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独立性和场依赖性与外语学习

场独立性和场依赖性与外语学习

普通人当然很容易掌握第一个语言。与第一语言的习得相比,第二语言或外语的学习就困难得多,复杂得多。在过去二三十年里研究第二语言学习的中心从探索最佳教学方法转移到多变量研究,也就是把第二语言学习看作是一种受诸多相关因素影响的过程。(吴一安,刘润清,1993)这些因素主要包括:学习者的年龄、认知风格、语言潜能、学习动机、性格特征等等。本文将对认知风格中的主要维度场独立性和场依赖性研究作一综述,并就该风格对外语学习的影响进行探讨,以期对外语学习者和教学者有所裨益。一、学习风格的内涵在讨论场独立性/场依赖性之前,我们有必要对学习风格和认知风格的由来作一了解。现代教育学和心理学把人的个性差异分为三部分:智力和已有知识;成就动机及其相应的个性特征;学习风格。这三者中学习风格对学习过程所起的作用更为直接。美国研究学习风格的权威邓恩(Dunn)夫妇认为:学习风格是学生集中注意并试图掌握和记住新的或困难的知识技能时所表现出的方式。(转引自谭顶良1995:9)美国中学校长联合会主席凯夫(Keefe)认为:学习风格是学习者特有的认知、情感和心理行为方式。(转引自谭顶良1995:9)凯夫将学习风格作了认知风格、情感风格和生理风格的三要素划分。认知风格是学习风格中不可缺少的要素。在对认知风格的研究中,美国心理学家威特金(Witkin)于1962年最早提出场独立性和场依赖性的概念。在认知风格中,场独立性/依赖性是研究得最早、最多的一个领域,因为这一要素在日常生活中比其他要素表现得更为明显、直接;和其他要素相比,它的测试手段较为完善;更重要的是,它构成了认知风格的理论框架,与认知风格的其他要素均有紧密的联系。可以说场独立性/依赖性是认知风格的核心。二、现场独立性和现场依赖性1.习惯场独立的人场独立和场依赖是一对连续体,在连续体的一端是场独立,另一端则是场依赖。场独立和场依赖代表了人们在处理信息方面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倾向:场依赖者往往依靠外部提供的有关信息,倾向于从整体上认知事物。场独立者则往往依靠自己内部具有的知识框架,倾向于自己独立分析问题。这种偏好不断地影响人们在认知、心理及人际关系等方面的行为表现。威特金(Witkin)和古迪纳夫(Goodenough)(1997)曾经指出:习惯场依赖性的人发展了一种与他人接触的倾向,这不仅使他们集中注意从别人那儿获取信息,而且使他们具有理解别人和与别人打交道的能力。他们对别人感兴趣,喜欢公开表露自己的情感,往往被人们认为是善于交际,与人友善的人。与此相反,习惯场独立的人在外界和他们自身之间显示出更为明显的界限。对于接受外部信息,他们有很大的自主性。这种自恃性使他们发展了一种不善于与人接触的倾向。威特金和古迪纳夫用证据表明:倾向于场独立方式的人在与别人接触时更需要心理距离。因此这种人往往被人们认为是与人比较疏远的,不大流露感情的人。在研究、解决问题方面,具有场独立倾向的人善于积极分析感受到的现场的各种要素情况,从而使用分析、结构、推理等战略;他们体验具体的现场为分离的要素,有分析地接近问题,解决问题。而具有场依赖倾向的人往往使用“现场”本身,整体地接触问题,不善于使用与问题有关的具体信息,因此在解决某个具体问题时有较大困难。2.认知风格的形成认知风格的形成受到社会环境和教育的影响,是个体在长期的社会活动和学习活动中逐步形成的。许多研究者对认知风格的形成从不同领域作了研究。道森(Dawson)从生态学角度考察了生态环境对人认知风格的影响,他们以香港地区渔民和客家人两组中国人为研究对象,发现因渔民以打渔为生,在茫茫大海上要求具备较高的分析能力和视觉技能,表现在镶嵌图形测验时能较快地从复杂图形中分析出简单图形,故其场独立性得分明显高于以务农为主的客家人。(张厚粲,1988:9)威特金从社会学角度探讨了认知风格的形成,认为依存于场的认知风格往往存在于具有下列特征的组织中:家庭与社会主张服从权威,以严厉甚至粗暴的社会化措施强制服从社会,社会组织严密;而独立于场的认知风格则往往存在于鼓励自立,儿童教育措施宽大,结构较为松散等特征的社会组织之中。他认为:社会环境是认知风格形成的主要因素。(张厚粲,1988:10)还有的研究者则从教育学角度探讨教学方式对学生认知风格的影响,认为我国传统教育比例侧重群体性(共性)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人的个性,所培养的人往往缺乏独立的人格,却有较强的对群体对他人的依赖性;传统的教学认识论和方法论,重视对事物整体性的把握,使学习者明了事物运动的统一性和整体性,但这种只重关系、整体,不重实体、分体的教学方式,又往往使学生形成对事物认识的不精确性和笼统性。