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看待改革中经济制度演变的历史合理性

怎样看待改革中经济制度演变的历史合理性——生产力标准的历史唯物主义考察作者：刘伟编辑：邢久强日期：2003-03-18一、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制度的变化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制度变化，可以扼要地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资源配置方式的变化，即由财政主导型的集中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转变，我们可以把这种转变简称为市场化；另一方面是社会所有制的变化，即由国有制占统治地位向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以及公有制多种实现形式的转变，我们可以把这种转变简称为非国有化。就资源配置方式的市场化而言，改革开放之前我国是较为典型的集中计划经济，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到现阶段我国已基本建立起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所谓基本建立起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指在商品市场上（包括投资品和消费品），在传统体制下，９５％以上的商品价格是由计划决定，而目前９５％以上的商品价格是由市场决定，商品生产和流通的市场化程度已经相当高。在要素市场上，劳动力的配置基本上是市场化的，除城镇劳动力中的１５％左右（主要指政府行政人员和事业单位以及其他财政支持人员）的工资（劳动力价格）仍由政府决定外，其余劳动力的价格（收入）均由市场决定。资本要素市场化程度虽然相对较低，特别是资本的价格（利息率）和外汇的价格（汇率）的决定仍是政府管制性定价，但资本市场的发育也取得了空前的进展：直接融资市场（股市）自９０年代初建立以来，发展迅速，目前上市企业股票总市值已大体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ＧＤＰ）的５０％左右；间接融资市场（信贷）的发育伴随金融体制改革，特别是９０年代以来，取消各商业、专业银行信贷规模管制，中央银行独立，国有专业银行体系（工、农、中、建四大国有银行）的构建，政策性银行（开发银行、农业发展银行等）的分立，地方性国有股份制银行的组建（福建兴业、北京华夏、深圳发展、上海浦东等），城市信用社的商业银行改组，农村信用社的改造等等，再加上相关的金融立法加速，如商业银行法，票据法等等，均为间接融资市场的发育创造着不可或缺的体制条件。根据国家计委在９０年代中期的估算，１９９５年时，我国商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化的综合进展，大体上在国民经济中已达到６５％以上，即６５％以上的商品和要素受市场直接支配。又据世界银行１９９６年关于转轨国家市场化指数（市场化每年的提高速度）测算，世界各转轨国家平均每年市场化程度提高率为４．４％，而其中的中国为５．５％。据此推算，我国目前经济市场化程度应已超过８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经过二十多年的改革，我们已经初步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即国民经济的绝大部分已由计划约束转入市场约束，在商品生产和流通以及要素市场化进展上，市场体系已基本构建出来。我国经济体制转轨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根据中共十四大提出的，到２０１０年我国基本实现这一历史转轨目标，如果说前二十多年我国的市场化重在“数量”方面，即在规模上不断扩大市场作用的范围和程度，而后十几年我国的市场化重点则在“质量”方面，即在效率上不断完善市场运行秩序和竞争性。就我国的所有制结构演变而言，其中最为突出的特点是国有制企业资产占全社会企业资产比重持续下降，相应地非国有制经济比重持续上升。从增量上看，在每年新增固定资产投资中，１９８０年国有企业固定资产投资额占当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的比重为８２％左右，改革开放以来，这一比重逐年下降，到目前，国有企业固定资产年投资额占当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的比重已降至５０％左右；与之相联系，从存量上看，全部国有企业资产总量（不包括金融类企业及我国在境外的投资和某些特殊性质的企业）占全社会企业资产总量的比重逐渐下降，１９８５年（城市经济改革全面展开的第一年）国有企业资产占全社会企业资产比重为８７％左右，到１９９５年，这一比重降为６５％左右，到２０００年，再降为４５％左右。