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业师一代宗师 风范永存深切缅怀我国著名语言学家傅懋勣先生

启蒙业师一代宗师风范永存深切缅怀我国著名语言学家傅懋勣先生

对其对少数民族新文字的信心戴庆霞：我们在20世纪50年代在中央民族学院学习的学生，都接受了傅先生的语言学习和语言考试。傅先生是我们的启蒙老师。半个世纪以来,我们这些老学生在民族语文教学科研领域都做出自己的贡献,这与傅先生当年的亲自授业是分不开的。傅懋勣先生的语言学功底深厚,思路高深,是语言学界公认的语言学的大师。我在这里主要想说傅懋勣先生是一位重视语言应用研究的语言学家。他在做民族语文研究时,或在思考学术问题时,总是考虑到群众的利益和需要,为民族语言事业苦苦工作了一辈子。1956年,我参加中国科学院语言调查工作队,傅先生亲自领导了这次全国性的语言大调查。在云南4年的时间里我多次倾听他对创制少数民族新文字的见解。早在1955年,傅先生为帮助西双版纳傣族改革傣文,刻苦学习傣语。他会说一口流利的西双版纳傣语,曾用傣语在西双版纳州的一次讨论傣文改革的学术讨论会上做报告,受到与会者的赞扬。1955年,他就与刀世勋等写了《云南省西双版纳允景洪傣语的音位系统》,在中国科学院学部成立大会上宣读,后来这个全面、深入的音系成为1956年全国语言大调查中整理音系的一个范本。在少数民族新文字的字母形式上,他坚持新创的民族文字尽量要与汉语拼音方案取得一致,要有利于少数民族学习、使用。历史已经证明,傅先生的这个思想对民族语文工作的重大贡献。1960年我从语言调查队回到北京后,参加了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卷、语言卷,以及语言简志的编写,并担任了编委的职务。由于傅先生是主编,我与他有过一些接触。在多年的工作中,有两点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一是凡是分配给傅先生的条目,他都亲自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二是他能虚心听取我们这些后辈人的意见。只要他认为有可取的,都会予以肯定。就是对他执笔写的稿子,他也能认真听取并做修改。傅先生还是中央民族学院少数民族语言教学的设计者和扶植者。1951年,中央民族学院开办了语文系,成为我国新建立的一个学科和教学单位。据我所知,时任系主任的马学良先生凡遇大事,都要与傅先生商量。他还多次为当时的语文系师生上课、作报告。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学科能有今天的局面,我们不能不感谢傅先生当年的关怀和扶植。20多年过去了,我们这些当年的老学生都还时时想起傅先生的功绩和对我们的启蒙之恩。傅懋勣先生不愧是一位人民的语言学家。发表一系列民族成分文章和论文道布:傅先生为少数民族语文研究事业所做的开创性贡献,已经载入史册。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开拓进取,勇于担当,勋劳卓著,是我们这个学科公认的学术大师和杰出的领军人物,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最为景仰和爱戴的导师和学科带头人。傅先生的博学,在少数民族语言学界是公认的。他在语言学的诸多领域都有精深的造诣。他是国内外知名的研究纳西语和东巴文的权威学者,也是一位长期研究彝语的专家,他的大学毕业论文和博士学位论文都是以彝语为研究对象的。但是,他的研究范围并不局限于藏缅语族,他还分别研究过侗台语族的傣语和孟高棉语族的佤语。他对阿尔泰语系的语言也有所涉猎。在上个世纪50年代,傅先生发表了一系列重要文章和论文。其中,《国内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概况》是一篇具有纲领性意义的论文,这篇论文是傅先生跟罗常培先生合作,联名发表的。傅先生还发表了《帮助少数民族创立、改进和改革文字工作的情况和问题》。这是一篇代表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在第一次全国民族语文科学讨论会上做的主旨报告。这些文章和论文,可以说每一篇都对当时民族语文工作中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发挥了重要的指导作用。