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文化景观的类型及其构成要素分析

1、 摘要：阐述了文化景观这一新的遗产类型的起源和概念；借鉴西方国家的类型划分标准，结合历史遗产的地域文化特性，将我国文化景观划分为设计景观、遗址景观、场所景观、聚落景观和区域景观5种类型；按照其物质载体和所反映的文化内涵将文化景观的构成要素划分为物质和价值两大系统，物质系统分为行为、建筑、空间、结构、环境5个要素，价值系统分为人居文化、产业文化、历史文化、精神文化4个要素；在此基础上阐述了文化景观类型与构成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关键词：风景园林；文化景观；类型；构成；物质系统；价值系统文章编号：1000-6664(200902-0090-05中图分类号：TU 986文献标志码：A收稿日期：2008

2、-08-15；修回日期：2008-11-16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编号50578165）和高校博士点基金（编号200806110022）共同资助Abstract:The article expatiates upon the origin and the concept of cultural landscapes. Based on the criteria of cultural landscapes in the world and Chinese history and geographical features, it analyzes the types of Chinese

3、 cultural landscapes such as historic designed landscape, historic site landscape, historic vernacular landscape and heritage area landscape. It then divides the cultural landscape elements into material system including behavior, architecture, space, structure and environment, and value system incl

4、uding inhabitation culture, industry culture, history culture and spirit culture, and discusses their interrelations.Key words:landscape architecture; cultural landscape; type; composing; material system; value system我国文化景观的类型及其构成要素分析Analysis on the Types and Composing of Cultural Landscapes of Chin

5、a 李和平肖竞LI He-ping, XIAO Jing1992年世界遗产委员会第16届大会正式提出“文化景观”（Cultural Landscape ）的概念1，一种结合人文与自然，侧重于地域景观、历史空间、文化场所等多种范畴的遗产对象进一步丰富了人们对历史遗产的认识。文化景观不仅是人类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当前和未来历史遗产保护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1文化景观概念的提出20世纪以来，人类对历史遗产保护的观念不断深化和完善，从单个的文物古迹到整体的城市环境，从有形的物质实体到无形的文化遗产。基于文化多样性的认识，遗产保护的对象逐渐拓展到多种范畴的空间、景观对象。正如英国著名学者B.M.

6、费尔顿（Bernard M. Feilden ）所言，“今天，文化遗产的概念有着更广泛的涵义”2。由于历史遗产是一个庞杂的概念，而且具有显著的地域特性，因此各国对于历史遗产的分类不尽相同。但总的来看，世界范围内对遗产构成的认识基本上可以分为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两大类，而文化遗产又分为有形文化遗产和无形文化遗产。但随着对历史遗产认识的深入，人们逐渐意识到一些遗产类型既难以完全泾渭分明地归入到“文化”和“自然”这两大范畴中，同时又兼具“有形”与“无形”的特征（如聚落景观）。因此，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文化景观的概念应运而生。它作为一种特殊的遗产类型，是对既有历史遗产构成体系的补充和完善。1992年

7、世界遗产委员会将文化景观正式列入世界遗产的范畴，规定这类遗产地由国际自然与自然资源保护联合会（IUCN ）和国际文物古迹理事会（ICOMOS ）2个国际机构共同审议。它代表了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中第一条所表述的“自然与人类的共同作品，它表现出人化的自然所显示出来的一种文化性，也指人类为某种实践的需要有意识地用自然所创造的景象”。目前全球已有55处文化景观列入世界遗产。其后，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NPS ）也对文化景观这一概念进行了界定，指出它是代表“一个联系着历史事件、人物、活动或显示了传统的美学和文化价值，包含着文化和自然资源的地段或区域”3。 可以看出，文化景观是一种融合自然和人文关系

