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岱小品文修辞的耦益策略

1、论张岱小品文修辞的耦益策略陈亮（无锡高等师范学校，江苏无锡214001 ）摘要： 张岱小品文善于运用耦益修辞策略，将多个修辞元素统筹组合，协调 耦合，营构修辞元素之间的关联性，増益其传情达意的效果，主要表 现为：信息上的增益、语脉上的增益、意趣上的增益。关键词：张岱小品文；修辞；耦益；耦合性；增益性；关联 期:2010-12-01作者简介：陈亮（1965-）,男，江苏无锡人，无锡高等师范学 校副教授。研究方向：修辞学、语文教学（语文教学论文b张岱是晚明一位个性作家，他的小品文一直倍受推崇，被称为 “绝代的散文家：张岱善于采用俭约修辞策略，“以尽量少的语言（文字）传达尽 量多的信息（情意y,他“

2、善于选用恰合的辞格，并以最简洁的形式传 达给我们：口20张岱的小品文，以西湖梦寻、陶庵梦忆为例， 500字以下的文章约占总篇数的 ,其中，300字以下的短制占 ,而1000字以上的文章仅1%略强。由统计数据不难发现，张岱善 写短制，其小品文形制精短、笔墨精妙。然而，虽幅短墨稀，但无妨 其丰盈盎然的情意传达。这一点，黄裳的评价是中肯的：晚明出现了 一种新的文学流派。在表现形式上是尽量采用新的句法结构、奇奇怪怪的形容词但在张宗子这里却并不如此。他力图简洁，但显得平 易；苦心铸辞，却不失自然。特别是他用这样短的篇幅，写出如此丰 富、生动的内容，是值得佩服的。”2张岱能在如此精短的小品中传 递丰妙意蕴

3、，得益于他的“苦心铸辞：他善于修辞，善用修辞策略， 突出的一点是他善于统筹协调，用耦益修辞策略巧妙组合多样的修辞 元素，并将多样统筹于简洁、平易、自然之中，但同时不失变化，旨 永神遥，摇曳生姿。耦益：作为一种修辞策略要讨论张岱小品文的耦益修辞策略，首先要明确耦益修辞策略的基本概念。耦益，从文字上看，耦，本义是两个人在一起耕地。引申为两 个、成双、成对，同“偶：益，即增益，意为增加、增添。耦益，指 由两个或以上的个体聚合而产生效果的增益。物理（物理论文）学中 也有“耦合”概念，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体系或两种运动形式之间通过 各种相互作用而彼此影响以至联合起来的现象。其中，“耦”的意思即 为“两个或

4、两个以上作为修辞策略的耦益，是指在语言交际活动中，修辞主为了实现交际目的而将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修辞元素组合运用、从而使语言传 达效果增益的一种策略。应该说，耦益修辞策略广泛地应用于语言交际过程中，特别是 在强调文学性、讲究艺术（艺术论文）效果的语言交际活动中，如演 讲、论辩、文学创作等。耦益是多个修辞元素的协调统筹、巧妙组合， 是由修辞主的社会识见、生活感悟、艺术修养、个性品质等综合因素 制约和决定的。耦益的目的在于增益语言传情达意的效果，是修辞主 的一种语言谋略，是修辞主修辞思维的外现和语言智慧的闪现。耦益修辞策略的特征首先是修辞元素的耦合性。耦合，这里借用物理学上的一个概念。在物理学上，所谓

5、“耦合”,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元素（体系或形式）之间通过各种相互作用而彼 此影响以至联合起来的现象，例如两个线圈之间的互感是通过磁场的 耦合。无线电线路中常用作极间耦合的变压器，如收音机的中周、输 入变压器、输出变压器都属于这一类，称为耦合变压器。3后来，信 息学也用“耦合”指模块、系统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而联合起来。耦合，在修辞策略范畴，则强调了修辞元素间相互关联、相互作用、 有机整合。如：此地群山屏绕，湖水镜涵，由上视下，歌舫渔舟，如 鸥凫出没烟波，远而益微，仅觌其形。（西湖梦寻北高峰）上例一 开始就连用两个比喻，言青山连绵环绕，用“屏”，如屏风环立；言湖水 清粼澄明，则用“镜”，如明镜映

