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进化中人的感知系统与心灵的构建

媒介进化中人的感知系统与心灵的构建

媒体环境研究是对传播经验的批判。媒介环境学聚焦于媒介本身，把技术哲学引入到媒介研究，从媒介形态及其变化的角度来解读社会历史变迁，在探讨人与媒介关系时强调媒介技术建构了人的认知环境，对人的作用缺乏相应的关注，这些观点势必导致技术决定论倾向。但是，保罗·莱文森(PaulLevinson)通过梳理媒介演变的历史，提出作为人类社会的产物，媒介技术的进化始终致力于满足人类的需求与选择，朝着高度复制人类环境的方向发展一、在技术发展的背景下，媒体和人类之间的相互作用(一)媒介与人类的互联互通是媒介人纵观媒介发展史，传统媒介环境学者对媒介进化中的人性化问题普遍给予了关注，比如伊尼斯(HaroldAdansInnis)基于促进时空观平衡探讨媒介的人性化，认为不同的媒介在时空中存在不同的偏向，而这种偏向则决定了文明兴衰；麦克卢汉(MarshallMcluhan)尽管认为人创造了技术，但却强调媒介(技术)不仅构建了人的感知系统而且重组了人的心灵，令人遗憾的是他对媒介进化中人的能动性并未给予过多关注；波兹曼(NeilPostman)将时间纳入到考量的尺度，他以普通伦理观来衡量媒介人性化，在媒介决定论的基础上考察媒介(技术)对人的影响，但是忽视了人的能动性。波兹曼发现媒介(技术)“娱乐至死”的趋势，认为媒介(技术)控制了人类的生活，左右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但是，面对以上各家的媒介观，莱文森反其道而行之，看到的是媒介进化过程中人的选择的价值，尤其是通过对麦克卢汉研究发现，尽管麦克卢汉具有强烈的历史感，也具有强烈的未来感，并且常常思考一个问题：未来的媒介会用什么方式来再现当前的媒介?不过，整体而言，麦克卢汉并未解释媒介的总体演化史，既没有说明他描绘的机制向着什么目标前进，也没有说明什么深层的力量在统管着这样的运作。莱文森用Anthropot和tropic两个语素拼合成anthropotropic一词，表示人性化趋势，其中Anthropot表示human,tropic表示anaffinityfor。(二)“前技术”的人类传播模式媒介进化的人性化趋势在本质上强调人之于技术的主体地位和主观能动性，突出媒介进化同人类在信息交流中的感官平衡彼此相符的能动规律需求，内含人的理性选择机制和价值追求。在该理论中，莱文森摒弃媒介环境学将人作为以媒介为环境系统中的重要因素的观点，将人视为媒介技术环境，坚持以人为核心的理念，崇尚人本主义，遵循“媒介适人择，适人需者存”的技术迭代规则。在该理论逻辑下，媒介演化过程中的自然选择从形式上和功能上都越来越支持“前技术”的人类传播模式，本质而言即传播媒介技术产生前的人类现场当面进行信息交流的模式。该模式建立在满足和适应人类自身生理感官舒适的基础上，尊重人类交流和信息传播的生理特性，能够实现信息交流过程中人的感官愉悦和沟通流畅。可以说，媒介进化理论构建了媒介演化过程中“以人为尺度”的进化规则，树立了以恢复人类生理功能平衡为宗旨的考察向度。例如，在媒介技术产生前，人类的信息交流是建立在纯自然生物学的感知和认知基础之上，优点是直观、形象，缺点是受自然感官之限。作为技术的文字产生后，人类的记忆得以改善，人类的交流时空得以拓展甚至跨界，不过，这些效果都是以丧失真实世界的形象性和直观性为代价而取得的。如此情况下，需要更高级的技术来优化、弥补文字在人类交流时所产生的优势和缺陷，力求在超越人类生物学感官局限性的同时保留自然的真实世界，于是，电报、电话、电视、手机、网络等信息交流技术陆续出现，对初始延伸中已经失去的那部分自然陆续一一捕捉归来。技术是思想在物质中的体现，技术本身就是两大世界(思想世界和物质世界)互动下的有机结合体，这样的观点打开了通往无限的精神生产的世界，也打开了哲学层面媒介技术的人性化发展趋势的原因大门。