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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后现代视角下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困境及其突破评卡米拉·斯蒂福斯的《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
一引言随着女性主义理论的发展,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社会性别理论的兴起,各学科领域的性别视角引起大量的关注。1949年法国存在主义女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deBeauvoir)《第二性》的出版被奉为“女权运动的圣经”,该书中“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造就的”论断至今产生着深远的影响。公共行政领域关于性别的讨论也逐步深入,卡米拉·斯蒂福斯(CamillaStivers)在该领域做了大量的论证,《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便是其思想的集中反映。该书1993年由塞奇出版社(SAGEPublications)出版,2002年出版第二版,由熊美娟翻译的中文版作为马俊和任剑涛主编的“公共行政规范理论译丛”之一2010年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出版。正如盖伊所言,《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一书开辟了一个新的视角,即怎样从女性主义的视角阐释公共行政中经常被忽视的情境,由此对国家及其权力结构提供了一种修正主义的看法(Guy,1994)。无论是从实践还是理论的角度,美国公共行政的发展历程都反映出女性角色的缺席,这种现象在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也相当普遍。性别差异导致的社会分工格局、职业特征以及在公共领域的角色差异在不同文化背景下似乎显示出某种共性。因此,这种现象并非偶然,斯蒂福斯正是在这种考虑下从美国女性作为政府雇员的历史进程入手,分析女性的性别特征及其在行政国家中的角色变迁,在此基础上从性别维度对公共行政的合法性进行了批判。传统男性话语体系下对行政国家合法性的辩护基于专业知识、领导、美德等方面,斯蒂福斯以大篇幅阐述了这些主题方面存在的性别困境,完成了后现代主义意义上对传统公共行政从性别维度的“解构”,试图寻求女性在行政国家中的真实本质,进而探索“改变之路”。作者的这种尝试和努力在学界引发了广泛的讨论,由此也带来了诸多褒贬不一的评论。诚如作者在书中一再强调的那样,其“目的不是要做结论性的发言,而是要提出这个议题,激起人们的讨论”(斯蒂福斯,2010)。本书在写作风格上体现了女性作家独具匠心的表述方式,文本体现了作者自信、健谈的对话式风格,她编排了不同的焦点引导读者理解其论点,特别是每个章节引人入胜的标题,如“在位但不在高位”“善于磨刀”“看着像个女士,行动像个男人”“英雄工厂”等(Newman,1994)。这种独特而形象的写作风格也体现在斯蒂福斯的其他作品中,如“社区女人与机关男人——为公共行政学建构一种可用的过去”(CamillaStivers,1995)。生动形象的写作风格使其文本更易于接近读者,使更多来自不同群体的读者参与作者所期待的“话语讨论”。《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第二版(2002年)发行后,迈耶(KennethJ.Meier)曾与作者就该书第一版(1993年)出版后近十年间的状况展开激烈的书面讨论,至今,该书第一版问世已有二十余年之久,作者引出的讨论仍在继续。本文围绕作者在该书中的主体思路,结合该书引发的诸多讨论,试图在后现代语境下对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困境做出进一步的探讨。二行政实践中的性别盲点性别盲点是指对性别差异有意或无意的忽视,“通常被用来评论发展政策及工作。这些政策和工作通常看起来是中立的……将它的目标群体笼统地称为‘社区’、‘穷人’、‘农民’等等”(吉特、莎,2004)。