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点在农村学校布局中的地位探析

1、教学点在农村学校布局中的地位探析 基于中西部六省的实证分析 基金项目： 英国政府双边赠款“西部地区基础教育研究”项目，国家级研究课题“中西部地区农村学校合理布局研究”阶段性成果之一。赵丹 王一涛（华中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9）摘要：随着我国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工作的推进，大量农村教学点被撤并，这给偏远地区学生带来了上学远、上学难的问题。在新一轮的农村学校布局调整中，适当保留偏远地区教学点，对农村义务教育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对农村教学点的现实作用进行了分析和探讨，并对加强农村教学点的建设提出了建议。关键词：布局调整； 教学点； 作用一 研究的缘起 计划

2、生育政策的实施和人们生育观念的转变，使得农村新生人口不断下降，这导致了很多农村学校（主要是小学）规模越来越小。为了使各学校的规模维持在一定水平从而保证学校运行的规模效应，我国几乎所有地区都撤销了大量规模较小的学校，而规模最小的教学点，在近几年内更是被大规模撤销。相关数据显示，近几年我国农村教学点的数量急剧缩减，许多地区也将撤销更多的教学点作为下一时期学校布局规划中的重要内容。教学点的撤销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教育资源的浪费并提高了教育资源的利用效率，但是，这也给很多偏远地区的学生带来了上学不便的现实困难。在此背景下，探讨农村教学点在农村学校布局中的作用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

3、过程中一些地区盲目撤销教学点带来的负面影响是研究教学点问题的直接背景。随着我国城镇化步伐的加快及农村适龄学生数量逐年渐少，各地展开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工作。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教育均衡发展、提高教育规模效益。但在取得成效的同时，学校布局调整过程中也暴露出问题。很多地区一味追求规模效益而不考虑当地的人口密度和地理环境，盲目撤销教学点，给许多农村学生带来了上学远、上学难的新问题。很多山区学生一天往返要步行十里甚至二三十里崎岖的山路到乡、镇中心学校上学；一些贫困学生因到中心学校上学成本加大甚至被迫辍学。教学点为偏远地区学生就近入学、节省教育开支发挥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高层政府对教学点问题的重视及相关政

4、策的出台也为本研究提供了政策依据。教育部和一些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均认识到了当前教学点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针对一些地方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的不当行为，尤其是盲目追求规模效益、不切实际撤销教学点而导致的偏远地区学生上学远上学难的问题，教育部于2006年6月6日和9日先后发出关于切实解决农村边远山区交通不便地区中小学生上学远问题有关事项的通知和教育部关于实事求是地做好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工作的通知。教育部在这些通知中强调，“农村小学和教学点的调整要在保证学生就近入学的前提下进行，在交通不便的地区仍须保留必要的小学和教学点，防止因过度调整造成学生失学、辍学和上学难问题，并积极运用现代远程教育手段，满足教育

5、教学的需求1”。本文的研究是建立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2006年5月至10月，笔者跟随“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课题组对湖北、陕西、内蒙、云南、广西、河南等中西部六省农村地区学校布局调整状况及教学点问题进行了实地考察，获得了大量的包括访谈和数据在内的第一手资料。文中对教学点作用的分析充分利用了课题组的调研数据和访谈资料，为了更真实地反映事实，我们也采用了大量典型个案。在经济学和社会学的研究中，“一个精心寻找的实例往往提供了比任何一种理论模型都丰富得多的内容”。2 二 教学点的意义教学点对我国农村义务教育的普及和发展，尤其是对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教育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即使在义务教育相对普及的今天，

6、教学点在农村教育发展中仍然具有重要意义。1 方便农村学生就学教学点方便学生就近入学主要是与教学点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教学点大多位于中西部偏远农村，这些地区地形复杂，山地、高原、丘陵占很大比例。如表1所示：课题组调研的中西部六省180份行政卷中对于本地地形的分析表明：山区占到57.2%，丘陵仅次于山区占到26.1%。表1 ：调研地区的地形状况 样本数：181；有效样本数：180地形山区丘陵平原牧区矿区湖(库)区百分比（%）57.226.115.61.1从地理因素来考虑，山区、丘陵和高原学生上学面临着许多实际困难。表4-2是对中西部六省10944份调查问卷中学生上学距离情况的一个统计。从表2中可以

7、看出，学生上学的距离最远达到190公里，平均距离为4.848公里。在目前情况下，学生上学距离已经太远，而这对很多学生的学习时间、学习效果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缩短学生求学的时间和距离以提高学生的学习效果并增强学校的吸引力，应该是我们在学校布局调整中需要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表2：学生上学的距离 单位：公里样本数最大值最小值平均标准差离校距离10，94419004.84817.8269此外，从学生、家长、教师及教育行政人员等不同主体对学生上学远问题的关注程度看，他们都认为学生上学远及安全问题是布局调整过程中最大或最担心的问题。表3表明：布局调整过程中学生问卷里“路远不安全”排在第二位，仅次于“加重