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傅懋勣先生带动了整个学科的建设和发展,组织领导了一支初具规模的少数民族语文研究队伍,为党和国家的民族工作服务,开创了少数民族语文研究事业的黄金时期。20世纪50年代,正是在傅先生的主持下,组织了包括700多人的7个少数民族语言调查工作队,到16个省、自治区调查了40余种少数民族语言,掌握了全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基本情况。在语言大调查的基础上,调查工作队为10个需要创制文字的少数民族设计了14种拉丁字母形式的拼音文字方案,帮助3个少数民族改进了4种原有文字。为了配合文字的试验推行,还编印了各种课本和读物,编写了少数民族语言和汉语对照的简明词典,编写了语法纲要,出版了少数民族文字的报纸刊物。那些年,傅先生风尘仆仆,从南到北,奔走于全国各个少数民族地区,调查研究,起草文件,召开会议,指导工作。傅先生所体现的理论联系实际,科研为现实服务,学以致用,报效国家的治学精神,带动了调查工作队上上下下,大家都以傅先生为楷模,奋发工作。到1958年,基本上实现了第一次全国民族语文科学讨论会提出的少数民族语言规划的目标。改革开放以来,民族语文工作面临着许多新情况、新问题。许多现实课题需要民族语文工作者关注和研究。我们仍然需要继承和发扬傅懋勣先生所倡导的优良学风,以一片赤子之心,密切关注现实语言生活,把科研为现实服务摆到突出的位置上,为维护和加强民族团结,为推动各民族共同繁荣进步,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宏观角度研究民族语言问题史金波:傅懋勣先生离开我们已23年。傅先生学问精深、广博,德行敦厚、高尚,给我们留下了丰富而宝贵的精神财富,成就了他成为民族语言研究的一代宗师。我以为傅先生的贡献是多方面的。首先傅先生是懂得、熟悉民族语言的民族语言专家,不是不懂民族语言的所谓语言学家。在上世纪40年代,傅先生因学术的趋向爱好,舍去优厚待遇,心甘情愿地到生活条件十分苦恶的大凉山调查彝语,经历曲折,备尝艰辛。正是这样的经历,使先生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后来逐步酝酿成有分量的研究成果。傅先生不仅是研究一种语言的专家,还是研究多种语言的通家。先生早年对彝语支多种语言调查研究,除彝语外,还有纳西语等语言。后来先生还着力研究北方民族语言,如对维吾尔语研究就做出了重大贡献。傅先生不仅研究具体语言,一音、一字、一句地从微观的角度研究语言,还能从宏观角度研究民族语言的理论问题、规律问题。这种研究没有对多地域、多语言的总体把握,不具备语言学的深度修为便无法进行。傅先生不仅是民族语言研究专家,还是民族语言调查研究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先生既能亲力亲为、具体而微地研究民族语言,又能以其亲和力和影响力团结民族语言学界专家,高瞻远瞩,规划筹措,组织实施,推动民族语言研究循序渐进的发展,使中国的民族语言研究取得重大进展,在国际上占有重要地位。1975年学部刚刚恢复业务,百废待举,傅先生便开始操心民族语言研究。记得当时被取消的所、室建制尚未恢复,民族所仅只以党总支的名义开展工作,傅先生便在总支召开的会上陈述民族语言研究大计。粉碎“四人帮”后,傅先生和其他老一辈的专家翁独健、秋浦先生等又焕发了科研工作的青春,并再一次走上民族所的领导岗位。在1978年元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邓力群来所听取民族研究规划意见会上,先生成竹在胸地作了长篇发言,特别提及少数民族语言简志的编纂、出版问题,如何利用少数民族文献问题,出土的民族古文字文献的整理研究问题,以及著名著作的翻译问题,可谓高屋建瓴。在此后3月召开的“关于全国民族研究工作在京同志座谈会”上,邓力群同志根据邓小平同志在全国科学大会的讲话精神,专门强调科研工作中发挥专家作用。在那次会上,傅先生负责民族语言片的分会讨论,并以其强烈的责任心系统提出民族语言研究的各项重要任务。1982年在成都召开的全国壮侗、藏缅、苗瑶语言学讨论会上,傅先生因事未到会,但仍以书面形式致开幕词,其中强调三点意见,一是语言调查要继续进行,二是语言系属问题亟待开展,三是要加强社会语言学研究。傅先生的上述意见已经成为工作指导方针,民族语言研究工作是遵循着这些意见开展和实践的。