6、照。山环水涵，都以日常居室所常用 的屏风、照镜作比，组合自然，只8个字，就以全景式的手法、以组 合式的比喻，写岀了淡雅明秀的湖山风景。然而，从修辞策略的运用 上,张岱还没用结束，而是继续将“歌舫渔舟”比作“鸥凫显然，这个比喻的岀现，和前两个比喻是密不可分的。正因为有了“群山屏绕， 湖水镜涵”两个"前因”，才使得“歌舫渔舟，如鸥凫出没烟波”这个"后果” 显得贴切、自然、巧妙。设想，此处假如没有先以“群山屏绕，湖水 镜涵”将群山湖水”用比喻将它们熾缩”:鸥凫t歌舫渔舟”）的出现一 定会比较突兀和单薄。在这里，张岱运用了耦益修辞策略，使句中三 个修辞元素（三个比喻）形成相互影响、

7、相互关联的密切关系，最终 “耦合”成一个语言传达的整体，让读者形象地感受到了北高峰以及周 边峰绕水涵的自然景色。北眺西冷，湖中胜概，尽作盆池小景。南北两峰如研山在案，明圣二湖如水盂在几。根门榻凡见湖者，皆为一幅图画。小则斗方，长则单条，阔则横披，纵则手卷，移步换影。（西湖梦寻火徳庙） 例中首句总起，将西湖比作盆景c盆池小景”），并以一个“尽”强调。 以下所有描写“北眺”所见之景，其修辞手法的运用，都在首句比喻的主导下展开。所以，写“南北两峰：写“明圣二湖”都必然是“研山在案:“水盂在几”（不能脱离塩池小景”的范畴b由火徳庙的门、tip看远处的景，不管从哪个角度裁剪：'皆为一幅图画&qu

8、ot;小则斗方，长则单条，阔则横披，纵则手卷”，张岱从”小长阔纵ui个不同形制的门窗“取景”，构成四种不同的中国画样式，这样并列展开，排比设喻，既是脉 承首喻而来，同时又是对首喻的具体和丰富，因果明了，相互影响、 相互作用，构成一个“耦合“的修辞群落：耦益修辞策略的特征其次是 修辞效果的增益性。耦益修辞策略是修辞主为了提高语言交际的效果而采用的一种 语言运用的谋略。修辞主使用耦益修辞策略，使修辞元素之间相互作 用、相互融合，从而更好地发挥传情达意的语言效果。耦益策略使所 使用的修辞元素联合融合成为一个整体，这是其耦合的特征。因其耦 合的特点，各修辞元素之间融合成为一个整体，在相互作用中使修辞

9、效果得到增益。宕中以大船为经，小船为纬，游冶子弟，轻舟鼓吹，往来如梭。（陶庵梦忆莉门荷宕）作者将荷宕中的舟船比作经线和纬线，一 言宕中舟船之多，一言大小舟船成串，虽是织密，但各行其道，而“游 冶子弟”所乘“轻舟”则如织梭一般，往来穿行，甚是热闹。这里“经纬: “梭”的三个比喻，构成了 一个缜密的修辞套系，融合无间/经”秋纬” 为“梭”的出现提供了依据，做了准备：梭啲出现，使“经”和“纬”在内涵 上更加具体丰满，神韵上又增添了动（梭）和静（经和纬）对比与呼 应，进一步丰富了莉门荷宕游船如织的热闹场景，辞趣顿生。关于耦益修辞策略的增益性，后文我们将就张岱的小品文做专门的探讨。二、耦益：张岱对修辞元

