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王绩和他的诗

初唐王绩和他的诗朱志荣在初唐颓靡绮丽的浮艳风气正盛的文坛上，却有一个有一定历史影响的、以朴质清新独树一帜的王绩。他能够自拔于崇尚堆花丽叶的时俗之风，在内容和形式上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尽管他对于扭转诗风的作用似乎不及四杰和陈子昂，但从历史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唐代革新诗歌的先驱和基石。他不仅在初唐有一定的影响，为四杰开了先河。而且对盛唐、中唐也有相当的影响。因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他的作品“气格遒健，皆能涤初唐排偶板滞之习，置之开元、天宝间，能别也”，他是当之无愧的。一王绩（585—644），字无功，隋太原祁（今山西郊县）人。他出身世家，其兄王通是隋末大儒。大业中，举孝悌廉洁，授秘书省正字，但不理政事，常饮酒不节失职，后便称病罢官，乞署外职，授扬州六合县令。但仍嗜酒不任事，目逢起义军风起云涌，故不能尽封建隋朝之任，多次被勘劾，便自叹“罗网高悬，去将安所”，拿出了所受的俸禄，堆在县城门前，托病连认错乘轻舟离去。游览一圈后，回家颂奴婢数人，种黍酿酒，养鸟采药，并研读老庄之书。时人常笑其以醉失职，王绩则托“无心子”打趣，脸上毫无羞色，并自著《无心子传》。王绩世号“东皋子”，后著书因也自称“东皋子”。“东皋”本是高地、田野的泛称，阮籍《秦记诣蒋公》“籍无邹十三德而有其陋，猥烦大体，何以当之？方将耕于东皋之阳，输黍稷之税，以避当途者之路。”陶潜《归去来辞》有：“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故“东皋”当由典特指避世者躬耕之处。或曰东皋指具体某处，似穿凿。其时，王绩常与邻渚隐士仲工子光交往，这和王通的归隐等事，均对王绩后来过隐士生活很有影响。武德中，王通以前六合县丞待诣门下省。日得良酝三升，后四至一斗。人称“斗酒学士”。王绩说他在待诣之时，惟“良酝可恋”。贞观初年，因思乡心切称疾返乡。但不久就因家道贫困而返京赴选。闻知太乐暑史主管音乐的官）焦荸家善酿，冠绝一世，便苦求为太乐丞，后因焦革夫妇相继死去，京城也就无可恋之处，遂弃官而去，晚年又著《酒经》、《酒谱》各一卷。由于仕途终不得意，加之士族中国事受压抑，因而导致他决意归隐。他晚年曾准备续兄王凝作《隋书》，未就，于贞观十八年卒。死前曾预先自撰墓志。二任何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总是作家思想感情的具体表现和自然流露。王绩的诗，也正是他对周围环境等间接反射，他的思想虽然既复杂又非常矛盾，但只要把他的思想同其，热衷于功名和坎坷屯蹇遭遇、同其由,积极入世到消极退隐的变化情况联系起来，就可以见出其思想变化的线索。在唐初“梁陈宫掖之冈”笼罩下，一批文人都在迎合主子的需要，作一些宫体、艳情诗，描绘贵族统治阶级的奢侈活，为人们歌功颂德点辍升平，思想内容极其贫乏。而王绩却能超实脱俗，别具一格，表现出自己的生活和情感，这是由于他的生活境遇及经历所决定的。他的境遇及经历决定着他的思想，决定着他有感可发，同时，其内容又决定他必须采取相应的形式——质朴、清新的笔调来抒写，从而构成文、质和谐的诗篇。王绩本出身于世家，兄王通又晶隋末大儒。他长期受着“正统”的儒家思想影响，竭力谋求功名。然而事实上并不理想（连王通本人也是有名无位），仅谋了个秘书省正字（在国家图书管理机构中从事修撰、校订一类工作的），根本无希望实现他求取功名的理想，于是，他便整日饮酒浇愁。后来又罢官乞求外职，得六合县丞。当时人们是重京官轻外职的，可是王绩在京中受气也不小。