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体语法 从语体差异到语法差异(下)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语体语法从语体差异到语法差异(下)提要本文以电话谈话、电视情景喜剧(《我爱我家》)和电影(《甲方乙方》、《大腕》)为语料，先后考察了把字句、被动布局、光杆动词句、否决反问句等语法现象，更加对比了自然会话与影视对白或文艺口语体的语法差异。说明(口语)语体细分对语法研究有重大意义。

关键词自然会话影视对白语体细分语法差异

五、主谓式光杆动词句

“光杆动词句”又称“动词单独作谓语句”或“动词简朴形式作谓语句式”(侯敬，1996；王健，2022；刘金雨，2022)。本文所谓的“光杆动词句”指没有任何附加成分的动词直接作谓语的句式，即动词前后没有宾语、状语、补语，没有任何布局助词、语气助词等，主语或展现或不展现。不在本文议论范围内的现象包括：在同一个话轮中，动词后停顿或中断稍后续上宾语或补语的；插入语“所以说、就是说”等，以及用于应答的“行”(吕叔湘，1999：585)跟“好”、“对”等。我们进一步把考察范围限制在主谓布局式光杆动词句(以下称“主谓式光杆动词句”)。例如：

(25)B：金庸作品的那个评论选修。A：评，评论哦。B：哦。

→A：谁讲?(《电话》)

(26)饶命啊，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都报告你们，我做菜就用力放味精。(《甲》)

1.光杆动词句在三种口语体中的使用频率

我们依次调查了自然对话、电视情景剧和电影里的主谓式光杆动词句，其使用处境如表5(见下页)所示。

由表5可知，在展现频率方面，情景剧跟自然谈话对比接近，二者差不多都只有电影使用频率的一半。从主谓式光杆动词句在全体光杆动词句中所占的比例看，情景剧跟自然谈话也对比接近，都占一半左右，但电影语言只有三分之一。值得留神的是，就主谓式光杆动词句作祈使用的功能来看，电话对话完全不同于电视情景剧和电影：电影中多达半数以上是用作祈使句，自然口语中极少这么用，电视剧那么处于两者之间。下面我们对这些差异供给一些话语功能上的解释。

2.语用功能的视点

上表结果一列简洁反映了各类语料中主谓式光杆动词句的词汇语法分布处境。这些处境其实已经为我们解释光杆动词句的用法供给了有用的解释线索。

从主语的角度考察光杆动词句可以察觉：自然会话中以“我”为常，而影视对白中“你”对比多，这种识别在确定程度上与“用作祈使的比例”相响应。从功能上看，自然口语中使用较多的是“我知道”、“你知道”等。留心考察可以察觉，在会话中，这些格式并不是要回复对方提问，或者向对方提问以确认对方的学识状态，而大多是用于谈话双方互动或自我立场的表达(陶红印，2022)。例如：

(27)B：・・不要说是由于我说什么了

→A：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电话)

(28)B：这是国家给的呢――

→A：我知道，呃，这国家给的。(电话)

(29)A：后来特意采访这个人，你知道，然后他们，好莱坞好多这种节目，就是说呃

(30)A：那，那你都知道，我不知道，我，前就是说，法庭预审我都

→一向在看着哦转播，你知道。

B：啊?XX上啊?(电话)这里说话人往往用“我知道”向对方说明“我在听”或者“我有这个背景学识”等，以此激励对方持续或者深入下去；而用“你知道”那么是尽力吸引对方的留神，使自己在较长的表达中增加一些与对方的互动。总之，“你／我知道”都是言谈双方在交谈时互动的手段。这一用法在影视对白中很少使用，无意使用“我知道”也多是用来问答问题的。譬如：

(31)厨子：香港七一要回归，这事都知道?

姚远：这知道知道…(《甲》)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自然会话中，除了“我觉得(5次)”以外，还有“我想(3次)”、“我看(1次)”等，这些都是表达个人主观看法的标记。在自然会话中，类似的“主体标记”使用较多，说明谈话的重点是交流观法或主观看法。

影视对白的用法那么与此分外不同。我们看到的格式大多涉及概括的行为(“来、过来、放心”等)，行为动词加上其次人称代词主语后，整个格式是用来表达祈使或命令的，换句话说，这里表达的是动作语言。对此我们可以作这样的理解：电影是视觉艺术，其语言服务于动作或动作组成的事情，影视对白，更加是电影中的对白，理应为此目的服务。因此我们看到影视语言的主谓式光杆动词句半数以上都用作祈使。而日常对话重点不在于表达事情，而是用于互动交流、表达个人视点等社会功能(H.Tao，1996；Thompson＆Hopper，2022)。总之，日常对话和影视口语的不同可以用交际环境和目的的不同得到解释，而了解其间的不同那么是我们深入理解它的前提条件之一。

六、否决反问句

本文考察的结果一个现象是否决反问句。“否决反问句”指由“不是……(吗)”、“不／没……(吗)”、“没望见／听见……(吗)”等构成的反问格式。譬如：

(32)傅老：可是现在还不能做。现在咱们家的当务之急，是有几个重点工程要立

刻上马。譬如说，要装一个太阳能热水器……

→和平：咱们不是有一个煤气热水器吗?用起来很便当呀。(《家》)

