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曲史》第2章：戏曲孕育与形成

中国戏曲史第二章戏曲的孕育与形成本章内容第一节先秦两汉歌舞百戏第二节魏晋南北朝歌舞戏与优戏

第三节唐代歌舞戏与参军戏第四节宋金杂剧与诸宫调

概述

中国戏曲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中华民族渺远的远古时代，但其成熟期一直到公元12世纪才真正到来。换言之，只有12世纪形成的南戏和13世纪形成的北杂剧，以及此后走向繁荣和发展的戏曲，才是中国戏曲的本体，此前为戏曲的孕育期。

“元杂剧之视前代戏曲之进步，约而言之，则有二焉。……（其一）每剧皆用四折，每折易一宫调，每调中之曲，必在十曲以上。其视大曲为自由，而较诸宫调为雄肆。……此乐曲上之进步也。其二则由叙事体而变为代言体也。……此二者之进步，一属形式，一属材质，二者兼备，而后我中国之真戏曲出焉。”

（王国维《宋元戏曲史》）第一节先秦两汉歌舞百戏一、先秦歌舞上古时期的舞蹈具有鲜明的仪式特征。《尚书·舜典》：“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夔曰：於！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吕氏春秋·古乐篇》：“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达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云南沧源新石器时代岩画巫仪拟兽图第一节先秦两汉歌舞百戏

春秋战国时期，民间的祭祀性歌舞十分盛行，其世俗化的趋势颇为明显。尤其是南方的楚国，“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王逸注《楚辞章句》）屈原《九歌》虽是为了祭祀神灵之用，但屈原将神灵人格化了，使得《九歌》的表演特性非常明显，无论是人物的装扮，还是情节的发展，乃至舞蹈和歌唱形式，均有很强的戏剧性。（元）张渥《九歌图》吴叡书辞（局部）第一节先秦两汉歌舞百戏二、两汉百戏

汉代百戏，又名散乐，与“雅乐”相对，是各种民间歌舞、杂技的总称，它源于先秦时期的宴乐。百戏所包括的表演种类繁多，除了歌舞之外，还包括幻术、驯兽、扛鼎、寻橦、跳丸、走索等杂技。对戏曲的形成有较大影响的是带有装扮性质的歌舞与角抵戏。

山东沂南北寨村东汉墓百戏画像石第一节先秦两汉歌舞百戏张衡《西京赋》之《总会仙倡》：华岳峨峨，冈峦参差，神木灵草，朱实离离。总会仙倡，戏豹舞罴。白虎鼓瑟，苍龙吹篪。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委蛇。洪崖立而指麾，被毛羽之襳襹。“‘华岳峨峨，冈峦参差’云云，又‘总会仙倡，戏豹舞罴’云云。按后世搬演戏剧所谓‘布景’与‘化妆’者，见诸文字始此。”（钱锺书：《管锥编》第三册，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一节先秦两汉歌舞百戏角抵戏《东海黄公》：

有东海人黄公，少时为术，能制龙御虎，佩赤金刀，以绛缯束发，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及衰老，气力羸惫，饮酒过度，不能复行其术。秦末，有白虎见于东海，黄公乃以赤刀往厌之。术既不行，遂为虎所杀。三辅人俗用以为戏，汉帝亦取以为角抵之戏焉。（葛洪《西京杂记》）长亭明代《三才图绘·角抵图》第二节魏晋南北朝歌舞戏与优戏一、魏晋南北朝歌舞戏歌舞戏是一种有故事情节、有角色装扮、载歌载舞的表演形式。歌舞戏的名称在唐代才开始流行，但其表演则始于魏晋南北朝，其中较著名的是《大面》。

大面出于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貌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杜佑：《通典》，卷一四六）

