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边札记在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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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鹰

在甘南境内一个分外僻远的乡下，一群来自异域的人长期生活在那里，后来他们成了那里的仆人。无论男女老少，他们都热爱穿鹰的羽毛编织成的衣服，热爱戴上绘有鹰的眼睛和巨喙的面具。在冬天，他们中的大多数会登上白雪皑皑的颠峰，找个悬崖，从上面跳下来。在落地的过程中，他们会尽量快速地挥动双臂，貌似想飞起来。一片面人往往被摔成肉酱，不辨人形。幸运活下来的，大多都成了残疾。但他们还是热爱在冬天重新选择另一处悬崖，从上面跳下来。有一年，他们终究变更了这一习俗。事情是由鹰引起的。不知是为什么，那一年，鹰猛然多起来。只要有一半的鹰飞起来，就会遮盖那里的大半个天空。鹰多了，草地的旱獭、野兔和狐狸就越来越少，鹰只好把那里的人当成了可以猎食的目标。一天，三个牧羊人被鹰群给包围了，它们用尖硬的巨喙啄食了三人的眼睛、肌肉和五脏，甚至连不易毁掉的脊椎骨也被毁掉不少。等到牧羊人的亲属听到消息赶往出事地点时，看到那么多的鹰像盛筵桌上的酒鬼一样，精神抖擞地站在三具森然的骨架旁。此后，那里的人们开头热爱穿戴用棉布和丝绸织成的衣服，也开头热爱戴着绘有想象中的神的肖像的面具，在月光下尽情地舞蹈，并且用骨笛吹奏出天空里的霜雪和大地上的风暴，以便使自己能够在心灵上远离那些高高遨游的禽类。

2、庄园的门

百年前的某个秋日，我的爷爷从异乡回来，走在归家的道路上。途经一个小镇时，两人看到一处庄园，背靠在雄伟的西山下，那高耸的门楼在落日的余晖里显得奇怪宏伟。一个爷爷指着那处庄园说：“听说这就是土司居住的地方。”随后他俩就离开了。但还没走出那个小镇，就被一群人给堵住了。那群人是些老人和孩子。老人们神色都特别恐慌，而孩子们个个手里拿着沙棘条，枝条上的绿叶和红果照旧弥漫活力。他们用眼睛盯着那处庄园，指责他俩不该用手指示，说庄园的仆人会很愤怒，而仆人的愤怒将会给小镇带来看不见的灾难。我的两个爷爷只好遵从了这些老人和孩子，被他们领着踏上赎罪之路。他们把他俩带到庄园门口，其中一个白胡子的老人很提防地敲了几下门。等了好半天，没人来开。白胡子等得有些焦虑，就轻手轻脚地去推门，门可能从里面闩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开。又等了一段时间，没有一丝有人来开门的迹象。白胡子说：“可能里面的人都睡了。这样吧，你俩就等在门口，等其次天门开了去给仆人赔罪。”可是，其次天，门没有开。第三天，门照旧没有开。一个月过去了，门还是没有开。一年过去了，门始终没有开。时光老人挥舞着他的长鞭，把万物赶往岁月深处。我的两个爷爷已经老了。与他俩一样坚持守在庄园门口的那些老人，早就化成了灰尘。那些手执沙棘条的小孩，也长成了大人，他们早就不想等了，都静静地离开了那个小镇。但那扇在落日光芒里更显沧桑的庄园大门，一向没有被人开启。

3、轻生的孩子

一个初二的孩子，由于期中考试考得太差，家长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和这个家长一起采纳谈话的，还有更多的家长。谈话的结果是不同的，有的家长笑嘻嘻地走了，有的已经习惯了孩子的愚笨的学习才能，有的打定给孩子请个家教什么的，有的抉择暂时不再打工重新教导孩子。但这个家长不这么想，他斟酌了自己的半生：父亲早逝，母亲带他长大。他不愿进学校读书，为此总和母亲吵架，十五岁那年，他终究告成地逃离了母亲的爱，到了现在生活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他靠偷盗养活自己。后来，听说母亲已经改嫁，就断了回乡的念头，一心一意在城市里混。二十三岁那年，他和一个在洗头房里干活的女孩结了婚，不久就有了孩子。眼看着孩子在健康成长，他对未来的生活弥漫了自信。然而，他的妻子却跟着一个老板走了，留下他和孩子，过着平凡又痛楚的日子。为了给孩子树立模范，他以高尚者的形象早出晚归，并提防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职业。但是，有一次，他在公共车上的某个举动，还是被孩子的同学给察觉了。机要在机要地传播，最终还是传到了孩子的耳朵里。孩子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又不敢质问父亲。在焦虑、痛楚和被排挤过程中，孩子的学习一落千丈。他开完家长会回去，在阳台上痛楚地质问孩子：为什么成了差生中的差生？孩子被逼急了，也指责他：“你是小偷，你为什么不报告我呢？”他愣住了，觉得暗藏了半生的机要，已经被世界知道了。他做出了一个抉择：把孩子从六楼上推下去。两天后，这个城市里人人都知道了一个悲剧：由于考试考得不好，孩子被家长责骂，一时想不开，跳楼了！或许，故事还有另外的机要，只不过，你我都不知道。

4、娃娃沟

这条河沟里生长着一种野花，人们都不知道它本来叫什么。由于长得细碎，心爱，都是粉色的，女人就叫它娃娃花，于是人们都叫它娃娃花。这条沟，也叫娃娃沟。这名字，已经叫了几个世纪了。不知从哪年哪月起，这条沟里开头安葬死婴。战乱越频繁，安葬的死婴越多。死婴多了，沟里自然就升腾起一种恶臭。恶臭消散后，空旷的死寂就成了沟里的常客，绝少有人敢到沟里去。只一沟的娃娃花长得特别繁茂，赶集似的，从春天一向开到秋天，热喧嚷闹的，红红火火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也有胆大的，静静地从山后爬上来，架着望远镜，一点一点地偷看。看着看着，猛然惊叫一声，扔下望远镜连滚带爬地跑了。别人问他：怎么了？他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说：花，花，花，花吃人呢！于是众人都去看。山沟里静静静的，红彤彤的，看不见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花们张着嘴吃人的样子。有人嘟囔一声：谝传着呢，走吧！大家就带着怨气下了山。到了山下，一进村，那怨气早就散了。这时候，想想那些娃娃花，都觉得没那么可怕，不但不成怕，其实蛮心爱的。男人们虽然觉得花朵心爱，但还是不敢到娃娃沟里去。女人们，虽胆子更小，由于真的爱花，还是有人偷偷溜进沟去。大清早进去，黄昏时就静静回来了，一身的香气。晚上睡觉时，男人问：哪来的香气？女人说：山里的。男人不再追问，忙把女人压在身下，一个劲地折腾。这一折腾，村里就接连不断地生下女婴来。男人们不服气，越是女婴，就越折腾；越折腾，女婴就越多。女婴一多，村子逐渐变成了女儿国，整个村子里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后来，搞筹划生育的干部来了。村里男人们很疲惫，都沉静着。女人们一边回复干部的询问，一边咯咯地笑。干部们每家每户都登了记，顺手牵走了村里的几头牲畜，说是处治。男人们很闹心，想开口骂，吸了一口冷气，还是没敢大声地吐出来。女人们加倍到沟里去得勤了。男人们终究知道了自家女人身上那么香的理由，也跟着女人到沟里去。去的次数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