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种生命形态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六种生命形态故事是普遍的，众多的人物也仿佛就生活在我们的左邻右舍。没有惊悚离奇的超现实情节，没有怪异的梦魇谵妄为虚构手段，龙志用他平实素朴的表达，着重呈现了一幅幅二十世纪六七十年头的桂中地区壮乡的生活图景。《古钟》里的张大虎和张小艳，《白底布鞋》中的杨小千和白肖秀，《张集的风花雪月》中的张集和周小霞……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带着乡镇青年特有的率真、狂热与几声叹息，款款地或踟蹰地向我们走来，他们或哭或笑，或迷茫或清楚，都是那么地让我们看了就放心不下……

多年来，龙志的小说作品一如既往地关注着现实生活的巨变，结集的这部中短篇小说集《风流黄昏》无不是直面物质主义、道德裂变等社会问题的小说，并且深刻剖析了精神困惑存在、曼延的理由。龙志小说创作中张扬的现实主义，使他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艺术活力。他的小说创作表达了关注现实、忧患意识、批判精神和思想探索的特征。

一

从新时期开头，试图以文学表达的方式进入历史、阐释历史、重现历史几乎是每一个想有所作为的当代作家的“史诗”情结和写作理想。但在龙志看来，写什么年头已经并不重要，运用什么样的叙事策略也不重要，关键是在今天的语境中，如何瞭望到那个年头的历史隐秘，同时唤醒我们当代人不该尘封的关于上世纪六七十年头生活的记忆。

龙志的这些年的小说作品，很少离开过上世纪那个物质贫乏却渴求精神充实的历史。需要留神的是，尽管龙志的题材领域一向以来有相对自我的惯性选择，但是他文本的叙事梦想、精神品质、阅历的处理和想像力等艺术维度却逐步开阔。小说不仅再现那个混乱、浑浊年头的心灵躁动，而且写出了历史沉浮中人性膨胀、畸变和消长的历史，无疑为我们查看人性、透视那个年头的历史供给了一种天性化的视角。

阅读龙志的小说，从确定意义上说，我感觉它是一部别致的“地方志”。现实主义作家靠写实挖掘人生的真意，其作品中人的生存与生活是实在的、可以感知的。龙志的小说以他惯用的简朴的笔法，演绎出了新与旧、官与民、法理与权力、宗法和伦理之间的冲突，还有男与女、善与恶等等之间的情感纠葛。小说里渲染桂中地区的壮族俚语、乡间民俗、古寺黄卷、田园风光之类的风情景致，从中可以看出红水河流域这一方水土对龙志的影响。

由于长期置身于壮乡生活现场，龙志对乡村的叙事可谓信手拈来、入木三分。这是让我真正相信的文字。相比大量虽以农人的后裔自诩，其实早已远离了乡村情感和生活，早已对农村社会产生极大隔膜的一些作家的文字，我以为他的叙事才是可信的，也是血肉充实的。我敬重他小说里描写的人物伦理关系和乡村生活的肌理感，以及字里行间对农人命运的体察和关切，感觉这是当下大量知名作家的文字里所没有的。他使用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一步一步地把他的故事开展并逐步推向深入。他以对乡村的社会布局、风俗伦理、世故人情了然于心的自信，执着地编织着他的精神世界。他描写文革后期及改革开放之初壮族乡村的心灵机要和土地命运，是一种有文学价值的写作。他小说中对农村命运的精细体察和温情关切，是值得敬重的悲悯的情感。

二

龙志是一位在来宾分外值得关注的小说家。虽然他的作品不是好多，前期质量有时也显得参差不齐，但是，他的天性和创作过程中有一种分外纯洁的文学趣味――良好的道德感，饱含艺术质感的生活场景，以及对人物之间微妙关系的操纵，都使他的作品在不急不缓的表达之中，给人留下回味的空间。

在读龙志小说时，我之所以关注龙志小说所具有的这种“纯洁的文学趣味”，是由于在当下的文坛里，太多的中青年作家越来越忽略它、甚至嘲弄它，认为“剑走偏锋”才是文学创作的法宝，“稀奇制胜”才是表示自我艺术潜能的途径。在这种规律思维的指导下，我们往往看到，小说中的良好的道德感一向被排挤在叙事之外，善与恶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好多叙事甚至呈现出某种“崇恶”的倾向。我们的不少作家还挖空心思操弄一个个精良的故事，挖掘那些晦暗的人性，将生活弄得风生水起，将人性搞得不寒而栗，读完之后，往往让读者对生活对人生心生寒意。

