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级留学生汉字学习策略与学习成绩相关研究

初级留学生汉字学习策略与学习成绩相关研究

一研究问题的提出作为汉语学习的一项重要任务，从语言学和教育的角度来看，有丰富的关于汉语学习策略和汉语学习效果的研究文献。语言学习策略与学习效果之间关系的研究,不仅有助于我们解释第二语言学习的个体差异,而且对语言教学也有直接的指导作用。西方关于学习策略和学习效果之间关系的研究,主要有两类,一是探讨“成功的语言学习者”使用的策略,二是探讨策略使用(频率和种类)和学习效果测验之间的相关关系。最近,有个别学者探讨了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汉字学习策略和学习效果之间的关系。Ke以美国几所大学的汉语初级学习者为调查对象,通过自编的调查问卷(其中的项目都以两项对比的形式出现)了解学生的汉字学习策略,并以汉字测验成绩作为学习效果的指标,比较学生对不同策略的相对有效性的认识,他发现大部分学生认为“学习汉字的部件”要比“学习笔画”更有效,“学习汉字的结构”要比“编造一个某个汉字像什么的故事”更有效,“在词汇中练习汉字(比如在复合词中)”要比“练习单个汉字”更有效等等,这项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什么样的策略更有效,但由于Ke的研究是比较学生对学习策略的相对有效性的认识,以及这种认识对学习效果的影响,因此尚不是对汉字学习策略使用频度与汉字学习效果的研究。我们曾经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对初学者的汉字学习策略进行了研究,将留学生的汉字学习策略从整体上归纳为以下六种(按使用频度由高到低排列):字形策略、音义策略、笔画策略、复习策略、应用策略和归纳策略。本文利用上一次研究的成果,研究这六项策略和学习效果之间的关系。我们用自编的汉字测验来测量汉字学习效果,用相关分析的方法来分析各种策略对汉字学习结果的可能作用。二学习方法1.施测对象及时间选择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汉语学院基础系一年级学生124人为施测对象。他们来自不同国家,施测时学习汉语时间为4~9个月。所有这些被试都参加了汉字学习策略的调查。2.汉字书写测验测量汉字学习效果的汉字测验有两个。一是汉字识别测验,给被试呈现单个汉字,要求被试写出汉字的读音和意义,读音用汉语拼音来表示,意义用英语对译词来表示。此测验有30个汉字,其中形声字16个,非形声字14个。1二是汉字书写测验,给被试呈现汉字的汉语拼音和英文对译词,要求被试写出汉字。此测验也有30个汉字,其中形声字和非形声字各占一半。所有汉字选自使用广泛的初学者课本《汉语会话301句》的前16课,属于《汉字等级大纲》中的甲级字。选择汉字时,保证所有汉字都有确定的英语对译词。3.对于汉字的意义测试是在课堂内由任课教师主持进行,学生独立完成测试。所有学生都会英语(英语是他们的母语或者第二、第三语言),测验所选汉字的英文对译词也都是常见词,大多数学生对这些常见的英文单词会认会写,只有13名学生(占10%)只能认不能写,其中7人以母语(日语、法语或其他语言)写出汉字的意义,6人没有写汉字的意义。4.汉字书写评分的一致性对汉字识别测验和汉字书写测验分别记分。对于汉字识别测验,拼音的记分方法为:全对记为1分,只有声调错记为0.5分,其他记为0分;汉字意义识别的记分方法为:“1”为对,“0”为错。汉字书写的记分方法同汉字意义识别。把汉字拼音识别和汉字意义识别成绩综合起来得到汉字识别成绩。评分工作由一位对外汉语教师完成,又由一位以汉语为母语的非对外汉语教师对汉字书写进行了随机抽样评分,然后计算两位评分者评分的一致性系数,结果显示评分一致性程度很高(拼音、意义和汉字书写的评分者一致性系数分别为:r=.958,p=.000;r=.994,p=.000;r=.944,p=.000)。三研究结果计算每个被试不同汉字测验的平均正确率。所有被试汉字测验正确率的平均数和标准差如表1所示。1.使用频度与汉字书写相关分析对留学生六种汉字学习策略使用的频度与汉字测验分数进行相关分析,结果表明,应用策略与汉字意义相关达到显著水平(r=.215,p=.019),与汉字书写成绩的相关非常显著(r=.284,p=.002);字形策略使用与汉字书写成绩有显著的负相关(r=-.179,p=.049)。