10、素的巧妙统筹耦益是一种统筹的策略。张岱是语言统筹的妙手。他善于协调丰富多样的修辞元素，辕集融合，酵化岀新，妙意频生。统筹是湖中胜概（比喻）盆池小景对 偶（比喻）南北两峰研山在案窗根门棵小斗方长单条（比喻皆为一幅 图画阔横披排比）明圣二湖水盂在几纵手卷（比喻）蔑£全面地筹划 安排。张岱小品文涉猎内容庞杂，美景、土俗、奇人、异物，无不入 文；渊源沿革、世运感慨、家国情仇、艺术旨趣，充溢其里。修辞元 素是繁富的、多样的，择取、组合恰切的修辞元素，统一筹划安排, 增益其小品丰泽内容的表现，正显示了张岱统筹修辞元素的高妙功 力。余以湘湖为处子，目氐姐羞涩，犹及见其未嫁之时；而鉴湖为名门闺淑，可

11、钦而不可狎；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倚门 献笑，人人得而嫌亵之矣。人人得而嫌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 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在春夏则热闹之至，秋冬则冷落矣；在花 朝则喧哄之至，月夕则星散矣；在晴明则萍聚之至，雨雪则寂寥矣。（西湖梦寻明圣二湖）对湘湖、鉴湖、西湖的特点逐一点评，并分别拟为“处子名门闺淑曲中名妓”，将“静态”的自然景观变成情态 毕肖的特征女子，可以观其神、触其形，生动可感，三者形成对比, 又使各自特点在比较中毕现，增加了各自特征的鲜明性。因为此篇以 写西湖为主，所以，接下来，张岱又循着“曲中名妓”这个拟人辞格, 从'嫌亵”到“艳羨'再到“轻慢”（用顶真辞

12、格），回环迂曲，多层次细腻 地展示了人们游玩西湖的病态心理。接下来，张岱又回到对西湖本真 的描写上，择取春夏、秋冬（季节x花朝、月夕（时间）.晴明、雨 雪（天气）六个西湖典型的''湖景”，分成三组，两两相对，通过对比、 排比，西湖的热闹和冷落，如在目前了。而这西湖“六时之景”的分列， 其实又是在“艳羡轻慢'的统率之下的。纵观这段文字，所有的描写、所有的修辞其实都是围绕着西湖“曲中名妓”这个特点筹划展开的，所以，西湖为“曲中名妓”的拟人是这一系列修辞元素的最核心，以其为中心，张岱左牵右引，上携下带, 层层而下，一一应对，最终融合成为一个耦益修辞策略制导下的“辞 场：这里，

13、张岱充分显示了其统筹修辞元素的谋略和智慧：处子（湘 湖）.曲中名妓（西湖）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拟人）名门闺淑（鉴 湖）（拟人）嫌亵艳羡轻慢（顶真）热闹（春夏）冷落（秋冬）喧哄（花朝）星散（月夕）（对比、排比）萍聚（晴明）寂寥（雨雪）张 岱的耦益修辞策略是一种统筹的策略，是营构修辞元素的关联。所谓修辞元素，即指使语言准确、生动、有力的修饰文辞语句的各种要素。包括修辞主锤炼的语词、安置的语句、运用的辞格、以 及构成辞格的因素等。耦益是一种统筹思想制导的修辞策略，十分强 调各元素之间的关联。张岱善于营构元素之间的关联或选择具有关联 性的元素，辕集酵化，融合一体，构成一个有机的、增益语言传情达 意效

14、果的辞场。报国寺松，蔓引凳委，已入藤理。入其下者，蹒跚局蹄，气不得舒，鲁府旧邸二松，高丈五，上及檐瓷,劲竿如蛇脊，屈曲撑距， 意色酣怒，鳞瓜拿攫，义不受制，鬣起针针，怒张如戟。旧府呼“松 棚”，故松之意态情理，无不棚之。便殿三楹盘郁殆遍，暗不通天，密 不通雨。鲁宪王晚年好道，尝取松肘一节，抱与同卧，久则滑泽酣配, 似有血气。（陶庵梦忆鲁府松棚）这是陶庵梦忆中鲁府松棚 一篇的全文。文章首先以报国寺松软弱如藤、局踏委垂来反衬鲁府松 的劲健。写鲁府松，则以比喻、比拟等手法，从干、枝到叶，由大而 小，层层道来，围绕“松”（鲁府松）,作者巧妙选取了“蛇脊鳞爪鬣” 等动物身体的部位作比，在内部营构了一个有

