《日本访书志缘起》已经注意到日本古抄本经注多有虚字。通观其抄本,知实沿于隋唐之遗。即其原于北宋者,尚未尽删削。他还特别提到《尚书》、《毛诗》经注抄本犹多虚字。今合校数本,其渐次铲除之迹可寻。(P3)日本古代《诗经》研究者,往往利用日本古写本来对《传》、《笺》文字进行校勘,继山井鼎之后,江户时代末期龟井昭阳著《毛诗考》也屡引足利本。如卷四《鄘风·柏舟》:“柏舟,共姜自誓也。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绝之也。”(P1)今本最后一句作“故作是诗以绝之”,而《毛诗考》末尾增一“也”字,且说明道:“也字,今本阙,据足利古本补。”(P53)宋本已阙此“也”字。较之古写本,今本删去的语辞甚多。阮元《校勘记》对此类情况,亦未一一注明,原因是他所见经注本,大抵皆出于南宋,因而不相信日本抄本为唐本,怀疑那些虚字是日本人所妄增。而龟井昭阳《毛诗考》则较为注意日本抄本,多依据《七经孟子考文》所反映的古本句末多用助字的情况,推断今本已被删去“也”、“矣”、“焉”之类,而认为理当补足为是。《有女同车》《传》:“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昏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也。”昭阳曰:“也字。今本阙,据足利古本补。”(P44)江户时代末期安井衡《毛诗辑疏》也十分注意运用足利古本来确认《经》、《笺》、《传》文字。如《周南·卷耳》:“我仆痡矣,云何吁矣。”《笺》云:“此章言臣既勤劳于外,仆马皆病,而今云何乎,其亦忧矣。深闵之辞。”安井衡案:“《笺》:‘何乎’,本多作‘何吁’,今从足利古本、小字本、岳本。”(P35)是说《郑笺》中“今云何乎”一句中的“乎”字,各本多作“吁”字,而安井衡根据足利古抄本和小字本、岳本,判定以“乎”字为宜。这里所指“足利古本”系指足利学校所藏《毛诗》甲本与乙本,是山井鼎、物观撰写《七经孟子考文》中《毛诗》部分的依据,也是观察在《传》、《笺》流布过程中虚字“渐次铲除之迹”最有说服力的材料之一。另一方面,少数亦有浅人妄增的情况,若将诸本精心对照,更能减少臆断,明其变迁。四、《诗》是道德教育的中心唐孔颖达《毛诗注疏》“融贯群言,包罗古义”(P120),堪称魏晋至隋唐数百年间汉学《诗经》注说总结性著述,其颁行为《诗经》法定本,而后治《诗》者正文一依所用颜师古定本,音读一依所附陆德明释音,注疏一依《正义》,千余年各家各派之传本、论述及其争论,一时归于止息,《诗经》之学,汇于一统。于此,固有称其利于传播应用之意见,然于学术发展自身,终究利多大弊多大,实需再认识。一种书,必一种读法为是,新知安得增展?牺牲多样性,求取统一性;牺牲非官方学术,独尊官方学术,业师考官,一以此据,非是之说,一律不看,百书一面,千师一腔,脱其藩篱,则难乎其难,不贵乎独立思考,唯贵于众犬同吠。由此易生两极端,一极端乃固守陈说,思想禁锢;一极端乃乱暴造反,孳生无根之说,两者交相攻讦,殊无平和之气,其源一也。后世之读《诗》者,多唯知定本,唯知《毛诗》、《郑笺》、《孔疏》,唐前各家各派,多不存世,定本何来,《孔疏》何来,难知其详。此功欤,此过欤,自可见仁见智,然其弊害,绝对不可不道。功亦非皆一人之功,过亦非全一人之过,学术一统之思维,实不足取也。日本传诗,亦重毛郑,遵《正义》,然亦有不同处。宫中讲《经》,自奈良时代至大正、昭和,除因战争等原因中断,延续千数年。