(鲁洁,1990:140-144)如何确定个体具有哪种认知特征,比较流行的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棒框测定(RodandFrameTest),目前研究采用较多的是另一种方法——镶嵌图形测验(EmbeddedFigureTest),也叫隐蔽图形测验。被试者需在较复杂的图形中用铅笔勾画出镶嵌或隐蔽在其中的简单图形。在这一测验中,场独立性者能排除背景因素的干扰,从复杂图形中知觉到指定的简单图形,得分较高;而场依赖性者完成这项任务则较为困难。三、场的独立性对外语学习的影响1.三个假设场独立性和场依赖性这种风格与外语学习的关系一直受到国外学者的关注和重视,我们可以将有关的研究归纳为三种假设。(1)分析语言素材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属于场独立认知风格的人在课堂学习和交际中能注意到语言的相关变化。Stern(1983)认为:在语言学习过程中,学习者必须依据语言所处的特定环境去理解语言,同时要从语言变化的典型中区分语言,加深对语言的理解。因此具有分析型风格的场独立型的人能够通过分析语言素材展示自己的才能。场独立型的人具备较好的从场景中分辨具体信息的能力,能较好地理解具体信息与整体信息的关系,他们更擅长进行复杂的学习活动,推理和分析能力比场依赖型的人强。(2)语言表达的要求。规范语言的使用和学习文化。首先就是要善于听这一观点的持有者认为,具有场依赖风格的人,由于自身移情的特点,在社会交往中,他们性情比较开朗,易与他人接触,他们最终是好的外语学习者。因为第二语言学习的目的是要进行交际,好的语言学习者必须善于倾听对方的信息,理解意图,与其交流,并尽量避免交流中的语言错误。还有专家认为,语言是蕴含在文化中的,一个社会的语言是其文化的一部分,在某种意义上,学习第二种语言也就是学习其文化。我们必须善于超越个人的“自我”界限,接受目的语言的文化,从而提高目的语言的习得水平。Guiora(1972)认为移情对文化的吸纳至关重要,它与语言的习得是息息相关的。因此,重社会交往,善文化移情的场依赖型的人最终会是好的语言学习者。(3)语言学习的适合对象第三种假设是一种比较折中的观点,它综合了前二者的看法,认为这两种类型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好的语言学习者。前两种假设强调了两种不同的语言学习方式。一种是自然的,面对面的交流,这种交流很少出现在一般的课堂教学环境中。第二种是我们熟悉的课堂教学环境:句型操练、各种模拟测试,等等。因此,自然的语言习得适合场依赖性风格;而课堂语言学习则适合于场独立性风格。(Brown,1987)2.场独立型的语言能力国外学者就场独立/依赖认知风格对外语学习的影响有过许多实证研究,比较典型的是汉森(Hansen)和斯坦斯菲尔德(Stansfield,1981)的研究。汉森和斯坦斯菲尔德选用了科罗拉多大学的293名大学生作为试验对象,试验课程为初级西班牙语。学生的场独立/依赖倾向的程度根据EFT决定。他们的试验获得了引人注目的结果:与场独立/依赖关系最密切的是综合能力;其次是语言能力;最后是交际能力。汉森获得的数据表明场独立型的人是好的语言学习者。场独立型的人的综合语言能力较强,在完形测验题上表现得最为明显,它们之间的相关系数是0.43。完形测验和镶嵌图形测验有共同的特点,他们都需要运用分析和推理能力,而分析和推理能力正是场独立思维方式的特征之一。组织、分析、重建结构的能力在学习外语的形式系统中起重要作用。场独立与交际能力的相关系数最低(0.21),在外语交际中,重建结构能力的作用不是很大的。Naiman(1975)等人在研究中发现,操英语的加拿大学生在法语学习中,那些具有场独立风格的学生,在模仿测验(要求学生重复法语句子)中能显示出很大的优越性。(转引自Hansen和Stansfield1981)Tuck(1976)的研究同样表明,说英语的加拿大学生在法语的听、说、写和语法测验中,场独立风格与测试成绩之间显示出很大的正相关系数。(转引自Chappelle和Roberts,1986)Day(1984)的试验中场独立性和完形测试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259;场独立性和交际能力之间的相关系数只有0.108。Abraham(1985)在试验中发现场独立型的人在推断式的教学方法中表现突出,而场依赖型的人在归纳式教学方法中显现优势。(转引自Brown,1987:86)另有许多研究这里不一一赘述。3.英语学习成功的认知方式近些年来我国的学者、教授们在这一领域也作了研究。吴一安、刘润清先生(1993)的研究结果表明:场独立型的学生语言测试成绩要比场依赖型的学生好。可以说场独立型的认知方式有利于中高级水平的学习者学习外语。场独立型的人在达到一定的语言水平后,在进一步的语言学习中具有优势。