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国公司清算制度的完善

论我国公司清算制度的完善

公司已成为市场经济中最重要的交易机构。本文对中国公司制度的研究已从公司的引入和运作开始，转变为公司的退出机制。我国现行《公司法》及相关司法解释正在不断地完善公司清算制度,但在司法实践中仍存在一些问题。现行法律框架下的清算制度仍然不能有效地迫使公司在解散事由出现后及时退出市场。我国应在借鉴各国清算制度的基础上寻求新的解决途径,并建立符合我国现状的、系统的、较为严密的公司清算制度,使债权人的正当权利在公司退出市场的最后关口得以保障,从而实现债权人和股东之间、控股股东和小股东之间的利益平衡。一、“空壳公司”在后危机时代,债权人单独启动强制清算程序的相关规定,其也在实践中出现了以下几个目前,我国法律对公司清算问题的规制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是,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企业法人营业执照被吊销后,其民事诉讼地位如何确定的复函》(法经[200024号),明确了公司被吊销营业执照后,其法人地位依然存在,民事诉讼中由于公司组成人员下落不明无法通知参加诉讼的,可以其股东和开办者为被告,并要求承担清算责任。该函中涉及清算的内容已经包含在2008年公司法解释(二)当中;二是,修订后的《公司法》第184条增加了强制清算的内容,对于“逾期不成立清算组进行清算的,债权人可以申请人民法院指定有关人员组成清算组进行清算”,并且在第185条至第190条规定了清算组的职权、清算财产的分配顺序、清算组的义务等内容;三是,2008年公司法解释(二)对公司强制清算、债权申报、民事责任等做了较为详细的规定;四是,最高人民法院于2009年11月4日发布了《关于审理公司强制清算案件工作座谈会纪要》,该纪要主要针对法院受理案件的部分程序做了规定。实践中,在我国不断完善清算制度,相继出台了公司法解释二、纪要的背景下,债权人单独向法院申请强制清算的积极性并不大,“空壳公司”仍然存在。笔者作为兼职律师在唐山、邢台等地对债务企业做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被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吊销营业执照后并没有进行清算,但找不到其办公地点、找不到其工作人员、找不到其相关财产的“空壳公司”大量存在。这些“空壳公司”的债权人手持法院的胜诉判决书和执行通知书,由于无法找到债务人的相关财产而无法实现权利,但债权人并未再行提起清算之诉,通常的做法是将这些债权打包出售。这种现象大量存在的主要原因是,债权人通过启动强制清算程序很难保障其合法利益的实现,反而会进一步扩大损失。法律应当寻求新的途径,杜绝空壳公司的存在。结合现行法律规定和审判实践,目前清算制度仍存在的主要问题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公司解散后尤其是公司基于违法事由被吊销营业执照、责令关闭或者被撤销后,股东不主动清算,又无人提起强制清算申请时,可能出现长期无人清算而致大量“空壳公司”存在的问题;二是公司清算过程中,由于清算组成员意见相左等原因出现清算僵局而导致清算拖延时缺少解决机制;三是相关责任人之民事责任应进一步强化。二、完善中国公司清算制度的概念(一)中国企业清算体制的概念1.及时退出市场,确保利益实现社会经济效率,是商法追求的最高价值,也是公司法追求的最高目标之一。因此应当采取简便快捷的程序和制度设计,使已经解散的公司尽快退出市场,保障债权人、股东等利害关系人的利益及时得到实现,避免因长期拖延清算给相关利害关系人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将其可能给各方利益主体造成的损失降至最低。2.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和公司社会责任理论的背景传统的公司法律制度认为公司只是股东手中用于追求利润的工具,“股东的利益是公司的终极关怀”(P36),因而要求公司有效地贯彻其营利性目标以确保股东运用公司组织追求利益最大化。但19世纪末以来,社会经济状况发生了深刻变化,在民商法领域开始倡导个体在实现自身合法权益时,当兼顾他人及社会之利益,以实现法律的实质正义。在这种观念之下,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和公司社会责任理论逐渐形成,并成为现代公司法的发展趋势。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是对股东有限责任理论的修正,公司社会责任理论是对传统公司法“股东利益至上”理论的修正,这两个理论的核心实质上是寻求公司股东与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一种“利益平衡”,实现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我国2005年修订的《公司法》规定了公司社会责任,并引入了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为公司债权人提供了较前更为完善的保护机制,体现了利益平衡的立法理念。遗憾的是,这一理念在《公司法》之清算制度中并无体现。“利益平衡”理念应当贯彻公司制度始终,具体到公司清算制度,主要体现为股东与债权人(包括劳动债权人)之间以及控股股东与小股东之间的利益平衡。在清算制度的设计中,也应当坚持这一立法理念,使债权人的正当权利在公司退出市场的最后关口得以保障,从而实现债权人和股东之间的利益平衡。尤其是,公司清算作为公司退出市场的最后一个环节,坚持“利益平衡”理念尤其重要。(二)建立一套完整的公司清算制度的建议1.清算责任人力是非破产清算的执行根据公司法规定,当解散事由出现后,公司应当依法进行清算。