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旅行文学与小说话语的形成

英国旅行文学与小说话语的形成英国旅行文学与小说话语的形成内容提要：小说是编织在人类话语构造中的一种元素，是一系列杂糅的文本集合体。英国旅行文学和早期小说在主题、风格和话语方式上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两者之间存在着复杂的互动关系。18世纪的英国小说在一次又一次模拟、戏仿和调侃其他话语的过程中将自身与写实的游记、新闻等区别开来，逐步形成明确的自反意识和自居作用，最终开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叙事艺术的。关键词：英国旅行文学小说话语虚构与真实自从福柯的知识社会学诞生以来，共时的话语分析代替了以往各种历时的、连续性分析形式，成为人文科学方法论转型的关键。按照福柯的说法，主体，人类的意识，需要创造连续的历史观念以建构它自身及其合法性。或者，如赛义德在?源始?(Beginnings)中所说，源始(beginning)的观念是为了指示、澄清，或定义一个更后的时代、地方或行为而被设计出来的。当代美国学者列纳德J.戴维斯(LennardJ.Davis)指出，在有关小说起源或兴起的讨论中，首要的和突出的观念是关于开端(threshld)的概念。这就是说，在什么历史起点上，表达成了我们可以称之为小说的东西?在考察这样一种开端的概念时，我们实际上是在询问小说话语的界限是什么，并且试图看出其建立的历史时刻中的那些界限。换言之，我们是在询问什么是小说的根本构成因素，以及读者如何可以把某种特殊的写作行为确认为小说，而不是其他别的形式，如罗曼司、历史或故事之类。从共时的话语构造出发考察小说的源始，可以认为，小说只是编织在人类话语构造中的一种元素，是一系列杂糅的文本集合体，这些话语一文本在现代早期被统称为文学(literature)或话语(disurse)，其中不仅包括我们如今称之为小说与文学批评的话语，还包括一系列其他的非文学性文本，如国会法令、报纸、广告、印刷记录、传单、信件等，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旅行故事、传奇(罗曼司)、宗教布道文和新闻写作等。在上述几种主要的叙事话语中，有一个共同的要素是不可无视的，这就是旅行(travel)。所谓的旅行，最简单的定义是指人类的身体在空间中的挪动，这种挪动可以出于各种不同动机(宗教的、世俗的、经济的、战争的或纯粹愉悦的)。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动机是互相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的。如传奇，既是宗教性的(传播基督教)，又是战争性的(十字军圣战)；宗教布道文那么往往借用旅行的叙事形式，暗示或隐喻人类必须经过长途跋涉，历经一番艰辛的考验和抉择，最终才能进入神秘的幸福境界。而所谓的新闻也是如此。在交通不便、信息不畅的时代，只有那些具有足够的财力和才能、经常出门旅行、见多识广的人才有可能将远方异域发生的事情记述下来，让自己的同胞或老乡分享。按照伊丽莎白波尔(ElizabethA.Bhls)和伊兰邓肯(IanDunan)的说法，旅行写作与小说在许多方面有重叠之处。旅行写作的流行在小说之前。两种文体共有的一个特征是主题(theati)：早期的小说像旅行写作一样，是对不同社会和人性的多样性进展严肃的文化考虑的结果。从形式上看，小说和旅行书籍都具有很大的灵敏性(flexibility)。两者构造都比拟松散，具有几乎无限扩展的才能，对于各种不同的方向和速度具有敏感性。这样，旅行就成为把所有这些涉及了小说与新闻，事实与虚构等复杂的话语类型联络起来的一个纽带。分析这些话语内部互相缠绕和纠结的语义演变，将使我们更清楚地看出旅行文学与小说话语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一、小说与新闻；事实与虚构从词源来看，如所周知，英语中的小说(nvel)一词来自西班牙语nvela，它既指新闻中谈到的事情(jurnalistiereferent)，也可指故事(tale)或短篇小说(shrtstry)。