其他策略与汉字测验的相关不显著(p>.05)。如表2所示。对策略量表中的每一个项目的使用频度与汉字测验分数进行相关分析,结果表明,在应用策略中,S38“用汉字记笔记、便条和信件等”与汉字意义识别显著相关(r=.201,p=.029),与汉字书写的相关非常显著(r=.262,p=.004)。S37“阅读汉字课文”与汉字书写相关显著(r=.211,p=.020)。在字形策略中,S25“练习写单个汉字”与汉字意义识别有显著负相关(r=-199,p=.03),与汉字书写有显著负相关(r=-.184,p=.044),S28“学习生字时反复写汉字”与汉字意义识别有显著负相关(r=-.216,p=019),与汉字书写有显著负相关(r=-.181,p=.048),S19“做汉字的书写练习”与汉字意义识别有显著负相关(r=-211,p=.020)。在归纳策略中,S22“利用意符在生字与已知字之间建立联系”与汉字意义识别有显著相关(r=.187,p=.043)。如表3所示:2.应用策略与形声字书写的相关分别计算被试汉字测验中形声字和非形声字的成绩,所有被试形声字和非形声字正确率的平均数和标准差如表4所示。对学习策略与形声字、非形声字成绩之间的关系进行相关分析,结果显示,应用策略与形声字书写的相关非常显著(r=.298,p=.001),与形声字意义的相关显著(r=.249,p=.007),但是只与非形声字书写成绩有显著相关(r=237,p=.009)。字形策略的使用,与形声字书写有显著的负相关(r=-.186,p=.041),但是与非形声字成绩相关不显著(p>.05)。如表5所示:相关分析的结果还表明,几乎所有汉字学习策略的使用与汉字拼音成绩的相关都不显著(p>.05)。四讨论1.“汉字圈”与“应用”之间的相关分析应用策略和汉字书写成绩、汉字意义识别成绩都显著相关,这表明应用策略有助于汉字学习,即应用策略使用得越多,汉字学习效果就越好,尤其是在汉字书写和汉字意义识别两方面。简单地说,应用策略就是应用汉字进行阅读和表达。应用策略由策略量表的四项组成:S38“我用汉字写个人笔记、便条等”,S37“我阅读汉字课文”,S39“我利用词汇表来帮助我学习和使用汉字”,S40“我利用词典来帮助我学习和使用汉字”。其中S38和汉字总成绩、汉字书写、汉字意义识别均高度相关,S37和汉字书写高度相关,S39、S40和汉字各项成绩的相关没有达到显著。S38、S37是以汉字为媒介进行理解和表达,汉字是信息交流的“工具”,S39、S40是把汉字放在一定的环境中进行学习和应用,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学习对象”这个地位,还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工具”。可见应用的程度越高,汉字学习的效果越好。应用策略之所以对汉字学习有很大帮助,首先是和汉字是汉语的书写符号、汉字是中国人的书面交际工具这一本质分不开的。只有人们不把一种语言当作对象去学习,而是当作工具去应用时才能真正学好这门语言。留学生对应用策略的使用情况也说明了这一点。另一方面应用策略符合技能学习的一般原则。获得语言就是获得语言运用的能力,获得汉字也就是获得运用汉字的能力,运用汉字的能力就是能够对汉字书写和形、音、义识别方面达到自动化,这种自动化必须通过大量的反复的运用练习来获得。根据调查,我们发现“汉字圈”学生比“非汉字圈”学生更多地使用应用策略。这是因为“汉字圈”学生比“非汉字圈”学生在和中国人的交际中更多地依赖汉字的缘故。“汉字圈”学生由于母语中有一些和汉语共有的汉字,而且大部分共有汉字意义是相同的,所以可以作为一种沟通的工具,“汉字圈”的学生在和中国人的沟通遇到困难时,也往往利用写汉字这个策略来解决问题,这种交际的成功无疑会更加鼓励这部分学生积极运用汉语,在汉字运用和汉字成绩之间形成良性循环。应用策略的使用和学习时间的长短并没有直接关系,我们计算了学生应用策略的使用与汉语学习时间之间的相关系数,发现它们之间的相关不显著(p>.05)。也就是说,并不是学习时间长、掌握了较多汉字以后才能“应用”。这和我们在教学中的观察是一致的。在初级阶段就有很多“应用”的机会,比如说,读课文、读课后的阅读短文、记课堂笔记、记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例句等等。