引发公共行政中性别困境讨论的基点在于公共行政实践中存在的性别盲点,性别盲点受制于人类历史传统上由性别差异导致的社会分工格局。随着西方女权运动的深入,女性的社会地位不断提升,但在公共行政领域仍未出现很多女性主义者所预期的“重大变革”。因此,产生性别困境的这条逻辑线索是探讨性别困境的主要脉络,斯蒂福斯在《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一书中开篇简要地回顾了美国公共行政实践中女性作为政府雇员的历史进程,但对传统上由性别差异导致的社会分工格局并未做深入分析,而本文以为这正是探讨公共行政中性别困境的逻辑起点。(一)传统社会分工中的性别格局人类由于生理性别的区别,传统社会分工中体现了明显的性别差异格局,即使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基于性别差异的社会分工格局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共性。女性的生理特征使其更多地与家庭、孩子联系在一起,“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因此有了普遍意义。“通观历史,女性经常被期待处理与生存和抚养有关的事务,以便男性能有时间和精力从事公共事务。”(斯蒂福斯,2010)在此基础上,人们约定俗成地形成了“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概念,女性活动的家庭范畴通常被认为是私人的而非政治的,导致女性虽然拥有公民身份,但对公共领域的实质参与其实是受到限制的。因此,“从历史到现在,两性之间的状况,正如马克斯·韦伯说的那样,是一种支配与从属的关系。在我们的社会秩序中,基本上未被人们检验过的甚至常常否认的(然而已经制度化的)是男人按天生的权力统治女人”(米利特,2000)。历史发展促进了女性在公共领域的参与,但这种参与往往是建立在女性承担家庭责任基础之上的,因而和男性竞争的基点仍然是不平等的,致使公共部门内部的工作分工也反映出明显的性别差异格局。(二)美国女性参与公共部门的历程斯蒂福斯在《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第二章中简要回顾了在美国女性作为政府雇员的历史进程。美国财政部1861年雇用女性整理纸币被认为是美国女性参与公共部门工作的肇始,但这在当时只是因为政府需要廉价的劳动力,也是从那时起,女性就开始面对她们进入公共机构的困扰:性骚扰和歧视规定。一战期间,公共部门有薪和志愿工作的女性数量增加,加速了女性选举权的进程。1920年美国妇女局的成立成为联邦政府中第一个关注女性需求的政策发展实体,但该局从一开始就受到薪水等方面的歧视性限制。经济大萧条时期,失业率的攀升使有限的工作被刻意留给男性,州和地方政府、联邦政府相继通过了禁止女性从事公共部门工作的法律。二战期间,女性又一次进入许多之前被禁止的工作领域,但女性成为联邦政府雇员的增速依然极为缓慢。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女性运动的复兴,女性参与公共部门的数量和层次都有了较大的改变。可见,在美国的公共行政实践中,女性参与公共部门的历程是漫长而坎坷的,这一历程交织着女性的社会意识与社会的女性意识的觉醒。然而,正如斯蒂福斯所分析的,在女性参与公共部门数量的变化背后,公共机构中工作地位的性别差异依然很大。(三)女性在官僚制结构中的处境虽然女性在政府公共部门的数量不断增加,但女性大多处于行政雇员的位置而非高层决策的层面,“大多数女性在官僚制金字塔底层职员的角落构想她们在组织中的发展安排,或者是在家庭和工作中反复忙碌,绝望地去努力工作”(斯蒂福斯,2010),女性在公共部门的职业发展中遭遇“玻璃天花板”(aglassceiling)的限制。公共部门的官僚制结构在表面上看是中性的,但其实质上却是男性化的,男性话语体系造就了官僚制结构中的男性行为原则的霸权,导致参与其中的女性面临极为矛盾的性别困境,使大部分女性“一边展示女性的装束,一边用公事公办的(男性化的原则)态度行事”(斯蒂福斯,2010)。官僚秩序从本质上是一种父权制的新形式,注重有效率地完成目标的理性工具,依赖于去除个人、性别的特质,这与女性特质中的感情因素形成冲突,使“很多的女性通过拒绝结婚或生育来处理家庭和工作的双重责任压力”(斯蒂福斯,2010),这种压力在有色人种的女性身上更为明显。