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睦与交际：1911 年中国海圻舰远洋访问之研究 2013年

＊國家圖書館特藏文獻組編輯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專論】頁1~24敦睦與交際：論文摘要為慶祝英國喬治五世(GeorgeV1865-1936)加冕典禮，中國政府在1911年4月派出海軍主力戰艦海圻出訪。這一次行動不僅是為了為鞏固中英之間的邦誼，同時透國國際海上閱兵展現中國海軍實力。在訪英行程結束後，海圻艦奉命轉往美國東岸與古巴進行訪問。由於1911年5月中，墨西哥發生革命黨人殺害托雷翁 (Torreon)當地2百多名華人之悲劇，因此學者研究多認為海圻艦訪美之目的在於實踐炮艦外交，迫使墨西哥退讓。實際上，透過外交檔案與當時參與航行的海軍軍官回憶，本研究認為此一說法並無根據。炮艦護僑並非海圻艦訪問美洲之主要目的。在中國海軍實施改革以後，依照國際海軍傳統與當時中國外交策略，敦睦與交際，展現海軍近代化成果，才是中國海軍訪問英、美以及古巴的重點。儘管，海圻未能參與辛亥革命，而且直到1912年6月才返回中國，但它對提高美國與國際社會對中國的重視，間接提高海外華人社會地位的確有所貢獻。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1912年1月初的中國處於分裂狀態，當南京臨時政府與北京滿清政府雙方為宣統皇帝是否遜位？以及如何遜位等問題，爭執紛擾之際，同月23日上海《申報》轉載一則有關1911年6月由滿清政府派往英國參加慶祝英王喬治五世(GeorgeV，1865-1936)加冕之國際海上閱兵典禮的海圻軍艦消息。該艦在訪問美國紐約、古巴哈瓦那港以後，以需至英國維修為理由，估計6個月內無法啟航返國，此說法遭記者揶揄為藉機「逍遙海外」。1原屬清廷之海軍在薩鎮冰將軍放棄干預的影響下，多傾向支持南京臨時政府，如武昌起義之初，海籌、海容、海琛、江貞等四大戰艦，在九江與革命黨人吳鐵城等人聯繫，表態支持革命。2各艦代表原推派地位僅次於薩鎮冰的程璧光將軍為總司令，海籌艦長黃鍾瑛為副總司令，但程氏自1911年4月底出海，率領海圻軍艦於海外進行敦睦訪問，無法立即回國。因此輩分較淺的黃氏遂被任命為臨時政府首任海軍總長。實際上，海圻艦至1912年6月14日，距離袁世凱就任中華民國第二任臨時大總統後3個月又4天才返抵上海楊樹浦碼頭，程璧光將軍為了迴避部屬高昇為長官的尷尬場面，最後由艦長湯廷光向駐滬海軍艦隊司令處報到，正式完成這段海上旅程。3海圻艦在近代中國海軍史的傳奇地位，不僅在於它是甲午戰爭後首批自海外返回國的新式戰艦，而且多次擔任中國皇親貴冑、高階官員等，以特使身份赴海外參與敦睦活動之座艦，譬如前述1911年9月訪問美國紐約之過程，曾被美國獨立電影公司(IndependentMovingPicturesCo.ofAmerica)拍攝後，在同年12月18日附加在電影「女孩與中衛」(TheGirlandtheHalf-Back)片尾上映。在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後，遠在海外的海圻艦官兵選擇海外就地易幟，響應革命。雖然未能在中國直接參與起義，但進入民國以後，海圻艦官兵仍以追隨海軍總司令程璧光支持「護法運動」，南下襄助孫中山領導之廣州政府，名垂青史。此後隨著南123《申報》，1912年1月23日第3版。《申報》，1912年6月17日第7版。23日(臺北：三民書局，1994年)，頁25。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北政局與廣州情勢變化，海圻艦數度改隸所屬。1937年9月25日，海圻艦奉命自沉於江陰口，以阻絕日艦沿江進攻，任務完成後即完全退出歷史舞台。在海圻艦眾多事蹟之中，有關1911年訪問英國、美國紐約與古巴之旅，不僅空前未有，民國以後之海軍遠洋敦睦訓練也少有此壯舉。1965年中華民國海軍總司令部曾出版《中國海軍之締造與發展專刊》，其中收錄由用鴻翮根據他對曾參與此次任務的海軍耆老包括李國堂、劉永誥、葉心傳等人進行訪問，加上美方檔案海圻艦之成員、航行路線，以及海上生活描述最為詳細。而曾參與此一歷史事件的李國堂、葉心傳兩人，也在前揭專論中另外刊載口述歷史，談到更多有關外國政府對於海圻艦的描述。李國堂畢業於福建船政學堂第16期，1904年至1907年曾於英國留學，1911年海圻艦訪英美時擔任該艦幫帶，輔佐管帶(艦長)湯廷光。他在回憶該次任務時，認為海圻艦是在停留英國期間獲得清廷訓令，要求針對墨西哥排華事件進行護僑，另赴古巴宣慰僑胞，不僅使墨西哥排華風潮平息，也使美洲各國增加對華僑的照顧，確實發揮海軍的力量與作用。5葉心傳在1911年海圻艦出訪時為該艦駕駛見習生，其所撰〈英皇加冕瑣記〉，則對於海圻艦訪美結束後之航行描述甚詳，並指出該艦最後未能訪問墨西哥之原因在於墨國當時與鄰國發生領土糾紛，且四川護路風潮已起，清廷遂改令駛往英國待命。全篇無一字顯示海圻艦赴墨西哥之目的與護僑有關。6對於海圻艦出訪之目的，當代中國網路社群多主張此次訪問其目的在於透過炮艦外交(gunboatdiplomacy)展現大國實力，以達到要求墨西哥賠償華工遇難、道歉之目的。但實際上，海圻艦自出海到返回中國期間，並未在墨西哥海域出現，也未曾與墨國官方接觸。有關華工遇難撫帅與賠償交涉，仍由中國駐美使館之張蔭棠公使負責。至於墨國探詢中國，提出賠償或撫帅受害華人之意見，是否與海部，1965年)，頁78-79。與發展專刊》，頁78。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圻艦訪問墨西哥東岸港口計畫有關，文獻上難以證實。