8、家长负担”选项，而家长最担心的问题排在第一位的是“孩子的安全问题”，占到答题总数的44.4%。表3：学生和家长最担心的问题（家长卷和学生卷）学生最担心的问题人数百分比家长最担心的问题人数百分比加重了家长的负担6,10752.7孩子的安全问题3,21344.4路远不安全2,96825.6孩子学习成绩下降2,22930.8其它1,0709.2家庭经济负担1,47720.4受别村同学的欺负8917.7孩子的生活问题2343.2不适应学校环境5444.7其它891.2总计11,580100.0总计7,242100.0表4也表明，在学校卷和行政卷中，教师和教育行政人员均认为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的最大障碍是

9、“学生担心上学路远”，分别占到总数的31.5%和30.0%。表4：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的障碍布局调整的障碍（学校卷）答题样本数应答人次百分比布局调整的障碍（行政卷）答题样本数应答人次百分比学生担心上学路远6,67931.5学生担心上学路远11131.0家长不理解6,62431.2家长不理解11030.7村民不支持3,97218.7村民不支持8724.3教师怕下岗失业2,90013.7其它298.1学校不配合 5262.5教师怕下岗失业185.0其它 5312.5学校不配合30.8合计21,232100.0合计358100.0 上述四个表格从不同角度表明了教学点存在的必要性。为了调查相关主体对教学

10、点去留问题的态度，我们在调查问卷中设计了一个问题直接询问他们对教学点去留问题的态度。这个问题的回答如表五所示。表5：是否保留教学点 家长卷答题次数有效百分比教师卷答题次数有效百分比是491976.0是711468.5否155424.0否326831.5总计6473100.0总计10382100.0从表5中可以看出，分别有76.0%的家长和68.5%的教师认为“应该保留教学点”，远远超过对“否”的回答比例。在与家长的访谈中，我们也就教学点去留的问题与许多家长作了多次深入访谈。很多家长都坚持保留教学点，因为教学点能够解决目前孩子上学远和上学过程中的安全问题。如河南禹州市石象乡田庄小学由于规模过小被

11、确定为撤并的对象，要求该村学生到距离2公里左右的一所完小就学，学生家长唯一的要求是将本村小学改为教学点，保留1至2年级。这是由于该村处于一条交通繁忙的省级公路旁边，几乎每年都有学生在道路上发生交通意外，年纪过小的孩子每天穿越公路的确具有一定的安全隐患。又如陕西省汉中市勉县小砭河中心小学有学生家住张家河，家校距离达80里，而且山路崎岖，这些学生从家到学校需要步行10多个小时、再坐2个小时汽车才能到达。学生平时住校，周末家长都是拿着火把来接孩子，因为路太远回家已至半夜。学生们也都反映愿意在本村上学，在中心校上学即使住宿，周末回家也很不方便，而且路途中经常有野兽出没。就近上学，就可以避免上学远和安全

12、问题。2 降低家庭所负担的教育成本偏远地区学生就近入学能够减少上学成本，教学点正是发挥了这种作用。教育成本包括公共教育支出和私人教育成本，教学点撤并以后，虽然可以降低公共教育支出，但是公共教育支出的减少是以私人教育成本的增加为代价的。教育经济学的相关研究表明，教育私人成本的增加和减少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教育的普及率。教育的私人成本一般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教育的直接私人成本，、学费、杂费、书本费、文具费、校服费、交通费和食宿费等。二，教育的机会成本，是指为接受学校教育不得不放弃的经济机会，这可能是儿童在家庭生产、照看弟妹以及做其他家务事付出的劳动价值。 3教学点降低教育私人成本的事实在这两个方

13、面均有体现。首先，教学点有利于降低教育直接成本。偏远地区学生在本村教学点上学，能够节省去中心校上学所增加的直接教育成本。这些学生去中心校或完小上学的直接私人成本主要包括住宿费、生活费和交通费。我们的调查表明，大部分农村小学每人每年的住宿费大约80元。很多农村地区的学生从家里带米和咸菜到学校吃，在食物上基本不发生现金支出。根据家庭距离学校的远近和乘坐交通工具的不同，学生的交通费用有所不同。广西百色市那坡县平孟学校梁校长告诉我们，平孟乡最远的学生距离学校有100里路，需要转三次车才到学校，车费要8元钱。文化人类学极其强调站在“内部人”的角度看待问题，这个观点对于我们进行教育研究同样十分重要。对于我