十五年间下降了４２个百分点，平均每年下降近３个百分点。所有制结构的这种变化，反映到国民经济运行上，在我国工业总产值中，国有工业企业产值所占比重由改革开放前的７８％左右，降至目前的２８％左右，下降５０个百分点；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中，国有经济部门实现的零售额所占比重由改革开放前的５５％左右，降至目前的２３％左右，下降了３２个百分点。与此同时，非国有经济迅速发展，尤其是各种非国有经济中的私有经济（不含外资）更为活跃。从８０年代末至９０年代末，十年中，我国私有制企业（主要包括个体私有经济中的私有经济、私营企业、私有产权基础上的有限责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户数增长了１１倍，从业人数增长了９．４倍，平均每户注册资本额提高了４５倍，平均每户产值规模上升了３６倍，私营企业集团已近２０００户，私营企业中的上市公司已有３０家左右。另外，全国乡镇企业通过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加快优良资产要素的引进和重组，资产的组织形式正在由过去单一的集体投资为主向多元化的股份制、股份合作制等多种形式的混合型经济转变。乡镇企业所有制结构发生明显变化，企业偿债能力不断增强，资产负债率继续降低。截止１９９９年底，全国约有股份制企业４０多万家，股份有限公司约有６２００家，境内上市公司９４９家，境内上市外资股（Ｂ股）公司１０６家，境外上市公司４７家。可以说，没有所有制结构上的这种深刻变化，便不可能有真正的市场化进展。因为，市场经济是交易的经济，而交易的本质并非商品或要素的物理位置的简单移动，而是其背后的当事人的所有权的相互转移，市场化的进展不过是一定的社会所有制结构变化的表现形式。这种经济制度的转变是极其深刻的，它不仅根本改变着我国的国民经济运行，而且深刻地改造着社会经济生活方式；不仅推动着微观经济基础产生深刻的制度变化，特别是企业产权制度和管理制度的变化，而且要求宏观经济调控方式发生根本转变，特别是政府职能和宏观经济政策决策及实现机制发生转变；不仅使我国经济制度和生产方式产生了历史性的变迁，而且对我国社会政治、文化各方面提出了尖锐的挑战，因为社会经济基础的历史变化终究会要求并反映到社会上层建筑领域的变化。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以怎样的历史观看待我国的所有制变化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市场化进展？如何看待这种制度变化？就统计事实而言，这种制度的历史演变是一种客观存在，但以怎样的历史价值观去评价和审视发生并仍在进行的制度演变，人们面对如此深刻的制度演变，不可回避的问题是：必须回答，这种历史变迁是否具有历史的必然性、合理性，这种制度演变是否具有历史进步性、正义性。而回答这一问题的根本又在于，以怎样的历史观去选择评价的标准，是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去看待社会制度改革，还是以其他唯心主义或教条主义的价值观去判断改革。同样的制度变化的历史事实，可以用来证明完全不同的历史价值观，人们既可以用这些制度变化的事实，去证明这是改革开放取得的伟大成就，是历史的进步；人们也可以用同样的事实，去证明这是历史的倒退，是对社会主义事业的根本否定。正因为如此，一些最为基本的经济理论（其实不仅包括经济学）范畴和命题，便有了重新认识和争辩的历史需要。如什么是劳动？私营企业主的活动是不是劳动，种种市场经营活动，甚至投机活动是不是劳动？什么是剥削？各种有产者通过各种形式获得的资产性收入是不是剥削？什么是阶级？在所有制结构演变和市场化配置资源过程中，哪些活动真正创造价值，真正构成价值的源泉，进而其收入的获得是否合理？等等。其实，这些基本命题的重新争论，都基于这样的历史事实，即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所有制的深刻变化和市场化的迅速进展，这些基本范畴的重新认识，都是基于这样的历史需要，即回答中国的制度变迁是否合理，是否正义，是否是历史的进步？总之，以怎样的历史价值观来看待我国制度的深刻变化？