15、机的修辞系列。在这里, “蛇脊鳞爪鬣'就是修辞主用来比喻鲁府松的主干、侧枝、针叶的 修辞元素，作为每一个单个的修辞格，修辞主的修辞思维主要是围绕 喻体和本体之间形象的相似性展开的，如，虬曲苍劲的主干，张岱择 取''蛇脊”作比，是取其“屈曲撑距”的形象和内在力量。而构成一个有 机的修辞组合，张岱很显然在择取过程中更多地考量了它们之间的关 联性，前后应照，相互扶携，从而耦合成为一个修辞整体，使语言传 情达意的效果达到增益。耦益策略是选择和营构修辞元素的关联，在张岱的小品文中， 这种关联性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构拟人、对比）7关联； 二、类似性关联。上面列举的陶庵梦忆中鲁府松棚

16、，就是属于构成性关联的例子/蛇脊鳞爪j鬣”，分别是动物身体的部位，它们共同构成动 物的整体（当然，不是说，这些关联性元素一定要构成某一个完整的 具体事物）o所以，元素之间的构成性关联是指，耦益修辞策略中修 辞元素在内容意义所指上都是一个事物或现象的局部，它们共同构成 个事物或现象，从而形成关联。类似性关联是指修辞元素之间通过说写对象的某些类似性特征构成关联，这些特征可以是外表形象上的，也可以是内在质地上的。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嘰天为白。（陶庵梦忆金 山夜戏）月光是本句描写的核心，本是倒映在江波中的月影，可视 而不可触，张岱却喻其为囊中之物，倾倒入水，把幻化摇曳的光影变 成如明珠般

17、可以触摸的具像，可以“吞吐：可叩及”可“喙：这里从耦益 策略的统筹思想出发，张岱抓住“江涛”水波拥托露气'含孕天地的这 些类似性特点，用“吞吐吸嘆”,将它们统一以拟人写之，赋予人的 情状行为，营构了一幅江月映照、重露清渲、天地一白的金山夜景图。 这是张岱利用类似性关联营构耦益策略的一个例证。三、耦益：使张岱小品文语言效果增益张岱“驾驭修辞手法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能把各种修辞手法有机地融入其俭约的语言之 中，不露痕迹，这是修辞手法运用的一种极高的境界，比起一两个修 辞手法呈现岀来的新奇生鲜面貌迭更是大境界、新境界on122这咲境界、新境界”其实也是耦益修辞策略巧妙运用的语言结果。作为

18、一种修辞策略，其目的，无疑是为了增益修辞主传情达意 的效果，张岱也不例外。在他的小品文中，“苦心铸辞：精心炼句、妙 用辞格，安顿若无的耦益修辞策略的运用，实现了修辞效果的增益， 使其语言在简洁平易中更见丰妙别致。首先，是信息上的增益上下应带，具体丰满。耦益策略最基本的增益作用首先表现在信息传达的丰富细腻 上。耦益修辞策略是修辞元素的有机组合，在一组修辞元素的酵化融 合中，由修辞元素之间的关联，前一修辞元素会给听读者一定信息暗 示，影响其理解体味后一修辞元素；后一修辞元素又会反过来促使其 “反刍”理解前一修辞元素，这样，修辞主牵引着听读者体悟想象，更 大程度地丰富从单个修辞元素中获取的语言信息，

19、实现信息量的增 殖,即1+12的效果。张岱在他的小品文中，就是用这样的耦益策略巧妙地促使他传达的信息实现明显的增益。山之左为桃源，111肖壁回湍，桃花片片流出。右孤山，种梅千树。渡涧为小兰亭，茂林修竹，曲水流觞，件件有之。但桃则溪之， 梅则屿之，竹则林之，尽可自名其家，不必寄人篱下也。（陶庵梦忆范 长白）上例一开始以白描的手法，交代范长白营造的园林，朴素简 洁：桃源孤山小兰亭”，只是“原生态”地写出石壁回流和随水流出 的桃花花瓣，千株梅树，竹树和曲水流觞，初步给人一个范园仿桃源、 孤山、小兰亭而筑的印象。接下来，张岱用一组转类辞格构成的排比 与桃源、孤山、小兰亭应承：桃则溪之，梅则屿之，竹则林

