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俸禄

1、官俸与吏治官俸关于中国古代官员的俸禄，学界作了不少讨论。比较重要的成果，集中反映在黄惠贤、陈锋主编的中国俸禄制度史一书中。此外，还有不少断代史方面的论文、著作。官俸官俸，即官员为国君和政府效劳所获得的物质报酬，是各朝代统治者用以控御、驱策官员的重要手段。从历史发展角度看，官俸上承贵族政治体制中的“爵禄”，下启现当代政府的“薪金”。与两者既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爵禄的特点是以血缘身份为标准，世代承袭。官俸不具备这一要素。薪金强调官员的报酬，是由民众给予的。政府只是代表民众发薪给官员。而在中国古代，虽然有“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之类的说法，但整体而言，更强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认为官俸的来源是国

2、君。官俸的变化轨迹中国古代官俸的演变，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进行整体把握：其一，官俸发放的标准，从完全以职事为准；变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品级，与职事脱钩；再变为全面照顾各方面因素的“综合”给俸制；最后又回归到以职事为核心。秦汉禄秩秦汉时期，官员的官、职事、俸禄是紧密联系的。居官必有其事，履职方获其禄。西汉时，上至丞相、太尉，下至佐吏，共分20个俸禄等级，均以“若干石”表示。东汉时，从三公到佐吏，共有17个俸禄等级，也用若干石表示。俸禄多少，也决定着官员地位的高下。魏晋南北朝官品与俸禄随着魏晋时期大量官职头衔的出笼，既有的禄秩无法继续行用。官品制度随之应运而生。最初，官品与禄秩并行，后来禄秩遭到抛弃，官

3、品成为定俸禄的最主要标准。南北朝后期，以官品定俸禄的状况已经相当明显。官品与俸禄北齐制度，京官俸禄： 官一品，每岁禄八百匹，二百匹为一秩。从一品，七百匹，一百七十五匹为一秩。 二品，六百匹，一百五十匹为一秩。从二品，五百匹，一百二十五匹为一秩。官品虽分正从、上下，但上下阶之间，并无数量差异。所谓“一秩”，即一次领取的数量。每年官员分季度领取俸禄，一次领全年总数的四分之一。官品与俸禄魏晋南北朝的官品，与官员实际的职事并不直接挂钩，所以以官品定俸禄，意味着官员不一定会“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而很可能出现相反情况。这是相当不公平的。当然，为调度官员的积极性，制度也有灵活之处。例如，北齐规定“事繁者优

4、一秩，平者守本秩，闲者降一秩”。职事繁重者，可在官品所系俸禄基础上多领一季度，而职事清闲者，则要减少一季度。这在优先保证官员身份性权益的基础上，也考虑到了职事轻重的不同，有一定的合理性。这种既照顾官品，又照顾职事的方法，成为后来“综合”给俸制的鼻祖。隋唐时期的官品与俸禄隋唐时期，随着皇权的强化，官僚贵族化程度较之魏晋南北朝有所下降。官员俸禄发放的方式，又有了一定的调整。唐代官俸，以及其它待遇，基本还是按照官品高低发放。不过此时官品也有比较复杂的涵义。一种是与职事无关的散官品，有时称“本品”。另一种则是职事官品，其高低与事任挂钩。隋唐时期的官品与俸禄隋唐官员最主要的俸禄来源，可分为官禄（禄米）和

5、俸钱两大类。官禄发放，依据散官品。武德年间，制定制度“因隋制，文武官给禄，正一品七百石，从一品六百石，正二品五百石，从二品四百六十石.”“内外官禄，准令据阶级”，所谓阶级，就是指散官品。隋唐时期的官品与俸禄另一方面，俸钱的发放，则有一个变化。武德、贞观年间，朝廷财政吃紧，实际无力给官员发放俸钱。高宗时期，开始比较固定地发放俸钱。最早也是依据本品发放。乾封元年，将俸钱发放改为依据职事官品。“诏文武官应给防阁、庶仆、俸料始依职事品”散官若不带职事官，则不给俸料钱。隋唐时期的官品与俸禄防阁、庶仆，是指政府给予官员的护卫、力役人。在唐代，这一类赋役逐渐走向纳资代役。即民众不服役而改交钱。所交之钱，由政

