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艺术中的线搭接问题

书法艺术中的线搭接问题

在书法和绘画中，网络连接问题通常被忽视。因为它既非用笔的主要研究对象(用笔主要研究运笔方式的变化及其效果),又非结构的主要研究对象(结构主要研究偏旁组合的变化及其效果)。但是,它又是书法艺术无法绕开的问题。中国书法离不开汉字,而汉字是由笔画组成的,笔画在构筑汉字的过程中,必然存在搭接问题。搭接方式的变化,能丰富结构变化的技术手段,特别是在增加结构细节的耐看性、强化结构的个性特征上,发挥着不可替代的独特作用。这就如同卯与榫花样迭出的变化,能彰显中式建筑及中式家具的别样风貌一样。因此,对线搭接问题作一专题研究,应该是一件既有意思又有意义的事情。一、连接的重要性(一)不同的汉字汉字的塑造及辨识离不开线搭接。汉字的构造方法很多,如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等。但这些方法的运用,最终多需落实到线条的具体搭接上,线条搭接方式的不同,常催生不同的汉字,带来字形、字音、字义的不同,如“人”与“入”、“刀”与“力”、“七”与“匕”等。人们常常通过归类概括,根据线搭接的不同来辨识不同的汉字,换言之,线搭接是辨识和把握汉字的重要依据。有《识字歌》据此而编道:“己已巳,真可爱,模样就像三胞胎,张大嘴巴是个‘己’,半张嘴巴是个‘已’,紧闭嘴巴是个‘巳’”;“由甲申,真是逗,相互做起模仿秀‘由’字倒立变成‘甲’,‘甲’字倒立变成‘由’,‘申’字笑‘由’没尾巴,又笑‘甲’字没有头。”(二)在《居》字的变化塑造结构细节它突出表现在:为书法结构塑造独特而有魅力的细节。首先,这种细节是富有魅力的。其魅力缘于“架构”之美,它变化多端,不拘一格,耐人寻味,从后面“类型”的概述中可见一斑。其次,这种细节是颇为独特的。在书法艺术中,一般通过偏旁的升降错位、线条的张弛聚散、用笔的藏露曲直等来塑造结构细节。如人们津津乐道的王羲之《兰亭序》中二十个“之”字,其变化多借助于捺画的伸缩来实现。通过搭接方式的变化来塑造结构细节,会显得更为独特,更具个性。下图两个“居”字,一个通过笔画的伸缩变化来塑造细节,一个通过搭接方式的变化来塑造细节,两相比较,前者司空见惯,后者则新奇独特。这类似中国传统建筑中的卯榫结构,突破了细节塑造的常用手法(如雕饰、彩绘等),从而彰显出鲜明的民族特色。可见,在书法艺术中,放弃对搭接方式的挖掘与运用,就放弃了塑造独特细节的有效手段,这是令人遗憾的。二、连接类型线搭接的类型多种多样,变化迭出,要更全面地认识它,变换视点、多维审视、分类把握,不失为一条可行路径。(一)专注于其他评论1.文学设计中蕴含的感这类搭接,线条之间的关系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其具体类型有:(1)闭合式搭接。它可以是无棱无角的,篆书多用此法,它给人以圆通畅达、浑融含蓄之感;它也可以是有棱有角的,楷书多用此法,它给人以顿挫分明、铿锵有力之感,如下图两个“田”字。(2)穿插式搭接。这种搭接的优势在于它能给结构增添刺激感。从具体运用看,这类搭接有单穿式与双穿式(交叉式)之别:下图“如”字的右旁、“曲”字的内部,用单穿式搭接;“致”、“教”两字的左上构件,均用双穿式搭接。在刺激感的营造上,双穿式搭接强于单穿式搭接。穿插式搭接广泛运用于篆、隶、楷、行、草各体。2.利用金属胶搭接来营造艺术典型这类搭接,线条之间的关系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其具体类型有:(1)架空式搭接。这种搭接,线与线不相碰,呈隔离状。在书法艺术实践中,其具体表现形式很多,古人所谓“虚潜半腹”仅是其中一种。架空式搭接在书法结构中的艺术表现力,不可小觑:它可以表现一种清朗疏明的气息,也可以表现一种空廓旷达的气象;可以表现一种简净虚恬而余韵不尽的含蓄感,也可以表现一种似曾相识又略带陌生的奇异感。