14、国目前大部分地区的大部分家庭而言，这些支出都微乎其微。但是，对于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很多家庭来说，这些支出可能就会构成家庭的沉重负担。很多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一些家庭经济条件非常差，一些家庭一年的总收入只有三五千元，当这些钱用于人情往来、看病、养老等很多方面后，一年下来难有剩余。我们调查了陕西勉县少霞家的收支情况。她家里有4亩地，一年收小麦700多斤、玉米900多斤。在当前的农产品价格下，他家一年的总收入不足1000元。去掉各项支出之后，家中根本没有任何剩余。表3也表明，在“学生最担心的问题”中“加重家长的负担”占52.7%,排第一位。可见，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教学点撤并后到离家远的学校上学加重了经济

15、负担，很多学生和家长也提出在离家较近的教学点上学，能够节省开销。其次，教学点有利于减少教育机会成本。在贫困农村地区，教育的机会成本也是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因素。对于收入低的家庭，每个劳动力对维持家庭的运转都十分重要。例如对于放羊这件农活来说，如果没有孩子放羊，家长就必须放下其他的农业劳动来放羊。在隆林县，陪同我们考察的林老师不断指着路上放羊或放牛的少年说：“看，这都是辍学的孩子，他们已经是家里的重要劳动力了”。荔浦县杜莫镇龙珠小学廖校长也告诉我们：家长们反对学生住校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学生住校就不能帮助家里做农活了”。在调查中，很多家长认为孩子到中心学校上学所增加的机会成本给家里带来了更重的负担

16、，如果家里条件实在不允许，只能让孩子辍学回家务农或外出打工。因此，对于偏远农村的学生来说，他们还是愿意在本村上学，这样生活方便、节省开支，也能帮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活。三 关于农村教学点的建设建议1充分认识当前教学点的积极作用认识不足是许多错误政策和行动的根源。为此，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教学点在我国当前农村教育发展中的积极作用。目前一些地区不顾实际的撤并学校，在一些农村地区尤其是山区减少了农村学生的入学机会，增加了学生的学习费用。在目前情况下，我们有必要而且必须发挥教学点的积极作用，为偏远地区学生上学解决后顾之忧。教学点不仅仅是有助于解决偏远地区学生上学远上学难问题，更实质性的作用是在解决这一问题

17、的基础上，防止因上学远上学难问题而导致的辍学现象的产生，避免新的教育不公平现象的发生。教学点有助于向偏远地区儿童提供更便利的入学机会，这符合义务教育的本质要求，也能够促进教育公平。从教学质量来说，教学点作为一种灵活的教学组织形式，并不是质量低下的代名词。我们课题组在湖北省等省的调查中就发现了许多教学点教学质量远远高于中心学校。4相关研究也表明，小型学校能够采取灵活多变的课程和教学方式，教师可以实施更加弹性化的课程教学。它们更趋向于应用新的或改进的教学方式，如小队教学、整合课程教学和复合年龄组教学等，这些教学方式在实践中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5 因此，教学点在农村教育发展中将长期存在，它不仅适应偏

18、远农村特殊地理地形，为当地学生上学提供便利；而且也能成为一种行之有效的教学组织形式，促进教育质量的提高。我们应该用正确的价值观看待它、引导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教学点都应该继续存在并应该为农村教育的发展做出新的贡献。2 保证教学点正常运转的必要经费对于那些有必要保留的教学点，我们还需要采取多种措施提高其教学质量，而这就需要教育经费的保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为，“教育系统的首要目标，应是减少来自社会边缘和处境不利阶层的儿童在社会上易受伤害的程度，以便打破贫困和排斥现象的恶性循环。”6 一般而言，教学点的孩子往往由于地处偏远而家庭经济条件较差，这需要教育系统给予他们更多的关爱和照顾，而这往往意味

19、着在教育资源的分配上给予优先性的考虑。根据我们的调查，当前很多地区在分配教育资源的时候不仅没有给予教学点以优先性的考虑，而且还给予教学点以歧视性的政策，因为在很多教育决策者的眼中，教学点的存在仅仅是暂时的。在今后的农村学校布局调整中，我们要充分认识到教学点的积极作用，保证教学点建设的办学经费，使教学点在新时期发挥更大的作用。【参考文献】1教育部.教育部关于实事求是地做好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工作的通知EB/OL. , 2006-6-26.2美Y.巴泽尔著, 费方域、段毅才译.产权的经济分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2.3美Martin Carnoy著,闵维方等译.国际教育经济学百科全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506,508.4赵丹,吴宏超.中西部农村教学点状况的实证研究 J.上海教育科研,2007.9.5陆伟,李素敏.美国小型校的运行机制J.教育评论,2003.4.6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教育财富蕴藏其中M. 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6.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