在我们考察的三类口语体中，电话对话、电视情景剧和电影分别得到62个、56个、29个否决反问句，每万字否决反问句展现频率分别为6.89、13.02、10.39。自然对话再次呈现与影视语言的差异。对这种差异的解释我们将在下面第2小节细致议论。下面主要从说话人之间的关系及其事理立场两个方面对比三种口语体的差异。

1.否决反问句的参与者关系

否决反问句的参与者关系大致有三种：言者(指使用否决反问句的人，下同)地位高于听者(如言者是听者的长辈、领导等)、言听双方地位大致对等(如双方是挚友、同学、夫妻或同事等关系)、言者地位低于听者(如言者是听者的晚辈、下级等)。下表显示了这三种关系在三种语料中的展现频率。

表6显示，三种口语体中，“言听双方地位对等”的例子均占大多数，但是在参与者关系不等的处境下，三种语料表现稍异：自然会话中，“言者地位低”的处境远远少于“言者地位高”的处境；电视情景剧中，“言者地位低”多于“言者地位高”的处境，是三种口语体里最高的(23％)；电影中“言者地位低”的处境虽然没有情景剧那么高，但也是自然口语的两倍。为什么影视口语中如此放任“言者地位低”的否决反问句的使用?我们认为这个区别也需要从交际环境和目的方面做出解释。在解释前需要议论一下与否决反问句相关的事理立场因素。

2.否决反问句的事理立场

所谓事理立场，粗略来说就是说话人对事物的合理性所作出的确定判断。假设一些事物在说话人看来是合理的，语句里表达的立场就是正面的，相反，假设说话人认为事物是不合理的或不能令人合意的，这个事理立场就是负面的。大量话语研究者把这个属性称之为评断立场(evaluativestance，如Englebretson，2022)。否决反问句涉及已知信息和可及性信息(chafe，1987、1994)，即对方应知的信息，说话人力图让对方留神到对方的言行忽略了该信息，或提示对方应激活某些应知信息。从这个角度来看，否决反问句可以说在整体上表达了说话人对听话人不同程度的负面评断或负面事理立场(negativeevaluativestance，概括论述参见刘娅琼、陶红印，2022)。

从语料来看，否决反问句所表达的负面立场可以根据负面的程度由高到低分为四种，即斥责、反对、意外或不解、指点。

三种口语语体中，大多数否决反问句表达负面程度最低的“指点”立场。对于负面程度最高的“斥责”立场，不同口语语料表现出很大的差异：影视对白中两成左右的否决反问句用来表达“斥责”，而这在日常会话中极为罕见。

从否决反问句的使用频率、参与者关系及其表达的事理立场可以看出，影视对白中否决反问句更为常见，同时“言者地位低”的处境和“斥责”立场也远远多于日常会话。我们认为这些现象都源于否决反问句负面立场的社会效应以及这些语料之间的性质区别。

否决反问句带有责过的评断意味，能自觉不自觉地显示出说话人的学识权威地位(au-thority)，自然会涉及到双方的面子问题(Brown和Levinson，1987)。由此可以推断，人们在自然谈话中会尽量制止表达负面程度较高的立场，同时，地位高的人一般会更有权势使用这种句式，而不是相反。由此来对付“斥责”和“言者地位低”的现象在情景喜剧和电影中的高频问题，理应说这跟文艺口语体的语料性质有紧密关系。情景剧和电影都是以追求消遣效果为目的的艺术形式，因此往往会有意打破常规交际模式，以此达成确定的戏剧效果。这跟我们在影视口语中查看到的现象相吻合。还要留神的是，在这一点上我们不仅可以看到自然对话和影视语体的不同，同时也再次看到情景剧和电影的轻微区别。情景剧的中心目的是在最大程度上表达消遣效果，因此情景剧对否决反问句的“出格”用法比我们考察的两部电影能表现出更大的容忍性。

七、结语

本文通过把字句、被动布局、光杆动词句、否决反问句等语法现象分析考察了自然会话和影视对白的语法差异。总体结论是，自然会话和影视对白的语言虽然都可以看成广义的“口语体”，它们在形式和功能上有着一系列的对立。这说明，当下流行的把语体二分为口语和书面，口语内部混杂的做法是远远不够的。陶红印(1999)曾议论了从“传媒”和“表达方式”两个方面对语体细致分类，从这个角度看，我们认为这两方面都还没有引起学术界足够的重视。

在本文考察的过程中我们也察觉，影视对白，更加是情景剧在某些方面分外接近自然会话，譬如被动布局表达不如意事情的比例以及主谓式光杆动词句的使用频率等。这些现象说明，有些影视对白的语言分外接近日常会话，这或许也是不少学者凭语感选择影视对白来替代自然口语作为研究对象的理由之一。

但是若干共同特征不能成为把影视对白等同于自然对话的理由。影视对白是表演者建立在剧本的根基上举行的“对话”，是有打定的语言，因此有的早期文献干脆把它们称之为口头散文(spokenprose，如Abercrombie，1963)。这种语言因特殊的交际目的而带有动作性、消遣性以实时限性。就像Abercrombie(1963：12)所指出的，“没有一个人会像小说、戏剧、电影里的人物那样说话，假设有人那样做的话，生活将会无法忍受；同时，假设小说、戏剧、电影里的人物也像人们日常生活那样说话，那么艺术也将会令人难以忍受”。说毕竟，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