据牛津英语词典，nvel一词的后一层意思是1566年进入英国的。当时nes一词的涵盖范围极为广泛。小说与新闻(nes)的词义根本对等，两者之间只有细微的区别。作为形容词，nvel和ne也是可以互换的，只不过nvel及其派生词nvelty更多强调了带有惊奇感(arvellus)的新(或可翻译为新奇)。作为名词，nvel一般指来自远方异域的消息，而nes往往指本地发生的即时消息；不过，nes有时也被用于描绘国外的战争和重大事件的书籍，如?安特卫普新闻?就是一本从1580年开场创办的新闻书(nesbk)。与nvel相关的还有一个法文词，即nvella(中篇小说)。戴维斯指出，重要的是，新闻/小说(nes/nvel)话语似乎与我们所谓的事实(fat)和虚构(fitin)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说，虚构的故事似乎很容易被认为是新闻，例如海上战斗或国外战争之类的记录。当代英国文化批评家雷蒙威廉斯在其影响广泛的?关键词：社会与文化的词汇?一书中对小说一词作了历史的回忆之后总结说，从该词的众多意涵来看，小说家(nvelists)的意思依序为创新者(17世纪)、爱传播新闻的人(18世纪)及散文体小说作家(18世纪)。按照保拉R.贝克席德(PaulaR.BakshEider)和凯瑟琳英格拉西亚(atherineIngrassia)两位学者的说法，直到18世纪中叶，小说甚至还不是一种被认可和被编码的文类(aregnizedanddifiedgenre)。小说这个概念并未停留在英国文化内，其范围和影响始终是欧洲性的，以致是全球性的。18世纪初，广泛存在于同时代话语中的是诸如原创(riginal)故事、间谍故事，或第三人称表达(itnarrative)，以及新奇的虚构。这种文类开场起步时是不稳定的，偶尔的，就像一位批评家所说，论文联盟.Ll.它是一种完美的杂交(aperfetrele)。约翰理查蒂(JhnRiehetti)这样提到小说：那个我们称之为小说的变化不定的范畴。克利夫帕罗宾(livePrbyn)在他关于小说的著作中开宗名义，将其定名为不稳定的文类(theunstablegenre)，认为小说形式的历史与其笔下的主人公形成一种奇妙的对应：作为一个社会事件，我们可以说，小说，正如其笔下的男女主人公那样，是以弃儿的身份开场其生活的，它从一个杂种，变成一个被抛弃的局外人，之后成为一个爆发户，直到我们这个时代才最终取代了所有其他的文学类型。彼得休姆认为，很难找到比这个论文联盟.Ll.更简明的对旅行叙事的描绘了。由此，小说与漂泊汉或弃儿的冒险、旅行就联络起来了。与小说/新闻相联的是有关事实/虚构的概念。据朱莉亚舒勒克(JuliaShlek)考证，现代认识论意义上的事实概念在现代早期尚不存在，事实这个词语在16至17世纪的文本中确实经常出现，只是引起这个时期的学术著作普遍误解的一个事件。事实一词来自fait，是中古法语动词faire(意为做或干)的过去分词，在哈克路特(RihardHakluy)的时代，一个事实就是一件已经完成的东西，一个已经完成的动作，一种已经实现的行为。这个词语最初是通过司法系统进入英语的，自从诺曼人入侵以来，这个系统的专用术语是法语。在17世纪之交，事实是法庭传唤证人的普通习语，被传唤者用来澄清过去行为的细节，或事实在这种情况下是指犯罪行为，因此，陪审团可以根据涉及到的真实发生的事实作出推断，即确凿无疑的事实(thefatsftheatter)。因此，现代早期的事实，是指一种引起高度争议的行为，在这个行为中，第一目睹者的证词是该事件的最可信的证据，其次是第二或第三者的证词，最后才是有文字记录的证据。在虚构的文学尚未获得其合法地位之前，早期的小说家不得不就范于传统的话语形式，将自己的虚构之作假冒为实录文本。许多小说家在小说正文开场之前，总会先写一段序言，强调其创作的真实性与权威性。比方，英国第一位女性旅行小说家贝恩在其?奥鲁诺克?(rnk；rtheRyalSlave，ATrueHistry)开头就如此写道：在给你们提供这个王奴的历史时，我不想用杜撰的英雄冒险故事来取悦读者，诗人或许会乐于让梦想来安排他的生活和命运；也不想用任何偶尔事件来装扮它，只想如其本然地描绘落在他头上的事情；真相自会现身于世，凭借其本身就具有适宜的价值和自然的兴趣而受人欢送；现实足以支持它，给它提供消遣，而无须添油加醋。