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美不美它是美的呢还是不美的呢从吴天我的想法到影片国庆十点鐘

不美不美它是美的呢还是不美的呢从吴天我的想法到影片国庆十点鐘

读了电影《10点的新闻》，然后读了导演陈天的《我的想法》（陈略《中国电影》第五年版）。作为一个电影覌观众,我想探討一下吳天在“我的想法”中最后向覌众所提出的一个問題:“它是美的呢?还是不美的呢?从感受上来講,假如把影片中某些画面孤立地拿来看,应該說是美的。因为从那些画面里,我們看到了祖国的壯丽河山;看到了生活在我們偉大祖国的各族人民的美好幸福生活;何况又有歌有舞,有爱情的穿插、也有惊險的場面……这些,怎么能說是不美呢?但作为一部应該有完整、生动而紧張的故事情节的艺术作品,一部应該用真实的艺术形象反映生活斗爭的惊險影片来要求,却又不免令人疑惑而甚至于失望起来了。惊險片最大特点是要有貫穿在全片中的深刻而尖銳的矛盾冲突,要有惊險而紧張的故事情节。可是“国庆十点鐘”恰恰在这一方面所表現的相当薄弱而又頗为平淡的。影片中唯一的一条斗爭綫索,是偵察員顧群等人同特务何占彪和白松亭的冲突。特务为了陷害平小海和張力,伪造了一封特务机关給他們倆的信并扔在交际处的門口;当这封信被送进公安局后,便开始了公安人員与特务的斗爭:公安人員下决心要在国庆节前破案;而特务要在国庆节那天进行一次爆炸。冲突發展到最高潮是顧群与何占彪会面那場戏,最后以国庆节前一小时的破案为整个戏的結束。这条綫索的安排,是無可非議的。但是在这一斗爭綫索中,是被多少虚假的人为的情节安排所裝飾起来的啊！那些歌舞、爱情和美丽風景場面,在这条綫索中穿来插去,是那么地干扰着以至割裂着主要情节的进行和發展而断断續續呈現出来。影片是通过敌人的破坏和我們的反破坏这样兩方面的正反动作来展开矛盾冲突的;而影片又是如何来表現敌人的破坏活动和我們偵察員的破案工作呢?在影片中,敌人的表現却是相当簡單而愚蠢的。首先,敌人那样地丢匿名信,它的眞实性就值得考虑。須知何占彪是台湾派来的老牌特务,在国庆节的前夕,他的陰謀既然是要完成一件很重大的破坏活动,他怎么又会为了报复平小海而先給公安局打个招呼呢?这不显然是引火燒身的作法嗎?尤其令人不解的是:特务丢完信后,也从不打听丢信之后所能引起的后果和反映,甚至当顧群假裝为交际处的人来到白松亭家叫他写自傳准备就業时,他用鉛笔写了半天,顧群又莫名其妙地叫他换毛笔来写,都絲毫未引起特务們的警惕和怀疑。而当顧群开始进行偵察时,首先又是特务自己破坏汽車,提供材料証明平小海和張力不是特务。难怪細群說:“哼！敌人没想到他帮我們理出了头緒。”可以設想,稍为聪明一点的特务,在他准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破坏之前,一定是尽力避免暴露自己,处处伪裝积極、守本分,尽量不露出任何馬脚的。而“国庆十点鐘”里台灣派来的特务何占彪却相反,他們处处要招引公安人員的注意。这只能有一种解釋:就是因为他們太笨。笨的簡直几乎不成其为特务了。影片在表現矛盾冲突的最中心一环:敌人要在国庆节时爆炸;而我們要在国庆节前破案。为了进行爆炸,特务事先偷去靠近国庆会場赵建成家的双鈴馬蹄表,准备在表里按裝炸藥,因此馬蹄表的丢失便成为全剧的主要貫穿綫索,但影片并没清楚交代出特务偷表的必要性何在。既然炸藥的威力可以炸毁三層楼,并且炸藥的体积又这样小得可以放进馬蹄表内,他們爆炸的目的又只是为了造成政治影响,并且何占彪又已經掌握了会場分佈圖,这些条件都說明特务已經有条件并有可能选擇一个适当的、最不容易暴露自己而又能达到破坏目的的地方进行爆炸;可是他們却不这样做,偏要費那么大的力气,冒那么大危險去偷那只馬蹄表。