本文認為，按近代國際法慣例，當一國政府派兵對僑民居住國家採取護僑 (protectionofnationals)，等於質疑外國之統治能力。因此，各國從護僑到撤僑，往往經過反覆評估後才決定。而中國政府外務部在1911年的確曾經計畫派遣軍艦到墨西哥，以訪問為名，實為護僑。此一構想，曾由外務部官員施肇基與美國駐華公使嘉樂恆(WilliamJamesCalhoun)聯繫，要求美國協助在太平洋海域之補給，惟規劃出海之艦艇係指海容軍艦。海容軍艦出海後一周，雖經中美之間幾度交涉，便因美國的建議取消訪問，慶親王奕劻遂於6月14日照會美國告知已訓令該艦返航。7再者，海圻艦訪問古巴哈瓦那，雖然造成當地僑界轟動，引發如「爆炸般的熱情」(explosionesdeentusiasmo)，但中國海軍戰艦的來到，卻也加深西班牙裔古巴人民對當地華僑的偏見與疑慮。8所謂以炮艦外交方式迫使古巴與墨西哥政府改善華僑待遇，恐怕只是中國社會網路社群片面的認知。海圻艦此行遠洋海外，最重要的任務是代表中國與各國親善，如果以武力推動炮艦外交，不僅違背美國視墨西哥與古巴為勢力範圍之原則，也不利於兩地華僑生命、自由與財產之長期發展。因此，本文擬利用中國外務部與美國外交檔案，除還原這批曾如荷馬史詩《奧德賽》(Homer'sOdyssey)的主角，在外飄泊年餘始返家園的海軍官兵，他們如何在外交部局中，透過海外交際活動，依據國際海軍專業訓練，開拓中國對外關係，敦睦邦誼，同時激勵海外僑民，以發揮間接護僑的間接效果。二、晚清派遣專使祝賀外國君主加冕之慣例晚清時期，中國政府逐漸意識到交際與交涉同等的重要性，1890年總理衙門78MinistersofForeignOfficetoWilliamJ.Calhoun,June14,1911,inUnitedStates,DepartmentofState,NationalArchivesNo.329.RecordsoftheDepartmentofStateRelatingtoInternalAffairsofChina,1910-1929(以下簡稱N.A.)(Washington,D.C.,1960).329/893.4611.SeealsoPekingLegationtotheSecretaryofState,March29,1913,N.A.,329/893.3311-2.SeeR.A.Catalá,“LosChinosdeCuba”,ElFigaro,October1911.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官員薛福成在處理駐京外使要求覲見皇帝問題時曾建議清廷：「交際與交涉截然判為兩事，交際之禮節務為周到；交涉之事件不稍通融，惟其厚於交際，故可嚴於交涉」。也就是說，透過平時禮儀活動與各國建立關係，將有助於解決外交問題。1891年3月5日，光緒皇帝在紫光閣首度接見駐京10國公使。在1891到1896年期間，駐京各國使館以北京外交團(DiplomaticBody,Peking)名義聯合覲見5次，9奠定國際外交禮儀互動之基礎。另外，在派遣使臣赴外參與君主加冕或元首就職慶典方面，較重要的一個案例是1896年5月26日俄國沙皇尼古拉二世(TsarNicholasII)在莫斯科舉行加冕典禮。最初，中國政府僅派出湖北布政使王之春、邵友濂等人充加冕賀使，10但兩人政治分量有限。因此，中國政府遂於1896年2月14日，中國政府改派遣一等肅毅伯文華殿大學士李鴻章代表光緒皇帝前往加冕典禮，表達祝賀以重邦交。11李氏自3月28日啟程，沿途經南洋新加坡、德、法、英、美、荷蘭、比利時等地區與國家，至1896年10月3日返回天津為止，耗費藉此與各國高層進行條約談判，對於外交地位的提升，不無幫助。1901年義和團事件結束後，外務部主要由滿族出身的外交老手外務部大臣慶親王奕劻掌控。他對於國際交際活動更為重視，儘管在辛丑和約附約「覲見禮節說帖」被後來學者批評為喪權辱國，但其明文確立以西方禮節替代叩頭，象徵「傳統中國世界秩序」(traditionalChineseworldorder)的終結。13另外，在參與各國君主加冕祝賀典禮方面，1901年12月6日外務部收到駐英公使羅豐祿電文，認為英國新君主愛德華七世(EdwardVII)登基加冕典禮可能在1902年6月26日依照傳統於西敏寺舉行。為表示兩國情誼，他建議外務部比照1896年李鴻章使俄祝賀案9。趙爾巽等撰，《清史稿》本紀卷24(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頁916。〈總署照會俄國公使館〉，光緒22年01月，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以下簡稱中央研究院近史所)笈藏《外交檔案》，館藏號01-19-005-01-002。〈具奏核銷前頭等出使大臣李收支經費由〉，光緒22年12月23日，《外交檔案》，館藏號TaniE.Barlow,Body,Subject,andPowerinChina(Chicago:UniversityofChicagoPress,1994),p.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例辦理，並且儘速選擇專使人選赴英國祝賀。141902年3月10日，外務部又呈報西班牙國王阿方索十三世(AlfonsoXIII)將於當年5月加冕親政。15對於英君登基祝賀案，清廷遂派慶親王奕劻之長子，鎮國將軍載振擔任祝賀專使，載振也因此被冊封貝子銜爵位。16後來對於西班牙國王加冕乙案，中國政府乃援例派遣專使張德彝擔任專使大臣祝賀。1902年4月14日，載振搭乘鈞和兵輪，再轉搭吳淞江輪船，於下午四時抵達上海。