就在这时，恰又逢到隋末农民战争，使这个封建地主阶级的“正统”文人感到“罗网高悬”，便不辞而去。由于仕途的不得意，加之仲长子光、王通及老庄著作的影响，因而到了唐代，虽一度也抱求取功名的幻想，而一旦幻想破来，前途无望时，便弃官归隐。一心要“清静无为”，“皈依自然。”他的思想过程，正是环境对他作用的折射。那么，王绩为什么不趋类赴势，迎合唐初统治者的需要而作一些宫体诗来求显达呢？从主观上说，王绩虽然热衷于功名， 但他却有一定的人格，有良好的品性。这是他的个性。隋时他虽任职卑徽，自己不高兴，也只是以酒浇愁，并没有去拍权贵的马屁，而求得逐日高升。唐初他更不会这样做。从客观上说，当时作宫体诗得意的上官仪、“文章四友”等人，大都在宫庭里做过御用文人，或曾身居高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所以能“文翰显时”，为时人所看重、效法。而王绩作为前朝的区区县丞，巴结还巴结不上呢！王绩明显地看到了这一点，因而不如洁身自高，不干那些有损人格而又无望的事。从王绩的生乎和诗中，我们还可看出，他是一个“酒坛子”。纵观历史，大凡文人中饮酒“海量”者，非得意者即失意者。得意者颔于酒色。失意者则以酒浇愁，充满着一种人生无望、及时行乐的消极情绪。王绩的《醉后》：“阮籍桓时少，陶潜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就是这种情绪的流露，对后世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太白有一定的影响。现存的王绩诗中，除了早年的《咏妓》、《辛司法宅观妓》等几首隋末作的宫体诗外，主要能反映出他的思想，创作风格和艺术特色的诗，大体按年代可分为三个阶段，即隋末战乱阶段，唐初待治阶段和归隐阶段。王绩幼时就“慕奇调”，兼修诸事，研经学剑，以期皇帝召对，封侯，努力求取功名。然而正当他年壮“而立”之时，却逢上了兵荒马乱的社会大变革，迫使他“非复昔追求”了（《晚年叙志示翟处士（正师）》）在隋朝黑暗统治面临崩溃之际，他由于自己栩栩的愿望付诸东流，便对丧乱的局面大为恐惧。他在唐初写的《薛记室收过庄见寻率题古意以赠》诗中，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以先天下不安，帝制天伦遭乱。“豺狼塞衢路”，使得人们东逃西散，以致“桑梓成丘墟”，百姓惶惶不安。这一方面反映了当时人民的要求，由于社会的动荡不安，田地荒芜，民不聊生，就连诗人这样的富庶之家，也不得不漂泊四方。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王绩的前朝正统思想。作为世家出身的诗人，早就形成了忠于隋朝江山的世界观，虽战乱时代被劾丢官，然也无动其忠隋之君、保隋之国的正统思想，仍末死其求名显达之心，企图“芷名白社”（《晚年叙志翟处七》），以伺良机。他虽然不满于农民起义军，然而更痛恨李渊父子起兵的“乱臣逆主”行为（他认为“乱臣”比“乱民”更可恨）。因而他曾希望能借农民起义军的力量来击败李氏，恢复隋朝统治。所以窦建德被李世民击败后，王绩曾借咏秋蓬而哀识哀歌：“遇坎了耻知心，逢风或末归，孤根何处断，轻叶强能飞。”（《建德破后入长安咏秋蓬示疲辛学士》）把自己比作秋蓬，断了这根唯一的希望，断了“隋朝”的孤根，自己便只能到处飘泊了。辛学士劝他托根“弃所”，早早依附唐朝，乘唐朝之风飞黄腾达。后来的事实证明，王绩中唐待说，但因终不得意，便决心不与唐朝合作，以洁自身。在隋末战乱年代，他企图超然物外，慨叹说“网罗在天，吾且安之！”于是回到家里务农，时尔还养鸟采药。他既非富豪，又不穷困，与世无扰，过着一种清闲悠雅的避世生活。《春日》（一作《初春》）正是写的此时的恬静的生活情趣。“前日生园游，林华都未有。今朝下堂望，池泳开已久。雪被轩梅，风催北庭柳。遥呼灶前妾，却报机中妇。年光恰恰来，满瓮营春酒。”