在笔者所教的一个美国班上,学完语音阶段,即《实用汉语课本》前12课时,把学生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依据一个给定的情景创作一段对话,然后在全班面前表演,结果在记录所创作的对话的时候,有的学生只用拼音,有的学生则用汉字,而且主动用汉字的学生在动机上更强烈,在对目的语的态度上也更友好。应用策略和动机、态度的关系值得进行更深入的研究。2.汉字改善策略特点字形策略的均值和汉字成绩负相关,这可能表明字形策略不利于汉字书写的学习,即字形策略用得越多,汉字书写成绩越差。简单地说,字形策略就是对字形进行机械练习或把字形当作整体来记忆,其中缺乏音、形、义之间互相通达(access)的练习。字形策略是由量表中以下几项组成的:S25“我练习单个汉字”,S28“我在学习生字的时候反复写汉字”,S19“我做汉字的书写练习”,S8“我把汉字字形作为一个整体来记忆”,S11“我在头脑中想象汉字的字形”。这几个策略的共同特点是“为写汉字而写汉字”,其中S8、S11还会导致字形的模糊,引起形近字的混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S25和汉字总成绩、汉字书写成绩、汉字意义识别成绩均有显著的负相关,表明它或许是一项不能有效促进汉字学习的策略。字形策略之所以对汉字学习效果有副作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策略过分关注单个汉字的字形,忽视了单个汉字和汉字系统之间的关系,忽视了汉字字形和意义、声音之间的联系,“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种策略把汉字学习等同于字形练习,没有认识到字形不过是一定的声音、意义的载体,失去了声音、意义的内涵,一个单纯的形式就没有任何用处了。我们的调查对象都是初级阶段的留学生,我们发现在这一群体中,字形策略的使用频率比较高,而且其中非汉字圈学生比汉字圈学生的使用频率高。这可能是因为初级阶段的学生对汉字是音形义的统一体的认识还不够,尤其是非汉字圈学生甚至对汉字存在一些误解,在学习汉字之前和学习汉字之初,他们往往认为汉字是一幅幅图画,没有笔顺,没有逻辑性,只能死记硬背。这种认识就导致了他们对汉字字形的机械练习。当然当学生面对一个全新的学习对象时,机械练习也不见得完全没有用处。但是长时期地、过多地依赖机械练习就会有副作用。在汉字教学中,我们应当考虑如何使学生尽快摆脱对整体字形策略的依赖,尽早掌握更加有效的汉字学习方法。3.有利于汉字意义的识别归纳策略中的S22“我利用意符在生字与已知字之间建立联系”和汉字识别成绩相关。这表明利用意符有助于汉字意义识别的学习。这个结果和Ke的发现是一致的。由于意符表明了意义的类属,而且意符构字力比较强,所以对加深学生对汉字字义的记忆有很大的帮助。“利用”不仅通过新字复习了旧字,还对容易混淆的字进行了区别、比较,因此有利于汉字意义的识别。一般的对外汉语教材都很强调这一点,大部分教师在教学中也往往会有意识地帮助学生根据意符整理汉字。教材及教师的重视无疑促进了留学生对这一策略的使用。4.形声字的系统性应用策略、字形策略都分别和形声字成绩有三项正、负相关,而和非形声字成绩只有一项有显著相关关系。这表明形声字学习很可能比非形声字学习对策略使用更敏感。对于这种关系,我们认为缘于形声字的系统性。形声字的系统性体现在单个汉字和其他汉字的形、音、义之间的联系上,字形策略割裂了这种联系,应用策略通过对汉字的使用,加强了对形近字的辨别,加强了这种联系。汉字常用的构字部件是有限的,7000个通用字中总共有246个意符,5631个形声结构中包含了1325个不同的声符。而且万业馨通过对《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中形声字字符的考察,发现形声字构字常用的音符和意符是有分工的。关于汉字字符分工、汉字结构的知识,当其以程序性知识而不只是描述性知识的形式储存在学生的记忆中时,对汉字的识别和书写就会起积极的作用,应用策略的使用正是促使这种知识成为程序性知识。五汉字学习策略与汉字关联成绩之间的关系本项研究通过对初级阶段留学生汉字学习策略和汉字学习成绩相关关系的分析,发现:(1)应用策略和汉字书写成绩、汉字意义识别成绩都显著相关,这表明应用策略有助于汉字学习;(2)字形策略的均值和汉字书写成绩负相关,这表明字形策略很可能不利于汉字书写的学习;(3)意符策略和汉字意义识别成绩相关,这表明利用意符对汉字意义识别很有帮助;(4)应用策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