平安时代汉诗文集《本朝文粹》卷九收录菅三品《仲春释奠〈毛诗〉讲后赋“诗者志之所之”》、卷十一收录藤雅材《五言仲春释奠听讲〈毛诗〉同赋“鹤鸣九皋”》,乃为宫中祭奠孔子再由博士讲解《毛诗》后宫廷诗人们所作诗篇之序言也。赋诗之题,既有出自《小雅》之诗句“鹤鸣九皋”者,亦有出自《诗大序》之说“诗者,志之所之”者,亦有所讲之经并非《诗》,而所赋之诗,题取自《诗》者。卷九载江澄明《仲春释奠听讲〈古文孝经〉同赋“夙夜匪懈”》,所讲为《古文孝经》而所赋诗题出自《小雅》。考其所据《诗经》版本,亦有定本以外者。《关雎》“君子好逑”,“逑”俗本有作“仇”者。《本朝文粹》卷中引用正作“好仇”。(P242)而大念佛寺所藏《毛诗二南》残卷,据推断正属俗本系统。后之写本虽皆依据宋本,于校勘之时,每旁注“本乍”即“本作”,表明当时流布本中有作它字者。此种校勘文字,治《毛诗》者读之,可窥俗本之一斑。五、日本出版的其他著作日本新美宽、铃木隆一编《辑佚》收录日本典籍保存的中国《诗经》研究著述佚文220条,其中主要包括日本古代抄本引用的如下中国《诗经》研究著述的佚文(括号中为收录条目数):1.汉韩婴:《韩诗故》(180)2.汉韩婴:《韩诗传》(15)3.汉薛汉:《薛君韩诗章句》(11)4.魏王肃:《毛诗王氏注》(2)5.《毛诗音义》(1)6.魏刘桢:《毛诗义问》(1)7.魏王肃:《毛诗问难》(1)8.《毛诗义疏》(6)以上各条,分别引自以下各类书籍。首先是中国散佚而日本保存的写本:1.中国散佚而日本保存的抄本,包括原本《玉篇》、《慧琳音义》、《玄应音义》、《法华经释文》、《法华经音义》等。2.《玉烛宝典》,六朝末隋初人杜台卿著,中国久佚,日本抄本传存。3.《集注文选》,即《文选集注零本》,日本金泽文库旧藏抄本,推定为平安时代书写,撰者不详。4.《李峤杂咏一百二十首注》,亦称《杂咏》、《百二十咏》,我国早佚,日本有平安时代抄本、镰仓时代抄本和南北朝时代抄本。其次是日本的著述,其中引用了《诗经》的佚文。包括以下多种日本著述:1.《和汉年号字抄》,便览书,二卷一册,有东京大学本(旧尊经阁藏本写本)和尊经阁藏本(1469年写本)。2.《令集解》,奈良时代颁布的《养老令》的私家注释书,日本贞观年间(公元859-877年)前半期撰述。今收入《国史大系》。3.《天地瑞祥志》,日本天文年间(公元1532-1555年)写本,与《天文要录》、《六关记》合为一册,藏金泽市。4.《秘府略》,1,000卷。辞书,平安时代滋野贞主等编,公元813年成书,现收入《续群书类从》30辑下。5.《年中行事秘抄》,作者不详,记述各种仪式典礼的规定,有多种抄本,现收入《群书类从》(公事卷)。6.《净土三部经音义》,二卷三册,珠光著,有1590年写本,另尚有同名书几种,传多种抄本。关于韩诗,清人臧庸撰《韩诗遗说》(下简称《遗说》),有些条目与《辑佚》相同,也有同一条目文字有异的情况,正可两相对照。如《北门》:“室人交遍谪我”,《遗说》引《释文》:“谪,就也。”方琦按:“《集韵》‘谪’字下云‘就也’,引《韩诗》‘室人交遍谪我’。”而《辑佚》引《玉篇·言部》56卷:“谪,数也。”《辑佚》载录的条目,《遗说》未必全载。如:《关雎》:“寤寐求之。”“寐,息也。”(《慧琳音义》十四)《螽斯》:“宜尔子孙绳绳兮。”“绳绳,敬貌。”(原本《玉篇》系部)《君子陶陶》:“陶陶,君子之貌也。”(原本《玉篇》阜部)《辑佚》录《薛君韩诗章句》11条,多出于《玉烛宝典》,其中有讹误。那些日本编撰书籍中引用的《诗经》研究资料,反映了两国古代文化交流的广泛性。