三行政国家中的性别困境斯蒂福斯的《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一书主体部分重点讨论了行政国家中的性别困境。作者从专业知识的困境、领导的困境、美德的困境三大方面对行政国家提出了性别维度的深刻批判。正如盖伊对本书的评论:本书的论点是专业知识、领导、美德的形象授予男性政治和经济的特权,而这些特权是以牺牲女性特质为代价的(Guy,1994)。基于以上三方面的深入分析,斯蒂福斯构筑了一个庞大的体系来质疑行政国家的合法性,也正是在此意义上,该书代表了一种对公共行政理论和女性主义作品的原创性贡献(Newman,1994)。该书出版至今,公共行政领域发生了一系列变革,然而作者关于行政国家性别困境的论点在今天依然有着讨论的背景和价值。(一)专业知识的困境公共行政人员的专业知识是为行政国家辩护的核心议题之一,认为专业知识是重塑职业主义、使公共行政职业化的策略,专业知识使行政人员以专家的身份促进行政国家的合法运转。斯蒂福斯从与公共行政职业相关专业知识的四个方面探讨性别困境,即对专业知识科学客观性的宣称、对职业自主权的追求、专业知识的等级制和“兄弟关系”的潜在规范,这四个方面“都取决于在文化上宣称男性特质和价值观,对女性特质的轻视,并假设一个不利于女性的社会秩序”(斯蒂福斯,2010)。首先,对专业知识客观性的宣称直接来自威尔逊(T.W.Wilson)和古德诺(F.J.Goodnow)“二分法”的传承,公共行政人员要以“中立的专家”的身份行使职能,公共行政的合法性植根于行政人员专业知识的客观性和中立性的假设,但无偏见的知识往往是和男性化联系在一起的。斯蒂福斯将所谓客观中立的专业知识描述为试图抹去研究者个人痕迹的“硬数据”(harddata),它区别于通过访谈、参与性观察等互动程序获得的“软数据”(softdata),这两种数据特征是和男、女的性别特质密切相关的,因而作者认为专业知识客观中立性的理念在本质上是排斥女性的。其次,对职业自主权的追求表现出对主要由女性从事的半职业(semiprofessions)的排斥,自主权通常与男性相关,公共行政人员作为人民代理人的主张实际上是父系家族的延伸。因此,斯蒂福斯认为“对自主权的宣称包括不自觉地对潜藏在行政人员回应性形象下女性特质的否定”(斯蒂福斯,2010)。再次,专业知识的等级制同样基于对权威的宣称,泰勒(F.W.Taylor)科学管理运动对思考的人和做事的人的区分加深了这一理念,“国家的男性化领导控制不守规矩的、女性化的大众,这种形象是西方政治哲学史的一个著名特征”(斯蒂福斯,2010)。专业知识的等级制导致客户成为政府服务的消极接受者而更具女性特质,导致公共部门和公民的真正对话受到阻碍,导致官僚制中非职业化工人(大部分是女性和有色人种)的流动性受到阻碍。最后,将公共部门的职业描述为兄弟关系造就了“英雄的男性专业人士的神话”,但这种神话是建立在个人和家庭生活基础上的,女性角色成了男性神话的牺牲品。同时,女性作为外在的“他者”要成为专业人士,就必须做出更多的努力和改变。在斯蒂福斯看来,基于专业知识对公共行政人员能力的合法性辩护是有问题的,明显体现出对男性特质的迎合而诋毁或压制了女性特质。作者基于女性视角对公共行政中专业知识困境的分析是有一定合理性的,但这种分析中并未揭示出女性对此专业知识形成的潜在贡献,性别困境中女性话语的缺失依然受性别差异导致的社会传统分工格局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作者宣称的女性特质助长了公共行政领域专业知识的困境,这一矛盾基于生理、传统、历史的原因,或许这也是作者在此书第二版中谈到该领域在十年间只发生很少变化的原因之一。(二)领导的困境斯蒂福斯在《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第四章阐述公共行政作为一种组织现象或管理形式为其合法性辩护的理由是领导的重要性,认为领导者的掌舵角色能有效应对政府和政治破碎性的本质。作者进而从将领导者视为有远见者、决策者、象征符号、现实的定义者四个方面批判为公共行政合法性辩护中的性别困境。首先,将领导者视为有远见者是和男性化的认知密切相关的,远见提供了客观化和永恒真理希望的基础是基于文化上男性特质的期望;其次,将领导者视为决策者同样体现了决策者文化的男性化特质,决策者在人们的观念中往往是父亲的形象;再次,将领导者视为象征符号则表现为勇士或父亲式的人物,男性化的形象“据说总是用作鼓舞类的象征,激励我们中的一些人去做超常的努力,尽管在达成目标上我们可能经常没有什么选择”(斯蒂福斯,2010);最后,将领导者视为现实的定义者则是宣称领导者感知环境和说明组织目标的能力,进而能消除失序、创造秩序,而这里的失序和秩序又是与女性特质和男性特质相联系的。