6、府转发给各级官员。乾封之后，也是依据职事官品发放。宋代的俸禄构成宋代前期，一定程度上沿袭唐代的制度。官员按照本官官品领取俸禄。本官，即三省六部二十四司诸寺监之官。号称为职事官，但是到了北宋，已经与职事脱钩。另有部分官员，可以在俸禄之外，按照自己担任的实际差遣，领取职钱。宋代的俸禄仁宗嘉祐时期，定嘉祐禄令，明确规定官员的俸禄主要依本官，部分依差遣。例如，宰相、枢密使，不管本官如何，一律可享受300千月俸钱，以及100石禄粟。而其余很多官员，则按尚书、侍郎之类本官品领取俸禄。宋代的俸禄元丰改制，以阶易官，制元丰寄禄格。官员以寄禄官为俸禄的基本依据，同时创职事官职钱。形成以寄禄官俸禄为主，职钱为辅的

7、双规制。如苏辙，朝奉郎行户部侍郎，每月支朝奉郎（正七品）俸钱30千，以及行户部侍郎（从三品）职钱45千。对于职事，有较多照顾。但就其本质，还是着眼于身份品味。例如同样是做户部侍郎，如果寄禄官品不像苏辙那样低，而是与户部侍郎本身相等，则每月可领55千。宋代的俸禄总体而言，宋代相比于魏晋隋唐，在俸禄发放上，更加注重“职事”。但是对“品位”的照顾依然存在。除了最低级的选人之外，两宋京朝官，与他们中古时期的前辈一样，同样可以不做事、只拿钱。“白拿钱亦有不甚合理之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有俸待阙对于差遣上岗又是一道保护措施。应该说，尽管带来的矛盾重重，在员多阙少及差遣条件难以限制的整体背景下，还是有缓解冲

8、击、稳定运转、增长和气作用的。这在宋人心目中，可能是最重要的。”明代俸禄明代官员按品领俸。官品主要以职事官定。散官形同虚设。高级官品中，还有一些未必和职事紧密挂钩的。例如正一品的太师、太傅、太保，从一品的少傅、少师、少保。但二品以下，则基本都与职事挂钩。清代俸禄清代俸禄基本制度如明代。雍正开始给外官发放养廉银。养廉银的多少，既与品级有关，也与职事繁剧与否有着密切联系，总体而言，总督多于巡抚，巡抚多于布政使。但不同地区的督、抚、巡、按又有很多细致区别。如四川总督，仅13000两，而陕甘总督，多至20000.又如江苏省两布政使，驻苏州者9000，驻江宁者8000.俸禄的构成帝国前期，官僚俸禄大多以

9、“若干石”的方式计算。“石”，是粮食计量单位。而到明清时期，则官俸都作“若干两”。“两”是货币（白银）单位。这些情况似乎表明，中国古代的官僚俸禄，曾经经过一个由实物向货币转化的过程。历史真实情形是否如此？历代官俸究竟包括哪些构成成分？由粮食到钱币：秦汉俸禄构成的转变官俸由周代胥吏的“稍食”演变而成，最早确乎是以粮食为主。秦汉时期，随着货币经济的发展，逐渐开始转为发放钱币。西汉政府既要向百姓征收田赋，又征收以钱币为主的算赋、口赋和财产税。钱币成为政府重要的财政收入。在西汉前期，遇到官员“丧事”，政府会按秩别赐钱。不过武帝以前，民间和地方均可铸钱，币值不稳定，钱币无法成为官吏俸禄的主要部分。由粮食

10、到钱币武帝时，禁止郡国铸钱。同时，中央铸造高质量的五铢钱。货币充足，币值稳定，使以钱币充官俸成为可能。武帝以后，“若干石”的表述方式却依然存在，但官员俸禄改以钱为主。例如中两千石，每月应发放粮食200斛，折为钱币20000钱。两千石，每月应给予粮食160斛，折合钱币16000钱。在发钱之外，政府也给予官员廪食，即口粮。以足够官员食用为准，基本不以秩别而有所变化。此外，每名官员每月发盐三升。东汉“半钱半谷”东汉时期的官俸，采用“钱谷各半”的方式发放。官员按秩别，定出每月应领取的粮食。其中，一半以谷物粟发放，另一半发钱。例如三公每月应给粟350斛，其中175斛发粟，另外175斛折17500钱发放。