20、之。 言虽简，意却深，用转类将“溪：“屿:“林”物名转化为动作行为，并且 分列构成排比，这样的修辞组合，传达的信息是：范园的“桃源:“孤 山小兰亭”，每一处都是主人有意为之，精心设计安置的，从中体会到 主人的生活理想，人生志趣。这样，如果再回看前面的白描，则会发 现，其实，张岱的素墨简笔，也是处处着情的，那片片桃花、那满山 寒梅、那竹树流觞，是主人的识见和风雅，甚至也是张岱追求的生活 意境和人格理想。总之，张岱采用耦益策略，将多个修辞元素糅合相 融，各元素之间通过互补、映带、扶携等，促使修辞主传递的信息更 具体、丰富、细腻，实现增益。再如他在陶庵梦忆湖心亭看雪 中写道r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

21、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 两三粒而已。”这里，张岱练就了一组独到的量词（有的是临时的）: 痕、点、芥、粒。因是雪中远望,所以，“长堤湖心亭舟l人"皆为 “影子”，所以作者使用的笔触十分概括。配以唯而已”的句式，在传达的内容上形成了大块面的白色和其中局部小面积的黑色的强烈 对比，突出了“大雪三日”后西湖雪景的特点。&点、到芥、粒，表现的对象面积由大至小，产生变化，在概括简洁中看到了张岱细腻精致。他为我们营构了一幅“空灵晶映”的 西湖雪景。假如没有“痕、点、芥、粒”的组合使用（或者只出现其中 的单个元素），这样清空灵秀、古淡高雅、充满“冰雪之气”的水墨山 水是断然不会在我们眼

22、前出现的。第二，是语脉上的增益前后牵携，通贯顺畅。语脉是语言流动的脉络。是说写者思路的外化。听读者通过把握说写者的语脉理解其传递的信息、体会其表达的情意。明胡应麟说： “凡读古人文字，务须平心易气，熟察上下语脉，得其立言本意乃可。”4语脉实际上是语言生命的脉动。张岱善于采用耦益修辞策略，从多 个修辞手法的巧妙组合、前后牵携中进一步促使语脉通贯流畅，文气 流溢自如，情意传达咼妙。杭州刺史白乐天啸傲湖山时，有野客赵羽者，湖楼最畅，乐天常过其家，痛饮竟日，绝不分官民体。羽得与乐天通往来，索其题楼。乐天即颜之et醉白：在茅家埠,今改吴庄。一松苍翠，飞带如虬，大有古色，真数百年物。当日白公 想定盘礴其下

23、。（西湖梦寻醉白楼）寥寥数笔，墨稀笔俭，却又开 合自如。写白居易与赵羽的交往，简淡又神奇，得力于张岱“笔具化 工”的“铸辞”之功：有了白乐天的“啸傲”,才会有“野客”的与之结识；有 了'痛饮竟日”，才真正体现出"绝不分官民体”；有了“绝不分官民体”，才 会有氓卩颜之曰'醉白”的人文景观的留存与传扬。醉白楼的来历是一段 相距张岱数百年前的官民亲善的佳话，张岱娓娓道来，饶有意趣。而 语脉的贯通畅顺，张岱精心锤炼的几个修饰词“痛竟绝即”，起到 了牵引扶携的妙用。接着，“在茅家埠，今改吴庄”，只8个字，省俭之 极，时空转换，已到张岱生活的当时。回到现实，叙写实景：一松苍 翠，