诗人前几天出园游玩之时，树林还是枯枝一片，今朝再下堂一看，外面已是一派初春之景了：池中之冰早已融化，白雪坡在那盛开的南轩的梅花之上，交互辉映，令人眩止，春风裁开了此庭的碧绿柳条，充满了生气。诗人兴奋不已，连忙老远地就呼叫着妻妾，告诉他们春天已到的消息。正是这春光到来之际，去冬所酿的春酒也成熟了。这就令我们想象到嗜酒的诗人一定会立品捧出酒瓮、举杯痛饮。此时，他还潜心研读了《周易》、《老子》、《庄子》，并且还为《老子》作过注。他受老、庄的影响，在以后的诗中表现得很清楚。在闲适的生活中，作者还常常“行披葛仙经，坐检神农快。”《采药》钻研医学，经常带镰负铺，上山采药。唐初在京待诏门下省期间，是他诗歌创作的第二大阶段。也是他由求取功名转入消极退隐的过渡阶段。其初，他还抱着一线的希望，以前朝旧官的资格，在京待说，以求用世和显达，但事实上，象他这样一个前朝县丞的芝麻官，本朝开山之际又无贡献，加之朝中无人，是不可能受到重用的。此时，他曾作了《赠程处士》一诗，表达出自己对世无望，意欲借酒浇愁的思想情况：“百年长扰扰，万事悉悠悠。日光随意落，河水任情流。礼乐旦，诗书缚孔丘。不如高枕枕，时取醉消愁。”

姬作者在历经宦海沉浮之时，感觉到一生纷乱，万事渺茫，准备摆脱那诗书、礼乐的拘束，抛弃那理想和欲望，高枕而卧，取醉消愁，度过那有限之年。然而，这种无聊的生活，不能不使他思念起家乡。因而当他见到同乡朱仲晦时，就“敛眉俱握手，破涕共街杯，”急切而详细地打听故友、童孩、家园等家乡一切情况（《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而朱仲晦则奉劝他“归哉”目五斗，饷子东皋耕。要他返乡躬耕。王绩由于一心恋念家园的美好景色等，待诏的斗酒虽可恋，然回家也能办到，而且身在异乡，总不免主神不定，不如归去。于是便在贞观初年称疾返乡。家乡的生活起初使他很满意，虽说“粗茶淡饭，”却香似精食佳肴。整日消闲，鼓腹而游，也不管是否逢上了世道的昌盛，《食后》一诗就反映了这种思想状况。总之，由于官途失意，他对于初唐的昌盛也是不满的。他自比春桂，表示要坚贞独秀。“问春桂：桃要正芬华，年光隋处满，何事独无花？春桂答：春华讵能久，风霜摇落时，独秀君知不？”——《春桂问答》这是一首杰出的诗篇，世人皆以《野望》为佳，而本诗也并不比《野望》逊色，各有千秋。它通过春桂的问答，赞闻春桂的“独秀”，高洁的高贵品质，也正是王绩自己人格的象征。后来，他困于家贫，便准备赴选乞食。时恰又闻知太乐署史（主管音乐的官）焦革家善酿时，便再三请求为丞，以求得美酒饱酣。他对仕途已基本失去信心了。在《赠李徽君大寿》里，他赞颂李太寿坚决不同统治阶级合作的精神，尽管“九征书未已”，他却决不奉诏。表现了诗人此时已有归隐之意。他王绩不同于李太寿，李大寿是有职不受，而作者是失意无法。如果朝廷征聘王绩，他恐怕会喜出望外的。这不仅仅在于王绩有某种虚荣心，更重要的还在于他积极用世的精神。这在《古意天首》中所表现，《古意六首》是诗人归隐时的讽喻之作，文中通过翠竹、宝龟、松树、桂树、凤凰比兴，抒发了自己的失意之情，表现了道家的显名及祸，知足全身的思想。这是一种失意的感慨。而作者的本意，则在于“世无钟子期，谁知心所属”。即抒发才不遇的情怀。他喻李大寿为涧松，其实倒不如说是他的算，藉以怨叹自己出身低微，终不能高于别人。他的这种思想，在其《自撰墓志》里表现得更为明显：“才高位下，免责而已。天子不知，公卿不识，四十五十而无闻焉。”可见他对唐的不满，主要是因自己才高位下。说他执意不与唐王朝合作是不恰的。诗人此时不仅自己意欲归隐，同时还劝说别人，如此时正得意的房玄龄功成身退。认为“位大招讥嫌，禄极生祸殃”（《赠梁公》）这一方面表现出了统治集团内部的互相倾轨和荣华富贵的幻来无常，而主要暴露了诗人本能的嫉妒心。事实上，梁公并未及祸，而且很得意，他任宰相十五年，与杜如晦共管朝政，史称“房杜”。王绩此时虽产生归隐的想法，并未立即实施，因焦革家有良酝可恋，不愿归去。