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鼎盛与离家出走

1、今年是被胡适称作“我们安徽的第一个大文豪”（吴敬梓年 谱）吴敬梓（ 1701 1754）逝世250周年。在吴敬梓的生平 中，我们注意到，“五十年中，家门鼎盛”（移家赋）与流 播江关，“离家出走”，竟然奇妙地统一在吴敬梓这位伟大的 文学家身上，令人惊讶与困惑。因为他生当康、雍、乾盛世， 并没有巨大的社会变动或者其他外部灾难会使他“离家出 走”。但确实是这样，并且这两者都是使吴敬梓成为伟大文学 家的重要条件。其“家门鼎盛”造成了他学养的深厚；家族 势力的挤压，看透了世态炎凉，促成了他“离家出走”的行 动。这此后便有了儒林外史巨著的诞生。这其中原因何 在呢？吴敬梓出身于全椒名门望族世家。他的高祖吴凤

2、为避 兵祸，明末从江苏六合县举家迁移到安徽全椒县西南程家市 的西墅，从事农业生产。二世祖吴谦行医，精针灸之术，医 名远播。三世祖吴沛，縻生，能诗文，著有西墅草堂集。 吴沛七黜于乡试，乃决心设家塾，培养自己的五个儿子；结 果四个儿子中了进士。这四人中，吴国对是吴敬梓的曾祖父。吴国对中清顺治年间进士一甲第三，官至福建主考，提督顺 天学政，由编修做到侍读、国子监司业。他是著名的八股文 大家，著有赐书楼集。吴国对在吴氏家族中进士第等级最 高，因此，在全椒襄河北岸河湾街所筑“遗园”的规模和建 筑结构也就最为宏阔。现在全椒吴敬梓纪念馆的建筑就是仿 当年“遗园”的规制。吴国对有子三人，长名旦，次名勖，次名开

3、，均未能通过科举考试飞黄腾达。吴旦，即吴敬梓的 祖父，只是一个增监生，官州同知，著有月潭集，去世很 早。到吴敬梓的父亲吴霖起，已有“薄俗高门贱，穷途岁序 深”的冷清败落景象呈现出来了。吴霖起也为科举仕途作过 奋斗，他网罗千古，纵横百代，勤奋苦学，但却屡屡科场不 利，只考得拔贡生，只好做一个江苏赣榆县的教谕，家世衰 微之势更加不可逆转。又由于吴霖起生性耿介，不善逢迎， 终于被黜回乡，次年(1723)便郁郁而死。这更把这一家庭颓势推向深渊，患难也从此落到三代单传的吴敬梓头上。吴敬梓时年 22岁与吴敬 梓家庭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吴敬梓的曾祖父吴国对的李生弟弟吴国龙却家大业大，子孙繁盛。吴国龙也中进士，

4、著有心 远堂集吴给谏奏稿宝嘉堂集等。他有6个儿子。6个儿子中，长子吴晟、第五子吴昌均中进士。吴晟有子 7人， 有4子分别为监生、縻生、痒生。到吴国龙的孙子、吴敬梓 的堂兄吴繁这一代更是人丁兴旺，成为强势的家族势力。吴 敬梓的父亲吴霖起死后，他们明目张胆地向吴敬梓挑衅，登 堂入室，要瓜分吴敬梓祖上留下的价值二万金的遗产。吴国 龙家族兄弟中，只有堂兄吴繁(他即是儒林外史中杜慎 卿形象的原型)与吴敬梓志趣相投。他同情吴敬梓的处境， 在家族纷争中调解斡旋，但也不能阻止家族近房对吴敬梓的 欺凌。此时，吴敬梓家的豪奴与狎客也趁机相互勾结，卷逃 财产，这更使得吴敬梓家势日削。势单力孤的吴敬梓处在这 种种恶势

5、力的夹攻之下，深刻地体会到“世情看冷暖，人面 逐高低”的悲凉滋味，也更深刻地理解了社会人生。他开始 以佯狂抗世的姿态，将他的“瑰意与琦行”发挥到了极致。 吴敬梓“少有六甲之诵，长余四海之心”。在吴氏兄弟中，吴 敬梓聪明颖异，出类拔萃，与堂兄吴繁被乡人称为大小谢（东 晋的诗人谢灵运、谢眺）。吴敬梓精读经、史、子、集，尤精文选，广泛涉猎过稗官野史传奇。他又爱好多端，嬉戏于 柜房茶阁之间，月弄凤吟。他也有科举传家的强烈愿望。父 亲死后，他素衣入家塾，苦读不辍。服丧期满以后就参加滁 州乡试，但被考官认为是“文章大好人大怪”。经过哀求，才 被勉强承认初试合格。到南京复试，也未能通过举人这一关。 这使他更

6、加受到族人和世人的嘲笑和冷眼。这一沉重打击， 使他对科举仕进心灰意冷。他在儒林外史的“楔子”中 发出了 “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的慨叹， 就是这种心情的真实写照。对家族势力觊觎家产的不堪忍受， 对科举制艺的绝望，对世俗舆论的厌恶，又不愿与世俗同流 合污，降低人格尊严，又不善理财，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 吴敬梓开始挥霍家财。他后来回忆说，他少年时曾出入歌舞 场，极尽画船冶游，箫管笙歌之欢，不惜将蜀锦吴绫作为缠 头费。他放浪形骸，“秃衿醉拥妖童卧，泥沙一掷金一担”（买 坡塘），“老伶小蛮共卧起，放达不羁如稚酣”（金窠次半园韵，为敏轩三十初度同仲弟两铭作，吴敬梓字敏轩）他在 28- 32岁之间，五年之内，连连外出游览，广泛结交名流硕 儒、乐工艺技、算学科技人士，以摆脱精神苦闷。这样，不 数年间，便将两万金家产付诸流水。32岁那年（1733年）， 他乃身辞乡关，举家移居南京，寄居秦淮水亭，开始了 “寄 闲情于丝竹，消壮怀于风尘”的颠沛流离的生活。正是家族衰微与恶势力的欺凌以及对科举的失望， 迫使吴敬梓“离 家出走”。这其中既有家族势力欺凌的原因，也有社会的原因，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