这番夫子自道式的序言给我们提供了几点信息。第一、女作家竭力说明自己的创作不同于英雄冒险故事即罗曼司，可见在她生活的时代，这种叙事形式已经不大受人欢送，传奇与小说的区别正在逐渐明确起来。当时的一位批评家威廉康格瑞夫(illiangreve)在其1692年出版的?匿名者?(Ingnita)中，直接在封面上标明这是一部小说，并对小说和传奇这两种话语类型作了大致区分，提出传奇一般是描写贵族或英雄人物的坚贞的爱情和无比的勇气，运用高雅语言、奇妙故事和难以置信的行动来予以表现小说那么描写常人较易承受的人物，向我们表现生活中的争斗暗算，用新奇的故事取悦读者，但这些故事并非异常或罕见传奇让我们多感惊异，小说那么给我们更多快乐。第二、传奇是允许虚构的，但贝恩那么声称自己的作品是实录。而据说她确实也去过英国在南美的殖民地苏里南。书中提供了不少非亲临现场者无法提供的第一手资料，包括对当地的自然环境、动植物分布、珍禽异兽，以及风土人情的描绘。尽管如此，在现代小说史家的心目中，?奥鲁诺克?是一部早期小说而不是旅行记。由此可见，虚构的话语在当时还没有地位，小说只能借助于真实性，或打着真实性的旗号才能生存。引人注目的是，贝恩还给她的小说起了个副标题，一段真实的历史，或一段信史(atruehistry)，强调了它的非虚构性。上述情况不是偶尔的个案，而是相当普遍的现象，据当代美国小说史家G.亚当斯(PeryG.Adas)的考证，近代早期出现的小说标题大都冠以如下名称，关于某某的历史(thehistryf)，关于某某的生平(thelifef)，关于某某的传奇(theranef)，关于某某的史诗(theepif)等等。这些标题词语说明，早期的小说作者竭力突出其话语的真实性，以迎合读者的阅读期待。因为，哪怕是虚构的真实性(fitinalfats)也比真实的虚构性(fatualfitin)更具有权威性，而权威性即是话语能否被读者承受，能否发挥其最大作用的关键。在虚构话语尚未建立其权威性的时候，小说家不得不暂时韬光养晦，躲藏在旅行话语或新闻话语的背后来掩盖自己的真正的创作动机，于是，记实性的旅行话语就与虚构性的小说话语混淆在一起，成为后者的前构造。二、前构造：制造/打破逼真的幻觉前构造(prestrueture)这个术语是列纳德J.戴维斯提出的，在他看来，读者的阅读期待非常重要，阅读期待即他们认为表达应该是什么样的，在这种表达中他们想得到什么，等等。在一本小说出现时，这种期待，这种完好性决定了一个作品的构造。我们可以把这种期待理解为一种概念上的灵氛(aura)，一种表述的语境，这种语境围绕着书本，形成作品的前构造。这个术语是指这种表述的语境实际上就像情节、人物、开展等，是作品的组成部分。为了说明这一点，戴维斯比拟了两位近代欧洲小说的创始人笛福和塞万提斯与其文本联络的方式。塞万提斯声称，他的作品纯粹是他头脑的产物；而笛福那么否认其作品的虚构性，声称自己只是偶尔偷听到或发现了故事，把它记录下来；有时他成认是别人提供了现成的故事，自己只不过是个编者而已。对此，戴维斯指出，笛福实际上是通过否认自己与作品的联络，让自己退出了中心的、创造性的地位。这种否认行为将表达的重心转到主人公，转到文本的权威性，转到逼真的人类生活本身。这样一种转向，以及由于作者退出而产生的间隔感，正是小说的独特性所在，而塞万提斯的方法更多属于传统的故事讲述经典。究其本质，笛福之所以竭力否认自己与作品的联络，是因为这个袜商出身的精明作家完全知道他的读者需要什么，期待什么。按照卡伦R.布鲁姆(KarenR.Bl)的说法，18世纪的公众阅读关于生疏的土地(如非洲、印度和中东，以及南北美洲)论文联盟.Ll.的游记，其兴奋程度犹如20世纪的公众打探名人轶事一般。这一阅读期待背后，实际上反映了公众对逼真性的要求。因为人们相信，旅行文学是逼真的，是亲历者的表达，而不是虚构捏造的产物。笛福早年作为一个记者受到的训练与他后来作为一个小说家的生涯，以一种强烈的方式结合起来；他脚踩新闻/小说两条船，但每只脚都踩在一个不同的位置。他自己的生活中充满了假装、扯谎、躲躲闪闪、捏造、欺骗和口是心非，这种怪癖奇事似乎必将把他置于有关表达的真实性问题、有关框架和含混的问题、有关指意和可靠性问题的中心位置。