11、100钱折1斛谷，在正常情况下，其实是高于市场粮价的。这为谷价波动留下了余地。由以钱为主，变为半钱半谷，说明东汉货币经济、商品经济有所倒退。这或许与各地豪强地主坞堡田庄的盛行有关。魏晋俸禄的构成魏晋时期，社会动荡，经济残破。货币经济大幅度倒退，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盛行。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是田赋、户调，钱币减少。这对官员的俸禄构成有明显影响。此外，一些本来不属于俸禄的东西，逐渐变成官员俸禄或者说法定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也使得这一时期官员俸禄的构成越发复杂。魏晋俸禄曹魏时期开始，郡国百姓每年每户向国家交绢2匹，棉两斤，是为户调。每亩土地交谷4斗，是为田租。国家征收的钱币越来越少。文帝黄初二年（2

12、21），罢五铢钱，使百姓以谷帛为市。进一步抑制了货币的功能。在这种情况下，绢帛自然会成为官员俸禄的主要内容。三国志载：胡质在荆州为官，其子胡威前来拜见。质“赐绢一匹，以为（威）道路之粮。威跪曰：大人清白，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俸禄之余，故以为汝粮耳。粟米为俸禄西晋时，官吏按级别领取粟，作为俸禄收入。南渡以后，东晋、南朝的主要粮食作物为水稻，故稻米也成为官员俸禄的重要内容。刘宋时，何子平“月俸得白米，辄货市粟麦”。陈朝宗元饶任南康内史“以秩米三千斛助民租课”。以上事例，均说明谷物在官员俸禄中占有相当比重。禄田东汉献帝时，首先出现将土地交给官员，令其收取地租以代俸禄的现象。东晋时期，财政紧张，

13、将土地发给官员，令其收租以代俸禄，成为朝廷的惯常举动。陶渊明任彭泽县令时，所享受的最大好处，就是3顷“公田”。对于“公田”中应种何种作物，他和妻子还发生过争执。禄田禄田的特点：所有权归国家，官吏只能享受地租，且一旦离任，便与之脱离关系。（和爵邑有本质区别）。此外，能获得禄田的，多是地方官。中央官得到禄田的事例非常少。魏晋时期禄田的出现，与自然经济抬头，政府掌握的货币不足有关，也可视为政府对豪族经济的效法。官员得到禄田之后，需要自己对土地进行经营。这必然会淡化官员的“服务”意识，也意味着政府职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异化。钱币作为俸禄东晋南朝之际，江南经济有所发展，货币交换日渐频繁。政府逐渐命令百姓将

14、户调折为钱币缴纳。政府掌握一定的货币之后，官员的俸禄内容，也越来越多的包括货币。527年，梁武帝规定，“百官俸禄”，可“长给见钱”。但侯景之乱带来的大动荡，扰乱了江南经济发展的进程。陈朝的官俸又转以米、绢支付。隋唐俸禄的主要内容隋唐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魏晋南北朝的做法，将官员俸禄以米、钱、土地、劳动力等多种方式发放。十分复杂。唐代前期，京官、外官以本品发米，按照职事品发俸料钱。京官、外官按照职事品，还拥有数量不等的职田。地租收入，是法定的俸禄组成部分。例如武德年间，京官二品有1000亩，外官二品有1200亩；京官三品有900亩，外官三品有1000亩。手力、杂色役隋唐以前，官府就曾给予官员各种力役

15、。隋唐沿袭了这一做法，最初也由政府出面，向百姓摊派力役，供官员驱使。后来逐渐改为由百姓纳资（交钱）代役，而将钱发给官员。俸钱折估安史之乱以后，大唐帝国风雨飘摇。政府的财政收入日渐紧张。再要如以往那样全额发放俸钱，力所不逮。为节省开支，官员的部分俸钱，被折算为实物发放。在大多数时间中，京官唯有宰相，外官唯有节度使才能全领现钱。实物主要是指帛。帛和钱的折算价格，是由政府定。往往比市场价格要高。这实际是变相减少了官员俸钱，把政府的财政负担部分转嫁给了官僚。两宋官员俸禄的内容宋承唐制，官员俸禄也有多种成分构成。主要包括钱（俸钱、职钱、官员随从衣粮钱）、实物（禄粟、茶酒、厨料米面、薪、炭、盐、乃至羊、马