在中国书法史上,有些书法家就很善于利用架空式搭接去营造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如颜真卿《勤礼碑》即是这方面的例子。(2)牵丝式搭接。这种搭接,线条之间虽有牵丝映带,但相对于闭合式、穿插式等实实在在的搭接,其“虚”的倾向和特征还是显而易见的。清妙空灵,丝丝入扣,气脉贯通,是牵丝式搭接的优势所在。要塑造那种精敏细腻、悠婉若弦的书风,离不开这种手法的运用。在这方面,以王羲之为代表的魏晋名家堪称行家里手,他们高标逸气,竞逐风流,创造了以“晋尚韵”为主导的时代书风。(二)注意动静分类1.直线造型在“凝静”的造型中的呈现在篆、隶、楷字体中,线条之间的搭接方式,一般属于静态搭接。这种搭接方式,经由静默的构思,平静的书写,借助凝静的线条,最后以端静的造型呈现。细察篆、隶、楷诸体可以发现:那些以直线造型的搭接方式,无疑是静态的典型,因为直线的性格最“酷”,最为冷峻静默,如下图“曲”字。至于那些以曲线造型的搭接方式,虽然较直线多了几丝温情,但其依然是偏于静态的,因为这些曲线一般更接近于几何线而非随意线,从而更多一些装饰性而非抒情性,如下图“宫”字。2.“对应”是关注重点这种搭接是用笔在快速挥运的过程中完成的,它在行书、草书及行草书中用得最多。动态搭接可以是笔断意连式的,此时前一线条的收笔与后一线条的起笔遥相呼应,正是这种呼应,把该类搭接方式的动感焕发出来,“呼应”这个细节遂成为关注重点。具体关注点包括:起收笔的定位、走势、形状、意态等。动态搭接也可以是笔连意贯式的,此时前一线条的收笔与后一线条的起笔浑融无间,一气相贯,并以连环式或曲折式的造型,一展该类搭接在动感营造上的超强优势。能否做到刚柔相济、力韵兼得,是衡量该类搭接成功与否的关键。当然,连环法切勿滥用,否则易导致线圈繁绕,格调卑俗,明清书家解缙、张弻、徐渭等多沾此弊,运用动态搭接时对此不可不戒。(三)注意常数转换的分类1.转形“口”图2所谓常式,即常见、常用之形式。常式虽难以量化说明,但可为感觉所把握。如“口”字相关笔画的搭接,就属常式:左竖与横折常用架空式搭接,拉开间距,留出气口,避免把字堵死;右上方转折处,常用实式搭接,提笔暗过则为圆转,施以提顿则为方折;末横与左右两竖,常用单穿式搭接,以参差破规整,增强耐看性;至于左右两竖与上下两横的搭接,常借竖画的欹斜来构筑倒梯形的结体,以取得平中寓险、稳中求变的艺术效果。应当指出,常式搭接是相对的。如现代人多受电脑字影响,其心目中的“口”字多呈正方形,与此相比,上述呈倒梯形的“口”字,就不见得是常式。因此,初学书者对所谓的常式搭接的学习,依然不失意义,这种学习还应循法悟理,知其然知其所以然。2.常式搭接的特点所谓变式搭接,是指那些不守常式而能变化出新的搭接方式。与常式搭接相比,变式搭接显得不那么常见和常用。但变式搭接若用得好,能给人眼前一亮之感,能凸显字的个性,增添字的看点。因此,要在结字上有所创新,有所突破,对变式搭接就不可不知。搭接形态的变化出新,是变式搭接的目的所在。为达到这一目的,常用的手段如下:位置、方向、长度等是线条的基本构成要素,巧妙变动这些要素,会给线搭接带来新奇的效果。如下图“教”字,第一、二笔改变方向后,常式搭接遂为变式搭接所取代,其妙正在于“似与不似之间”;“宦”字中竖的缩短,使字的下部呈架空搭接之态,险势骤显。(2)调整笔画数量汉字由笔画搭接而成,笔画数量的调整,当然会引起搭接形态的变化,进而影响结构造型。调整笔画数量的具体方法很多,直接增减、化整为零、化零为整、重叠共享等是其中较为常用的几种。调整笔画数量对搭接方式变化之影响,由以下范字可见一斑。(3)改变运笔顺序书法的运笔,虽然不象规范汉字的书写那样,有着异常严格的“笔顺”要求,但其约定俗成、代代相袭之惯性,还是显而易见的。运笔顺序的保守僵化,容易导致结构布局的平淡无奇。实践证明,线搭接要有新意,字结构要有突破,改变运笔顺序是一条可行路径,且大有潜力可挖。(4)借鉴其它字体书法创作若只囿于某种单一的字体,其形式和意味都很难有大的突破,单调乏趣往往不可避免。