由於載振為皇室親藩，此次又是祝賀英王加冕專使，因此除了當地中國官員外，另有英國所屬印度步兵營二百人、英軍騎兵、當地巡捕，以及英籍海關稅務司列隊迎接，同時在下榻之洋務局行邸與沿途交通佈置嚴密警衛，17英方對於中國派使祝賀之重視可見一斑。載振後來經由西伯利亞鐵路，經由歐陸，最後渡海抵達英國。不過，就在英王愛德華七世登基加冕6月26日之前2天，英國官方宣布英王罹患闌尾炎(Appendicitis)，必須要動手術，因此取消典禮與相關慶祝活動，就連海上閱兵(navyfleetreview)傳統儀式，也一併改期舉行。獲知英王消息後，載振竟於6月29日奏報清廷「恭賀英君加冕禮成並由英起程回國」。未久，英國政府宣布改於8月9日舉行登基加冕，但載振早在7月29日上奏清廷「致賀英君除了前述派遣專使赴英祝賀參加典禮，由於中國近代海軍留學、建軍、造艦過程與英國海軍關係密切，加上受到海軍軍種國際性格的影響，1902年8月9日英王加冕儀式當日，北洋艦隊統領兼海圻艦艦長薩鎮冰親率該艦前往英國在威海衛海軍基地祝賀，獲得英國駐華公使薩道義(ErnestMasonSatow)的讚揚。19海號02-12-009-01-009。15〈具奏請派專使致賀日國君主加冕由〉，光緒28年2月1日，《外交檔案》，館藏號88。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圻艦排水量4300噸，1901年於英國阿摩士莊造船廠(Armstrong,Whitworth&CoLtd,LowWalker)造船廠竣工。1909年至1910期間，清廷企圖振興海軍，改革組織與各類規範，主持計畫的載洵與水師提督薩鎮冰，兩人經常搭乘海圻艦視察中另外，1910年負責中國陸軍改革的大臣載濤，當年3月底抵日考察時所搭乘之座艦亦為海圻艦。同年10月因海軍大臣載洵訪問日本，薩鎮冰又率領海圻艦與海容艦訪問日本佐世保海軍艦隊基地，21此行距離甲午戰前1891年北洋艦隊提督載洵第二度搭乘海圻艦訪問日本佐世保軍港時，除當地鎮守府長官，駐防之第一、第二艦隊司令官也率全體官兵隊相送，當日在港各級日艦，皆採全艦飾，施放禮海圻艦幾次出航雖非專程祝賀日皇或參加國際海上閱兵，但因代表甲午戰後中國新一代海軍武力形象，同時承擔護衛政府權貴之重責，依照國際海軍禮儀，理當受到東道國以平等與尊嚴之款待。由此可見中國政府對於操作國際禮儀規範，其觀念與能力已臻成熟。而海圻艦經歷多次出訪海外之淬煉，也逐漸成為晚清海軍出訪之要角。三、赴英參加祝賀英王加冕海上閱兵1910年5月6日，中國政府獲得外務部通報有關英王愛德華七世逝世的訊息。同年11月28日駐英公使李經方呈外務部報告中指出，英國官方宣布將於翌年6月22日舉行新君加冕登基儀式，一切應行禮節與愛德華七世所舉行之相同，李使Chi)英文漢譯名稱之誤植。〈函復加冕慶辰海濟兵艦管帶前往威海衛致賀轉致貴國水師提督年10月22日，日本防衛省防衛研究所藏，《海軍省公文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因此建議屆時中國只須援例辦理即可。231911年元月初，清廷正式宣布為英君加冕將「派貝子銜鎮國將軍載振充頭等專使，前往致賀，以重邦交」。24載振此行除了祝賀，原本還被寄予兼負起探詢英方對於滇緬邊界問題的態度。25但中國政府最後考量英方在該案已進行的交涉過程中，態度極為嚴厲，載振如非全權代表，言行稍有不慎，則可能損害國家利益，而且輿論認為載振閱歷尚淺，恐難勝任，兼充滇緬交涉專使之構想遂告作罷。26於是，載振赴英前最重要的工作，只剩下督辦外務部與內務府採購贈送英王之賀禮，即便如此，民間輿論仍頗有意見，認為其行為舉止有礙邦交與外交體面，27不堪承擔大任。在派遣船艦使英之任務與經費方面，在1902年愛德華七世加冕慶祝活動中，中國雖未派艦參與，但北洋艦隊統領薩鎮冰曾率領海圻艦訪問威海衛英國基地，可視為某種程度的參與。鑑於近代英王加冕，海上閱兵已成為重要傳統，英國皇室與政府甚為重視，英國駐華公使遂邀請中國派艦與會。經海軍大臣載洵建議，清廷首度同意派遣巡洋艦出訪該國，並由海軍統領程璧光率領海圻艦參加閱兵，煤與通過蘇彝士運河費用，共計20萬兩，清廷同意由外務部一次撥款給程璧光，核實造報。30不過，二度擔任祝賀專使的載振，並未隨海圻艦出海；他仍循1902年祝賀英王愛德華七世之路線，於該年4月中旬在北京待命「請訓」，下旬起程離開北京，經由西伯利亞鐵路往來歐亞大陸。在參與人員方面，海圻艦自成軍迄1911年，編制上原有軍官25員、巡查1員、水手總頭目1員、頭目等至3等水手各60員、總砲手2員、砲手6員，1至3等升火員各40員之配額。此次出訪因由程璧光率領，艦上另外增加參謀、副官、館藏號02-12-014-03-045。25《申報》1911年4月6日，第1張第3版。26《申報》1911年4月7日，第1張第5版。1年4月12日，第1張第3版。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英文秘書各1員，而水手與升火員之員額也略增。隨艦臨時編制其他人員尚包括駕駛見習生13員、額外大副1員、教練官1員、輪機見習生2員、無線電見習生1員，海軍監造肇和、應瑞軍艦之軍官2員。總計本次出海之官兵約有450人。31為表示中國政府重視英國加冕典禮，清廷除頒贈程璧光以二等第二寶星，32並晉升為協都統，僅次於都統薩鎮冰，其他同軍艦軍官如艦長湯廷光也獲得晉升參領。33藉由提高軍官官階與功勳，使它國更尊崇中國海軍。海圻艦在出國前夕，程璧光奉清廷諭令，主持整頓修飾船身，以壯觀瞻。341911年4月20日，海圻艦由上海浦東附近水面預備出海，35而海軍巡洋艦隊中，包括海容、海琛、海籌三艦，皆集合列陣歡送，並由各艦艦長依海軍禮儀，登上海圻艦向程璧光統領致敬。