此外,公共部门女性领导者在面临“玻璃天花板”障碍的同时,也面临性别认知的困境:自我定义上类似性别转换的复杂难题、遵从男性典范的难题。组织高层的女性领导人被形象描述为“看着像个女士,行动像个男人,工作像条狗”。斯蒂福斯对领导困境各个方面的阐述具有很大的重叠性,不同的侧面均指向公共部门领导者身份的男性特质,这种文化上的男性特质形成了一种工作氛围,但对其成员是否真的产生如同性别转换的要求是值得商榷的。同时,有必要指出,性别特征并非传统意义上人们对男、女生理性别的笼统认知那么简单,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性别其实是五花八门的”(马吉利斯、萨甘,1999)。“从生物学上讲,从男性到女性是一个多级的渐变系列;这取决于人们如何规定范围,人们可以说,沿着这一系列至少有5种性别——也许更多。”(麦克斯怀特,2002)“看着像个女士,行动像个男人”在多维的性别角度也是可以得到解释的。可见领导层面的工作氛围势必会对成员产生诸多影响,但对其影响程度的判断需要更为充足的理由。此外,在探讨领导角色中男性特质的同时,作者似乎忽视了女性领导风格同样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即使女性领导在数量上不占优势),因此,对领导性别特质的影响一概而论是有失偏颇的。(三)美德的困境行政国家的合法性来自权威行使中公共精神的体现,具体化为公仆的公正即公共行政人员的美德。美德需要兼顾性格上的优点和道德上的优点,公共的美德则是良好的公民资格或公共利益优先于个人利益的意愿。但在西方文化中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分别与男性和女性的性别特质相联系,致使公共行政宣称的美德形象是男性化的。斯蒂福斯分析了公共行政人员美德的四种形象——政体价值的监督者、名望和荣誉的追求者、英雄、公民,并探讨这四种美德形象中内含的性别困境。首先,公共行政合法性的辩护者将公共行政人员视为政体价值的监督者、保管者、服务者,这些理念代表着鲜明的精英主义取向,而把人民看作“不只是容易受伤的克拉丽莎,也是需要磨炼的顽固的爱玛,或是需要驯服的脾气暴躁的凯特”(斯蒂福斯,2010)。监督者是父亲的象征致使公共美德具有男性化的强势特质。其次,将公共行政人员视为名望和荣誉的追求者,汉密尔顿(AlexanderHamilton)的合理行政(soundadministration)理论即是要求精英男性受名望的吸引而从事公共服务,对名望和荣誉的追求在根本上是排外的,是具有男性化特质的,女性则因家庭生活和抚养孩子的责任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而难以达成这种追求。男性侧重于对自主权的渴望,而女性则偏向对回应性的期望,在公共美德的男性化特征下,性别差异导致的期望是相冲突的。再次,贝拉维塔(Bellavita)提出将公共行政人员视为英雄,英雄的道德意义在于愿意付出个人利益、家庭等以女性潜在贡献为代价的牺牲。同时,英雄的形象从历史上就具有了男性化的特征,正如芬利(Finley)所指出的那样:“英雄”在英雄时代并没有女性,妻子通常只是被指为“床伴”。而且,英雄形象的男性化使女性英雄成为异类。最后,库珀(Cooper)认为有道德的公共行政人员是具有公民形象的,能代表公民执行某些公共功能。但公私领域的差异使“从家庭或附属领域传播思想到公共领域是不合适的,使得多年来文化上有女性特质的观点不能对公共事务施加任何影响”(斯蒂福斯,2010)。斯蒂福斯从性别维度对公共行政道德困境的分析是基于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的区别,认为独立、理性、自主的男性首先对公共事务(公共部门)负责,女性则首先是对家庭义务(私有部门)负责,公共美德存在的基础是将公共领域置于私人领域之上。因此,作者揭示了公共美德具有男性特质的根本原因,作者对公共美德的批判并不是对这些美德的否定,而是认为这些美德被性别特质异化了,文化上男性特质的公共美德遮蔽了私人领域的女性美德。由此,正如作者所言,任务不再是建构英雄工厂,而是建构团结,寻找公共行政中的“女性经纬”。