如下面一条,出《天地瑞祥志》卷十八,原出《毛诗义疏》,是为《小雅·鹤鸣九皋》所作注释:鹤形如大鹅,长三尺,脚青黑,赤颊赤目,喙长四寸,余多纯白,亦有苍色。常夜半鸣,闻八九里。故《说文》曰:“鹤知夜半也。”一千六百年定形定体,尚洁色,声闻天。头赤,食于水。鹄二年一子,身毛易黑点,三年产伏;复七年,昼夜十二时,鸣声中律;复百六十年,不食生物,色雪白或纯黑,渡水不行。千六百年,饮而不食。胎产也。此种佚文数目不多,且少关乎宏旨者,然于考索亦不无裨益。罗振玉撰《毛郑诗斠义》已多检日本刻原本《玉篇》、《玉烛宝典》及日本藏慧琳《一切经音义》,与国内资料互校,于今本之脱误多所是正。惜其尚未广为比较,仅成书一卷。若更集日本诸书,广为征引,逐一考证,庶几利于明察《毛诗》、三家诗及汉魏诸家诗说之旧貌。六、《诗》类,凡几种日藏《诗经》唐抄本,盖六朝唐人书写字体,至不划一,俗字、讹文、变体、简体,盈纸满目。此与敦煌《诗经》卷子本多同,可窥六朝初唐之《诗经》旧貌,谓中古文字研究提供完整的原生态材料。以宫内厅书陵部藏《群书治要》写本中的《诗》为例,举其常见者,如“废”作“癈”,“刺”作“刾”,“柏”作“栢”,“貌”作“皃”,“哲”作“喆”,“罚”作“罸”,“鼓”作“皷”,“罔”作“冂又”等,其余不常见者亦多。(P143-219)其他各种写本,如大念佛寺本《毛诗郑笺》、京都大学藏本《毛诗秦风正义》、《毛诗唐风》残卷,其中虽有可能出于重抄,但验之于《干禄字书》、《五经文字》等唐代字书,可知书写者一丝不苟,一从原本,不妄改字,诸写本参合对勘,可为六朝初唐俗字大全提供丰富的例证。其中尚有未收入张涌泉《汉语俗字丛考》、黄征《敦煌俗字考》等书者。七、月间孤本—明辨体式罗振玉《毛郑诗斠义》已据“《传》、《笺》之例,随文加释,不以已见于彼便略于此”,以为毛郑解诗“不惮繁复,又皆先释字义后释句义”,而今本于字义训释之复见数出者却多被删削,当尽加补耳,以还其旧。(P1)大念佛寺所藏《毛诗二南》和静嘉堂藏《毛诗郑笺》等日本抄本中,均存在“不惮繁复,又皆先释字义后释句义”的现象,且多与敦煌《诗经》残卷相合。岛田翰《书册装潢考》说:“秘府卷子本《左氏传》每卷记其字数,末卷尾又总计其都数,乃知古书之体,每篇计其章数、字数,终篇又总其篇章及字数。盖烂脱由是以通,师傅亦藉此而存,是古人慎重之意也。故《毛诗诂训传》每篇必记几篇、几章、几句。”(P60)日本名古屋大念佛寺藏《毛诗二南》抄本、静嘉堂藏《毛诗郑笺》抄本等皆每诗计其章数及字数,正可观古本之体。《毛诗正义》问世,始单行,称单疏本。单疏本最善,乃世间公论。今藏恭仁山庄之《毛诗正义》单疏本,乃宋绍兴九年绍兴府覆淳化三年监本,有“天壤间孤本”之称。四十卷中,阙前七卷,而以后各卷,均于卷末计该卷字数。如《郑谱·变风淄衣》至《溱洧》为第八卷,卷末记字数云“计二万四千六百四十七字”(P35),《齐谱·变风鸡鸣》至《猗嗟》为第九卷,卷尾云“计二万二百五十八字”(P39)云云,以下各卷皆有字数,正可见岛田翰所言“古人慎重之意也”。各卷端题《毛诗正义》卷第几,次行署“唐国子监祭酒曲阜县开国子臣孔颖达等奉敕撰定”,敕字以下别起,次记卷中详目,每卷如此。正经皆标起止,一字空阙,列疏其下。由此不仅可窥单疏本之旧貌,亦有助于理解今本《传》、《笺》、《注》合并本标起止体例之由来。而在现存《毛诗正义》刻本中,该单疏本最接近于原貌,阮元等清代学人绞尽脑汁推寻讹字之本字,其结论多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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