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托马斯克莱恩的自然主义思想

浅析托马斯克莱恩的自然主义思想

一、诱导语言1.自然主义文学体系化stphenschane（1871-1900）不仅是19世纪末美国著名的小说家，也是诗人、剧作家和记者。他是“美国自然主义文学的先驱”104。1900年6月克莱恩因肺病医治无效而不幸逝世,年仅29岁。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却为美国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共发表5部长篇小说,2部诗集,300余篇短篇故事、报道和特写”131。他的自然主义创作风格在其主要作品《红色英勇勋章》(1895)、《街头女郎梅吉》(1896)、《海上扁舟》(1897)等中都有充分体现,其中《红色英勇勋章》最为典型。《红色英勇勋章》被视为克莱恩的代表作,1895年10月一经出版,便获得英美文学界的一致好评。《红色英勇勋章》集中反映了克莱恩的自然主义文学思想。“在他的笔下,人的命运和发展全是由环境控制的。克莱恩否认了‘战争辉煌’的传统观念,指出了战火的无情,突出了个人的无能,同时他还表现了自然的漠然”108-109。“小说成功表现了美国自然主义的艺术风格,不愧被盖伊·密斯誉为‘美国文学整个自然主义流派的杰作之一’”165。《红色英勇勋章》作为美国文学史上的一部极具艺术价值的经典作品,当然广受评论家和学者的关注。纵观研究综述,学者们从主题思想、创作手法和语言风格等方面解读过其自然主义主题和宗教主题。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依据左拉的自然主义理论,拟从环境和遗传对人的决定作用两方面更加全面、更加详细地分析《红色英勇勋章》的自然主义思想主题。2.左拉的自然主义观点“自然主义作为一种文学思潮萌芽于19世纪中叶的法国,兴盛于七八十年代,影响波及许多国家”185。“倡导自然主义理论的法国学者泰纳(HippolyteTaine,1828-1893)首次阐述了自然主义的含义:文学上的自然主义,就是根据作家对现实的观察,按照科学的方法对生活做符合实际的描写”164。“而被誉为‘自然主义之父’的艾米勒·左拉则完整地提出自然主义小说的主要观点。左拉认为自然主义小说即实验小说,是本世纪科学革命的结果,是生理学的继续与完结。他认为遗传对人有巨大影响,而环境也具有相同的重要性,因为人不是孤立的,而是生活在社会中”94。“对左拉自然主义文学理论体系和基本范畴起着决定性影响的主要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和泰纳的实证主义”225-226。达尔文的进化论打破了传统哲学与神学对神及人类的理想主义概念,产生了悲观、忧郁的新自然哲学。在新自然哲学中,人不再是上帝的产物,而是与一般动物一样属于自然的一部分,是漫长的自然进程的结果。人类的命运不是由万能的上帝决定的,而是由机械的、盲目的自然力量控制的。在茫茫宇宙面前,人显得非常渺小,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93“泰纳熔生物学成果与艺术史命题于一炉,把自然科学的一般规则当成解释人类精神活动和社会现象的一般规则”226。受左拉自然主义理论的影响,美国文学自然主义者认为,人同时受制于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因而遗传因素与社会环境是人的命运不可抵抗的决定力量。二、自然主义的创作主题作为美国早期的自然主义作家,克莱恩力图在其小说中揭示自然主义的创作主题:在冷漠的世界中,人类无法摆脱环境和遗传因素的摆布和控制,无法逃脱悲剧的命运,而一切伦理道德和意志信仰在人们的生活中软弱无力。1.环境对人类的决定性影响克莱恩自然主义的特点首先表现在他把人物放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强调环境对人的决定作用,认为人是环境力量的牺牲品。(1)小角色的死陆架在《红色英勇勋章》的通篇叙述中,作者克莱恩将主人公亨利·弗莱明及他所在的军营置于残酷的自然环境中,从而体现出自然对人类的围困及人类的渺小无助。