8、的遗产类型，是对传统的遗产类型之间一些无法界定的模糊区域的界定和对以前遗产保护工作中未充分认识到的领域的拓展，它强调了人与生存环境之间一种无法割舍的精神联系。同时，文化景观作为一种反映人与环境互动关系的遗产对象，必然呈现出多重的文化属性，可划分为不同的类型。2文化景观的类型分析 文化景观的概念产生于西方，欧美一些国家在这方面的研究相对成熟。世界遗产委员会和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等组织和机构还开展了系统的保护工作，借鉴其类型划分标准并结合我国历史遗产的地域文化特性，可以科学地分析我国文化景观的类型。2.1世界遗产委员会的划分标准按照世界遗产委员会公布的实施世界遗产保护的操作导则（Operationa

9、lGuidelines for theImplementation of the World Heritage Convention ），文化景观可以分为3个主要类别4：1 设计的景观（Designed landscape ）：由人类设计和创造的景观。包括出于审美原因建造的花园和园林景观，它们常常与宗教或其他纪念性建筑和建筑群相联系。2 进化而形成的景观（Organically evolving ）：起源于一项社会、经济、管理或宗教要求的历史景观，在不断调整回应自然、社会环境的过程中逐渐发展起来，成为现在的形态。具体又可分为：连续景观（landscape continuous ）：它既担任当代

10、社会的积极角色，也与传统生活方式紧密联系，其进化过程仍在发展之中，如传统种植园。残留（或称化石）景观（landscape fossil ）：其进化过程在过去某一时刻终止了，或是突然的、或是经历了一段时期的，然而其重要的独特外貌仍可从物态形式中看出，如古文化遗址(图1 。3 关联性景观（associative landscape ）：也称为复合景观，此类景观的文化意义取决于自然要素与人类宗教、艺术或历史文化的关联性，多为经人工护养的自然胜境，如风景区、宗教圣地。2.2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的划分标准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根据其所管辖的文化景观的特征，明确地将其划分为4种类型3：1 文化人类学景观（Eth

11、nographic landscape ）：人类与其生存的自然和文化资源共同构成的景观结构，如宗教圣地。2 历史的设计景观（Historic designed landscape ）：由历史上的建筑师、工程师等有意识地按照当时的设计法则建造，能够反映传统形式的人工景观，如历史园林。3 历史乡土景观（Historic vernacular landscape ）：被场所的使用者通过他们的行为塑造而成的景观，它反映了所属社区的文化和社会特征，功能在这种景观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如历史村落。4 历史场所（Historic site ）：联系着历史事件、人物、活动的遗存环境，如历史街区、历史遗址。美国国家

12、公园管理局的分类方式是将文化景观所体现的文化内涵作为分类的依据和标准，以景观表达的文化内容为线索，便于人们对文化景观内涵的理解。同时，其对文化景观的分类管理，填补了原有遗产保护领域的缺失，将印第安人保留地、少数民族聚居地、南方种植园景观、中西部大牧场景观等具有历史文化意义，但在过去的遗产体系中没有相应位置的遗产类型纳入到保护体系中，取得了显著成效(图2、3 。2.3我国文化景观的类型分析我国的遗产保护体系是在借鉴国际经验的基础上逐步建立和完善的，在以“自然文化”“有形无形”为依据的遗产类型划分中也存在一些难以明确界定的对象和范畴。因而，文化景观也应成为我国遗产构成体系的必要补充。91 由于文化

13、景观是一种与地域文化传统不可分割的遗产类型，不同的地区有着不同的构成特点，因此，其分类必须基于我们对自身历史文化的理解，可以借鉴但不能照搬国外的经验。结合历史文化的地域特性，我国的文化景观可分为以下几种类型：1 设计景观：由历史上的匠人或设计师按照其所处时代的价值观念和审美原则规划设计的景观作品，代表了特定历史时期不同地区的艺术风格及成就。这类景观包括古代园林、陵寝以及与周边环境整体设计的建筑群，例如苏州园林、明十三陵、晋祠等。2 遗址景观：曾见证了重要历史事件或记录了相关的历史信息，如今已废弃或失去原有功能的建筑遗址或地段遗址。作为历史见证，其社会文化意义更重于其艺术成就和功能价值，例如北京