離開上海以後，有關海圻艦之航行路線，根據1965年用鴻翮訪問當年參與任務之海圻艦軍官之回憶與英美報紙的紀錄，該艦從上海出發至英國朴次茅斯港 (Portsmouth)期間，先後經英屬馬來西亞之新加坡、可倫坡、亞丁等地，轉入蘇彝士灣，經運河至埃及塞得港(PortSaid)，入地中海航行，停靠英屬直布羅陀 (Gibraltar)要塞進行補給，駛向英格蘭南岸普利茅斯港(Plymouth)進行船具整頓與人員休養，依照英國海軍方面的安排進入朴次茅斯港外的斯匹赫德(Spithead)泊地水域下錨。最後。海圻艦於1911年6月24日，參加慶祝英王加冕之國際海此次海上閱兵號稱集合全球海軍強權，參與國家除英國自家派出170艘以上艦艇，其中包括10艘無畏級戰艦(HMSDreadnaught)，美國則派出排水量20,380噸的德拉瓦號戰艦(USSDelaware,BB-28)。與英國具有軍事同盟關係的日本，也1年4月13日，第1張第3版。1年4月13日，第1張第1版。11年4月15日，第1張第3版。35冉鴻翮，〈海圻艦清末出國、賀英王加冕、慰僑與民初歸國之經過〉主張為宣統三年3月22日，WelcometoFirstChineseWarShipHere”,TheEveningTelegram,September11,1911.葉心傳回憶錄所載之日期則為西曆1911年4月25日，參見氏著〈海圻艦清末出國、賀英王加冕、慰僑與民初歸國之經過〉，頁78。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派出國產自製排水量達15,595噸的鞍馬號軍艦，其他國家包括德國、俄國、義大利、西班牙、阿根廷、智利、瑞典、土耳其，與中國一樣都派出巡洋艦等級戰艦參與閱兵。至於丹麥、荷蘭、挪威則派僅出小噸位海岸防衛艦艇入列。37總計所有參與之各國艦艇排水量為1,021,510噸，其中620,700噸來自各國巡洋艦，參與各國官兵更高達6萬人，38規模空前。儘管海圻艦在噸位與武器裝備遠不及列強，但英美報刊在有關海上閱兵的報導中多將它與強國海軍並列，對於提高中國國際地位，確實有正面效益。而能與列強並駕齊驅，參與國際海軍盛會，對於甫經歷組織改革的中國海軍，在士氣方面的確是一大鼓舞。海上閱兵結束之後，海圻艦回到普利茅斯港，然後駛往英格蘭東北岸泰因河(TyneRiver)附近之新堡(NewcastleonTyne)阿摩士莊造船廠，一四、海圻艦訪問紐約前之中美交涉Diaz在東北部的勢力，因此對科阿韋拉州(Cohuila)，華人稱之為「菜苑」的城鎮托雷翁(Torreon)發動攻擊。41政府軍在抵抗兩天後，放棄這座擁有龐大華商勢各國有關保護海外僑民的方式，一般多先採取外交保護(diplomaticprotection)，而其實踐則須仰賴領事保護(consularprotection)制度的建立。43針對本案，由於37“TenDreadnaughtinBritishNavyFetes”,NewYorkTimes,June12,1911.為1911年8月24日，參見”GreatGunsBoomWelcometoFirstChineseWarShipHere”,ibid.41關於Torreon的中文譯名，目前學界多就其音直譯為「托雷翁」，另外也有採「萊苑埠」一說。42LeoM.DambourgesJacques,"TheChineseMassacreinTorreon(Coahuila)in1911",ArizonaandtheWest.Vol.16,No.3(Autumn,1974),p.233.43國際公約有關護僑之具體規範，要等到1961年各國簽署「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Vienna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中國在外交方面自覺無法對墨國政府進行交涉，依照國際法之案例，轉而邀請對墨國較具影響力之美國協助保護僑民生命與財產安全。由中國派駐墨西哥代辦沈艾孫緊急聯繫美國駐墨西哥大使館，請求美國在托雷翁的領事官進行斡旋(goodoffices)，並協助中國代表進行調查。445月24日，美國駐墨西哥大使館該國國務在中國本土方面，外務部大臣慶親王奕劻約略在案發後一週後，獲得駐美公使張蔭棠的報告，得知托雷翁當地華人遭革命黨人殺害。奕劻認為革命後的墨西哥充滿混亂、掠奪猖獗，該國政府已無力提供外僑保護。因此他在5月27日，先致函美國駐華公使嘉樂恒(WilliamJamesCalhoun)，要求美國國務院通告與訓令，駐墨西哥公使與各地領事協助保護華人，以期脫離險境。46而中國政府也在5月30日，宣布對被害華僑進行撫恤。47由於事態嚴重，中國政府外務部遂在6月9日由右丞施肇基直接攜帶照會赴美國使館，請美使轉達國務院，中國海軍將在一週內派出海容艦，自上海出發前往墨西哥護僑，希望美國政府在檀香山與美國本土時給予燃煤與糧食補給。48為了瞭解美國政府動向，施肇基曾詢問美使嘉樂恒態度，對方表示中國派艦護僑乃不智之舉。嘉使認為：1.墨西哥事件已逐漸平息；2.軍艦自中國前往墨西哥西部海岸至少也要30天的時間，更何況托雷翁位於該國內陸，緩不濟急；3.在這革命激情的時期，如果知道中國派艦護僑，可能激怒墨西哥激進革命黨人的情緒，實屬不智之舉。施肇基於是將美使意見轉告慶親王，接受美使的看法。於是中國政府在6月14日，再度照會美國公使館，49中國政府將取消派遣海容軍艦前往墨ConventiononDiplomaticRelations)才略具雛形。44WooLamPo中文姓名不詳，曾擔任TorreonReformSociety與華人銀行經理。SeeWaltonLookLaiandCheeBengTan.,TheChineseinLatinAmericaandtheCaribbean(Boston:Brill,2011),p.87.45當時中國委託之調查員為WooLamPo，其中文姓名不詳。