1986年在关于民族语言和民族识别的一次学术讨论会上,傅先生提出几条原则意见,认为会议主要研究语言和方言的区别,解决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语言学的进步,不一定非要涉及民族识别的问题;根据历史比较法研究出的语言分类,将对民族历史、民族关系研究起到重要作用,对民族识别也是一个重要参考,但不一定把研究结果一下子与民族识别联系起来,可提供研究民族识别的专家利用;语言和方言的差别究竟有何标准?如何划分?同源词比例有多大?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但不妨有一个工作标准,经过研究的同源词有更高的价值,并提出同源的词法和句法也要研究。回顾这些深思熟虑的提法,让我们感到先生治学的科学态度和严谨作风,以及为民族语言研究殚精竭虑的负责精神。从本机构到民族语言的研究孙宏开:1955年,我刚从云南、贵州和广西调查苗语回到北京,傅先生带领一批人正在制订民族语言学科第一个五年计划和12年远景规划,我有幸在他们身边做一些抄抄写写的工作。工作中,我了解了民族语言文字学科近期应该做些什么,长远应该做些什么。1956年初夏,中央民族学院语言调查训练班即将结束,傅先生找我谈话,大意是要我尽快结束训练班的教学工作,赶赴四川与金鹏先生等汇合,在金鹏先生的领导下开展羌语调查研究。谈话中他说明了为什么把我安排到四川调查羌语,介绍了他以往调查研究羌语的经验,分析了羌语调查研究的重要性,要我阅读哪些参考书,还特别提示我要注意“博罗子”语言的调查,调查中要注意哪些问题。这是傅先生第一次与我长时间的谈话,他语重心长的嘱咐,给我指出的学术道路,也决定了我毕生从羌语到其它藏缅语族语言研究的学术生涯。《羌语简志》初稿完成后,傅先生及金鹏、陈士林等先生对我的书稿反复审读,几易其稿。这次审稿提出的许多意见对于我正确认识和处理羌语中的许多语言实事,建立羌语的语音系统和语法体系帮助极大。20世纪80年代初,在昆明召开的民族学科规划座谈会上,他提出了空白语言识别的任务。调查研究新发现的少数民族语言是傅先生一生的学术追求之一。1993年起,中国社会科学院重点课题《中国空白语言调查研究》立项,后来又两次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支持。直至2011年底,我们实际上已经记录了135种少数民族语言。在这一领域,傅先生的学术思想得到后辈民族语言研究者的响应、落实和发扬。为进一步开展少数民族语言的历史比较研究,自1981年起,语言室藏语组和彝缅语组联合开始编辑《藏缅语语音和词汇》,1984年初大体完成。傅先生于1984年8月欣然为本书写了序言。他说:“语言研究室藏缅语研究组的同志联合其他一些单位的同志编写《藏缅语语音和词汇》一书,我一向是积极支持的。现在看到编好的稿子,证明我支持对了,我很高兴。高兴的原因第一是他们编得好,第二是他们经过很大的努力终于完成了。”与此同时,他还指出了这部书的4个优点。他的这段话大大鼓励了在历史比较研究方面有志于进一步攀登的后学者。在该书序言的最后,傅先生说:“最后有一个希望,国外的藏缅语族语言很多,如果国外的藏缅语研究同行学者认为这本书的编写方法有些优点,同意他的编法,是否能够仿照这本书的词汇集的顺序,编出一部《中国境外藏缅语词汇集》。我实在恳切地期望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因此我拿这个希望来结束我给这本书写的序言。”我们可以告慰先生的在天之灵,您的愿望我们已经初步实现。不是由外国学者来完成,而是我们中国自己的学者。我们不仅收集了大量境外的藏缅语族语言资料,而且还包括了汉语方言、境内外藏缅语、侗台语、苗瑶语、南岛语和南亚语以及各个语言层次构拟资料等360多种语言的词汇语音数据库检索系统已经初步建成,从该数据库提取的核心资料,约600万字的《汉藏语系语音和词汇》即将出版。今天我们在这里纪念傅懋勣先生学术贡献的同时,就是要继承和发扬他孜孜以求的学术精神,任劳任怨的学术风范,甘当人梯的学术道德,勇于奉献的人格魅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意识,把民族语言文字学科的建设和发展推向更高的水平。蒙古少数民族语言的调查和研究清格尔泰:傅先生为我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研究事业做出了开创性的杰出贡献。同时他也是我最好的良师益友。我们之间有多年亲密友好的交往。我开始认识傅先生,是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在城里翠花胡同的时候。