正如丹纳所说，笛福是个地道的商人；但他经营的却是文字和思想，他有着商人的精明，知道一字一句表达着什么思想，每一思想又有着多重的分量，能值几个钱。正是出于迎合文化市场需求、以卖出更多复本为商业性目的，笛福给他的小说起了一个长长的标题：约克水手鲁滨孙克鲁梭奇异的冒险故事，记述他如何在海难中幸存下来，孤身一人漂流到美洲海岸，在靠近奥鲁诺克河口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上生活了28年。最后如何不可思议地被海盗所拯救。由他本人书写。这个标题根本概括了全书的主要内容，而其关键词或卖点是由他本人书写，此人有名有姓，有出生地和职业，足以吸引读者的眼球。通过这个标题，笛福实际上已经为他的小说建立起一种逼真的幻觉，一种概念上的灵氛(aura)，一种表述的语境，这种语境围绕着书本，形成作品的前构造，迎合了公众的需求和期待。这也是自文艺复兴以来旅行文学通行的做法。据亚当斯考证，当时出版的旅行文学标题往往很长，经常被现代的编辑和评论者所缩简，但在他看来，它们不仅反映了全书的实际内容，也反映了作者希望吸引预期中的读者的注意力，同时让自己的书进人流行传统的欲望。光说旅行家的冒险是不够的。他还得给出他所去过的地方和人群的事实，最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是令人惊叹的。比方，1550年之后，几乎所有最流行的文艺复兴时代的旅行文学版本和译本，都突出了扉页上的标题，让读者从标题就可以获得关于不同的人群及其生活和思想，以及非洲和近东的动物生活的事实。例如，与莱瑞(Ralegh)一起到过南美的哈考特(RbertHarurt)出版了一部旅行书，从他和他的出版商定的标题来看，与其说是行程表达，不如说是一本促销用小册子?一部圭亚那的航行记述。描绘了这个国家的地形、环境、土地、省份和出产?(1613)。与小说一样，这种写法通常被称为历史。耶稣会教士阿科斯塔(JsephAsta)旅行到南美许多年，写了一本?印弟安的自然史和道德史?(AHistrianaturalyraldelasindias，1590，英译本出版于1604年)。到了17世纪末，诸如此类的标题已经成为一种常规。18世纪最流行的两部旅行文本，一本是弗雷泽尔(A.F.Frezier)撰写的关于南美的旅行记，另一本是笛福的三卷本?大不列颠本岛旅游大全?(TurThrthehleIslandfGreatBritain，1724－1727)，此书标题上作了同样的承诺，第一部提供当地土著的天赋和体质他们的风土和风俗；他们的自然史、矿物、出产；第二部的标题更长，声称描绘这些人群的风俗、礼仪、语言建立在实用性整体观察的根底上。无疑，与笛福同时代的斯威夫特同样深谙读者的阅读期待，不过，他比他的同行看得更为透彻。在写作?格列佛游记?之前，他以严肃的态度研读了有关这方面的大量书籍，而不是道听途说的某个冒险家的生平事迹。据亚当斯考证，1697－1698年间，斯威夫特在坦布尔的图书馆中，曾编过一份他阅读过的书籍的清单，包括6本旅行书。在1722年与瓦内萨(Vanessa)的谈话中，他提到他愉快地阅读旅行文学作品；他自己的图书室里虽然只有两张地图，却收藏着大量的航海类著作。他可以在?格列佛游记?中戏弄那个子虚乌有的表兄辛浦生，但之前却阅读了大量的航海类书籍，包括威廉丹皮尔、托马斯赫伯特或列昂尼尔沃弗写的冒险故事，积累了大量具有地方色彩的事实和形象运用于小说创作。在?格列佛游记?中，斯威夫特充分利用了他的阅读经历，将其转化为小说的前构造，制造出一种比笛福的?鲁滨孙漂流记?更加逼真的幻觉。首先，他在?格列佛游记?首版扉页上用了一个庄重的标题：进入世界假设干遥远国度的旅行，共分四部分，由莱缪尔格列佛讲述，他起先是一个医生，后来在好几艘船受骗过船长这个标题与?鲁滨孙漂流记?如出一辙，它以虚构的传记(fitinalbigraphy)制造出逼真的幻觉，声称并且承诺了某种亲历性和逼真性。但比笛福更加高明的地方是，斯威夫特在小说正文开场之前，又特意虚构了两封与小说内容无关的信。在第一封信中，作者以格列佛船长的口气写信给他的子虚乌有的亲戚、出版商辛浦生，声称自已是在后者的说服下才同意出版这部游记的，但结果发现书稿的编排和印刷质量都非常糟糕，他发了一通牢骚后，随信附上一张订正表。