第二节魏晋南北朝歌舞戏与优戏大面出北齐。兰陵王长恭，性胆勇而皃（貌）若妇人，自嫌不足以威敌，乃刻木为假面，临阵著之。因为此戏。亦入歌曲。（崔令钦：《教坊记》）日本镰仓市藏13世纪兰陵王面具“今净称‘大面’，其以粉、墨、丹、黄涂于面以代刻木而有是称耶？然戏中亦间用假面。”（焦循：《剧说》卷一）第二节魏晋南北朝歌舞戏与优戏二、魏晋南北朝优戏优戏是由宫廷俳优表演的各种笑谑性、讽谏性戏剧的总称。先秦时期已有俳优，其表演是一种日常的、随机性的行为，并不是可以反复演出的活动，因此尚不能称为优戏。真正由优人进行角色扮演且可以反复演出的优戏是从三国时期开始的，见诸文献的有《许胡克伐》《辽东妖妇》《说肥瘦》《扮董昭》等。

第二节魏晋南北朝歌舞戏与优戏《许胡克伐》见于《三国志•蜀书•许慈传》：许慈字仁笃，……胡潜，字公兴，……慈、潜并为学士，与孟光、来敏等典掌旧文。值庶事草创，动多疑议，慈、潜更相克伐，谤讟忿争，形于声色；书籍有无，不相通借，时寻楚挞，以相震撼。其矜己妒彼，乃至于此。先主愍其若斯，群僚大会，使倡家假为二子之容。效其讼阋之状，酒酣乐作，以为嬉戏，初以辞义相难，终以刀杖相屈，用感切之。《辽东妖妇》见于《三国志•魏书•齐王芳纪》：

皇帝即位……日延小优郭怀、袁信等于建始芙蓉殿前裸袒游戏……又于广望观上，使怀、信等于观下作《辽东妖妇》，嬉亵过度，道路行人掩目，帝于观上以为宴笑。第三节唐代歌舞戏与参军戏一、唐代歌舞戏唐代歌舞戏十分兴盛，是教坊演出的主要门类，节目亦多，见于《旧唐书•音乐志》《教坊记》等文献的歌舞戏有《大面》《拨头》《踏摇娘》《窟礧子》《樊哙排君难》《秦王破阵乐》《苏幕遮》等。其中，最受学界关注的是《踏摇娘》。新疆唐墓出土踏摇娘俑第三节唐代歌舞戏与参军戏崔令钦《教坊记》作《踏谣娘》：北齐有人姓苏，皰鼻，实不仕，而自号为郎中，嗜饮酗酒，每醉辄殴其妻。妻衔悲，诉于邻里。时人弄之：丈夫着妇人衣，徐行入场。行歌，每一叠，旁人齐声和之云：“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以其且步且歌，故谓之“踏谣”；以其称冤，故言苦。及至夫至，则作殴斗之状，以为笑乐。今则妇人为之，遂不呼郎中，但云“阿叔子”。调弄又加典库，全失旧旨。或呼为“谈容娘”，又非。1.情节生动，且悲喜交错；2.角色较为丰富，有“妇人”“丈夫”“典库”及帮腔的“旁人”，且“丈夫”一色大致可视为后来的丑角；3.演员均用代言体，且有规定的仪态和动作，可以反复搬演。第三节唐代歌舞戏与参军戏二、唐代参军戏

参军戏是魏晋优戏的进一步发展，表演偏重于动作和说白，追求滑稽效果。唐玄宗开元年间正式出现了“弄参军”一词，“弄”即戏弄，唐代的各种表演伎艺可总称为“戏弄”，“弄参军”即为参军戏。但参军戏的起源却远早于唐代：开元中，黄幡绰、张野狐弄参军。始自后汉馆陶令石耽。耽有赃犯，和帝惜其才，免罪。每宴乐，即令衣白夹衫，命优伶戏弄辱之，经年乃放。后为参军，误也。开元中，有李仙鹤善此戏，明皇特授韶州同正参军，以食其禄，是以陆鸿渐撰词云“韶州参军”，盖由此也。（段安节：《乐府杂录》“俳优”）第三节唐代歌舞戏与参军戏

石勒参军周延，为馆陶令，断官绢数百匹，下狱，以八议宥之。后每大会，使俳优著介帻，黄绢单衣。优问：“汝何官，在我辈中？”曰：“我本馆陶令。”斗擞单衣曰：“正坐取是，故入汝辈中。”以为笑。（《太平御览》卷569）