一切技术的特征在于对物质材料的操纵和重新安排，而人的幻想和理性所指注入技术模式后，物质重组的质和量都会同时增加，并能够产生崭新内容，也正基于此，莱文森提出，人类的出现不仅是生命进化的突破，而且是技术时代的突破。二、理性从进化到非理性何为理性及其赖以运作的普遍原则是一个哲学史上争论不休的问题。对理性的认识始于古希腊，也正基于此古希腊成为西方哲学史的开端。这一时期人类具有了或者说认识到了自我意识觉醒的理性思维，摆脱原始神话的统治也就成为可能，换言之，将理性作为认识世界、理解人与社会发展的出发点，人就会摒弃依靠原始神话的幻想。比如亚里士多德强调人是理性的动物，灵魂中的心灵亦即理性，将思想本身看作是人类灵魂的最高功能；苏格拉底提出对理性的信仰；柏拉图认为理性是灵魂中最高贵的、不朽的部分，以上所言说明古希腊的理性观念都体现着自然性和直接性。达尔文创立进化论，认为进化是盲目的、毫无方向的，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物种都是经过偶然的、漫无目的的、自然的发展过程进化而来，主张生物界物种的进化及变异，系以天择的进化为其基本假设。虽然达尔文在其晚年指出，动物和人的利他行为由本能和理性两种冲动作为动力，更高等的动物往往更容易受制于理性和道德的冲动。生物学上理性的必要性得以证明，随后就需要探讨一个问题：理性之根合乎理性吗?在波普尔看来，对于理性主义者而言，解决理性自我证明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承认理性从对理性的非理性信仰起步。理性的选择若要获得支持，自我证明的非理性程序必须获得使用。莱文森认同波普尔一个观点：强调开始之初就支持理性的观点，在理性上是难以立足的，但是，莱文森又支持波普尔的学生巴特利(WilliamBartley)反对波普尔这个非理性的第一步。巴特利提出的理性，是一个拒绝非理性、不支持非理性、摆脱自证的理性，特别是否定理性中的非理性。他主张理性就是一种对批评的开放性，这种开放性强调在面对有效批评时，可以放弃包括理性在内的任何立场和原则。不过，在莱文森看来，让一切东西包括批评本身向批评开放，这是一个高尚但不切合实际的梦想。所以，莱文森主张理性的终极根源既不是理性的，也不是非理性的，而是无理性或者前理性。因此，从进化认识论角度看，理性起源问题就是一个自我超越的问题，成就了由间接的、无计划的自然选择向有目的、有计划的受理性指令的技术的转化超越。受理性指令的技术也就成了理性的物质载体，理性成为人类进化过程中涌现的一种自我超越机制，该自我超越机制被赋予了物质形态：进化之进化通过技术实现了。可以说，在技术的进化过程中，由于人类对技术的控制，人类有能力选择有利于自己的发展方向，而该能力的内涵就是自觉运用理性。技术的非完美性决定了技术变革方向，现有技术不可能减损我们理性的选择能力，因为即使我们沉浸在某一技术之中不能自拔，但是这种不能自拔只是一时的、短暂的，理性会使我们最终清醒并重新夺回对技术的选择权。比如，媒介技术由印刷媒介向电子媒介的演化，理性打破线性思维的禁锢而选择形象思维；由传统媒体向网络媒体甚至自媒体的演化，理性打破单向度、被动接受的信息流动模式而选择双向信息流动模式和主动发布信息模式。由此可见，在(媒介)技术进化的过程中，理性奠定了对技术进行选择的基础并成为技术演化的“自然环境”,该理性指令下的选择相当于自然选择。三、人类的非全质是技术的互补发展的内在因素(一)波普尔哲学的核心特征—非完美性本质：“错误”即“原料”非完美主义是由皮尔斯(CharlesPeirce)和波普尔等现代哲学家提出来的一种理论。该理论否定任何情况下的确定性，尤其否定理性条件下的确定性。波普尔在其系统认识论中强调认知过程的不确定性和先天性，认为知识是不完美的探索产生的结果，一切技术和知识都是非完美的，错误在所难免，而人运用非完美的思考能力进行探索，以适应现实环境。在康德的理念中，人类经验的产生、塑造源于人类先天能力，但是，波普尔却认为知识增长中最重要的部分来自预期的失望或猜想的挫折，通过批评和经验冲突可以找出错误的思想，可以暂时把错误思想从猜想的知识中剥离出去。