16、）、田地（职田）等几大类。名义上应发钱的部分，实际往往又会部分折算为实物发放。有时三分之二发现钱，三分之一折支实物；有时则三分之一发钱，三分之二折支实物。将俸钱折为实物，与宋代一直面临的“钱荒”，多少有关。此外，与唐代一样，宋代政府通过折支，也可变相减少财政负担。不折支，全发钱，被视为皇恩浩荡。如景德三年（1006），为鼓励办学，特诏国子监学官俸料全支现钱。宋代职田北宋前期，职田如前代，由官员招募百姓佃种，以地租为收益。熙宁年间，以成都府路为试点。“以本路职田令逐州军岁以子利稻麦等拘收变钱，从本司以一路所收钱数，又纽为斛斗价值，然后等第均给”。政府将职田收入集中起来，变成现钱，再按照官员应得数

17、量分等支给。元丰年间，在熙河、泾原等路，也陆续推行了类似的改革。这种改革，无疑具有不小的积极作用。元代官俸元代官员的法定俸禄是以钱（纸钞）支付。不过后期也出现折为实物的情况。与前代不同的是，元代以实物（粟米）支付俸禄，其实含有保障官员利益的考量。因为元代纸钞一直在不断贬值，所以实物俸禄对于官员而言，更为实惠。如延佑七年（1320）规定，“随朝官吏俸以十分为率，给米三分”职田在元代也普遍存在，采取招人佃种的方式经营。元代职田存在诸多弊端，朝廷一度希望如宋代那样“拘田支米”，却遭到官员强烈反对。在货币不断贬值的情况下，土地是最能保证个人经济利益的东西。元代官员显然对此十分清楚。明代官俸中国俸禄史上

18、的一个重大变化，是明代取消了职田。顾炎武“前代官吏皆有职田”“太祖实录洪武十年十月辛酉，制赐百官公田，以其租入充俸禄之数。是国初此制未废，不知何年收职田以归之上，而但折俸钞，其数复视前代为轻，始无以责吏之廉矣。”唯独边防镇守太监、总兵等武官有类似职田的养廉地。明代官俸职田的取消，原因为何？文献中未见明确记载。估计有以下三方面因素一，与其本身一直存在的诸多弊端有关。二，明代人地矛盾更为尖锐，政府无法拿出更多土地来作为职田三，明代一直奉行的“薄俸”原则，也是导致取消职田的诱因明代官俸洪武年间，文武官员按照品级领取禄米，如正一品1000石，从一品900石之类。此外，还有俸钞1-4品300贯，5品15

19、0贯，6品90贯，7品60贯，8品45贯，9品30贯。洪武二十年，形式上取消了俸钞，百官一律以若干石为计量单位，发放禄米。但是事实上又并非全支本色米石，而是另有十分繁复的俸钞折色变化。明代京官俸钞折色明代俸钞折色变化异常繁复，且京官、外官有所不同，只能略举几个事例大致加以说明：京官：永乐元年，1、2品四分米、六分钞；3、4品米钞各半，5、6品六分米、四分钞，7、8品八分米、二分钞，每新钞二锭（十贯）折米一石永乐二十二年：在京文武官折俸钞俱给胡椒、苏木，胡椒每斤折钞十六贯，苏木每斤折钞八贯宣德六年，以在京承运库绢折文武官十一月、十二月本色俸，每匹折米二石宣德八年，两京文武官折色俸，每钞一十五贯折

20、米一石。仍以十分为率，七分折绢，三分折布，绢每匹准钞四百贯，布二百贯正统二年：以银折两京武职本色俸，每银一两折米四石成化四年：在京文武官折色俸，钱钞兼支，三分钞，七分铜钱，每钱三文折钞一贯隆庆六年，在京文职官员折俸，十分为率，九分支银，一分支钱外官俸钞折色洪武二十六年，外官俸禄，每米一石，折钞二贯五百文永乐十六年，浙江等都、布、按司，一品至五品二分支米，八分支钞宣德八年，在外文武官折俸钞，十五贯折米一石正统八年，广东都、布、按三司，五品以上，四分支米，六分折钞，六品以下，米钞各半。贵州都司并所属卫所，三分本色，七分折钞。本色于湖广布政司附近府州税粮内折征棉布，每二匹准米一石景泰六年，以张家港盐