而在第二封信中，作者又以出版者理查辛浦生的名义向读者介绍了他与格列佛船长的亲密关系(既是知心老友，又是母亲方面的亲戚)，从而确保了书稿作者品格的忠实性；并通过对书稿的所谓删节，证明了书稿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在小说正文开场后，为了造成旅行的真实性假象，作家在每卷开头均提供一幅假地图，并详细标明了出航的时间、地点、风向、纬度、海岸线。不仅如此，他还不时在书中穿插一些题外话，对当时大量泛滥的虚构的游记展开猛烈鞭挞：我认为我们的游记已经出版得太多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就不可能有任何成就。所以我经常疑心有些作家为了贪图名利，或者为了博得无知读者的欢心，会把真实性丢在脑后。我的游记却不会像大多论文联盟.Ll.数游记那样，充满关于奇怪的草、木、乌、兽，或者未开化的民族的野蛮风俗、偶象崇拜等华而不实的描写。我只写一般事实，而不记别的事情。最后，在小说的结尾(第4卷第12章)，作家又跳出情节，直接对读者发了一段议论，再次强调了他的讲述的可靠性和真实性：亲爱的读者，我已经把十六年又七个多月以来的旅行经历老老实实地讲给你听了。我着重表达的是事实，并不非常讲究文采。我也许也可以像别人一样述说一些荒谬不经的故事使你吃惊，但我宁愿用最简单朴素的文笔把平凡的事实表达出来，因为我写这本书主要是向你报导而不是供你消遣。通过上述一系列表达技巧和修辞策略制造的逼真幻觉，斯威夫特成功地把读者引入了旅行文学的前构造框架中。他的造假术的成功，可用一个事实来说明。1726年11月8日阿布特诺博士(Dr.Arbuthnt)在写给斯威夫特的一封信中说，当他把此书(?格列佛游记?)借给一位乡绅时，这位老先生竟立即翻开自己家里的地图，查询小人国所在的方位。当然，现代版?格列佛游记?的编辑会在这部小说中发现诸多明显的地理常识错误，比方，第三卷中提到，格列佛在分开大人国后，被一艘路过的船救起，当时方位是东经143、北纬论文联盟.Ll.44，他被告知，他分开任何陆地起码都有100里格。可以推测，那只把他从大人国南端向南带走的老鹰是在纬度50左右的地方把他带走的。根据这个纬度，地球到北极的间隔每一经度起码就要缩减45英里。诸如此类的错误似乎不能归咎于出版商、排字工或制图员的忽略，只能说明斯威夫特是有意在对航海叙事作夸大性的戏仿。因为，他写作此书的目的正在于先制造一种逼真的幻觉，进而再打破这种幻觉，通过在事实与虚构、小说与游记间的不断往返游移，来凸现小说话语的建构性和虚构性特征。这种表达策略在表达者与主角的关系中也表达出来了。我们看到，在?鲁滨孙漂流记?中，旅行叙事的讲述人一写作者就是冒险航行的亲历者，冒险过程和讲述过程是完全合一的。而在?格列佛游记?中，叙事者和亲历者别分开来了，表达者是在事后回忆他的冒险历程。表达和事件别离的结果是逼真幻觉的打破，出现了双重主人公和双重视角，正是这种新的观察世界的视角和方法，使这部小说成为了被瓦特称之为新的、形式现实主义的一个特征。正如卡伦布卢姆指出的，斯威夫特让格列佛的故事在两个时间点和两个意义层上同时发生。首先，这是一个回忆：格列佛是在历险完毕后讲述他的一连串冒险故事的。格列佛坐在家里写下的旅行故事是叙事框架，是一个关于故事的故事，就像一个画框一样，它使格列佛的性格以及他记述的事件得以成形。其次，除了叙事框架以外，所有的事件都是在过去发生的。这两个时间层次使得斯威夫特可以创造出一部具有两层意义的作品：直接的格列佛游历的故事；间接的对斯威夫特的世界的挖苦。但是，在让格列佛返回他的生活和解释它时，斯威夫特也允许读者觉得格列佛不可靠，质疑他的观点。所以，如今读者读到的不仅是一个游历故事，而且还是一个关于这个故事的故事。用戴维F.罗蒂诺(DavidF.Ventur)的略显拗口的话来说，就是斯威夫特这个作者写了关于格列佛这个作者写作格列佛这个人物的故事。(Sifttheauthrritesthestry0fGullivertheauthrritingthestryfGullivertheharater.)这样，正如保罗亨特(J.PaulHunter)所言，?格列佛游记?完全超越了它所唤出的旅行文学，而是参与了当时方兴未艾的整个小说传统，斯威夫特看出这种新的写作形式正开场为一种现代的、有意义的新的理解世界的方式实行编码(dify)。