那么首要问题就是确定清算责任人。清算责任人是有义务启动清算程序、组织清算活动并为之承担责任的机构和人员。清算责任人不同于清算组(或清算人),我国公司法对于“清算责任人”这一概念未做规定。在公司法第184条规定的公司非破产清算时清算组的组成人员,是属于对“清算组”(或称清算人)的界定。根据公司法解释(二)的精神,可将“清算责任人”理解为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和控股股东。因此,笔者建议,应当明确清算责任人的概念,以避免实践中“清算责任人”与“清算组(或清算人)”的概念混同,并进而混同两者之间的法律责任。2.清算组故意延迟清算的问题公司法解释(二)规定了自行清算向强制清算转化的条件,其中规定“虽然成立清算组但故意拖延清算”和“违法清算可能严重损害债权人或者股东利益”时,债权人或股东可以申请人民法院进行强制清算。但是在实践中,债权人或者小股东对“清算组故意拖延清算”和“严重损害债权人或股东利益”进行举证非常困难,甚至几乎是不可能的。并且,有些情况下,并不是清算组故意拖延清算的问题,而是可能基于清算组成员的意见分歧等原因所导致的清算拖延,所谓出现了“清算僵局”。在我国现行的公司清算制度下,未规定此种局面的处理方式。当出现“清算僵局”或者债权人、小股东等利害关系人无法证明清算组故意拖延的情形下,清算会无限期拖延,这样不利于相关权利人的利益保护,也不符合公司法之效率精神。因此笔者建议,参照公司法司法解释(二)第16条“人民法院组织清算的,清算组应当自成立之日起六个月内清算完毕”之规定,在自行清算的情形下,也给予时间的限制。超过法定的清算期限,债权人及股东则可以向法院申请强制清算,而不考虑清算的拖延是清算组故意而为,抑或是意见分歧等其他原因所致。3.强制从《公司法》第1百八十四条规定的其他情形下成立现行公司法律制度规定了强制清算制度,当股东或控股股东不主动进行清算时赋予债权人、小股东向法院申请强制清算的权利,目的在于通过司法程序迫使公司退出市场,保护债权人及小股东利益。但问题是,实践中债权人和小股东很难掌握公司的真实的财务状况,而公司净资产能否抵偿全部债务及偿债的比例关系到债权人及小股东的切身利益,贸然申请强制清算可能并不能带来应有的利益,反而会进一步扩大损失。此种情形下,利害关系人尤其债权人缺乏申请强制清算的积极性,大量公司在解散后因无人提起清算而依然存在。针对上述现象,笔者以为应当在借鉴他国法律的基础上区分自愿解散与强制解散分别规制。依据我国《公司法》第181条、第183条之规定,公司需要清算的解散原因有四种:(1)公司章程规定的营业期限届满或者公司章程规定的其他解散事由出现;(2)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决议解散;(3)依法被吊销营业执照、责令关闭或者被撤销;(4)公司经营管理发生严重困难,继续存续会使股东利益受到重大损失,通过其他途径不能解决的,持有公司全部股东表决权10%以上的股东,请求人民法院解散公司。其中,公司因依法被吊销营业执照、责令关闭或者被撤销而被解散和公司因经营管理发生严重困难,而由股东请求人民法院解散公司,属于强制解散。前者是基于公司的违法行为而致,类似于韩国公司法规定的“解散命令”;后者是产生了解散僵局为保护小股东利益而设置,类似于韩国公司法规定的“解散判决”(P106~109)。根据美国公司法,公司出现违法情形和解散僵局时,通过“司法解散”进行,公司出现“在到期后60天内公司不向州务长官送交年度报告书”等情形时,通过“行政命令解散”进行(P96~99)。在以上强制解散中,应当由法院直接指定清算人进行清算,而不必依债权人之申请。这是因为:公司基于违法原因而解散属于必须退出市场的情形,此时不必等待债权人或小股东申请而应当通过国家公权力迫使其经清算程序退出市场,当然违法解散的原因需要具体研究和严格规定;公司因为解散僵局而被股东诉至法院,已经包含了作为原告的股东欲使公司退出市场的意图,此时完全可以通过法院判决直接指定清算人,而不必判决解散之后要求股东或债权人另行提起强制清算之诉。公司法解释(二)第二条“股东提起解散公司诉讼,同时又申请人民法院对公司进行清算的,人民法院对其提出的清算申请不予受理。人民法院可以告知原告,在人民法院判决解散公司后,依据公司法第一百八十四条和本规定第七条的规定,自行组织清算或者另行申请人民法院对公司进行清算”之规定无形增加了权利人的负担,也不符合商法之效率精神。笔者建议借鉴法国商事公司法第408条“如果司法裁决宣布解散公司,该裁决应任命一名或数名清算人”(P517)之规定,在解散裁决中任命清算人而直接进入清算程序。公司因“公司章程规定的营业期限届满或者公司章程规定的其他解散事由出现”、“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决议解散”等原因解散属于自愿解散,如果没有债权人等利害关系人向法院申请强制清算以主张权利,建议法律可不必进一步干预。4.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指在公司存在独立人格的前提下,当股东为实现不正当的目的而滥用公司人格,给公司债权人或社会造成损害时,在该具体法律关系中否定公司的人格和股东的有限责任,责令股东对债权人和社会承担责任。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的确立是股东滥用公司独立人格和股东有限责任制度的结果。一般适用于公司资本显著不足、利用公司回避合同义务、利用公司规避法律义务、公司法人格形骸化等场合(P149)。在公司清算过程中,发现存在公司资本显著不足、公司法人格形骸化等情形时,应适用公司法人格否认理论,以保护债权人的正当利益。笔者建议:针对公司资产不明,账目不清,发生股东与公司财产混同的情形,推定股东滥用公司人格并对公司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针对股东虚假出资、出资不实等出资瑕疵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