但不久两件意外的事情的发生，使得他不得不实施他的计划。一是其兄王凝为监察御史时，弹劾了侯君集，因而得罪了太尉长孙无忌。从此，王氏兄弟便受到统治集团中得势人物的压抑和打击，使他们的政治生命宣告完结(参王福畴《东皋子答陈尚书》。王福畴，王通之子，王勃之父)。王通的归隐生活对他也有影响。二是焦革夫妻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相继去世。王绩只得弃官而去。归隐的生活是他生活的第三大阶段，归隐的生活，就不能不使他想起前代的陶渊明，有意识地效仿其生活情况。一方面，满足于田园生活，另一方面，又在寻求知音。走陶渊明的路但是王绩虽学陶渊明，却不同于陶渊明。他一直是积极用世的。即使到过隐世生活时，仍不放弃他用世的愿望。而与陶渊明的“猛志固常在”并不相同，陶的辞官隐居是因自己的理想无法实现而造成的。王绩则是用世不得而退居的。王绩同陶渊明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共同接受了道家思想及有类似之处的环境的影响，而要隐居的，因而他能接受得了陶的影响。但是他们的差别仍很明显。王绩的生活比陶渊明好得多， 虽然他自谓“殷忧耻贱，憔悴伤贫。”（《游北山赋》）等，这只是同高档水准相比的，他与陶渊明相比就宽裕得多，陶渊明出身寒门，他则在河诸间有祖田，“结茅屋开厨厩总十余闻奴婢数人，足应役。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耕耘鹿黍秫而已。春秋岁时以酒相渎，兼多养凫雁，广牧鸡豚”（《答写子华处七书》），并自己承认？家中酒瓮多于步兵，田广于彭泽。“（《游北山赋》），这就是说，王绩的隐居生活远远高于陶渊明在职时的生活，因而决不会象陶渊明那样受贫病的威胁。但尽管如此，王绩在家道贫困之际（相对性的），还曾返忘赴选，说明其用世之心仍未泯灭。这与陶渊明的对时政见解不同，陶渊明宁愿饿死，也不食“嗟来之食”。这是由于他们的生活时代和环境所造成的，我们不能要求处于蒸蒸日上的唐初的王绩象处于腐朽的东恶末年的陶渊明那样同官场绝对地对立起来。王绩对于田园的隐居生活还是很满意的，他的确从中找到了精神寄托。在这方面，他比陶渊明更乐观。他不象陶渊明，虽然过的是隐居生活，却要事日为生计而操劳，亲事耕织，尚且难免饥饿。他的《田家三首》就是写此时的恬静的生活情趣的。他自喻阮籍、嵇康，不理事，与外界隔绝，以酣饮为常，并养鹤种花，赏景于庭前园后，简直“其乐无穷”。后来到了三男婚令族，五女嫁贤夫《挫坐》之后，就更意了。另一方面，他又在寻求着知音。时而也发出知音太少的慨叹。《游仙四首》描述了去王通隐在途中的乐趣，《故意六首》也哀叹：“州无钟子期，谁知心所属！”而最能形象地表现他寻求知音的迫切心情的，要算千古传颂的《野望》：“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这是诗人的即兴之作，诗人站在那小山坡上，望着深秋的暮景深思。眼前的这幅图画，正好与自己的心情相和谐，于是作者便移情入景，抒发出自己寻求知音的迫切心情。诗人此时年近五十，仕途历经坎坷，前景也如同秋暮的山树之色一样，黯淡无光了。俯首望去，牧人猎取了小犊，满载而还，他的猎马也带着所获之物，跟在他的后面，一同四归，均有了自己的归宿。四周一片寂寞，剩下的只是残阳映红的山岭，令人感到荒凉。诗人便低首徘徊，四处环顾，但终不见知音，便感到自己的心情无所依附，不禁引起了伤悲之感。从而联想到自己的仕宦生活就如同那年戊边的征人回归一样，孤独，悲凉。于是口中唱出了《诗经》的《采薇》，来抒发“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的情怀。其眼前的景色和诗人的心思浩茫又不甘脱世的思想感情是统一的。诗人以朴素的笔触，情景相间，融景入情，表现得极其自然，毫无骄揉造作之感。