TheAmericanAmbassadortothe SecretaryofState,May24,1911,inUnitedStatesDepartmentofState，Papersrelatingtotheforeign relationsoftheUnitedStateswiththeannualmessageofthepresidenttransmittedtoCongress(以下簡稱FRUS)(WashingtonD.C.:UnitedStatesDepartmentofState,1911).P.616.46MinistersofForeignOfficetoWilliamJ.Calhoun,June9,1911,N.A.329,893.3311/2.47趙爾巽等撰，《清史稿》本紀卷二十五(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頁988。48MinistersofForeignOfficetoWilliamJ.Calhoun,June1,1911,N.A.329,893.3311/2.49MinistersofForeignOfficetoWilliamJ.Calhoun,June16,1911,N.A.329,893.3311/2.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西哥進行護僑任務，但因當地華僑損失嚴重，中方仍希望美國能協助進行損害賠償(securingredress)。50由此可知，不僅海圻艦在離開中國前未曾受命前往墨西哥護僑，甚至6月14日以前，訪美計畫也未正式定案。1911年6月16日，美國駐華公使嘉樂恒拍電予國務卿，首度提到海圻艦將在8月初離開英國後，前往紐約市、古巴，以及墨西哥東部港口，進行訪問。嘉使認為海圻艦訪美，不僅是中國軍艦首度訪美，也是維繫兩國關係的重要象徵，意義重大。因此，他希望紐約市政府與海軍都能給予適當款待。51翌日，美國國務院遠東司官員米勒(RansfordS.Miller)，獲知消息後，立即主張邀請海軍部派出代表討論細節，並在最初擬訂新聞稿中，發佈以下內容：1.海圻艦將在離開英國之後，抵達美國紐約，然後前往古巴，以及墨西哥東岸港口；2.本次訪問由程璧光將軍率領42位軍官抵達紐約。其中程璧光在中國海軍之地位僅次於去年訪美之薩鎮冰。程氏係廣東人，畢業於福州水師學堂並曾於英國留學，歸國後曾參加1894年中日甲午海戰，戰後並參與多項中國對外交涉之條約會議。1908年，程氏奉命協助慶親王改革海軍。6月19日，中國方由駐美公使張蔭棠始照會美國國務院，正式告知海圻艦將在祝賀英王之任務結束後，代表中國政府訪問美國。52為了表示美方對本案的重視，國務院遠東司長威廉斯(EdwardThomasWilliams)在6月21日寫了一份備忘要點如下：1.要求聯繫國務院外交事務局、陸軍、海軍、財政、以及紐約港務局，共同參加策劃接待，同時將給予海圻艦特別榮譽(specialhonors)亦為政策之一；2.雖然遠東司無法全權處理，但他建議美國海軍派員協助海圻艦軍官訪問華府之細節與費用，包括由總統或國務卿招待之晚宴；3.中國方面對於派軍艦訪美，似乎期待非比尋常(outoftheordinary)，因此他建議國務院將本案提到總統內閣會議中討論。53從威廉斯的備忘錄與新聞稿，可以約略看出美方對本案的重視，而且國務院也注意到1882年到1904年間，國會曾通過八條法案，嚴格限制50MinistersofForeignOfficetoWilliamJ.Calhoun,June14,1911,N.A.329,893.3311/2.51WilliamJ.CalhountotheActingSecretaryofState,June16,1911,N.A.329,893.3311/2.52TheChineseMinistertotheActingSecretaryofState,June19,1911,FRUS,p.84.53EdwardThomasWilliamstoRansfordS.Miller,June21,1911,N.A.329,893.3311.“Chinese“ChineseWarshipComing”,NewYorkTimes,June21,1911.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華人移民，一般統稱「排華法案」(ChineseExclusionAct)，倘若此次海圻艦官兵登岸，若無跨部會之交涉，則到訪嘉賓，即可能觸犯移民法，遭到拘留與審問。6月21日，《紐約時報》(TheNewYorkTimes)首先報導海圻艦訪問之行程，54卻沒有提到海圻艦離開紐約之後，將駛往古巴，以及墨西哥東岸港口。8月28日，海圻艦離開英國前3天，中國駐美公使館代辦容揆照會美國國務院，確定由程璧光將軍率領的海圻艦將於9月10抵達紐約港。55美國代理國務卿威爾遜 (HuntingtonWilson)收到訊息後，立即通知會辦本案的商務與勞工部長(theSecretaryofCommerceandLabor)，解決前述有關海圻艦官兵登岸入境後所衍生的國國內法律問題。56另外，為使中國政府感受到美國對海圻艦訪問的重視，美國陸軍部同意國務院，由負責美東與海灣的東方部(EasternDivision)57統籌人力調配，58而海軍則由紐約海軍基地中校指揮官古柏(GeorgeFranklinCooper)擔任程璧光將軍訪美期間之侍從官，兼聯絡人。