14、的圆明园遗址、重庆合川钓鱼城遗址等。3 场所景观：被使用者行为塑造出的空间景观，显示出时间在空间中的沉积，人的行为活动赋予这类景观以文化的意义。这类景观包括历史城镇中进行相关文化活动和仪式的广场空间，以及具有特殊用途和职能的场所区域，例如南京夫子庙庙前广场、重庆磁器口古镇码头、安徽棠樾村牌坊群(图4 等。4 聚落景观：由一组历史建筑、构筑物和周边环境共同组成，自发生长形成的建筑群落景观。聚落景观延续着相应的社会职能，展示了历史的演变和发展，包括历史村落、街区等，例如安徽的西递、宏村，湖南凤凰古镇。5 区域景观：区域文化景观是一种大尺度的概念，超越了单个的文化景观，强调相关历史遗产之间的文化联系

15、。按照其文化资源组织的线索和构成形式又可分为名胜区、文化路线（Cultural Routes ）和遗产区域（Heritage Area ）。(1名胜区：人类在天然形成的自然胜境中进行相关文化活动留下的人文印记与该自然环境共同构成的景观。这类景观以自然环境为背景，但又具有强烈的宗教、艺术和文化氛围，是我国特殊的文化景观类型，如五台山、青城山等佛教和道教圣地。(2文化路线：又称遗产廊道（Heritage Corridor ）5-6，是一种跨区域、以某一文化事件为线索的呈线性分布的系列文化景观，例如茶马古道、长征遗址等。(3遗产区域（Heritage Area ）：一种将呈破碎状态的地域文化斑块以山

16、体、湿地、河流和其他生态要素以历史和地理分布为线索连接、整合形成的区域文化景观，包括以某一自然或人工交通系统为纽带联系着的具有相同文化特点的同质区域，例如楠溪江流域的古村落群以及位于今皖、浙、赣三省交界处的古代徽州聚落群等。3文化景观构成要素分析文化景观既是一种实体对象，又具有相应的人文内涵。在此，根据文化景观的特点，用演绎的方法从其所呈现出的物质形式和表达的文化内涵2个方面进行分析，将其构成要素划分为“物质”和“价值”2个系统。不同类型的文化景观都由这2大系统所构成。3.1物质系统构成要素文化景观的意涵是以物质载体为媒介在人类社会历史中传承的，即使相同的文化内涵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文化景观

17、物质系统的构成要素按照特点和空间规模23可具体分为5种。1 行为：指地方原住民语言、礼俗、仪容、动作形态的表现，它可被视作地域心理文化的直接显示和书面文化的外在形态7。在文化景观中，行为模式是长期积淀下来的社会心理、思维方式和风俗习惯的外在形式，包括日常行为(图5 、节庆仪式和传统技艺等。2 建筑：历史遗留下来的建筑物、构筑物以及遗址，它反映了地域的建筑文化、社会职能或与特殊的历史事件和人物相关，是文化景观的重要载体形式。3 空间：由山体、水体、植被等自然要素或建筑、构筑物等人工要素所围合或限定的物质空间，具有材料、形状、质感和色彩等性状。它不仅意味着抽象的地点，而且是关于环境特征的一个具体表

18、达。4 结构：聚落、街巷、建筑群、山体、水系等自然和人工要素构成的整体格局和秩序，不仅反映了文化景观空间布局的基本思想，更印刻着一定地理、历史条件下人们的心理、行为与自然环境互动、融合的痕迹。5 环境：指文化景观中的山川、农田、果园、植被等自然环境要素，是文化景观生成和发展的背景和基础，并且融入景观的整体构成之中(图6 。3.2价值系统构成要素除可见的物质形式之外，文化景观还包括载体中蕴含的无形文化内涵，可以将这部分内容称为价值系统。按照所反映出的不同人地文化关系，价值系统可分为人居文化、产业文化、历史文化、精神文化等要素。1 人居文化：指受山川地理、气候条件影响而形成的人居理念和生活文化，在