24、飞带如虬，大有古色，真数百年物。”不写楼而写松，因为楼天天 要迎客，会有不断的修缮翻新，或许和几百年前白乐天“痛饮竟日”的 那个楼已相去甚远，而松却“大有古色t真数百年物”（张岱用一比喻， 以飞带如虬”，写出松之古色）,就这一下，似乎又回到了白乐天的时 代，所以：当日白公想定盘礴其下”，张岱以“示现”修辞手法写出自己 的想象，也就如一气贯下、自然妥贴，又回荡有致。西湖，田也而湖之，成湖焉；湘湖，亦田也而湖之，不成湖焉。湖西湖者，坡公也，有意于湖而湖之者也；湖湘湖者，任长者也，不 愿湖而湖之者也。（陶庵梦忆湘湖）这是湘湖起首几句，西湖 和湘湖的同与不同，在趣味盎然的对比中传递给读者了。张岱巧施妙

25、 手，略增变数字（为了使句式统一、语脉顺畅，句中用字尽量一致,第2、5、7,10. 11. 14个“湖嘟用了转类修辞手法，而不用“筑掘:“开”等词语），于是前后句子勾连脉承，文气通贯。第三，是意趣上的增益左右互补，丰妙有致。张岱在西湖梦寻自序中说：和二十八年前相比，如今的西湖美景“如洪水淹没，百不存一”,“因作梦寻七十二则，留之后世，以作西湖之影。”5其实，张岱写西湖，并不仅仅为后世留影，他要传达 的，是对故园的念想，对故国的追思，对时世恶俗的批判，对古风高 远的追慕在陶庵梦忆中，他同样要将“遥思往事，忆即书之， 持向佛前，一一忏悔：所以，以“二梦”为代表的张岱小品文，其欲 传达的内容和情感是

26、丰富多元的，有时甚至是复杂的、矛盾的。张岱 善于用耦益修辞策略，组合多样的修辞元素，前后左右，相互补充触 发，増益语言意趣，使之丰妙有致，摇曳动人。瓜州诸园亭，俱以假山显，胎于石，娠于石累石之手，男女于琢磨搜剔之主人，至于园可无憾矣！仪真汪园，辇石费至四五万，其 所最加意者，为“飞来”一峰，阴翳泥泞，供人唾骂。余见其弃地下一 白石，高一丈，阔二丈而痴，痴妙；一黑石，阔八尺、高丈五而瘦, 瘦妙。得此二石足矣，省下二三万，收其子母，以世守此二石何如？（陶庵梦忆于园）写瓜州假山，用怀胎、妊娠作比，堆山即生命的孕育。所用比喻奇特。这样倾注生命活力的假山，还会挑出毛病？ 退一步，即使能找到不足，但只要在

27、于园，便绝对不会有一点遗憾。张岱于迂曲抑扬中将于园推到堆石的至高境界。照例文章至此可收 结，但作者又将仪真汪园与于园对比，直陈汪园主人最精心堆筑“飞 来”一峰的失败。相比汪园弃置于地的“痴瘦”二石，却别有妙意。汪 园的“飞来”秋痴:“瘦”二石对比，告诉我们，有“石”只是堆筑假山的基 础（胎），成山是一个匠心独运的过程（娠），其不易又正衬托了于园 之妙。文章最后以问作结，又是张岱志趣的巧妙流露。9园丁划小舟拾之，形如象牙，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霜。煮食之，无可名状，但有惭愧。（陶庵梦忆天镜园）牙人因借道天镜园水面，所以送上一颗上好的春笋作为酬谢，笋的形、色、质、味，张岱用一组比喻描述，信息相互补充整合，细腻丰盈，如在目前。而 “无可名状，但有惭愧”（对偶）既脉承前面的四个比喻组合，继续赞 笋之妙，又出新境：如此美妙的物件，不劳而获，受之有愧。而受之 有愧，又更说明笋之美妙，相互映带触发，意趣大增。再如上文我们 提到的火徳祠，全文不含标点仅150字。短文都以“盆景图画” 来写登高所见西湖之景高密度的比喻，组合了对偶、排比引用等手法 相互补充增益，构成