21、仓盐给通州、密云等卫所官俸，盐一百四十斤，准米一石俸钞折色明代中期后，混乱的局面逐渐规范起来官员俸给凡二，曰本色，曰折色。其本色有三，曰月米，曰折银米，曰折绢米。月米，不问官大小，皆一石。折绢，绢一匹当银六钱，折银，六钱五分当米一石。其折色有二，曰本色钞，曰绢布折钞。本色钞十贯折米一石，后增至二十贯，绢布折钞，绢每匹折米二十石，布一匹折米十石后绢布亦逐渐被银取代例如，一品官，法定俸禄1044石，本色俸331.2石，实支米12石，折银204.82两；折色俸712.8石，折银10.69两，折钞7128贯俸钞折色明代俸钞折色的原因：1，仓粮不足 建文四年，户部言：天下仓粮，宜遵节以备国用，各处都司官

22、俸，旧全支米者，宜米钞中半兼支。2，赋税变化 顾炎武：国初民间所纳官粮皆米麦，或折以钞布，百官所受俸亦米也，或折以钞。其后钞不行，或代以银总的来说，明代中期以后，官员俸禄由实物为主，变为以货币（白银）为主，这是历史的进步。不过“粮之重者愈重，而俸之轻者愈轻，其弊在于以钞折米，以布折钞，以银折布”清代俸禄清初沿袭了明代的俸禄制度，此后略有调整。顺治年间，确定了在京官员按品级发放俸银和俸米的制度。例如，一品官年俸银180两，俸米180斛；二品官，155两，155斛。不过汉官在顺治、康熙时期，每年实际只能获得12石俸米。直到雍正年间，才得以足额获得制度规定的俸米。清代俸禄清初在外官员的俸禄，与在京官

23、员有较大区别。俸银部分，外官与京官“一例按品级颁发”，但无俸米。外官在正俸之外，却还有诸如薪银、蔬菜竹炭银、心红纸张银、案衣什物银、修宅什物银等收入。这些收入，往往比正俸要多出很多。例如，总督为正二品，正俸银155两，薪银120两，蔬菜竹炭银180两，心红纸张银288两，案衣什物银60两。正俸之外的收入比正俸多出四倍。顺治九年以后，陆续对这些正俸之外的收入进行了裁减。三藩之乱时，一度完全将之取消，后来恢复了心红纸张银。清代俸禄雍正初年，实施耗羡归公，给官员发放养廉银的制度。此后，养廉银成为正俸之外最重要的法定收入。养廉银如其名，用白银发放。其数量往往较正俸多出若干倍乃至数十倍。例如总督正俸为1

24、55两，而养廉银则高达10000两以上（各省不同）换言之，在实施养廉银制度后，清代官员的俸禄内容，最终变成了以货币为主。官僚俸禄之外的收入在帝制时代，俸禄只是官员收入的一部分，有时甚至只是一小部分。在法定俸禄之外，官员还可以获得不少其它收入。其中有合法的，也有“灰色”的。这些俸禄之外的收入，能提示很多有意思的信息。赏赐皇帝对官员的定期或不定期赏赐，是官员俸禄之外的重要收入来源。赏赐的内容，十分复杂，包括钱、金银、布帛、器物、酒肉、车马、衣服、住宅等等。赏赐的数量，往往相当惊人。以汉代为例，大将军霍光废昌邑王、立汉宣帝，受赏黄金7000斤，钱6000万，相当于大将军180年的俸禄总和。东汉有相对

25、固定的春赐和赐腊制度。春赐，太尉、大将军各得帛60匹（按一匹帛值500钱计算，约合3万钱）。赐腊，太尉、大将军各得钱二十万、牛肉二百斤、米二百斛。相当于三公、大将军7个半月的俸禄。赏赐相比于俸禄，赏赐的特点有：1，私人色彩相当强。赏赐，被视为皇帝对官员的私人恩惠。俸禄则属于“公共”开支。汉代俸禄由国库支给、唐代禄米由太仓支给，均属政府财政；而赏赐则分别由少府、内府支给，属于帝室财政。相比于俸禄，赏赐的花样更加繁多，吃穿用度无所不包，甚至有时还有葬礼用的冥器。是相当“生活化”的。皇帝给予官员赏赐，类似父母给予子女的“家长式”恩惠。赏赐数额巨大，往往超过俸禄，意味着官员在很大程度上不只是政府雇员，