59至於赴華府覲見美國塔虎脫總統(WilliamHowardTaft)，其行政辦公室代理秘書佛瑞斯特(RudolphForster)也透過國務院聯繫，取得中國60最後，中方由人在紐約的公使館代辦容揆確認，當日將由程璧光將軍、湯廷光艦長、程耀坦參謀、劉永誥駕駛見習生教練官兼額外大副，以及隨行古柏中校，前往麻薩諸塞州比佛利(Beverly,Massachusetts)覲見美國塔虎脫總統。61YungKwaitoHuntingtonWilson,August28,1911,N.A.329,893.3311/4.HuntingtonWilsontoYungKwai,September1,1911,N.A.329,893.3311/4.美軍在1911年曾調整組織，將全國分為太平洋部、西方部與東方部，其中東方部首任指撣官為FrederickDentGrant。WarDepartmenttotheSecretaryofState,September2,1911,N.A.329,893.3311/6.NavyDepartmenttotheSecretaryofState,September7,1911,N.A.329,893.3311/7.ActingSecretarytoPresidentExecutiveOfficetotheSecretaryofState,September10,1911,N.A.329,11.美國塔虎脫總統係自1911年8月11日開始離開華府，選擇麻州比佛利進行三個月的長期居留(longstay)他的家族在當地租用Parramatta作為夏季白宮，一值到9月15日才離開。ChineseChargedAffairestotheSecretaryofStateSeptemberNA329,893.3311/12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五、海圻訪問美國紐約之過程以及與當地政軍界之互動1911年9月10日，海圻艦如期抵達美國紐約港，一時之間，全市為之轟動，報刊紛紛以首艘中國戰艦來訪作為標題，如《電訊晚報》(TheEveningTelegram)刊登海圻艦入港與程璧光將軍照片介紹予讀者。當日海圻艦被安排停泊在紐約哈德遜河西96街碼頭，途中經過美國海軍猶他號戰艦(USSUtahBB-31)，雙方依照國際禮儀，鳴砲14響；通過總督島(Governor’sIsland)與自由女神時，海圻艦更依元首致敬禮鳴砲21響，以表達對於美國的尊重。隨後，位於東岸的威廉斯要塞(WilliamsFort)的美軍砲兵也鳴砲向海圻艦回禮。由於海圻此行為中國軍艦首度訪美，象徵中日戰爭結束後新一代中國海軍建軍成果，加上艦上懸掛代表中國之黃龍旗，在港灣中飄揚，英姿雄發，吸引美國軍民沿著河岸駐足觀賞。621中國海圻艦與指揮官程璧光將軍ber為了達到敦睦親善的目的，海圻艦在抵港後第二天隨即開放平民參觀。對於紐約華僑而言，由於這是首度懸掛中國國旗的母國軍艦到訪，大批華僑紛紛湧入62”GreatGunsBoomWelcometoFirstChineseWarShipHere”,ibid.“Many“ManyVisitChineseCruiser”,NewYorkTimes,September13,1911.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碼頭一帶，依序登艦。僅9月12日便有數百名華人與美國人民參觀，獲得艦上官兵熱忱接待。當日，海圻艦上的水兵也被通知獲准短暫登岸，免費接受紐約唐人街商會款待。63未久，233位海圻艦水兵，再度獲准登岸，但這次他們是由各單位軍官們以小型隊伍方式帶領，各自行動，或漫遊百老匯(Broadway)，欣賞摩天大樓，或參觀百貨公司，或到公園遊憩，甚至到遊樂場，最後在中國城集合歸營。64至於在海圻艦高階軍官方面，他們或到岸上戲院看電影，或者騎腳踏車逛街欣賞紐約城市風光，或與居住在唐人街的親戚見面。而為了感謝美國海軍的接待，海圻艦特別依照國際交際慣例，在9月12日安排宴會，由程璧光將軍代表向東道國美國代理國務卿威爾遜、海軍代理部長溫索普(BeekmanWinthrop)等人致敬。65宴會結束後，程璧光將軍與湯廷光艦長、劉永誥額外大副等人在晚上8點34分，於古柏中校的陪同下搭乘「議會有限公司」(CongressionalLimited)火車前往華府。66美方對於程璧光將軍訪問華府極為重視，國務院幕僚除與代理國務卿威爾遜商討接待規格，在安排往來紐約與華府之交通工具方面，還由白宮授權可以使用華府聯合車站(UnionStation)的接待室，同時預備兩部禮車接送。6713日下午5點35分，程璧光等人再搭乘聯邦特快車(FederalExpress)，離開華府經波士頓短暫參觀，轉往比佛利。68然後依照中美之間的安排，於14日覲見美國塔虎脫總統。69覲見當日，在中國駐美公使館代辦容揆的介紹下，塔虎脫總統及其重要軍事顧問、作家兼探險家巴特少校(A.W.Butt)與海軍高階將領共同在有夏季白宮美譽的Parramatta山莊接待程璧光將軍等人。除了塔虎脫總統與容揆外，與會者皆著正式軍裝大禮服。70但這場籌備多時的會面，或許是程璧光將軍並未獲得中國政府0“Hai-Chi’sSailorsSeeingNewYorkr”,NewYorkTimes,September14,1911.OfficeoftheThirdAssistantSecretarytotheActingSecretaryofState,September12,1911,N.A.329,893.3311/13.YungKwaitoHuntingtonWilson,September11,1911,N.A.329,893.3311/13.OfficeoftheThirdAssistantSecretarytotheActingSecretaryofState,September12,1911,N.A.329,893.3311/13.YungKwaitoHuntingtonWilsonSeptember,1911,N.A.329,893.3311/13.