19、文化景观中的地方习俗、乡土建筑、聚落空间等物质要素中得以体现。我国各地具有地方特色的民居，就反映了人们因自然地理条件、人文历史禀赋差异所形成的不同生活理念。2 历史文化：文化景观在其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都与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相关联，并赋予其历史内涵。名人故居、历史遗址、牌坊等纪念性建构筑物，以及为纪念历史事件和人物而产生的民俗活动都是文化景观历史内涵的重要体现形式。3 产业文化：是与文化景观职能相关的要素，集中反映了文化景观的区位条件和资源禀赋。聚落景观中的传统工艺、职能建筑（会馆、商铺等）及遗址、与产业职能相关的环境资源，以及区域景观中与古代商业贸易相关的文化遗址，都反映了文化景观的产

20、业特征。4 精神文化：山川地理、气候条件、区域位置、资源禀赋以及历史上发生的事件和诞生的著名人物都会对地域的思想文化产生重要影响，形成各地不同的文化观念、审美情趣、精神信仰。人们可以从民俗行为、祭祀仪式、宗祠神庙、书院以及聚落的风水格局等方面去理解和体验文化景观的这种精神内涵。需要指出的是，文化景观是精神与物质合一的有机整体，其物质系统与价值系统二者相互间有着内在的联系，犹如一个生命的躯壳与灵魂，不可将其机械地拆解，否则将如同盲人摸象般永远无法窥见它的全貌。5周庄的轻舟慢橹图6四川上里古镇田园环境 593 作者简介：李和平/1967年生/男/湖北武汉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重庆大学建筑城规

21、学院副院长（重庆400045）肖竞/1981年生/男/重庆人/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重庆400045）表1类型设计景观遗址景观场所景观聚落景观区域景观主要构成要素物质系统建筑：历史建筑、构筑物空间：空间构成、空间形态结构：空间结构、景观结构环境：山水环境建筑：建筑遗址、遗迹环境：自然环境行为：行为模式、节庆仪式、传统技艺空间：空间形态环境：自然环境行为：日常行为、节庆仪式、传统技艺建筑：历史建筑、乡土建筑空间：空间构成、空间形态结构：空间结构、景观结构环境：山水环境、田园风光、绿化植被建筑：历史古迹、建筑遗址、遗迹结构：区域布局、景观结构环境：山水环境、区域环境、绿化植被价值系统

22、人居文化：生活理念、生活文化历史文化：历史背景、历史人物精神文化：审美情趣、艺术风格、文化观念历史文化：历史背景、历史事件、历史人物产业文化：产业历史、产业发展、产业特征精神文化：文化观念、精神信仰人居文化：地方习俗、生活理念、生活文化历史文化：历史沿革精神文化：文化观念、精神信仰人居文化：地方习俗、生活理念、生活文化历史文化：历史沿革、历史事件、历史人物产业文化：产业历史、产业发展、产业特征精神文化：文化观念、审美情趣、精神信仰历史文化：历史背景、历史事件、历史人物产业文化：产业发展、产业特征精神文化：文化观念、精神信仰、审美情趣4文化景观类型与构成要素的关系凯文·林奇在研究城市空

23、间形态时注意到：“社会文化和空间现象是相互关联的两者之间的相互影响是通过人这个变因而产生的，两者都有复杂的内在逻辑。8”文化景观作为特殊的遗产类型，既具有社会文化属性，同时也具有物质空间属性，而且，不同类型的文化景观其物质系统与价值系统的构成也有所不同(表1 。5文化景观保护的思考回顾遗产保护的历程，理论与方法的发展总是在技术与艺术的钟摆过程中前行。从文化景观的构成要素来看，物质系统是其呈现的形式，对它的保护主要应从工程技术层面着手，重点在于“保存”；价值系统是其表达的内容，对它的保护应从人文艺术层面出发，强调的是“传承”。如此，既有的遗产保护观念在文化景观的保护中就能够找到一个理想的平衡点。对于不同类型文化景观的保护，应根据其各自的物质与价值要素构成，以物质系统为保护的线索，以物质形态的保存和维护为基础；以价值系统为保护的目标，以文化意涵的表达和显现为手段，制定相应的保护措施与方法，以凸显文化景观内在的人文精神，使其意涵层面的价值能够渗入大众的观念世界中。注：本文图片除注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