26、更是皇帝的私属，这是中国帝制官僚制中私人依附关系的表征。有意思的是，官员级别越高，得到的赏赐越多，反之则越低。这似乎在提示我们，古代高级官员，往往带有更多的皇帝“私属”色彩，而中低级官员的“公共性”则更强。政治性任命孔飞力指出，在帝制时代，高级官员的任命，往往属于“政治性任命”，而非一般的“行政性任命”。这种任命方式，不仅取决于官僚选任制度，更取决于皇帝与官员之间的私人关系。在任命完成之后，两者还需要不断强化、巩固业已存在的私人关系。赏赐就是重要的手段。赏赐2，灵活性更强。皇帝行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既有的禄秩、品阶等级。例如，汉代同样秩级的官员，皇帝行赏时，往往是武官重于文官、机要官重于行

27、政官、行政官又重于郎丛官。在某种程度上，赏赐的多寡，使得等级序列更加细致了。公务津贴中国古代政府官员往往可以领取数额不等的公务津贴。名义上，这些钱应用于办公，但实际则往往落入官员个人的腰包。统治者对此心知肚明，但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典型的，是两宋之公使钱，以及明清的种种“规费”。公使钱宋代公使钱属于官府公费，主要用于公务接待。分为正赐公使钱和公使库钱两个部分。前者由国家发给，随官职高低而异。十贯至二万贯不等。公使库钱，则需官员自行经营（包括经商）获取。公使钱北宋前期，作为收兵权的代价，方镇武将可以将公使钱挪为私用。李永和任永清军节度观察留后，以公使钱作军费，一时传为美谈。其余地方官，若私

28、用公使钱，则有可能遭到攻击。范仲淹的朋友滕宗谅就是因此遭到弹劾。不过从北宋开始，官员私用公使钱已经成为惯例，根本无从禁止。地方官员为“合理”消耗掉公使钱，无不频繁聚餐、饮宴，彼此以公使钱互相馈赠。“东南帅臣、监司到任，号为上下马，邻路皆有馈，动辄万缗”。可以说，公使钱的实际职能，最终变成了提高官员的福利待遇。明清规费明清时期，按照制度，官府本来有一些公务津贴所谓心红纸张银、经费银之类，即是。某些专业性比较强的机构，这类办公经费相对较多，例如理藩院、太常寺、内务府有祭祀宾客备用银，刑部有朝审银，钦天监有时宪书银，政府畜牧机构有马牛羊象刍秣银 ，各省支出中的祭祀、仪宪及一些赏恤、杂支等款，亦属此类

29、。 但是后来这些钱物也在不同程度上落入到官员私人腰包之中，成为他们正俸之外的额外收入。对此，统治者虽然心知肚明，但往往放之任之。办公津贴变成私人收入就整个中国古代的情况而言，官府的办公津贴，常常变相成为官员的私人收入。因此，在计算官员俸禄时，往往也应考虑这部分内容。“公”、“私”两类事务，在中国古代，一直就没有得到过很严格的区分。办公津贴的私人化，即是典型例证。礼、贿、摊派礼金、贿赂、摊派，是古代官员获取收入的又一重要渠道。这些灰色收入，有的来自官场内部，有的直接来自百姓。比较怪异的是，这些本不合法的东西，在很多时候，竟被很多官员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合法性。官员之间的礼金、常例

30、钱钞例如清代有所谓的冰炭敬（或称冰炭银）。这是地方官对京官“孝敬”的银两，主要是用于孝敬本部门的上级官员。名义上，以夏季降温和冬季取暖名义上贡的银子 地方官某种程度上俸禄较京官多，且接近民众，有更多的捞钱机会。京官靠近天子，有更多影响最高决策的途径。双方就各取所需，做了交易。这其实是官员彼此之间的贿赂，但很多清人不以为讳，甚至在文章中公开记载自己给予或获得冰炭银的事。向老百姓的摊派、索贿至于向百姓索贿，名目就更多了。“聪明”的古代官吏，总是能想到一些方法，把本来赤裸裸的盘剥，妆点得比较“合理”。常用的手段，就是将这些不法收入与合法税收整合，在收税时利用各种机会，尽量多收。从而把正额税收之外的钱