特务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人們是难以揣摩的。由于作者没有將引起冲突的反面人物的破坏活动富有說服力地表現出来,因而敌我双方所积極展开的行动也就缺乏充分根据。因为只有表現出偵察員所面临的敌人是非常狡猾,所遇到的案件是非常复杂和艰巨的时候,才更能显示出偵察員的机智、勇敢和頑强的精神,从而反襯出惊險片的特点。由于这一主要情节綫索处理的不眞实,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到全片矛盾冲突的眞实性。同样,影片在表現这一矛盾冲突發展中的主导力量——偵察人員的偵察破案工作时,也是很为牽强和經不起推敲的。在影片中偵察員的偵察破案工作是过于简單和一帆風順了,在他們面前剛提出一个間題,他們就馬上获得解决,如:偵察員顧群剛一收到匿名信,馬上就判断出这是兩个人的合作。而平小海和張力究竟是不是特务?这个疑問剛提出就在下一場戏汽車出事故里获得了解决。这一問題剛解决馬上又提出另一問題:平小海、張力不是特务,那么写这封信的人究竟是誰呢?破坏汽車的人又是誰呢?顧群在这个問題上,并不曾需要多少深思,更沒有多少苦腦,又很快地作了判断:“这次破坏和那封信有密切联系。很可能是一个人搞的,这个不出面的敌人一定是他們的同伙。”这一判断从何而来,不得而知。正当他無法找到这个敌人的綫索时,恰巧平小海来了电話,匯报說白松亭这个人行跡可疑,并說赵建成家小孩丢的那只馬蹄表,看样子就是白松亭偷的。顧群意外地获得了新的綫索,到了白家,不費絲毫周折就得到了白松亭的亲笔字和写匿名信所用的那种格子紙。这样便很順利地找到了写匿名信的兩个当中的一个,但和白松亭合作的另外一个人又是誰呢?解决这个問題則更簡單:根本無需进行偵察,就在第二次在白松亭家里碰到了。在生活中这种偶然事件原也是可以碰到的,但一个老特务和我們的公安人員不期而遇,又会發生怎样的事情呢?按理說將有一場激烈的斗爭的;即按作者的“我的想法”也認为这是要正面展开冲突的一場戏。可是很遺憾,影片里却是以何占彪輕易相信了顧群是交际处来的人而滑过去了,根本沒有冲突起来。問題并不在于这里是否一定要冲突起来,而在于这里之所以沒有引起冲突,看来是缺乏充分根据的。据影片描写没造成正面冲突是因为顧群的态度裝的非常自然冷靜,因此打消了何占彪的怀疑。但在觀众看来顧群的态度却是非常不沉着,动作也是極为幼稚笨拙的。如:当他听到馬蹄表的响声时,立刻走到床前去翻那个裝表的布袋,当何占彪注意到他时,他辯解說是为了找火柴抽煙。誰都可以想見,一个陌生人要吸煙没火柴,不向坐在对面的主人要（侭管他們在填表),而竟自跑到床上去乱翻,尤其是当时表响以及三个人都注視着表的特殊效果,更显得顧群是为了这只馬蹄表而行动的。假如是交际处的人,表响对他又有什么奇怪,又如何使得他这样注意呢?这很明显說明顧群是为了了解表的內情的。仍奇怪的是:富有經驗的老牌特務何占彪居然就会相信他眞的为了找火柴！作者把一場尖銳的矛盾冲突引到了高潮边緣时,又以人为的方法將它平息了下来,这对整个影片矛盾冲突的深入体現,不能不説是一个損失。通过以上的一系列細节看来,不論从冲突的展开、發展到解决都是显得撵强和不够眞实的,是作者主覌臆想出来的。偵察員顧群他們所遇到的是非常愚蠢的敌人,他們所进行的也是一場輕而易举的对敌斗爭。我們不能設想一些事情都会像影片中所描写的那么簡單,那么湊巧。对敌斗爭,特別是和隐藏的敌人作斗爭,实际上是非常复杂和尖銳的。