“ManyVisitChineseCruiser”,NewYorkTimes,September13,1911.“TaftWelcomesKwangChineseAdmiralReceivedbyPresidentatBeverly”,NewYorkTimes,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授權進行任何交涉或政策宣示，因此會後雙方並沒有發布新聞稿說明會談內容。翌日塔虎脫總統隨即展開他的全國巡迴之旅，直到11月12日才返回華盛頓。事17日登艦訪問程璧光將軍有關這次覲見塔虎脫總統的內容，他表示：對於塔虎脫總統極為佩服，而作為中國的友人，塔虎脫總統也透露對於中國與近年來中國進步之內容感到高度興趣。另外，總統也透露他與巴拿馬運河的淵源，以及曾經環遊全世界壯舉。719月16日以後，海圻艦官兵在紐約的活動更加蓬勃，先是由程璧光將軍與美國陸軍東方部最高指揮官小格蘭特將軍(FrederickDentGrant)會晤，並校閱第29步兵營分列式，同時與所有軍官見面。這位格蘭特將軍之父格蘭特將軍(UlyssesS.Grant)，自擔任總統卸任後曾於1877年訪問中國。雙方結束會面後，程璧光將軍立刻前往市政廳拜訪約市長高納(WilliamJayGayno)。由於日本著名的海軍將官東鄉平八郎伯爵在月前也曾訪問紐約市長，程璧光將軍此行不免被拿來比較，但程氏僅以短期在舊金山普通學校學習的經驗，其英語程度竟勝過在英國海軍官校留學六七年的東鄉平八郎，令高納市長大為訝異。因此，雙方不僅晤談將近半小時，會談內容從中國親貴訪美趣談、中國國防自主、國際保和運動(Peacemovement)、宗教信仰。雙方會談意猶未盡，高納市長在半小時後隨程璧光將軍登上海圻艦參觀，對於艦上環境整潔、官兵紀律嚴明，以及剪掉辮子的年輕軍官，印象深刻。經過充實的一天，程璧光將軍透過市長的安排，在當天晚上發布一則聲明：即為向格蘭特前總統致敬，他將於18日，率領艦上官兵以步行列隊方式，通過97街與高納市長會合，並在紐約市騎警的護送下，然後沿著河濱大道前往格蘭特前總統墓園。72遊行當日，璧光將軍如期以分列式方式率領120位官兵，持槍組成儀隊前往格蘭特總統墓園。由於士兵精神飽滿，動作整齊畫一，頗獲好評。73最後，程璧光將軍在墓園外，對數百名群眾發表以流利的英語發表簡短演說，內容除了September15,1911.71“VisitorsOverrunChineseWarshio”,NewYorkTimes,September18,1911.72“ChineseAdmiralvisittheMayor”,NewYorkTimes,September17,1911.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陳述當年格蘭特前總統訪問中國之風采，而他竟有此榮幸代表中國政府向這位戰士致敬，感到光榮。不過，小格蘭特將軍當時並未出席這場紀念儀式，而是由其夫人與副官代表出席。程璧光事後對記者表示，他對這場活動非常之滿意，並稱圖2海圻艦官兵組成儀隊向格蘭特總統致敬圖31911年9月18海圻艦指揮官程璧光將軍(中左)與紐約市高納市長(中右)最後於96街會面74“ChinaPaysTributetoGrant’sMemory”,NewYorkTimes,September19,1911.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9月24日，程璧光將軍寫了封信給美國代理國務卿威爾遜感謝訪美期間之款待，同時也向他辭行，正式告知海圻艦將於翌日清晨駛往古巴哈瓦那港(Havana)，最後向訪美期間擔任他的侍從官古柏中校表達感謝之意，並請轉告美國海軍部其稱職之表現。75而美國政府為了歡送海圻艦，特別集合海軍四大戰艦包括兩艘最新下水的無畏艦(Dreadnought)佛羅里達號戰艦(USSFlorida,BB-30)、猶他號戰艦(USSUtah,BB-31)、德拉瓦號戰艦，以及北達科塔號戰艦(NorthDakota)在紐約港中歡送海圻出港。764天後，主管中國對外事務的慶親王，對美國駐北京公使館發出照會，表達認同海圻艦訪美為兩國友誼關係之關鍵。77而美方也在回應時再次重申海圻艦訪美的確是中美友誼的里程碑。78六、海圻訪問古巴哈瓦那港與未及參與革命的挫折海圻艦在紐約港完成各項補給以後，依照計畫前往古巴與墨西哥，公使館代辦容揆並通知美國國務院該艦將在古巴預計停留兩星期。791911年的古巴當時約有一萬名華人居住，主要從事勞動相關活動。由於古巴社會經濟主要操控於西班牙裔富商家族手中，而華人的處境則十分艱困，至1911年華人在古巴社會的地位與待遇幾乎與1847年第一批華工沒有差異。80因此，當海圻艦約於1911年10月1日抵達古巴哈瓦那港時，自然對當地華人是一大鼓舞。進港當日前來迎接的各地僑團領袖約有數十人。同月3日，古巴戈麥斯總統(JoséMiguelGómez)接見海圻艦軍官。會中戈麥斯總統表示古巴與西班牙戰爭期間，華人曾與古巴國民並肩56789RearAdmiralChingtotheSecretaryofStateSeptemberFRUSp5.