31、物落入自己腰包。而外界又很难发觉。斛面例如宋代在收税时，常常有“斛面”一说。州县无以供，则豪夺于民，于是取之斛面、折变、科敷、抑配、脏罚。极少数官员不收斛面，便会被视为清廉之极，得到时人的极高评价。叶适在给彭子复所写墓志铭中，就专门称赞他“输租得自概量，无斛面”。耗羡明清时期，官员在正额税收之外，又常常多收耗羡。所谓耗羡，本来是指官府税收在征收、运输过程中因种种原因有所损耗，需要民众予以补齐的部分。例如税粮，难免被鼠、雀偷食，故需补“鼠雀耗”。又如税银，民众所交，都是散碎银两。官府需将之融化，重铸大锭。在融化重铸过程中，难免有损耗，故需征收“火耗”。钱粮损耗究竟有多少，决策者无法逆料，只能任由

32、地方官自行判断，这实际给了地方官极大的舞弊空间。灰色收入的整饬与合法化对于大量灰色收入的存在，统治者绝非不知。但是在处理这类问题时，他们却很为难。一方面，任由官员腐败，必然会造成民众的愤怒，给统治埋下隐患。但另一方面，如果过分严格的整顿官场风气，又会令给自己服务的官员离心所以既要整顿，但又无法彻底根治。灰色收入的合法化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将以往由官员自行收取，随意估量的钱物，改由政府统一征收、统一发放。既不对官员既得利益予以太多触动，又不让社会受到太大冲击。比较典型的事例，是雍正皇帝采取的耗羡归公。雍正二年，降旨实行耗羡归公，同时各省文职官员于俸银之外，增给养廉银。各省根据本省情况，每两地丁银明

33、加火耗数分至1钱数分银不等。耗羡归公后，作为政府正常税收，统一征课，存留藩库，酌给本省文职官员养廉。这一改革措施集中了征税权力，减轻了人民的额外负担，增加了外官的薪给，对整顿吏治，减少贪污有积极作用。 灰色收入的合法化又如清代武官的名粮制度。清代初年，八旗、绿营武将，常常利用“吃空饷”的手段来中饱私囊。朝廷无奈，采取名粮制度，规定武官可以按级别高低，固定领取一定的亲随钱粮。例如在京禁旅八旗，领侍卫内大臣、满洲都统可领八人衣粮；汉军、蒙古都统、前锋统领、护军统领可领6人衣粮；步军统领可领5人。灰色收入合法化驻防地方的八旗，则有所谓丁粮马乾。例如，将军可领40人、50匹马的银米；副都统可领35人、

34、40匹马的银米。绿营将领也有类似制度。事实上，八旗、绿营将领，并不需要真的拥有制度规定的亲随、兵丁、马匹。依然可以领钱粮。等于合法的吃空饷。官员待遇的高低、好坏要判断中国古代官员的待遇高低、好坏，需要采用多个视角首先，官员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群体。大官小官不一样，京官外官不一样。对其内部差异，应有所注意。其次，高低、多少，都是相对的概念，故应将之与民众的收入加以比较。薪俸高低差大官和小官之间，收入必然有差距，但差多少比较合适？孟子认为官场上级别最高的大国之卿，其爵禄应可养活288人，最低的下士，爵禄应可养活9人。最高、最低相差30倍左右。这种理想化的制度，并不总是得到落实。高低极差汉代最高的

35、三公、大将军月俸350斛。不算属于胥吏的佐吏，最低级百石之官16斛，差别约为22倍。贫富差距比孟子的理想更小。北周一命下士为125石，九命之公10000石，差距达80倍，远远高于孟子的构想。隋唐两宋时期，官员俸禄的构成更加复杂，多元化的俸禄，对于高低极差有着平衡作用。高低极差隋代，正一品900石，九品无禄，高低极差大到无法计算。但一品职田500亩，九品100亩，相差只有5倍，可以冲淡俸禄上过于悬殊的不平等。又如宋代，宰相俸禄300贯，最低的承务郎7贯，差距为43倍。但就职钱而言，最高者100贯，最低者16贯，又只有6倍左右差距。同样，不同结构的薪俸，也可以在事实上拉大本来显得平均的高低极差。例