可能由于他当过多年的“老派”，至今还兼任公安政委，他小说中的这种纯洁的文学趣味首先来自他具有一种良好的道德感。道德感并不是单纯的道德立场，而是文学务必具有的精神作风。在文学创作中，将道德视为一个审度的要素，貌似带有某种保守主义的滑稽，但是，文学毕竞是人类精神活动的一种特殊方式，它反映的是人和人的生活，以及人类生命存在的各种可能性状态，它不成能彻底摆脱道德律令的潜在拷问。更重要的是，道德感并不仅仅是人物走向精神深处的一种价值判断，它还是创作主体的情怀和胸襟的一种折射。读龙志的小说作品，我还体会到。小说创作要凸现一种人性的深度，但人性的深度并不是等于人性恶的深度，也并不是等于人性的异化、畸变乃至神化的深度。

理应说，龙志的小说创作就一向恪守着这种良好的道德感。我最早接触他的小说是在2022年吧。他的《哭也嘎嘎笑也嘎嘎》手稿在我手上沉甸甸的。后来，又不断读到了龙志的另几个中篇。这些小说将乡村里的干群关系、亲情关系演绎得极为到位，使我们看到，在一种世俗的伦理中，爱与梦想，公事与家事，自始至终都包藏在某种难以言说的痛楚和无奈中。与此同时，龙志还寓人物的悲欢命运于一些别有意味的意象当中，如《白底布鞋》等。

《古钟》的道具是在叙事中设置的一个文化符号，在小说里，它不仅仅是权力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折射出一个村庄的文化生态以及八峰村人历代延续下来的特有的生存方式。显而易见的是，这种文化习性极其顽固，也相当可怕，它直接影响到人的思维方式和生存选择。这一点不仅表达在人们的政治经济生活中，也表现在人物的生活道路和婚姻的选择上。张小艳实心踏地地爱着张大虎，但张大虎却仅仅由于张小艳是同姓且生活在同一个村子而拒绝了她。这个细节说明，在张大虎的灵魂深处照旧潜藏着浓重的封建意识。这篇小说的价值，并不主要在于它通过政治争斗，反映人们对新事物的采纳的艰苦过程，或者说，的叙事企图也不仅仅是借助人物的命运演绎社会历史进展的曲折历程，而是主要表达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张大虎是一个繁杂的多面体，他既有传统保守的思想，又不失锐意改革的精神和变更命运的意愿。

三

龙志的小说创作很大程度得益于他的生活根基。他叙事内容主要集中在两个领域：一是乡村农人生活，一是基层干部生活。他在写他熟谙的生活，就犹如他在写他的体验，写他真实的内心感受，写他的伤痛和期望、寻思和怀想，重要的是，他在通过写作本身，顽强地探索与这个世界沟通的隐秘方式。

龙志是在中年重新焕发创作热心的，他是一边慨叹，一边更加努力摆脱冗务，用他小说的笔触探伸到历史的纵深处，切实地抓获和打捞那些早已被人所淡忘的历史死角和隐秘情结，试图以回望的视角去照亮那些带有历史印痕的特殊年头，以及在很大程度上被那个年头所抉择的人们的存在状态。

龙志的小说人物都有生活的原型。事实上，正是由于拥有了生活的积淀，龙志的小说在处理人物之间的关系时，总显得分外冷静。无论是父子、兄妹、夫妻。还是挚友、恋人、上下级，他都能有效地操纵人物间的冲突方式，并赋予人物丰富的精神质感。也正是由于拥有了生活的底子，龙志在抓获那些生活细节时，也总是能够抓住一些富有审美意味的现场，并以扎实的表达，生动而切实地呈现出来。

当然，龙志的小说创作也存在着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更加难得的是，他有自知之明。“少年劳累，青年疲命，中年坎坷，尽管一向怀有一颗文学心，终究是在工作和生活的颠簸中走过，怨外围环境不顺，恨自己有力不争，漫长的蹉跎中醒悟时已是白发满头。”他曾毫无讳言地说，“在当今日益繁华的文学空气中自己看着自己的东西，难免无地自容。好在身边很是青春的文友们的全力劝导和扶助，我才羞答答地选出自以为顺眼的几篇，厚着脸皮捧给大家，供茶余饭后笑谈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