相比之下，笛福的作品似乎还明显带有新闻/小说话语严密联络的印记。它们没有足够的艺术性，没有令人目眩的情节，没有太多的构思方法，只有一种对于堆砌细节的固执的关注，把故事记录下来。而斯威夫特的作品那么越来越倾向于别离这两种次话语(subdisurses)。三、视角主义和相对主义借助航海时代流行的旅行文学热，?格列佛游记?不但成功地制造/打破了读者对逼真性的阅读期待，从而对事实新闻、虚构小说这两类不同的话语作了明确的划分，表达了一种清醒的自反(selfrefletivity)意识；而且还在跨文化旅行和交往的根底上形成了视角主义(perspetivis)的哲学方法和相对主义的价值立常在?格列佛游记?第二卷中，格列佛说：毫无疑问，还是哲学家们说得对，他们说：没有比拟，就分不出大小来。据凯瑟琳斯肯(atherineSkeen)分析，格列佛所说的哲学家们实有所指，暗示了贝克莱(GergeBerkeley)的经历主义哲学对他的影响。。贝克莱认为，存在就是被感知。一切知识都是正在经历着或知觉着的人的一种机能。物理对象只不过是我们经历到的各种感觉的累积，是我们心中的联想将这些感觉结合为一个整体的。因此，经历世界就是我们的感觉的复合。事物只有通过感知才能变成实在；事物的实在性并不先于感知而存在。在?视觉新论?(1709)中他提出，我们在观察事物的时候，依赖经历和想像两种力量的共同作用。在地平线上占据一定空间的物体，假如把它看成一座塔，就会显得大(比方72英尺)，假如把它看成一个人，就会显得小(如6英尺)。贝克莱认为他的观点是具有实用性的。将贝克莱哲学与?格列佛游记?放在一起阅读就会明白斯威夫特在小说中采取的策略，尤其是他对感知、想像和经历运用于现实的视觉的探究。例如，在描绘小人与大人、人与物的比例关系时，一概按1与12之比缩小或放大。小人国里的小人比格列佛小12倍；大人国的大人又比格列佛大12倍。格列佛的一块区区手帕，可以给小人国皇宫当地毯；大人国农妇的那块手帕，盖在格列佛身上，就变成一床被单了。在描绘飞岛的运行、宫殿的建筑、城镇的构造时，作者还有意运用了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医药诸方面的知识与数据。这样，就使人物部分细节的真实、和谐、匀称，转化为整个画面和场景的真实、和谐、统一，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感和感染力。读者也许会注意到，在让我恢复自由的条约的最后一条中，皇帝规定每天供应我足以维持一千七百二十八个利立浦特人的肉食与饮料。以后不久我问在朝廷作宫的一位朋友，他们怎样得出这样一个确定的数目。他告诉我，御用数学家用四分仪测定了我的身高，计算出我的身长他们的比例是十二比一，由于他们的身体和我完全一样，因此得出结论：我的身体至少抵得上一千七百二十八个利立浦特人，我所需要的食物数量足够供应这么多的利立浦特人。读者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民族是多么聪明、敏捷，也可以想像到这位伟大的君王的经济原那么是多么精明、准确。凯瑟琳斯肯推测，小人国和大人国是按照6英寸到6英尺的比例缩小和放大的，这也得之于贝克莱。贝克莱为了说明标准是根据我们对大小的估计而使用时，曾这样写道：比方，我们说，一个物体看上去有6英寸长，或6英尺长。斯威夫特的灵感可能就来自于这句话中的或字；或者，斯威夫特和贝克莱都受到他们作为新教徒和规划者的经历的影响，与无权无势的天主教徒(以及更无权的不从国教者)相比，他们是大人，而在英国人眼中，他们又成了小人?不过，当斯威夫特纯熟地运用比拟和比照作为他的修辞目的时，他想讲述的不仅仅是关于大人国和小人国的故事，也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贝克莱的哲学理论的正确性，而是以比例上的变化探究了跨文化交往中视角主义的重要性。正如斯蒂芬柯亨(stevenhan)所说，通过将格列佛塑造成一个漂泊的旅行者，斯威夫特显示了他的许多不同类型的经历，建立起一个比照的系统，作为全书的组织原那么。借助航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