涤尽了六朝的恶习，从而透出了新风。应该肯定，诗人满足于田园生活与寻求知音并无对立的矛盾，寻求知音是他的终身抱负，田园生活则是填补这种抱负无以实现的空虚的消极手段。这是由于他的第三阶段的整个过程，都由其道家思想贯穿着的缘故。《古意六首》中，就充分表现了道家显名及祸、知足全身的思想，以及听天由命和消极厌世的情绪。总而言之，王绩由于处于改朝换代的社会不变革时期，思想过程是复杂的。但也并不是扑朔迷离的。在战乱时，他虽然有着忠君思想，并企图超然物外。但从他的“豺狼塞衢路”、“桑梓成丘墟”等诗句来看，他还是有一定的人民性的。而且他还有着很好的人格。在初唐时代，他宁愿借酒浇愁，也不肯苟合取容，去干迎奉巴结之能事。同时，他也时刻不忘觅求知音，不忘用事。他那一心积极追求功名与这种要求在封建等第关系森严的社会环境下得不到实现形成了强烈的悲剧冲突，虽然后来诗人隐了，避免了直接冲突。而在田园生活中，百无聊赖地度过了晚年。但从总的过程来看，仍然是悲剧性的。这种发尺过种，也从而面反映了强大的唐王朝封建统治时代，造就了一大批空前绝后的伟大诗人，也埋没了过一大批积极向上的济世之才。三王绩诗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它能够摆脱浮靡华艳的诗风，质朴平淡。而评价王绩诗的一个重要问题，则还在于其艺术特色及其对后世的影响。首先，王绩的一些托物寄情诗，为陈子昂等人的感遇诗开了先河。这类诗，包括托古意以抒今情，托自然物以抒情喻志，即景抒情等。作者通常借助于比兴的手法来抒写作者的情志和感受。如《古意六首》，就是通过翠竹、宝龟等比兴，抒发了作者的仕途失意之情，寄寓了诗人怀才不遇的感慨。《赠梁公》以历史上位高禄重而遭帝王猜忌的事例来喻当时现实，劝梁公退隐。《石竹咏》则托石竹，而感叹人生的无常，最后得出委顺自然的结论。这对陈子昂、张九龄有相当的影响。“竹生大夏溪，苍苍富奇质。绿叶吟风劲，翠茎犯霄密。霜霰封其柯，鸡鸾食其实。要知轩辕后，更有伶伦出。刀斧俄见寻，根株坐相失。裁为十二管，以作雄雌律。有用虽自伤，无心复抬疾。不如山上草，离离保终吉。”——王绩《古意六首》第二“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昌紫茎。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尽何成。”——陈子昂《感遇》第二“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暧？自有岁寒心。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张九龄《感遇》第七三道诗分别借翠竹，香草，丹橘自，抒发各人失意的感叹。创作手法上极其相似，可以见出陈、张、二人继承王绩的痕迹。尽管各人在诗中表现的世界观各不相同。其次，王绩的山水田园诗，对盛唐田园诗派有相当的影响。王绩的诗，尤其是隐居时的诗，多以田园山水为题材，而且有一定的艺术成就，显示出了作者描写景物的才能。诸如“雪避南轩梅，风擅北庭柳”，“几看松叶秀，频值菊花开”、“促轸乘明月，抽弦对白云”。简直就是一幅幅风景画，清新有致。更有那脍灸人口的《野望》，使人读后，那秋树、夕阳、牧人、猎马等，似乎栩栩如生，历历在目。王绩处于我国山水诗中的谢灵运和盛唐山水诗两大波峰之间的波谷。却又象一座无形的桥梁连接在它们中间，起到了承启后的作用。语言上，王绩的诗中则有着鲜明的形象性的色彩。这不仅表现在他在山水田园诗中的苗景状物上，而且就连那些抒情诗， 作者也用形象化的手法，以具体的形象诉诸读者的脑海。 这些主要是通过用典和拟人等手法来实现的。先说用典。初唐沿袭六朝的化艳骈丽的风习，滥用典故的诗文触目皆是御用文人们常常用大量生僻怪的典故，大做文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