对于非完美性观点的阐释，波普尔哲学的核心特征体现在错误本身是增长的源泉，我们应从错误中学习，应鼓励而非排斥或避免出现错误。波普尔认为，错误是朽木、多余的包袱、知识中的杂质，认清并消除错误使我们的知识减少错误；因此，犯错误有利，因为它使我们发现和消除错误。但是，莱文森并不完全赞同这种观点，他提出一种更加激进的非完美观点，认为错误并非朽木或包袱，而是原料，从这种原料中会涌现出有价值的知识。(二)技术补救性演化人类媒介发展史，如语言、文字、电报、电话、留声机、广播、电视、互联网和移动手机的更迭交替，揭示了媒介技术是通过复制、模仿等方式来延伸人类的感知模式和认知模式，是通过补救性发展方式推动媒介功能的不断完善，是以满足人类渴求、幻想和弥补失去的东西而实现媒介性能的越来越人性化。但是，技术之所以以这种补救性的方式演化，主要原因在于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主体的心智非完美性。技术是人的思想的物质体现，是贯彻执行思想并创造变革的一种机制，思想在技术中的体现和实行，可能会急剧地改变进化的过程，可能会改变思想产生的背景。而作为思想来源主体的人，其心智却并非完美，其对世界的认识不可能一步到位，不断修正、改进和发展已有思想，不断验证和淘汰不正确的思想就成为人类知识进化过程的固有属性。因此，我们的心智非完美性，一定会渗透到我们的一切技术之中，正如它渗透到我们的理论中一样。另一方面，主体的完美追求。在媒介进化中人类借助不断更新的媒介来拓展信息传播能力，以此来超越人类自身耳闻目睹的生物极限，从而满足人类幻想中的渴求。由于新媒介的发明及应用在信息传递效果方面，相当于使人类重新捕捉在初始延伸中已经失去的那部分自然，所以，我们可以将整个的媒介演化进程都看成补救措施，比如，作为报纸、书籍、电台、电视台等媒介改进而成的因特网就可被看成是补救性媒介的补救性媒介。四、人类模式的未来—人类需求性是媒介技术演化逻辑归宿为了系统整合已有的理论和观点，归纳提炼出一个有关媒介发展的通用定律，麦克卢汉在借鉴霍尔和哈斯的思想的基础上提出“媒介四定律”,对媒介形态演化和迭代发展进行效应方面的规律总结。面对任何一个媒介的冲击和发展，莱文森对该四条定律麦克卢汉的“媒介四定律”总结的是技术创新引发媒介推陈出新和形态演化的客观规律。在媒介技术进化的过程中，新媒介的诞生是提升和强化了某种媒介功能，从而替代了原有媒介使之落后于时代，与此同时，新媒介往往会再现或再用或恢复旧有的某项功能，以至发展极限后又发生逆转，产生更新的媒介形式。有些媒介在这个过程中相继消失，但是有些媒介虽然已被新媒介所替代，却并未退出人们的日常生活。整体观照该定律，恰如莱文森所言，媒介四定律坚持用已知的东西编织成创新的东西，逆转再现的是曾经过时的成分，因此，即使它向着未来而去，但存有与过去相似的地方。由此该四定律也就成为一个比较合适的过滤历史的筛子，成为一架意义重大、能够关照未来的投影仪。这样，未来就好解释了，它是披着新形式的外衣重演一番的人类模式。在分析人与技术的关系时，麦克卢汉将技术视为革命的动因，将媒介发展史视为新媒介不断创新旧媒介环境的过程。但是莱文森却认为，对于人类的发明，人类是可以有所作为。人类可以精化技术、指引技术，使之按照人类自己需要或者感知的道路发挥作用，而非按照改造人类的道路发挥作用。莱文森强调人对技术的主导性，并依此为原则对麦克卢汉的媒介四定律进行解读发现，针对现世媒介，其中任意一条都存有潜在的而非实际性的逆转，都蕴含着媒介影响的多样性，并已嵌入人类控制和迭代技术的预设。易言之，该定律的逆转律存有以下含义或立场：人必定扮演积极的角色。技术哲学的人本主义转向在社会领域，人是历史的创造者，一切现代媒介技术都是由人所创造发明的，所以媒介技术的演变必须要由人、人的需求和人的本性来解释。只有将媒介进化延伸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