四后现代视角下性别困境的突破以批判和背离现代主义为标志的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社会文化思潮对各文化领域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现代主义的理论特质集中体现在对宏大叙事的解构、对“科学”研究方法的批判、对绝对真理和普遍主义的挑战以及对二元对立的否定,“后现代理论更强调多元、关注边缘,并且崇尚解构和‘非统一’性”(沈奕斐,2005)。斯蒂福斯的《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一书也正是在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下对公共行政中性别困境的反思与批判。作者从专业知识、领导、美德三方面就行政国家性别维度的二元结构进行分析和反思,揭示了女性所代表的关爱、包容、沟通等社会原则被视为更适合附属于男性典范的社会组织原则(McSwite,2004),揭示了男性话语体系下女性在公共行政中的地位的缺席和发展的限制。从后现代主义的视角出发,如何消解和突破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困境成为关键所在。(一)性别困境与模糊的未来斯蒂福斯的《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一书在批判公共行政中性别困境的基础上分析了女性在塑造行政国家崛起方面的重要作用,认为女性的慈善工作尽管受家庭领域美德和私人领域善行传统的限制,但在本质上是公共的,是当前政府服务功能的先驱,“女性的观点和努力已经形成了一个完全是为公共利益服务的领域(慈善工作的领域),但是,女性的贡献仍然被一种职业主义的言辞所掩盖……真实政治的含义仍然保持为实际上是男性化的方式”(斯蒂福斯,2010)。斯蒂福斯强调了女性在促进改革事业中被科学效率的名义混淆了的本质贡献,认为女性改革者是行政国家崛起的先锋。但对这种宣称的批评也随之而来。迈耶认为这种“将现代政府强调社会服务归因于妇女组织、视女性及其活动根本上改变了公共行政国家是‘非正统的观点’”(Meier,2003)。对女性作用的极力宣扬存在走向另一个极端的危险,有学者称之为“女性主义的极端”(Forrester,2001)。从性别动力学的角度出发,“女性主义的主要利益在于女性的解放”(斯蒂福斯,2010),作者回到对专业知识、领导、美德的探讨来描述通往改变之路的“脆弱的窗户”:首先,在专业知识的角度,女性主义者提倡发展有关机构知识和价值观的社会学,厘清公共部门中立性观点的不公平性,实践层面促成机构人员的多样化,从而创造一种非等级制形式的能力,全面理解家庭对公共行政人员成为“英雄”的贡献(美德的角度也是强调这一点);其次,在领导的角度,作者认为应通过让更多的女性进入领导职位来改变领导的规范,促成向无领导团体或轮换领导的转换;再次,作者强调从公共行政的历史中审视性别困境,探索与“民主-效率”议题所不同的分析视角,促成多样性与真正公开的对话;最后,作者阐述了女性主义视角的实践智慧,即将智力和道德能力结合起来考虑公共问题的理念,寻求与边缘化建立联系,审视公共行政的制度框架,更客观、感性地认识行政裁量权。斯蒂福斯的论述的确如她所说引起了对公共行政领域性别困境的讨论,而要开启作者所谓的对世界转变远景的广阔视野却并非一本书所能力及的。尽管作者的意图是激发争论而非提供精确的答案,但管理者更感兴趣的是引起有效变化的实际策略,因此,该书的一大遗憾便是没有向读者(特别是对实际工作者)澄清如何实施其修正主义和更具包容性的公共行政(Newman,1994)。在此意义上,虽然作者在第七章“脆弱的窗户:改变之路”中的论述与前文对行政国家性别困境的批判具有论点上的逻辑关联性,但对公共行政中性别困境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未来”,并未像其他后现代主义理论家那样在对现代性困境解构的基础上尝试重构或建构自己的理论框架。讨论固然是重要的,但讨论的最终目的是对消解性别困境更深入地思考。