影片“国庆十点種”本来是有着眞正促成戏剧性冲突的基础的,作者所設計的那一斗爭綫索也是好的,并且影片所要表現的內容也是重大的;但为什么影片在表現矛盾冲突时,会显得这样软弱無力呢?这不能不和作者对这一問題的看法与理解有直接的关系。吳天在“我的想法”一文里写道:“在小說里更多的是描写,它吸引人的是悬念,不是冲突……”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原来是把冲突和悬念对立起来的,而这是十分不对头的。事实上,任何一部惊險片,它的情节中如果竟然沒有悬念,那是不能达到惊險的效果,不可能將戏剧冲突向更深、更广、更尖銳的方向引伸。影片“国庆十点鐘”正是这样,它的許多情节的安排都是平铺直叙一覽無余,缺乏应有的迴旋和悬念,因而既不能引人入胜,又没有能眞实地表現出敌我斗爭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影片的情节不是根据眞实的矛盾冲突那样日趋紧張而又十分曲折的情势的自然發展而發展,而是从作者的主覌臆想出發:“为什么不能有呢?”因此有了,或者是“有了什么什么可以表現什么”这样一些公式来加以人为地安排。因此,尽管作者都按照他的想法照实拍了,他所認为应該有的影片里都出現了,但作者所想获得的“使人墮入扑朔迷离的境地跟踪前进”“既惊又險的效果”,却难以兌現。因为一些簡陋的公式,(尽管这些公式表面上看来也还正确)它怎么可能容納这样丰富多采、充滿矛盾的生活内容呢?影片中的矛盾冲突未能有力展开的另一重要原因还在于:作者脫离了影片的主要情节孤立地去表現爱情、欢乐歌舞和人們的幸福生活这样一些片断的場景和插話。当然人們并不反对在惊險片里表現爱情和欢乐歌舞,但問題是为什么要表現这些和对这些如何表現?如果仅仅只是像吳天在“我的想法”里所說:表現爱情是因为:“为什么惊險片不描写恋爱,或是抒情詩一般的場面呢?……我們讓偵察員顧群的爱人出現,使人們感到侦察員所保衛的人民幸福也有他自己的一份”;表现祖国美丽河山是:“我們要讓人們看到我們的时代,看到我們的社会,感受到生活气息”;表現歌舞是为了“歌頌祖国”,讓人們感到:“我們生活在一个偉大的幸福的年代,我們随时随地看見听見令人兴奋的东西,我們生活在明朗的天空里”,因而把一些歌舞、爱情、美丽風景脫离影片的中心綫索,片片断断地穿插进来,那么,这种种穿插与渲染就完全没有必要了。就拿顧群的爱情来說,如果影片不表現他和林英会面的場面,覌众同样也会感到有他自己一份,因为任何影片中的主人公,他之所以参与斗爭,并在其中有所行动,都是因为这一斗争是他的切身事業,是与他个人命运密切相关的。而吳天同志現在这样的安排反而使人感到这和主要情节沒有联系,显得多余。至于平小海和赵小惠的爱情表現,也同样显得不自然、不真实,他們在汽車里以及公园的恋爱場面佔去很多篇幅,但和作者要表达的主題又有多大关联呢?这样孤立地表现爱情,不仅不能起到烘托惊險斗爭的主題的作用,从而“反襯出影片的色調”;相反的是破坏了影片風格的完整和統一,也冲淡了影片在表現敌我斗争时的紧張和惊險效果。影片中出現的民族歌舞,也和爱情一样是附加进去的,去掉它对影片不会有什么損害;加上它反而模糊了观众的“視綫”。毫不夸張地說:当我們看到那一大段少数民族歌舞时,不但几乎忘了这是一个反特斗争的故事片,而且好像覚得这是一部歌舞紀录片。这里怎么可能产生像作者所想的那样:看了歌舞就会“加強保衛祖国,肃淸匪特的警惕性”的客观效果呢?从“我的想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