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把其它字体引入书法创作,从形式构成的角度看,它会导致搭接方式的悄然变化,从而为结体注入新鲜的气息。颜真卿《麻姑仙坛记》即是这样的典型,他融汇古籀来写楷书,吸收了许多古籀的线搭接方式,这对其古穆沉雄的书风形成影响很大。(四)考虑到其他分类1.单一式搭接在书法艺术中的运用这种搭接方式单纯、齐一,有趋同化倾向。其最大的优势在于对某种具体搭接方式的反复使用,可强调、凸显、铺扬某种效果,甚至可以使之风格化。单一式搭接在艺术设计中运用很广,如下图黄炯青为“国际华人设计师联合委员会”设计的作品,就是运用这种手法,它不厌其繁地以“人”字形搭接,构筑起一个似是而非的“蕐”字,宣示华人众志成城、拼搏崛起之意。单一式搭接在书法艺术中也大量存在,如下图的“昌”字,转折处的线搭接几乎全用“外方内圆”法,以彰显魏碑的字体特点;“六”字反复使用弧状搭接,强化了秩序感,加重了装饰味。颜真卿《勤礼碑》把横细竖粗的搭接处理用到极致,奇妙地创造了一种重实而不失清空的艺术风格,如下图的“事”字。2.“具”字含义解释单一式搭接虽有优点,但其不足也很明显:雷同多,变化少,缺乏生机与活力。多元式搭接则要力纠此弊,将多种搭接方式集于一字,使字耐看耐品耐回味。如下图的“具”字,字头用静态搭接,一笔不苟,工而能变,字底用动态搭接,澜翻笔底,才情隽逸;“萬”字,字头的左右构件、字中与字底的双肩,其搭接方式的变化或大或小,或显或隐,各呈其异;“面”字,其搭接方式同中有异,异中有同,迥然有别于常式搭接,颇堪玩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书法创作中,要运用多元式搭接,必先对各种具体的搭接方式有个通盘的了解,如此方能取用自如,得心应手。三、增植设计,注重战略明确了线搭接的意义和类型,即可展开线搭接的训练。在训练中,以下几点需加注意:书法是书写汉字的艺术,离开了汉字,书法将不复存在。因此,书法中的线搭接要以汉字的可辨性为底线,如同建筑的艺术性要以安全性为底线一样。那些出色的书法家的线搭接,可以做得精妙绝伦,然其形态华实自然,可辨性丝毫不受影响,如下图的“蠢”、“懊”字。有些书法家在线搭接的处理上胆大心细,使字介于“似与不似之间”,令人略有陌生感,方觉超妙入趣,如下图的“拜”、“秊”字。有些线搭接,做得很精彩,但它不写汉字,因此它可以是其他艺术,而不是书法。有些线搭接,做得很新颖,好像也在写字,但不知写何字,令人费解,极易误读,这种线搭接也不为我们所取。2.局部搭接的训练线搭接的训练,一开始就弄得过于复杂,容易令人生畏,失却信心。因此,选择先易后难的路径,更符合学习的一般规律。其具体方法很多,如可以化难为易,先从局部搭接的学习和训练开始,进而实现对整体的把握。局部搭接的训练可以从偏旁着眼,考察怎样通过线搭接的独特处理来塑造富有魅力的偏旁,最终作用于结构整体。如下图的“婦”字,女字旁提笔的降落性搭接,使整个偏旁闪烁出个性之美;“輕”字,右旁末笔的处理,打破全字过于雷同的搭接,有“起死回生”之效。局部搭接的训练还可从笔画着眼,考察横与竖、撇与捺、点与点等笔画之间的搭接特点及变化规律。如横与竖的非中分搭接,其使用频率就很高,它是结构非对称处理的重要手法,从下图“十”、“山”两字可见一斑。此外,在线搭接方式的训练上,先静态后动态,先常式后变式,先单一后多元,无疑也是走好先易后难之路的有效方法。3.网络摹写法在线搭接问题上,已有的资源很丰富,待掘的空间很广阔,因此,临摹与创作相结合无须赘言。但在线搭接的训练阶段,为固本培元,应提倡临摹优先。线搭接的临摹应重点抓好以下环节:(1)拓宽临摹范围。如既重点临摹名家书法,又兼及临摹民间书法;既重点临摹某种字体书体,又兼及临摹其它字体书体。这样的要求似乎过高,但是,试想一下:要在线搭接这么一个微观层面极其细小的问题上做得足够出色,单靠临摹某家某帖能够奏效吗?(2)梳理临摹对象。具体方法很多,本文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