(二)从生理性别到社会性别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困境并非现象上的生理性别所致,生理性别(sex)与自然相关,是与生俱来的,社会性别(gender)基于生理性别,但与文化相关,是在后天成长中习得的,是在周遭环境的影响下形成的,是在与其他个体的相互作用中造就的,在历史、政治、经济、社会等条件改变时也会随着改变(张再生,2007),因而社会性别是一个动态发展的概念,具有历史阶段性、社会性和共塑性等特征(何萍,2001)。因此,对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困境的分析应该实现由生理性别向社会性别的过渡,应该基于社会性别更为复杂和广阔的范畴进行探讨。在生理性别的意义上,基于男女不同的生理特征,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中形成了传统的社会分工格局:女性承担家庭责任和抚养孩子的义务,从事私人领域内的事务。男性则承担“挣面包或供养家庭”的责任并逐步开展公共领域的事务,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模式具有跨文化的普遍性”(张莹,2007)。随着社会进步和公私领域的进一步复杂化,生理性别作为社会分工的界限已不再清晰,但基于生理性别的传统思想至今依然根深蒂固,特别是后现代女性主义者对现代精神的批判大多仍是基于生理性别的某种延伸,“现代精神可以说是一种单面的男性精神,现代性在某些方面强化了大男子主义观点和男性精神,对现代性的批判,就包括了对父权制的否定和对女权运动的呵护”(张广利、杨明光,2005)。在社会性别的意义上,性别概念受到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的综合影响,社会性别是被文化的发展建构起来的性别特质,公共领域更多地与男性特质相关,表现为理性、秩序,而私人领域则更多地与女性特质相关,表现为感性、无序,对公私领域的这些认知进一步强化了基于生理性别“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社会性别的动态发展要求用变化发展的眼光看待社会性别,要求将女性视为发展的主体,反对孤立地研究女性和女性问题(鲍静,2006)。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困境既有生理性别的初始因素,又有社会性别的动态因素。因此,要从生理性别的视角拓展到社会性别的范畴予以考虑,充分把握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对社会性别的综合影响。公共行政人员专业知识、领导、美德等方面性别困境的消解和突破特别要求社会性别角度的公平而非简单的生理性别角度的平等,从建构社会性别的各个角度注重价值理念上的性别公平,合理认识、评价公共部门和私人领域(特别是家庭)各自的作用与贡献,有效协调公私领域的社会性别关系。(三)展开性别对话的可能后现代公共行政学家注重对传统公共行政批判、解构的基础上重构或建构自己的理论框架,最有代表性的是福克斯(C.J.Fox)、米勒(H.T.Miller)的《后现代公共行政——话语指向》和麦克斯怀特(O.C.McSwite)的《公共行政的合法性——一种话语分析》,他们都将理论视角转向话语层面。然而,斯蒂福斯的《公共行政中的性别形象——合法性与行政国家》一书从性别困境的维度解构传统公共行政之后并未建构起自己的理论指向,因而性别困境是指向“模糊的未来”的。除了从性别维度对传统公共行政的批判之外,“关键的问题不是我们已经和正在做的事中哪些应该合法化,而是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福克斯、米勒,2002),这是福克斯和米勒提出话语理论迫切性的基点,我们也能按其指引从后现代公共行政学家那里借鉴消解和突破性别困境的有效途径。福克斯、米勒(2002)在对传统治理模式进行批判的基础上构建了话语理论,提出了公共能量场和判断话语正当性的根据——真诚、契合情境的意向性、自主参与、具有实质意义的贡献,区分了少数人的对话、多数人的对话和一些人的对话三种政策对话形式。公共行政领域性别困境的根源在于传统官僚制结构中男性“独白式”交流下女性角色的缺席。因此,消解性别困境的基础首先在于重构不同社会性别能和谐发挥作用的公共能量场,显然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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