忽复学参军，按声学苍鹘。（李商隐《骄儿》）西安出土唐参军戏陶俑王国维《古剧脚色考》：“唐五代时，与参军相对演者为苍鹘，如宋时副末之对副净也。”第四节宋金杂剧与诸宫调一、宋杂剧

“杂剧”之名最早见于唐初贞观年间的佛教文献《量处轻重仪本》，原为游戏之意，后来逐渐泛指各种歌舞杂伎表演，但在唐代并不流行。宋代的杂剧则专指一种有固定的艺术体制、杂用各种伎艺来演述故事的表演形式，它大致可视为唐代歌舞戏与参军戏的综合体。宋代的杂剧原本只是勾栏中众多伎艺中的一种，但在不断吸纳其他表演艺术的过程中逐渐脱颖而出，成为北宋时期最为流行的演出形式，灌圃耐得翁《都城纪胜》中说：“散乐，传学教坊十三部，唯以杂剧为正色。”第四节宋金杂剧与诸宫调杂剧中末泥为长，每一场四人或五人。先做寻常熟事一段，名曰“艳段”。次做正杂剧、通名两段。末泥色主张，引戏色分付，副净色发乔，副末色打诨。或添一人，名曰“装孤”。先吹曲，破断送，谓之“把色”。大抵全以故事，务在滑稽唱念，应对通遍……又有杂扮，或曰“杂班”，又名“经（纽）元子”，又谓之“拔和”，即杂剧之后散段也。（吴自牧：《梦粱录》）河南温县宋墓杂剧砖雕第四节宋金杂剧与诸宫调二、金院本

南宋与金朝南北对峙，宋杂剧则继续在金朝统治的北方地区流传，但名称却变为了“院本”。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说：“金有院本、杂剧、诸宫调。院本、杂剧其实一也。”

金院本与宋杂剧一样，也是以滑稽调笑、插科打诨为主。院本的脚色也是5个，《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五记载：

院本则五人：一曰副净，古谓之参军。一曰副末，古谓之苍鹘……一曰引戏，一曰末泥，一曰孤装。又谓之“五花爨弄”。第四节宋金杂剧与诸宫调

宋杂剧、金院本的剧本无一留存，但宋代周密《武林旧事》记载有“官本杂剧段数”280种，如《相如文君》《李勉负心》《眼药酸》《崔护六幺》《莺莺六幺》《王魁三乡题》《裴少俊伊州》等。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记载有“院本名目”690种，并分为上皇院本、和曲院本、题目院本、霸王院本、院幺、诸杂院爨等11类，可见内容非常丰富。金墓戏剧砖雕第四节宋金杂剧与诸宫调三、诸宫调

诸宫调是宋金时期流行的一种说唱艺术，其体制是先以某一宫调的若干支曲子组成一个套数，然后再将多个宫调组成一个完整的长篇说唱结构。如《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一就由21个宫调组成，每个宫调少则2支曲子，多则七八支曲子不等。诸宫调以唱为主，间以说白，其中唱的部分是韵文，说的部分是散文。诸宫调表演时有用琵琶伴奏的，故又称“搊弹词”。吴梅《中国戏曲概论》认为：“若合诸曲以成全书，备纪一人之始末，则诸宫调词，实为元明以来杂剧传奇之鼻祖。”第四节宋金杂剧与诸宫调

〔双调〕〔文如锦〕景清幽，看罢绝尽尘俗意。普救光阴，出尘离世。明晃晃辉金碧，修完济楚，栽接奇异，有长松矮柏，名葩异卉。时潺潺流水，凑着千竿翠竹，几块湖石。瑞烟微，浮屠千丈，高接云霓。○行者道：“先生本待观景致，把似这里闲行，随喜塔位。”转过回廊，见个竹帘儿挂起。到经藏北，法堂西，厨房南面，钟楼东里，向松亭那畔，花溪这壁，粉墙掩映，几间寮舍，半亚朱扉。正惊疑，张生觑了，魂不逐体。〔尾〕瞥然一见如风的，有甚心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