36、如清代俸银，一品180两，从九品31两，差距6倍。但若算养廉银，则一品比九品多出近600倍。薪俸民生比官员收入与普通百姓收入，又有多少差距呢？汉代一户农民，月收入约为12斛半，丞相月俸350斛，相当于28家农民收入，一家计算为5人，则丞相可养活140人。（这还不算丞相经常能得到的赏赐和爵邑收入）。但最低级百石之官，月收入16斛，就不比普通农民多出多少了。薪俸民生比北宋宰相月俸300贯，普通人消费水平为每月3贯。则宰相可养活100人（不算其他额外收入）。而最低的承务郎，以7贯月俸，要想养活自己的家庭，都很成问题。（但若有职钱、职田，情况就大不同了。即便是最低的16官职钱，也足以养活5口之家）清代

37、劳工的年收入，最高者可达10两。一品官年俸180两，相当于18人。从九品31两，只相当于3人。看似官、民差距大大缩小了。但是若算养廉银，一品官最少有10000两，则差距又十分明显地体现出来。薪俸民生比由于大量灰色收入存在，所以薪俸民生比不代表真实的官民收入差距。但是从中可以判断皇帝对待官员的态度，以及官员和皇帝进行博弈的能力。薪俸民生比越大，说明帝王越不敢亏待官员。官僚集团能给皇帝施加比较大的压力。相反薄俸的朝代，比如明代、清代前期，帝王感觉不到来自官员的明显压力，可以不予以过多照顾。官员俸禄与社会的财政负担历朝历代官员俸禄多少、形态不一，但无一例外，对社会财政构成了极大的负担。“汉宣以来，百

38、姓赋敛一岁为四十余万万，而吏俸用其半。”四十余万万指政府财政收入。若算上少府、水衡的四十三万万，则整个国家财政收入中，法定俸禄就占了四分之一左右。若考虑到少府、水衡财物经常被用作赏赐，则供养整个官僚集团的花费，在汉代社会总财富中所占比例，是相当惊人的。官员俸禄与社会的财政负担唐天宝年间，政府一年的税收总量，约为470万贯。官员俸禄的支出，总数为100万贯左右。占政府收入的21%左右。唐代后期，每7家纳税户，就得供养2名官吏，民众供养官吏的比例为十五比一左右。这在世界古代史上，是相当罕见的。已经接近现代水平。官员俸禄与社会的财政负担宋代官俸的总支出，也相当大。汪圣铎教授认为，神宗熙宁年间，仅全国

39、官员料钱一项，支出总数就达277万贯。料钱之外的其它俸禄内容，若折算为钱，总数绝不会低于这个数字。元丰改制，不仅没有降低官员俸禄总数，反而使之不断增加。南渡之后，仅以半壁江山，社会照样得花费巨量财赋豢养官员。庆元会计录称：每年户部的总支出中，有将近三成是用于给官吏发俸禄的。官俸与社会财政负担汉、唐、宋，大体算是相对“厚道”的王朝。官俸在社会总财富中占的比例较高。明清则算是很刻薄的朝代。推行薄俸原则，官俸在社会财富中占的比例很低。官俸与社会财政负担明代官俸在整个政府财政负担重占的比例，常常不到百分之五。清代虽有提高，但幅度也很有限。乾隆三十一年，朝廷总支出3451万两，王公百官俸禄90万两，占不到百分之三。养廉银347万两，占百分之十。官员法定收入总比例，不过是政府开支的13%。这样看来，似乎明清的官员，对社会而言，还是很廉价的。官俸与社会负担然而，薄俸真的能减轻社会负担吗？康有为称：“举大地古今俸禄，未有若中国今日之薄者也。殆不可形诸简牍矣，各国人咸非笑之。”俸禄如此至少，官员的排场却一点不小：然中国官场之积习，衙门中之排场极阔，宾客之应接馈赠极繁，族姻之仰给问恤极多，出入周旋，仪从满道，以视外国之徒行者迥异。官俸与社会负担官俸如此之薄，官员开销如此之大，意味着什么，不问可知。张仲礼先生指出，清代官员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