徐伟成老师(1999)的研究也获得了类似的结果:偏向于场独立性的学习者较之偏向于场依赖性的学习者更倾向于在外语学习中取得成功。这些差异主要反映在词汇与句法,阅读和写作方面。场独立性组在词汇与句法、阅读、写作这三项技能中的成绩显著优于场依赖性组。场依赖性组则在听力方面优于场独立性组。教学中我常发现,有些课堂活跃积极参与的同学在学期考试或四、六级考试中成绩并不出色,相反有些沉默寡言的同学却出我意料考出令人满意的成绩。在外语学习中有些同学在某些方面能够施展自己的长处,在另一些方面却表露出自己的弱处。我认为用认知风格来剖析教学中发现的问题似能给我较好的解答。2000年11月,我和我的硕士生对我校非英语专业80位一年级硕士生词汇学习策略进行了调查。实证结果显示,硕士生中英语学习成功者的认知方式偏向场独立,为分析型学习者。(柏音,2001)因为场独立型的成人学习者具备较好的从场景中分辨具体信息的能力,在进一步的语言词汇学习中具有优势。四、对语言学习和外语学习研究中的影响20世纪70~80年代,国外学术界在认知方面的研究进一步深入发展。科尔克(Kolk,1976)提出学习风格有动态和静态的特点。(转引自Skehan,1998)人的学习有四个自然顺序阶段:具体感受(concreteexperience)、反映观察(reflection_observation)、抽象概念(abstractconceptualization)和积极试验(activeexperimentation)。这四个阶段形成一个循环,一个结束,另一个新循环随之产生,学习便向更深更复杂的层次发展。学习者会在学习的某一个阶段停留的时间长些,在其他阶段短些。在“具体感受”阶段停留的时间长些的学习者具有静态的特点;在“积极体验”阶段充满激情,喜好变化的学习者则具有动态的特征。威林(Willing,1987)把场独立/场依赖风格的研究与人的个性结合起来。在对澳大利亚成人移民英语学习的实证调查后,提出了学习风格的双维度框架(two_dimensionalframeworkoflearningstyle)。(转引自Skehan,1998:247)在威林的框架内语言学习者可分为四种类型:逻辑推理型(Convergers)、遵守规则型(Conformists)、具体学习型(Concretelearners)和社交交际型(Communicativelearners)。具有逻辑推理型风格的人分析能力强,善于独立思考,语言学习中会出现“learnaboutlanguage”的现象。遵守规则型的人对自己不太自信,他们依赖他人的组织,喜欢井井有条的老师,习惯在传统课堂教授氛围下学习。具体学习的人也喜欢课堂学习的语言环境,但他们喜欢参与课堂里的各种活动,直接体验学习语言。社交交际型的人则喜爱在真实交际活动中感受语言,他们注重语言的意思和交际能力,对语言形式不太注意,不依赖老师的作用。布朗(Brown1987:87)认为场独立性/场依赖性对个体来说不是固定的、一成不变的,而是一个可变的维度。在不同的学习情况下学习者个体可以变换自己的风格。当任务需要场独立时,个体会求助于自己的场独立的风格;相反,当任务需要场依赖时,个体的场依赖风格也会显现出来。在外语学习中,我们不应把学习者的风格看成是僵化的单一模式:非场独立即场依赖,人们的认知方式并非处于这对连续体的两端。20世纪90年代,学术界出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观点,有些研究者完全否定场独立/场依赖认知风格对外语学习有影响这一研究前提。格里菲斯(Griffiths)和希恩(Sheen,1992)在《应用语言学》杂志上发表文章对威特金的理论基础和测试手段提出质疑。首先,他们认为将威特金的理论运用到外语学习和广泛意义的学习上有悖威氏研究的初衷。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有些飞行员起飞后在视觉观察上有偏差,不能正确找到陆地目标,结果他们中有些人偏离方向,甚至发生机毁人亡。威特金最初的目的是研究人如何能正确垂直定位,他关注人的“感知”能力的视角是“个体”而不是广泛的“群体”。将威特金对感知的研究广泛地应用于语言学习的研究中,其理论依据是不足的。其次,威特金的测量手段受到质疑。威特金最初运用RFT来确定受试者的场独立性和场依赖性,后来改用EFT。虽然EFT是一种简单的方法,但是这两种测量手段在结构上完全不同。实验表明RFT和EFT两种测试手段之间的相关系数并不大,只有0.4。(Griffith,1992:135)再则EFT的设计是用来测试人的视觉和空间的感知“能力”,而不是用来测试人的“风格”的。如果将这一测试手段运用于人的语言能力的测试中,人的文字(Verbal)能力无法反映,因此这一手段的可信度是值得怀疑的。尽管有批评有指责,仍有不少研究者对此风格研究给予肯定的态度,研究有新的发展。夏佩尔(Chapelle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