亨利起初对战争的认识是天真的,他对战争充满憧憬和向往,一心想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获得荣誉。但很快他的这种天真浪漫就被无情的外部环境和现实所吞噬。当亨利到达军营后,连续几个月只是“操练,操练,重复操练”7,然后是他所在的队伍不论白天或黑夜随时转移,匆忙地穿行于丛林和河流之间,死人也是途经的必然景观之一。亨利“无法躲避丛林中的枝枝杈杈,他的脚总是被石块绊到或是被荆棘缠住”21。大自然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他们的队伍规模虽然很大,但是比起杂乱凶险的原始丛林,又何其渺小,他们如同老鼠般在这个迷宫中撞来撞去。当他们遭到敌人突然袭击时,他惊恐万状,扔下武器,“像一只兔子似地逃跑了”39。他边跑边对着天空大喊“为什么”,可没有人回答。显然,亨利困在了大自然的迷宫,任其摆布。他逃到一片树林,看到“过了一会,火枪的声音逐渐减弱,隆隆的炮声也远去了,太阳突然露出脸来,照耀着树林,昆虫有节奏地鸣叫着,好像同时磨着牙齿,一只啄木鸟大胆地啄着树干,一只小鸟轻快地飞着,远处回荡着死亡,而在这里大自然好像对那充耳不闻”44。远处是炮声轰鸣,生死未卜,而树林里却是鸟语花香,一片安逸。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反映出:自然始终只是完全独立的存在着,只是无动于衷地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行着,根本不同情人类的命运。随后亨利来到用几根树枝撑起的简陋小教堂,一具骇人的死尸又吓得他魂飞魄散。一个背靠树干而坐的死人正盯着他,那死尸身着一件曾经是蓝色的军装,现在蓝色已经褪了,变成了暗绿色,死盯着年轻人的那双眼睛变成了常见翻白的死鱼眼睛那种晦暗的颜色,死尸张着嘴,那曾经是红色的嘴巴变成了一种可怕的黄色,在灰色的脸上小蚂蚁正在爬行,其中一只沿着上嘴唇正在吃力地推动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看到此景,亨利失声尖叫。45大自然收取了这个士兵的性命,并且在他可怜的尸体上随意地装饰恐怖的颜色,也任由其它生物尽兴地侵略他。大自然就是这样恣意地操纵人的一切。这个恐怖的死尸使亨利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从大自然中寻找慰籍的幻想破灭了,留给亨利的只有对大自然的恐惧、压抑和对人生的悲哀无奈。他疯也似的逃出树林,可是又能逃到哪去呢,他只能回到大部队,这充分说明亨利还将被这极具决定力的大自然所左右。当亨利亲眼目睹了“大个子兵”吉姆惨烈的死亡场景后,他发现大自然的冷漠与残忍程度到了极限。“红彤彤的太阳像薄酥饼一样粘贴在天上”56。大自然不顾人们的死活,照样热烈地继续着它的进程。亨利的眼中充满着愤怒,他对大自然完全绝望。“自然主义作家写作时有明确的目的,旨在揭示环境对人的决定性影响,而人在环境面前显得十分渺小,生存的本能迫使他们进行挣扎,但任何抗争都必然徒劳无益”300。的确,不论是亨利还是他的战友们,在全知全能的、极具威力的大自然面前,都如同蚂蚁般微小可怜。他们也试图挣扎过,想逃出自然的迷宫,但总是徒然而返。人类始终无法摆脱自然的控制。在整篇小说中,克莱恩通过描写大自然对人类的围困,突出了大自然的冷漠,从而反衬出人在宇宙中孤独无助的生存困境。这正是自然主义文学作品一贯的主题思想。(2)战争的失败—战争对个人命运的支配克莱恩不仅描写大自然的冷漠,而且将人物放在特定的社会背景——战争中,突现社会环境对人类命运的操纵。“战争,红色的野兽;战争,嗜血而胀的上帝”66。在战争的主宰下,人类的意志和品质显得虚弱无力,而个人的命运则更多地由无从捉摸的机遇所决定。“在战争中,不管是英雄还是懦夫,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的生存都是偶然的,纯属命运的安排”109。机遇会轻易地导致个人的毁灭,也会随意地促成个人的成功。“大个子兵”吉姆是一个勇敢、衷心、坚韧的好兵。他作战冲锋陷阵,尽忠职守,却没有因此而受到命运的恩惠。他不但从来没有受到英勇作战的表扬或嘉奖,反倒最后悲惨地死在路边的荒野里。在他奄奄一息之时,他说:“我怕我会摔倒,那些大炮和炮车会从我身上碾过去。”52所以他拼命地往路边的树丛里跑,想等到死后为自己找到一处栖尸之地。战争随意地抛弃了一个对它忠实的追随者,而被它抛弃的又何止吉姆一个。