“BigWarshipsDrawtheAfloat”,NewYorkTimes,September25,1911.ThePrinceofCh’ingtotheAmericanCharged’Affaires,September28,1911,FRUS,p.86.WaiWuPutotheSecretaryofState,October2,1911,N.A.329,893.3311/23.YungKwaitoHuntingtonWilson,October2,1911,N.A.329,893.3311/21.See“TheCubanHistory”,/2012/07/chinese-presence-in-cuba-historical-evidence/(Accesseddate:2013/5/01)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作戰，爭取獨立，該國人民永誌不忘。81海圻艦停留古巴約10天，82期間受到華僑熱烈招待，或以美酒佳餚，或由各宗親同鄉會同時接待，或致贈禮品，較海圻艦之前訪問美國紐約，則古巴僑界更為熱情。83但中國海軍戰艦的來到，卻讓西班牙裔古巴人懷疑對當地華人是否另有企圖，因為4年前西班牙軍艦鸚鵡螺號 (Nautilus)曾經到訪古巴，大大增加西班牙裔古巴人的政治影響力。84海圻艦離開古巴後，依據先前在紐約發出的新聞稿，原擬前往墨西哥。但海圻艦訪問墨西哥東部海港，是否為海軍配合駐美公使張蔭棠對墨交涉所採取的炮艦外交，亦不無疑問。因為墨西哥政府從未就本案與中國政府進行正式協商，1925年4月中國駐墨西哥公使岳昭燏為此還建議外交部應趁墨西哥駐華使節尚未向臨時執政呈遞國書之契機，向墨國要求解決「菜苑」賠償案。85再者，墨西哥革命後之各地排華事件，自1911年迄1920年代為止，仍未間斷。因此，如用鴻翮所持看法：……(海圻艦)原擬照預定計畫，順往墨國一行，適該國政府對排華案，已允道歉，償付被害人財命，經張公使亦定簽字結案，曾奉中止前往，改駛往大西洋百慕達群島(BermudaIsland)首府漢彌敦港(Hamilton)，補充煤水食物。86以及李國堂將軍的回憶：……有了這次訪問，不僅墨西哥排華風潮平息了；其他美洲國各國對我華僑也增加照顧不少。由這件事也可看出我們海軍的力量與作用。87實際上，如果比較海圻艦出訪美國、墨西哥所涉及的外交文書觀察形成與數量，目前並沒有任何文件證據顯示中國政府曾與墨西哥交涉有關海圻艦入港。而如葉心傳在其回憶錄〈英皇加冕瑣記〉所言：墨國本身革命情勢未明，而中國四川保84SeeR.A.Catalá,“LosChinosdeCuba”,ibid.85〈駐墨西哥公使岳昭燏電外交部〉，1925年4月28日，《外交檔案》，館藏號為03-09-010-02-010。海洋文化學刊》第十四期(2013.06)路風潮已起，故清廷命海圻艦開往英國待命。此一說法應為該艦未赴墨西哥訪問的主要原因。海圻艦離開古巴之日期約在1911年10月10日或11日，當時武昌革命業已爆發，但海圻艦仍依清廷之訓令，繼續執行任務。回程經百慕達群島漢彌敦港，橫渡大西洋抵英國蘭開夏郡巴羅港(Barrow-in-Furness,Lancashire)時，至少已經是11月10日以後。停靠期間巴羅港期間，海圻艦原擬主要任務為程璧光將軍代表中國政府視察委託英國製造的巡洋艦「應瑞艦」建造進度，但艦上官兵陸續獲知革命起義之消息。經程璧光將軍與全體官兵討論後，決定一致傾向革命，並決定回到中國，參與革命。惟經程璧光將軍與駐英公使劉玉麟商議，返國途中須經地中海與蘇彝士運河，而這些海域之航行標誌因義大利與土耳其戰爭(Italo-TurkishWar-1911)均遭到破壞，劉使遂建議海圻艦靜候消息。因此，至1912年2月12日宣統皇帝宣布退位，海圻艦才將大清帝國龍旗降下，改為中華民國五色國旗。1912年3月下旬，海圻艦於威爾斯的卡地夫港(Cardiff,Welsh)上架整理船底與補給作業完成，終於展開返鄉的旅程，沿途自經朴次茅斯、直布羅陀、賽得港、亞丁、可倫坡、新加坡，然後直行中國，88最後於同年6月14日抵達楊樹浦碼頭，由艦長湯廷光向駐滬海軍艦隊司令處報到，完成這段海上旅程。89此時間距離辛亥革命已超過半年以上，艦上官兵事後多以「對中華民國之誕生無絲毫之貢獻」為晚清時期中國對外交際運用手段靈活，不僅外交部門熟悉國際禮儀運作，而建軍過程受英、法等國影響之中國海軍，在組織近代化過程中也逐漸展現其人才培育與裝備國際化的特色。因此，在1896年李鴻章代表中國政府赴俄祝賀俄國沙皇黃文德：敦睦與交際：1911年中國海圻艦遠洋訪問之研究加冕以後，中國政府逐漸意識到透過日常交際與祝賀外國君主加冕儀式，有助於敦睦邦交，而海軍也在1902年首度由北洋艦隊統領兼海圻艦艦長薩鎮冰親率該艦前往英國在威海衛海軍基地祝賀。此後，海圻艦即擔負起配合中國權貴、要臣出訪海外之重要座艦。1910年5月，中國政府獲知翌年6月下旬，英王喬治五世將舉行加冕典禮與國際海上閱兵，誠乃國際外交與軍事互動之重要事件。故早在1911年4月便已決定由海圻艦代表中國海軍參加祝賀與海上閱兵活動。1911年5月13日，墨西哥發生革命黨人殺害托雷翁當地2百多名華人之悲劇，中國政府一度有意派出海容艦赴墨西哥抗議，但遭美國質疑其效果。而海圻艦於1911年4月20日離開中國之前，沒有證據顯示程璧光將軍曾受命前往墨西哥護僑，甚至6月14日以前，訪美計畫也未正式定案。目前網路社群有關海圻艦之歷史敘述，多稱海圻艦出訪之目的在於以炮艦外交，迫使墨西哥在華人求償方面退讓，此係張冠李戴之說法。當海圻艦在8月31日完成使英任務後，它才首度奉命前往美國紐約、古巴與墨西哥東岸港口。當海圻艦在美國紐約訪問期間，它不僅獲得美方高度重視，使其程璧光等人得以覲見美國總統塔虎脫，甚至在離美前艦上官兵還在紐約市長高納的支持下，舉辦分列式遊行，以紀念格蘭特總統友誼，此皆中國歷史上前所未有之特殊案例。然而，海圻艦在離美後預定訪問古巴與墨西哥卻有著截然不同狀況，前者除了由總統接見，會後宣示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