二、我国经济制度变化历史合理性的历史唯物主义考察我认为，探讨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种种制度变化的历史正义性与合理性，应当坚持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方法，对于一切制度变化的正义性判断标准，应当首先视其是否有助于解决我们社会发展面临的最为根本的问题，是否有助于实现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所代表的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利益，是否有助于推动中国的现代化。我们必须从这种历史唯物主义立场出发，来评价和审视我国改革开放中的一切制度变化。我们现阶段面临的最为主要的矛盾，是生产力相对落后，因此，一切有助于发展，一切符合小平同志所说的“三个有利于”标准，一切体现江泽民同志的“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制度创新，都是正义的，富有价值的。一定的制度变化是否代表历史的进步，孤立地观察制度变化本身难以回答，抽象的价值观上的争辩也难以证实，从经济学来说，最根本的在于考察伴随制度变化社会生产力是否获得了极大的解放，是否取得了空前的发展。就经济增长速度而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保持了持续高速增长。１９８０—１９９７年我国ＧＤＰ年均增长率为９．８％，１９９８年以后虽有所下降，但也分别达到７．８％，７．２％，８％和７．３％，这种增长速度无论是与同期发展中国家比，还是同发达国家比较，都是明显领先的，并且保持高速增长时间之久，在各国经济发展史上也是少见的。就经济发展的实质性进展而言，从人均ＧＤＰ水平上看，１９７８年我国人均ＧＤＰ为３７９元人民币，按当时汇率折算，人均１００多美元，到２００１年末，人均ＧＤＰ超过７６００元人民币，相当于１９７８年的２０倍，折算成美元（即使按黑市１：８．３计）人均超过９１５美元，超过了当代下中等收入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７４０美元），实现了由低收入穷国（人均３８０美元以下）向下中等收入发展中国家的阶段性提升。从产业结构所体现的经济质态上看，以就业结构为例，１９７８年我国就业结构中，第一产业所占比重为７０．５％，到目前已降至５０％以下，第二产业就业比重由１７．３％上升至目前的２３％左右，第三产业就业比重由１２．２％上升至目前的２８％左右，与当代世界各国相比较，我国目前的就业结构与当代世界各国平均就业结构相类似（当代世界平均三大产业就业比重依次为４９％，２０％，３１％），而１９７８年我国的就业结构则与当代低收入穷国平均水平最为接近（当代穷国三大产业就业结构比重依次为６９％，１５％，１６％），作为一个发展中的劳动力大国，就业结构发生如此深刻的变化，表明我国经济质态的阶段性成长。这种成长既是凝重的，也是显著的。从人民生活水平来看，以恩格尔系数（家庭食品支出占总消费支出的比重，越高则越表明生活水平低）为例，１９８０年我国农村居民家庭恩格尔系数平均为６１．８％，城镇居民则在５９％左右，城乡平均超过６０％，根据联合国的划分标准，恩格尔系数在６０％以上为贫困状态，温饱尚未真正解决，当时我国有近２．５亿贫困人口。到目前，我国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平均为４６％左右，已经达到联合国划定的小康标准（４０—４９％），如此众多的贫困人口，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从贫困进入了温饱（８０年代），又从温饱达到了小康（９０年代），的确是当代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就经济增长的效率而言，在经济持续高速增长过程中，要素（资本和劳动、土地）的效率是否不断提升，是经济增长能否持续的关键，也是检验一定的制度变化是否真正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的重要方面。根据我们运用１９９３年至２０００年的数据，建立制度变化，特别是所有制结构变化对生产要素效率影响的模型，并对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发现伴随着我国的改革进程，我国产业结构和所有制结构的变化对经济的影响是不同的，产业结构的变化主要影响经济的生产规模；而所有制结构的变化则主要影响生产要素效率，即伴随我国所有制结构的变化，特别是非国有制比重的上升，要素的产出弹性（即同样的要素增量带来的产出增量），特别是资本要素的产出弹性增大，也就是说，所有制结构的变化，提高着要素的效率，特别是提高资本的效率。这表明，我国以市场化为目标导向的体制改革，非国有化的发展，不仅在经济增长的速度和数量方面推动经济发展，而且在要素效率方面支持着增长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