“衣衫褴褛兵”非常宽厚善良,他善待他的战友,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还帮助亨利照顾垂危的吉姆。但在他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之时却也被战友无情地抛弃,留给他的也是曝尸荒野。无从捉摸的命运使他们轻易地走向毁灭,而逃兵亨利倒成了命运的宠儿,一连串的偶然和好运促成他的成功。一开始,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他的头部被一个逃跑的伤兵打伤了,而此伤疤被大家误认为是战场上英勇杀敌所留,从而给他带来了大家的赞许;在后来的战斗中,他受本能欲望的驱使“英勇”作战:误打误撞成了军旗手,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子弹之间;最后他的“英勇”得到上司的肯定和升职的承诺。像吉姆和“衣衫褴褛兵”这样忠诚的、尽职的、善良的、传统意义上的好兵结局悲惨,而像亨利这样怯懦的、被动的、优柔寡断的士兵却连连获得好处。显然,在小说中人类传统意义上的道德仁义是毫无作用的,好人没有好的回报,一切的结局都由机遇所盲目操纵。但是,不管是好兵还是逃兵,他们的生存都是偶然的,机遇具有不确定性,它可以随时随地摆布弱小的人类。吉姆和“衣衫褴褛兵”因一时的机遇不佳而丧命,亨利因一时的机遇极佳而走向成功,但谁又能保证在战争这个魔鬼面前亨利能一直鸿运连连,万事亨通呢。在小说中,克莱恩否认了战争的辉煌,指出了战火的无情。战争作为一种特殊的环境,在它面前人别无选择,只有被动地接受,任凭命运的安排。这种具有宿命论和悲观主义的文学色彩正是自然主义的主体特点。2.战争与人性的意识“自然主义深受达尔文进化论和医学科学的影响,在文学中强调人物遗传、生物和病理的作用,认为作为生命本体的人,除了人性以外,不可避免地具有其他生物体所共有的原始本性”201。所以“自然主义作品中人物的活动一般由生存的基本要求支配,如恐惧”98。到战场上,还未投入战斗,亨利就发现自己被莫名的巨大的恐惧所笼罩着。这种恐惧是与生俱来的,与人的生存欲望密切相关。在这种巨大的恐惧面前,理智与道德全都不堪一击。亨利不断地问自己是否会当逃兵,当他苦于无法分辨是与非时,他决定在战场上观察自己的两条腿。腿在这里就是生存本能的代表。在真正的交锋中,在敌方的猛烈攻势下,在似乎突然逼近的死亡面前,“他扔下枪,落荒而逃。他的脸上没有羞愧。他就像一只兔子似地逃跑了”39。毫无疑问,在他逃跑的那一刻,所有军人应尽的职责、为人的道义全都不堪一击,他的全部意志只听从于本能的意识。此处,作者批判了战争的残酷性,指出在战争面前人丧失了尊严和自信,所表现出来的只有动物求生的本能,而没有人的理智。在第二次的战斗中,亨利的表现与第一次截然相反,他作战英勇,顽强抵抗,但这所谓的“英勇”同样也是本能的表现。亨利只不过是在“战”还是“逃”的本能反应中,选择了“战”,因为当时的情况是不战则必死无疑。“在克莱恩看来,战场展现的只是恐怖,张扬的是人的动物本能,即使表面上的‘英勇’行为也是为了保全性命”140。“战火舔食着他,灼热的火苗炙烤着他的皮肤”92。在危机关头,任何动物包括人类都要为生存而搏,这正是动物最基本的欲望即生存的欲望。当时的亨利如同一只被困的野兽,愤怒到极致,为了摆脱外界对他生命的威胁,他下意识地进行歇斯底里的反抗。“他一瞄准浓烟中的跑动的目标,就疯狂地抠动扳机,似乎他正在用尽全身力气挥拳猛击”92。对战争的愤怒和仇恨占据了亨利的身心,令他对周围的世界完全丧失了意识,以致战斗结束后还继续射击个不停。显然,亨利在战斗中从未被任何高尚的动机驱使,他的行为是盲目的、机械的,是受原始兽性的本能支配。“克莱恩的‘英雄’亨利·弗莱明越走近战场,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140。为了求生存,亨利只好变成“英雄”的动物,所以他的英雄形象与传统意义上的高大全的英雄形象是大相径庭的。“海明威曾指出:《红色英勇勋章》展示了一个对饱受战争创伤的一代失去了意义的世界,甚至那个描写英勇的最崇高的词‘勇气’也成了空虚”141。所以,在克莱恩的笔下,战争并没有使人格升华,所谓战争给主人公带来的顿悟也都是虚幻,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