1953年,内蒙刚开过全区语文工作会议(第一次会议),当时我是区党委宣传部语文工作处长,很想从中央部门了解有关情况。傅先生似乎也很想了解一些地方情况(当时地方党委设立语文工作部门也是一个创举)。我们前后谈过几次话,都很投机。我还记得向科学院建议开展我国北方少数民族语言的研究。他也很同意。我们进一步认识,是1954年到1956年。1954年下半年,民委通知内蒙,苏联专家要介绍苏联民族语文工作经验,可以派人来听。为此,我就带了两三名语文工作部门的同志到中央民族学院。一方面听专家报告,另一方面作语言调查研究的准备工作。1955年,我们进行了一次60余人4个月的调查,并在1955年12月的全国第一次民族语文科学讨论会上宣读了调查报告,得到了肯定。会议决定两三年内对全国少数民族语言进行普查。蒙古语族在先行一步之后再进行一次更大规模(70余人)、更长时间(半年)的调查。在蒙古语族调查工作中,我是调查队的队长。傅先生则是全国调查工作的组织领导者和学术指导者。1956年上半年,中国科学院在语言研究所之外,准备设立一个独立的少数民族语言研究所。下半年少数民族语言研究所在北京成立。傅先生任副所长。当时蒙古语族语言调查队也临近结束,调查队员也准备各回原单位。这时傅先生多次动员我留新建的民族语言研究所工作。经过两三年的调查研究,我也对蒙古语族语言的研究产生了兴趣。心想留在所里可能对自己的研究工作更好一些。于是回内蒙向有关同志和主管部长作工作。经过耐心的说服工作,终于得到了有关一些同志和主管部长的勉强同意。于是我就赶紧把全家也搬到北京端王府的新建的所里。同时我也从我们的调查队物色了一批有发展前途的同志,组成了研究北方民族语言(蒙古语族、满洲通古斯语族、甚至包括朝鲜语)的研究小组。在傅先生领导和支持下,我们拟定了工作计划,开展了工作。到1957年夏,听说内蒙古大学很快就要建立。内蒙宣传部一位和我关系好的副部长动员我回内蒙在内大工作。到了秋天,内大筹建处负责人(后来任内大校党委书记)就此事来到北京我的住处同我谈话。在这种情况下,傅先生建议我在两个单位兼职,先去内蒙古大学进行建立系的工作,并把接替工作的人物色好以后,再回到所里工作。按照这样的思路工作了一个时期。平常在内大进行建立、健全蒙古语言文学系的工作,然后根据情况回到所里工作个把月。再往后,终于盼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傅先生重新出来工作。这时傅先生问我,是否愿意回所里工作。我表示愿意。因为:(1)我们“有约在先”,现在我己经完成了“建立系的任务”,也有了“不止一个的接任人。”(2)在文革当中,我过的是在一个“重点灾区”的“重点部门”的“重点人物”的生活。事情虽已过去,但我也想换个环境轻松一下,安安静静地作几年研究工作。后来的交涉过程很复杂,长话短说,只提两件事:一件是傅先生经过请示领导,派专人(胡增益)到内蒙联系调回我的问题。另一件是在1978年9月,我作为内蒙的一个代表在参加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时,邓立群、于光远等领导同志到代表们房间看望。邓立群同志知道我是谁后问:你是从民族所去内蒙支援的吧?是否准备回民族所?我作了简短的答复。从这个情况看,傅先生可能给邓立群等领导汇报过我的情况。关于调回我的问题,最终没有成功。这件事的处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对傅先生的操心表示感激和尊敬。以后我有事到北京,也都要到他家看望。我对汉语的未来态度平山久雄:我曾于1959年秋参随一个代表团访问中国。出发之前有一位教授告诉我:你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看傅懋勣先生。但那次没能如愿。直到1980年,傅懋勣先生前来东京外国语大学亚非语言、文化研究所任两年的访问学者,从事研究。我陪当时在东京大学任教的詹伯慧先生去傅懋勣先生的寓所拜见,徐琳先生做了一桌丰盛的云南菜接待我们,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其后两年之间,我常有过机会承蒙傅先生和徐琳先生热心教诲,对民族语言研究大开眼界。我也见过赵元任先生,傅懋勣先生和赵元任先生一样,在和蔼的神气中偶尔闪射出一种尖锐的目光,给人以可亲可畏的印象。有一次,傅懋勣先生特来东京大学,要跟我了解一下日本人研究汉语音韵的历史,但我由于缺少概括能力和汉语口语表达能力,没能作出让傅先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